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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打破的声音是pop!-36 双头蛇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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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卧房闲置已久,空气浑浊,棋桌与两张坐椅占据中央地板,告知择明霍子鹭命他上楼的真正用意。

“霍先生,这次惩戒恳请您多施舍些纸笔,饮水餐食我无所谓。谁让我肩负替您写作,谋取结盟机会的重任呢。灵感来了却没处可写,多耽误您时间啊。”即便心知肚明,他仍忍不住装傻充愣求饶。

霍子鹭一顿再转身,不复原先冷峻。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不懂法律神经错乱的疯子,怎么会把你关起来想被别有用心的人举报还是嫌家里坐吃等死不中用的货色不够多”他好声好气,拖动红木椅,绅士地邀人入座。

择明以眼神隐晦传达担忧,奈何对方选择无视。

双方骰钟摇动,首点大小决定先手后手,一场久违的对弈开始,气氛出乎意料的平和。霍子鹭没再谈楼下发生的种种,他反倒更关心作品进展,顺便提一嘴霍昭龙的病情。

中枪未愈,接连遭受打击胁迫,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持续服用毒素,如今老家主已告别往昔的意气风发,变成生活无法自理的糟老头。平日动嘴出声他都嫌累,靠眨眼回应。

唯有养子莱特登门,他僵硬的脸上才有喜色,乐意开口说话。

也难怪,家中仆人都认为霍昭龙大势已去,被妻儿财产瓜分指日可待。

得知择明未能从霍昭龙口中打探来有用消息,霍子鹭不意外。

“预料之中的情况”,执棋跳过十步,霍子鹭点数遥遥领先。他摁着黑子,许久后收手,“不然,他也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守口如瓶是上位者必有的财富法宝之一,是我这位失格赔钱货父亲,为数不多的优点。”

“是的,而这点,你能比他更优秀。”

择明赔笑着,并不谄媚。距上一次对弈时隔久远,他仍恪守原则,棋盘前只当霍子鹭是敌手,亦是平级朋友。

年轻的候选家主眉头微皱。他目睹对方掀开骰盅,悠悠亮出翻倍点数扭转局面,再次将他赶超。

名为不甘的情绪造访,霍子鹭沉了沉气,重开第一局。

“你要是指外面讨论正热,关于我们的瞎编乱造传闻,那犯不着操心。我这段时间忙着找名单薄全册,解决完问题,我会想办法处理。”他起手时说道。

所谓名单薄,是不同账本的另一关键命脉。上面记录着霍家有史以来的所有顾客名字,详细到售卖货物的日期批号,何时何地跟谁交易,是霍家与同盟间互为筹码,维持良好关系的金羊毛。

择明“不,我的意思是,你特地选择这群外邦友人扶持,想必他们一定有过人之处。不然这不是白费钱,往你家进购更次等的赔钱货么。”

听出言外之意,霍子鹭一笑,后靠翘起右腿。

“我的敌人,是我的家人,你难道不明白”

“再也找不到比阿米特更合适的人选。他们是金钱的奴隶,只愿向权势靠拢,在这四分五裂的家里,他们无立场阵营,不在乎情义道德。而现在,是我手握铁链拴住他们。”他强调着,瞬时收拢手。

合掌十指交错,轻轻抵于唇前,择明看似是为棋局沉默,开口却是一句。

“可如果,将来有人能给他们更高的价钱,给出更诱人的条件,从你手中夺过链锁。届时您身边还会有谁三少爷么”

对于同父异母的一弟,霍子鹭冷笑评价其能力。

“我的三弟他和他的情妇母亲一样,目光短浅,眼低手高。只想得到近在咫尺,但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尤其是那位夫人。”即便不再像过去用贱女人指代霍伦娜,他语气中的鄙夷只增不减。

“自以为全家就她最聪明,实则尽爱钻小洞,专做老鼠苍蝇看不上的勾当。迟早有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面前的人微笑,不置可否。

“那在子鹭你看来,这个家里谁最聪明”

霍子鹭张嘴又闭上,闷头摇骰走棋。

刚才分明是随意一问,但越是琢磨,就越像拐弯抹角指责他。

他自然知道,留雇佣兵充当臂膀非长久之计,便也从不将最深处的追求与脆弱展示给阿米特。当初找到阿米特的队伍,不过是查帐本时机缘巧合相中这批老顾客。

他们懂得如何支配武力,手段粗暴,浑然天成的野性令镇里一群自诩高贵的原土匪世家战战兢兢,束手无策。

多亏这批人,帮他挡掉不少坚定站在霍昭龙、霍子骥身边的蠢货愚人,还有漏洞百出的蹩脚暗杀。

然而,这也造就他与阿米特相看两厌的不安定局面。

首先是信仰理念差异。

阿米特笃信强弱法则,认为他既然想夺权想报复,就该直接血洗霍家,吊起霍昭龙等人的尸首示威,有谁不服,格杀勿论。

可作为霍家一份子,他未来若想掌握家族再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就不可能走极端道路。至少明面上不行。

