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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打破的声音是pop!-36 双头蛇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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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些给我看一样的啦”劳尔已完全清醒,声调升高快与莉莉丝媲美。

“剧本给您批阅是一样的,但劳尔小姐,”择明这会儿慷慨递出手稿,附至对方耳边低语,“有些东西您是代替不了林先生过目的。”

少女顿改娇嗔模样,拉开距离瞅着他。最终撇撇嘴,大门一关很快再出现。她换上常服带领他来到那间更衣室,打开暗门。

“比起你,我更识趣惜命。就不带你去见威廉了,你自己碰碰运气吧。哦,但我会挑你喜欢的棺材的,毕竟我蛮中意你的。”她两指贴上唇,指尖抛出飞吻。

鞠躬感谢她好意,择明大步往深处前进。

离密室剩一段距离,便听利剑飒飒破空,铿锵戳中实心木料。

当他踏入密室,林威廉正双手执剑,不戴护具穿梭于四个木头人靶之中。

木头人周身固定细长匕首,脚下连接机关可移动旋转,被它们包围稍有不慎就会被捅个对穿。男人一件单薄衬衣早已被汗湿透,厮杀着不知疲惫,沉迷刀光剑影。

但这副样子,择明已解读完毕。

仇恨对象近在咫尺却不能立刻毁灭报复,怨艾无处安放发泄,使人发狂。

另外一点,他必须要面对至亲至爱的妹妹,与强盗匪徒诞下的孩子。

择明站定数秒,眼前袭来一阵劲风,转瞬间,剑锋指向他咽喉。

“你该在那门童第一次给你忠告时就回去。”林威廉两眼满是血丝,目光灼人,声音低哑。

看来林先生与霍先生不仅人生相似,连窥视偷听的癖好都如此一致

择明感叹着丢出手稿,从兜里取出那只封死的木盒与信件。他刻意放慢动作,好让手持凶器,眼神愈发阴鸷的男人放心。

“若是这样,我就不能与您分享这份礼物了。”他说道。

“我不知道这潘多拉魔盒里装着什么,可直觉告诉我,只有您有资格第一个看见它。”

林威廉不解,稍微收回点力,细剑尖端依旧瞄准择明喉咙。他抬剑示意择明退开数米再打开木盒。

盒子缝隙被蜡填塞,掰开它需要不少时间。这期间,刚剧烈运动的林威廉一直喘着粗气,紧紧盯牢青年。

沉重喘息在木盒开启时止歇,男人一反常态,大步流星上前。

夺过木盒他踉跄倒退数步,手攥着东西闪烁微光,银链挂在虎口急促晃荡。

那是椭圆形的白金吊坠,按下边缘锁扣,能像扇贝啪嗒一声张开。

吊坠内部,两张照片镶嵌两侧,它们颜色已褪人像依旧清晰。

左边为一对年轻夫妻,男人英俊优雅,女人温婉明媚。

右边也是两人,少年正装打扮表情严肃,与林威廉有八分像。他抱着的女孩五岁左右,脸蛋圆润白嫩可媲美珍珠。

她向外看着相机,亦看着注视照片的人,纯真笑容能消融寒冰,驱散黑暗。

在凌乱发丝衬托下,失去坚毅与生气的林威廉顿时苍老几岁。

“莉莉”

他呢喃着,下意识摸出颈间项链。

身为优秀的工程师,父亲为他们兄妹定制两只吊坠信物。

分别之日起,他的吊坠不曾离开他身。为缓解思念,为抵御绝望

,他无数次握紧吊坠,轻抚亲人的相片。

盒中吊坠比他的新,但照片边缘也有多次抚摸后的淡化痕迹。

想必它的主人一直小心翼翼藏着它,可能是怕暴戾无情的黑市商贩抢走,也可能是畏惧刻薄主人发现后拳打脚踢。

唯有夜深人静之时,它才被捧在手心,见证悲苦思念。

平复情绪后继续检查木盒,林威廉仍舍不得吊坠,牢牢握住。

盒中另存有一把楔形钥匙,一张旧到触碰即碎的入场券,一枚磨损过度的金币已经看不出标识。

瞥见最后的物品,择明眉梢一挑。

那是写有名字与金额数目,霍子鹭千方百计想找到的账簿。只有半本。

手捧物件良久,林威廉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用力闭眼又睁开,恢复正常神色。

他将吊坠之外的所有物品递回给择明。

“关于这些,你有什么说法。”