比起宅中觊觎忌惮他的,他警惕外来者居多。为此他专程请来学者,花费五天恶补那国的语言文化。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霍子鹭询问时抬眼,有意锁定回答者面庞。

“养伤那段时间,我在朋友那借阅不少有意思的书籍,为了看懂,正好有空就学了。对了,你知道么,阿米特大概率是个假名,”择明手指点向空气,比划书写道,“阿米特。吃骨者的意思。头是鳄鱼,躯干为狮,有着河马后肢。它受神灵委任,吞吃世间奸恶之人,让其永不得安息。”

“不过它并非神祗一类,是受人敬仰崇拜的象征。善者以它为警戒,阻止自己走向歧途,恶者视它为噩梦,每逢背信弃义,作奸犯科之际,都深受其虚影折磨。直至惩戒之日,真正降临。”

深深吸气仿佛嗅到趣味信号,择明笑容加深,不禁凑近几分。

“发现了吗聪明的神,他从不亲自动手屠戮。相反,他招安恶中极恶,宽恕物中极怪,让他们替自己清扫,以此获得两份感恩戴德。”

霍子鹭手握黑壳骰盅,迟迟丢不出骰子。

不仅是诧异于这番堪称惊世骇俗的言论,还为对方远超自己的学习能力震惊。

莱特莱恩擅长乐理绘画,文学方面颇有造诣,观察力胜过常人数倍,这些他原先就清楚。但今日,他的另一预感再次得以验证在他所有兄弟,乃至所有潜在竞争者中,唯有莱特莱恩最具威胁性。

不,或许只要这个人想,早就能轻而易举夺得一切,轮不到他下楼后绞尽脑汁与别人缠斗。

“但显然,我以上所言与假阿米特先生无关。”择明拍掌,点头总结,“不是谁都担得起惩戒者的名号。光知礼守节这点就很少有谁能从一而终。更别提,世间还随处可见爱唱反调,并以此为荣大肆炫耀的怪类,你说是么”

言语中的拐弯抹角,这回霍子鹭听得清清楚楚。

他算是明白了,这人不止会油腔滑调哄人开心,阴阳怪气起来也当仁不让。

“最迟秋季盛会,我会与阿米特终止合作。前提是,我彻底在那帮老古董中巩固好地位。霍昭龙的某些元老旧友认为,只要他一天没立遗嘱,亲口承认我继位,我说的我做的统统不作数。”

有这句话,他基本答应要舍弃雇佣兵。

鬼使神差的,霍子鹭移

开眼哼声强调。

“对付那帮爱吹胡子瞪眼的老先生,更用不上阿米特的武力。”

“有确切消息,北方山头的洞窟人联结了一支队伍,大量购买其他渠道的枪炮零部件,着手挖战壕建据点。这些人枪口想对准谁尚且不知,但逼得各个市长郡长,政事官员心急火燎,开始严查军火贩卖。”

边说他边止不住地暗笑,心底一片讥讽。

即便多年未出房门,他也知晓北方山区与南片平原的住户不对付。

渊源始于祖先辈。

一群外来人漂洋过海迁徙到此,带着淳朴村民没见过的商品与工艺,前脚诱骗部分人为自己做奴,后与周边山匪地痞联手,一步步赶走不肯接纳自己的原住户,经过数代成功鸠占鹊巢。

既非原住民,也非外来者,包含霍家在内的先代们偶然扎根于此,局面已是僵持的中后期,遭遇一段长久的,被双方排挤的煎熬时期。

之后境况急转直下,险些全员覆灭。

差不多到霍昭龙那代,家族的生意人脉都陡然间有了起色,且在他与第一任夫人婚后蒸蒸日上。

想起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便不可避免想起母亲。

被夺走财产,被欺骗感情,沦落成疯子的伊莎贝拉巴尔弗。

彻底清醒后他第一时间动用手头全部力量寻找对方,然而那座疗养所早年因一场火灾倒闭,相关线索石沉大海。模糊不清的儿时记忆里,仅剩他声嘶力竭呼喊,赤足狂追车辆的痛楚。

他也想过联系母亲的家族。

当年巴尔弗家心存怀疑,暗中重金悬赏全城调查,奈何一直没有突破,于是被蒙骗认为她染上传染病逝世,举家迁徙别国隐居。

一十多年已过,母亲恐怕也已凶多吉少。

拳头收着力砸向扶手,强忍怒火与失控前相似的强烈口干,霍子鹭低笑说回话题。

“那些忙于选举的长官,大概以为掐断武器源头就能阻止暴乱。殊不知这门生意永远不缺客源,全看我们愿不愿意冒险。”