如实告知木盒来历与找到经过,择明当着对方的面拆开信封。

信是霍子晏写给他的,首段几句充满对他的歉意悔恨。

庄园上下,唯独一少霍子晏偏爱到墓园寻求慰藉,也使得他在那次雷雨天意外踩塌石板,发现墓园泥土下的秘密。

皑皑白骨堆积成山,填满地宫般的地底墓穴。

数量,远超地面安葬的死者。

未腐化的遗物看起来属于疾苦贫民,有的尸骨并不完整,缺手少腿,甚至拦腰斩断。当中最小的才是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虐待,折磨,承受非人的酷刑,不难想象他们死前经历过什么。

他们绝不是霍家任何一员,但与墓园修建者肯定有着千丝万缕联系。

震惊之余探查地洞,霍子晏找到洞口唯一一处修整的小墓穴。里面没有遗骸,只有被布层层包裹的木盒。

作为发现者,他对这些东西进行了细致检查。当时没意识到吊坠隐藏着的联系,便拆下照片,发现其后暗藏的玄机。

吊坠鹌鹑蛋般大,相片覆盖指甲盖大小的镂刻铜片。

铜片拿在手里就是普通且无用的金属,但黑暗房中,光透过密集的芝麻孔洞,找准合适间距,一份父亲写给孩子的祝福寄语,赫然映于墙上。

里面清楚写着兄妹的名字,出生地时间。祝愿他们平安长大成人,实现自己追寻的梦想。

霍子晏的信才念一半,林威廉再次失态。

他紧盯盒中的破旧入场券,牙关紧锁,面露狰狞。

“这个地方我认得,我还记得。”

“那家索里玛剧院。”

索里玛剧院,位于邻国最大的沿海城市。

那的居民散落各个相邻岛屿,生活环境参差不齐。存在靠捕鱼和海上贸易逐渐繁华的黄金港湾,也有滋养出劫匪海盗为非作歹的罪恶温床。

受法条与巡逻的管束,海上治安有所提升,周边海域不再有航船遭掠夺后击沉的惨事发生。但另外的说法是,那片城邦领主与同族海盗结盟,找到其他方法获利养活彼此。城邦无需为贫瘠的国土愁苦,而海盗们不必再冒险与正规海军对抗,一劳永逸。

“那年,是他们最后一年大肆抢夺,袭击航船。”

林威廉用力摁压眉心,动用脑中储存的所有记忆。

游轮上被拐后冒险逃走,他正是在其中一座岛上躲藏数日,等有航船出海才摸进船舱,偷渡脱险。

若没成功,他将被送至岛屿关押,饿上数天严刑拷打失去反抗力气,经中间商卖到任何地方。

案若隐若现。

海盗们集结在一起,不止掠夺钱财,还带走乘客当货物牲口一样,联系客源售卖。

而完成这步的,定然是城中另外的合适行家。

这大抵能解释墓园下成山成堆的尸骨。他们可能是后来没能卖出的商品,也可能是报废后失去利用价值,但绝不能放过的罪证。

趁男人沉默思索,择明捻起那枚金币打量,一边继续读霍子晏的信。

诚然,霍子晏也联想到这点。

那晚他收起木盒,重新修补地砖,根据账簿上的名字继续追查。

半本账簿共记载十三年的钱款往来,由霍昭龙上一辈开始,到他继任没多久结束,大部分账目使用名字缩写,有的竟是狮虎鹰蛇等动物名称。

其中,一个j先生出现次数最多,最后一笔交易亦是与他进行的。

若不出意外,这笔钱,与霍子鹭查出的漏洞数目正好相等。

“弗朗兹j洛纳斯。看来子晏已帮我们找到答案了。”择明指腹抚过最后一页上的墨水字迹。

无声重复着名字,林威廉灵光乍现,起身冲向那副将军画像。

他不在乎择明还在场,旋转烛台启动开关。

画连同框升起露出后方的窥视空间,但正如这别有洞天的密室,伸手轻推墙壁砖石,又一间暗格展现人前。

这更像间秘密卧房,属于林威廉的物品有条不紊摆放,仅有的装饰是一面白底蓝纹的鲸鱼旗帜,大概是家徽之类。以及,墙壁上一只只传音管道。

管道按方位安装,管口附有铁盖,必要时能直接合上隔绝杂音。

这位剧院拥有者,不愧为优秀工程师与歌唱家的后代,不仅经营安士白跻身进名流剧院前列,还将它打造为自己所用的全知堡垒。

而屋主林威廉进门一通翻找,焦急神色与平时判若两人。

当纸张书页满天飞舞,桌面物品扫荡至地面,他才终于找到想要的东西。

整沓一模一样的名片。

属于弗朗兹j洛纳斯,索多里剧院经理兼总管。

建成安士白以来,剧院每一次秋季盛宴都吸引无数外客同行争相前来,试图与安士白交好结盟,共享利益甜头和信息渠道。

前几年,所谓的投资人皆是他安排的顶替者,背后一直由他操控。为了安士白的纯粹性,他拒绝无数次合作。

就这样不知不觉,与罪人中的罪魁无数次擦肩而过。

林威廉一张活人脸庞上,蓦然出现骸骨才有的空洞木然。

为不加深刺激,择明只举起信纸往下念。

霍子晏能查到弗朗兹,并非偶然。

仅有少部分人知道,一种交际圈内轮流举办的秘密画展。会上拍卖失传百年的名家巨作、现世大师的手稿或未知成品,敲定价昂贵远超常人想象,可货物确为真品。

霍子晏的母亲,霍家庄园的第一任夫人,其家族底蕴虽不及前任夫人雄厚,却是附近有名的艺术廊资助人。

母亲未出事前,霍子晏还是家中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深深憧憬艺术殿堂。

因为家族的富裕和地位,他能轻易得到任何画展门票。但他年龄小,母亲严格限制他参与的次数,禁止他下场拍卖。

他记得每一次参加过的会展,欣赏过的画作。

记忆最深,是母亲开始精神恍惚与父亲疏离,最终失事前的拍卖会。

举办地在当地一所酒庄。他相中一副据说是上世纪某位古典派名师的遗作,由母亲代他拍卖。

他在外厅沉浸精

妙绝伦的展品,品析意境技巧,全然忘记了时间,等客人一一从厅堂离去,才发现母亲不见踪影。

找到对方时,她在屋外门廊下与那副遗作者攀谈。

一撮漆黑山羊胡,不平整的犬齿凸出嘴唇,四颗金牙如匕首在暗中反光,那个男人转头盯着他许久,咧嘴露出肉眼可见其虚伪的怪笑。

在乡绅名流座无虚席的画展,他简直像误入群羊,伺机而动的恶狼。

谈话因他突然出现而终止,那男人最后靠近母亲,耳语一句那我只好下次亲自拜访您家,再继续我们愉快的话题了。

经过他时,男人拍打他肩膀,与他互换名字问候,宣称今晚那副遗作会直接送他。

然而回到庄园,画却是一直没等到,没多久母亲便意外丧命,他的世界从此昏暗无光。唯有醉心作画,聊以慰藉。

“弗朗兹j洛纳斯,我于母亲的遗物中找到署名贺卡。我曾站到父亲跟前质问,高声喊出这名字。我原以为,他会把我变成那群尸骨中的一员,谁知他露出我记事以来最为恐慌的表情,仿佛惧怕着魔鬼登门,找到他,找到我们。他什么也没说,只将我轰出房门,那时我便知道,这不是现在的我,或任何人,包括你能轻易干涉的事。”

“莱特,我很抱歉,关于你母亲和你的身世,以及你原本应得的待遇,我没能尽早告诉你。但若您肯宽恕我,听我一句自以为是的劝言,十月丰收节,秋季盛宴之前,请尽快离开这片被魔鬼诅咒的土地。希望来年夏季,你与我能在另一个美好的紫罗兰盛开地相聚。”