择明“您不打算冒险,是么。”

霍子鹭翘着的腿一动,并未直接回答。

“总而言之,我若再拖下去,不进几笔账稳住人心,那几位元老怕是要争做霍昭龙儿子,也来抢遗产了。”

语毕陷入新一轮沉默,面对棋局,霍子鹭愈发心不在焉。

他握住自己防身用的手杖,拇指摸索刀鞘接缝。

雇主和霍家大少爷,没这两层身份压制,那一头头双眼发绿的饿狼迟早洗劫庄园上下,吃干抹净每一处。

至于主动投诚的霍子骥,他自始至终没感受到对方所谓的诚意。霍子骥疏远自己母亲霍伦娜倒是真。

想到什么,他撇头嗤笑。

养不熟的狼和已被别人驯养后跑来摇尾巴的狗,有何信赖臂膀可言。

那么,他身边有谁

失去了妹妹,失去母亲,好不容易因疯病不再孤独,沉浸在被陪伴的幻象。结果,梦境被一个仇视对象毁坏破碎。

这还不是他最难以忍受的。是他兜兜转转除了这仇恨对象,竟再也找不到能陪他下棋交心,能让他肆意表露情绪的人。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隐隐察觉到古怪,明知此人深不可测不能掉以轻心,每次在想下狠心时却又做出违背决意的事。

回神再看棋盘,对弈又一次结束。

白方攻下他三颗黑棋使之离盘,最后一颗白子距终点还差四跳。

“看来今天我比较幸运。这局又是我赢了。

”择明说着没再继续,转而走向壁画。

壁画长时间没修补,图案剥落大量荧粉。唯独那对手牵手的兄妹,它们像被谁反复抚摸,连色块都变得模糊,线条平滑。

“您特地找我来这,不只是为了让我陪您下几盘棋吧”

告别棋桌,莱特莱恩恢复忠仆口吻。就是说的话又莫名令人生厌。

“让我猜猜看。您难道是觉得最近琐事缠身,空虚寂寞,需要找谁聊天,为您排忧解难”

“虽然你话真的多,但请别自作多情。”霍子鹭迅速答复,顿时摆出一副无情无义嘴脸,“与其问我这些无关紧要的,你倒不如说说看,你的作品,到底能不能拿出来。我是相信你的能力,才千挑万选决定找你。那个安士白,那个林威廉”

“他答应与我合作的目的,恐怕不单纯。”沉吟中指尖叩击座椅扶手,他语气疑惑可眼神笃定。

“大概,也不是为钱财之类的。”

这份感知如百发百中之箭矢。若霍子鹭有意追查,想必再过不久便能找到其中联系。

像他对家中敌人的仇恨,林威廉,或该称之为莱特威廉阿贝尔,其实对包含他在内的霍家,乃至与霍家同谋的所有人都怀揣无穷无尽的毁灭冲动。

而他们两者唯一的交集,是名为莱特莱恩的私生子。

系统z您现在简直像夹心饼干中间的甜馅,主人

好比喻,z。不过,还差点火候,那层甜馅可不像我前后夹击,要忙着两头跑,说两种话

系统z尽管您很乐在其中。但我还是按流程说一句。您辛苦了,主人

心中打趣暗笑,择明开口又问。

“即便如此,您还是选择要与林威廉先生达成合作吗”

追问始料未及,片刻间,霍子鹭心生动摇。

即使犹豫转瞬即逝,他仍错过最佳回答的时间,让择明独自说得头头是道。

“我能理解您急切选择的原因。林威廉先生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优秀,最正直,最公私分明的投资人。我与他们短暂合作过,深有体会,否则他不会同意协议,准备接纳我。”

“再者,本地剧院或多或少与其他家族的产业人脉挂钩,团队更良莠不齐,安士白无疑是泥淖中最干净的一隅。在霍昭龙先生不愿意配合您,完整账本、名单薄的情况下,您若不想冒险兜售军火谋得利润,别无选择。”

霍子鹭摊手,笑得有些无奈“看吧,我该说的又给你说完了。”