悦耳诵声不含多余情绪,择明于此中断,缓缓放下信纸。

林威廉此刻背对他撑在桌旁,一动不动。

“您有什么想法,先生。”择明主动问。

男人不愿回应外界,右手轻握吊坠,左手逐级用力,直至将名片捏成腐朽枯叶一般。

混乱大脑飞闪无数念头,这感觉比迷失方向无措百倍,像水铺开桌面肆无忌惮漫延,猫跃上琴键为所欲为踩踏。

不知为何,杂音之中唯独身后青年的话语,尤为清晰。

且莫名刺耳。

“越来越多地方成立工会,一批年轻工厂以新的方式收入劳动力,建造船只,建造火车,创办学校,新奇玩意源源不断冒出。相信再过不久。一种,甚至多种形式的规则,会如冉冉升起的太阳,挥洒光辉覆盖大地。等到那时,黎明前夜的j先生们又会想到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您为了接近霍昭龙先生,混迹他们之中,某种程度上已是名专业学者。您认为未来会如何”

未来会如何

顺着刺耳话语自问,男人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像告别海盗生涯前的大肆掳掠,远洋彼岸那批套上人皮,改头换面的魔鬼,必会在新生力量将矛头指向他们前来一场最后的疯狂盛宴,借此逍遥法外。

根据信字里行间的描述,尤其是霍昭龙反常的举止猜测,他们一定还会再回来。

也很可能,是真正的最后一次。

“继续上次的话题”,林威廉深深吸气转身,“你说你想留下,留在那所庄园,是想亲眼看着它覆灭”

择明“这取决于您要如何理解,先生。但您要知道,我并不怨恨任何人,也不觊觎什么。”

男人打量着择明,目光奇怪起来,似乎急于辨别他与故弄玄虚的差距。

“戴维菲尔丁。本地帮腹蛇的核心成员,你用玻璃剥下他的脸皮,把他像条鱼吊起。你说你不怨恨任何人”

“我有么”择明淡然一笑,摊手道,“还有先生,您的用词恐怕有

失偏颇。我并未剥去他的皮,我只是以他的方式,重塑他野兽般残忍不堪旧式面孔,期望他能从中吸取教训。我招待他,给予他蜕变机会。”

难以置信。

先前用脑过度,林威廉脑中只闪过这一词。

可他终于认清,青年如自己所言,对霍家庄园上下不存一丝怨恨,不贪图一份物质。

“那霍昭龙呢你每日专程去霍家拜访照看他,短则一小时,长达半天。”如同抓住对方把柄,林威廉上前几步连声质问,“你帮那精神失常的霍子鹭恢复,与他联手试图同我建立基金就为挽救气候不足的霍家,你与这霍子晏交好,甚至于他不惜为你”

在停顿中退步,林威廉凝视面前笑靥,寒意油然而起。

跨洋抵达这片土地之前,他曾派遣秘密线人调查,根据反馈线索设计计划。

霍昭龙三个子女,霍骊命不久矣但备受关照,霍子晏阴郁封闭与家人不和,霍子骥沉湎酒色受情人出身的母亲掌控。

在他原本的构想里,他会先利用霍子骥的滥情做突破口,套出信息破坏交易,动摇这个儿子在霍昭龙心里的地位。

紧接着,以霍子晏的不和趁虚而入,尽可能与人交好拉拢到身侧,直至完全与家族对立。

最后,由他出可治愈霍骊的名方,经他培养的伊凡贝内特之手,借此将那男人的三个孩子一一铲除或离间,让其孤立无援,尝尽妻离子散的折磨。

本该是这样的。

只是线人突然缺失,下落不明,导致他们长达数月的信息空白,最终造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事况也成为罗盘无法定位的未知海域,谁都无法预料下一步的结果。

仔细想来,自始至终未算到的变数,是似乎已将他取代,并比他原定计划要完成得更好的莱特莱恩。

可他们不曾接触过,先前不知彼此存在。这青年甚至不像他,对霍家庄园至始至终怀有仇恨。

沉默中,择明将信纸折平置于腿上。

他捻起那片承载感人亲情的铜芯,细细摩挲。

“先生,您现在选择留下的理由是什么您已如父亲祝愿,成为顶级剧院的打造者,凭这一身技艺和清白背景,无论世道如何您都将衣食无忧。您也找到血亲遗物,乃至真正的最后归宿,至于您仇视的目标,那所庄园内的家庭内正进行着一场不见刀枪血肉的战役。”

“哦,我倒忘了,您刚得知另一位饿狼的存在,不是么”

在林威廉看来,择明最后那句恍然大悟实乃做作之巅峰。

“而那匹饿狼,不是您,或您的仇恨之心能斗得过的。”

“难道你就可以吗”林威廉脱口而出。

对方回给他更加匪夷所思的话。

“这恐怕得见过弗朗兹先生一面,我才能知道。”抿唇又过数秒,择明微笑补充,“知道要选哪种最好的方式,来招待他。”

双腿不由自主再后退半步,脚边正是刚才被丢下的双剑,男人注视座椅中的青年,犹如面对洪水猛兽,抑制不住喘息。

真是令人熟悉的表情

向系统发出一声莫名哀叹,择明又听对方质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我记忆里,那所庄园曾是我整个世界。我的父亲死于病魔之手,母亲存于幻象,模糊朦胧。而我,我不幸被他人所厌,以致引火烧身。但现在,我走出来了,尽管我不知大门在哪。”

起身目不转睛回望,择明捧起最新剧本,缓缓走去。

“这时我意识到,我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尝试创造我穷

尽一生孕育,绝无仅有的杰作。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那张覆盖面具的脸微微朝下,两道目光却是向上笔直,锋利胜过任一长剑,刺人眼球,扼人咽喉。

“万物万事皆具根源。而我这份杰作,只能在那方世界书写。”

即便明白对方是指霍家庄园,林威廉仍因困惑怔神。

接触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这风度翩翩的青年,失常得像团杂乱线条,超出他乃至任何人能掌控的范围。

诚然,青年会微笑羞赧,感伤垂怜,会苦恼乃至勃然大怒,但那些不过是精心雕琢的面具。逼真,无可挑剔。

如此种种,仅为遮盖肌肤血肉之后,内心深处的疯狂。

而那里根本不存在喜怒哀乐。

“您不是第一个认为,我在人类归纳的情感范畴上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或称缺陷的人。”

心中所想竟由对方之口道出,林威廉顿时手臂发麻。他双目瞪圆右手在前,注视对方一步步靠近。下意识防御着。

“是生来如此还是后天为之,于您而言并不重要,因为我最适合为您这样的人所用,您也无需费尽心思再培养指使别人。说到底,您明白他们并不合适。这是我第一个忠告。”仿佛意有所指,择明顺手翻动桌上印有彩图的解剖医学书。

“您拥有超常的意志与决心,是一根绷紧了的弦,使您随时可能崩溃。然而您所承受的每道伤痛,都会成为您握在手中的玻璃刃。这我十分欣赏您,毋庸置疑。”

鬼使神差的,男人忘记戒备,双手接过剧本。

“但您要切记,勿让这柄利刃割伤了自己。这是我的第一个忠告。”身为小辈,择明反搭上对方肩膀,眼中满是宽慰,“我已说完我的理由与建议,毫无保留,句句属实。那先生您是否会选择回答我。您,是为什么想知道呢”

停滞的思绪运作,林威廉后知后觉,忆起上次在密室他们确实达成了不伦不类的交易。

他问对方,为什么在得知自己身份来历,被霍家几人忌惮排挤之后,仍选择试图融入。

那时青年好奇于他想听的理由。

不如我们做个不太对等的交换我告诉您我的理由。您可随意选择回答与否。

像他一旦与这双极其相似的蓝眼对视,就会情不自禁想起挚爱至亲,动摇数十年如一的仇恨焰火。

他再一次无法抵抗,褪去伪装。

“你是莉莉,唯一留在世间的后代。”

“我恨你是她的儿子,恨你的出生夺走她的性命。”

“但我无法坐视不理。因为你始终是阿贝尔家的人。我们的家人。”他边说边无意识摇着头,深深皱眉,“你不像莉莉,可你也不像那庄园里的任何一个。”

越是接触,这点就越清晰。致使他难以继续转嫁仇恨,报以纯粹毁灭念想。

“我本该保护你。这是家人应尽的职责。”

一句低语,声若蚊蝇。

当男人仓促转过身,择明却如眼前一亮,扭头正视对方背影。像极了霍家举行酒会那晚,他在看台上面露痴爱之色。

这倒是出乎我意料的理由。我真心的说,非常,非常意外

系统z但您不先表露您别致的立场,展现您糊弄人的口才,他也不会这么回答。对么,主人

发言颇有些冒犯,这并不妨碍择明为此低笑,同时走到林威廉身侧。

“读一读它吧,阿贝尔先生。”他刻意以原姓称呼,“尽管这听起来像是我自吹自擂,但我不得不直言,只有我懂得如何让魔鬼亲自来我檐下,叩响大门。且无人能

出其右。”

“一次感谢您慷慨真诚的招待,以及,这几件物品交由您保管,我想再适合不过。”

放好木盒信纸,语毕动身尚未走到门边,他突然又被叫住。

“你给我的是三部曲首卷,才是一个完整节目的三分之一。那我们从没有过这种形式的演出。”

林威廉言辞急切,然目光深沉定在年轻人身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个月内至少三部顶级之作,现在过去十天别说登台试演,你先前初稿连劳尔的审核都没过。”他说着晃动书页,“你该不会想以这种劣质的小聪明来糊弄我和我的顾客我早就告诫过你与你的那位兄弟,安士白的一些尊贵常客对待作品,有时远不及对作者本人来得更热衷评价。”

稍稍一顿,他语气变得石头似得,坚硬冰冷。

“若你给出的作品本身不够吸引,我的安士白售票破最低纪录为零,一夜之间受伊亚郡乃至整个城州的交际圈唾弃冷落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择明轻轻一笑道“您肯视我为家人,即便我身负害死亲生母亲的不祥罪证,是令我悲喜交加,同时感恩万分的事。于心于理于道德,我都不能辜负您。”

为搭配郑重承诺,他特地面朝对方。

“我一直没机会告诉您,异常如我,见到您的第一面时,童年梦境里那层纱罩终于被风吹开,感受到初春一般,犹如寒雾中绽开的暖意。”

“或许这就是血缘魔法,让我见到您,就像见到了素未谋面的母亲,看到她登台尽情歌唱,淹没在鲜花掌声中。”

短暂沉默,青年低头摘去面具轻轻嗤笑。

修复保养至今,他右脸与常人无异,然而这只是将左脸衬得更扭曲森然,触目心惊。

这点能从他抬头后林威廉复杂的眼神印证。

“但,该怎么说好呢,我对人与事物,尤其是美有着十分固执的追求,自认我等怪人终生与娶妻生子,安享晚年的生活无缘。也不期待临终之际,有谁陪在我身边。可若是能为您,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者,尽一份帮助家人的义务,我也算了结一桩心愿。”

熟练戴好面具,择明罕见地挥挥手,仿佛一个孩子同家长告别。

狭长密道内传来青年的朗诵回音,逐字高昂。

“我知我乃世间最是畸形之怪物,毒蛇恶狼见着我也要相形见绌。”

“但看啊。看看我,看着我,我能为您吞吃孽畜邪魔,好让您双手洁净如初。”

“但看啊看看我,看着我我能为您交付如镜真心,以供您双目清明无污”

“您应记的忠告,牢刻心间的箴言,我的主,我的友,是你高尚无暇,举世无双的灵魂之歌。”

跨出的几步像极了要追随而去,林威廉强行定住双脚,在密道中间目送青年离开。

低头再看手中作品,他依旧愁眉不展。

在他眼中无礼蛮横的要求着重写于手稿封面,竟强调首演必须免费,所有舞者、歌手、乐队、指挥,乃至观众各自佩戴面具。

以往安士白上演过以假面舞会为主题的歌剧,但就是几个小节或一幕而已。

至于全程全员佩戴,闻所未闻。

这不是赶客是什么

让魔鬼亲自来我檐下,叩响大门

默念莱特莱恩的话,他翻开首页。

寂静深夜,空旷暗道,放大一切微弱声响,林威廉全然忘记时间,呼吸随纸页翻动愈发急促。

等摊平最后一张,瞅见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等待后续这行大字,他拇指在书脊摁出凹痕,气恼得不

行。

并非作品糟糕得多么离谱,多么荒唐。

只是阅览剧本曲谱无数如他,今日居然品尝了一次百爪挠心,被区区一件人造作品攫取神智的煎熬。

一模后颈,自己汗流浃背而不知。

同样的,他望着青年离开的方向,任汗渗进眼中,嘴角上翘似笑非笑。

“当真,会引来魔鬼无数只不过,是着魔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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