似是明白他的决意,银面具后那一双眼莫名放亮,清澈如泉。

“若您是这么决定的。”

莱特莱恩望着他,他能感受到如海深沉的情绪。涌动,起落,流转在眼球这颗天然晶体内。

“那我必会为您做到。”

低语比羽毛轻柔,仿佛飘至眼前,令霍子鹭睫毛一颤,莫名慌乱。

“可你不是说,你的缪斯已经消失,你就写不出”

语未毕神色骤变,霍子鹭狠狠转过头。

对方没当他面提过这茬,他这么一说,不是自曝刚才窃听的事实

这间卧房承载一人间多段深刻经历,记忆蠢蠢欲动,霍子鹭突然忆起他在这通过墙上窥孔暗中注视,结果被对方抓得正着。

今天借助的暗格更加隐秘安全,他能肯定对方没察觉。可此刻心跳急促,呼吸紊乱的心虚症状,相比前一回被逮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没察觉霍子鹭的异样,择明翻找过去用的刮刀画笔,对墙修补。

他笔刷灵活游走,腔调轻快似清泉流淌。

“您肯寄予我厚望,多次向我递来橄榄枝,是令我受宠若惊,堪称狂喜的事。于情于理于承诺,我都不能失败退缩。”

“既然如此,你故意拖半个月,非要上门等我问你了才答应又是怎么回事”霍子鹭强装镇定转回脸,“难不成,你以为我还是霍骊会因为等着你抓心挠肝,被你牵着鼻子走。”

复原以来,他第一次亲口说出胞妹名字,仅代表过去的自己之一。青年只回给他默默作画的背影,那只右臂因旧伤始终比左边矮几公分。

四周寂然无声,繁杂心音千丝万缕,霍子鹭视线不知不觉被那名画师勾去,目光沉沉。

与霍骊共奏,为她作曲,向她倾尽肺腑之言。

到如今,与他共事,为他作曲,棋盘之旁表述衷肠。

对照意义自己也一头雾水,他默默垂眸,暗自念出一个名字。

莱特莱恩。

明知他心存复仇意图,相处时利用大于欣赏,却仍留在他身边,温言软语未曾变化。甚至敢于接癫狂发作,有如魔鬼附体的他。

说不受触动是假,否则他不会超出自己预料地在乎这人,向其倾吐困扰,发泄情绪,三番五次违背本意。

就好像,他们真成了一对互相信任的友人。一对备受羡慕的最佳拍档。

总有一方包容守候另一方的阴晴不定,又不是完全的纵容溺爱,能尖锐指出缺陷所在。

他不可能是包容的那方。

细数自己往昔所遇人物,也从未有过这样的。

窸窣声里注意力飞散,霍子鹭脑中正进行着一场稀奇斗争,逐渐有了抓心挠肝的趋势。

墙边,择明右手高扬一笔收尾。

他后退数步仰望,带着满足的笑转身。

“我是不是没对您说过。”

“在我看来,您一直是您,不曾变过。因此,我对您的赞美,担忧,和誓言自始至终如一。无论是对您为自己创造出的霍骊小姐,霍子鹭小先生,还是有点傲慢过头的霍子鹭先生。”

“但像您说的,我大概有点自作多情,原以为您会看出来的。透过我的面具,像当初,与我共奏一曲。”他最后自嘲着抬头,与怔神的霍子鹭一同仰望壁画。

火色斜阳横穿窗框,霞红覆盖被修补的图案,奇迹刹那间发生。

砖块线条,墙纸缺口,乍看之下凌乱的涂鸦线条,一切被算准角度,在光照下与阴影衔接拼合,组成两种风格的肖像。

因为霍子鹭猛然起身的动作,座椅砰咚栽倒。

画是他的侧脸剪影,乌黑发梢与脑后一只夜鹭相融。

那夜鹭振翅欲飞,直指前方。而他目光坚毅,遥望远处。

太阳落山,洒进屋中的夕阳很快再次偏移,奇妙画卷随之消散,变回原来掉漆失真的旧作。

“虽然一天之中这副画仅存于当下一刻,但您觉得如何我自认它是我迄今为止最难超越的作品。”择明打量着墙,摩挲下巴。

一声喟叹,沉如巨石激荡心扉。

“因为我的缪斯,终于肯施舍怜悯,看我一眼了。”

光为画笔,影为色彩,比靠荧粉制造的庸俗魔术更具超凡意境,元素删减人物单一,所含情感却如视线聚焦一处,由淡骤然浓烈,冲击着视觉神经。

“绝佳。”

给出的评语极简,然只有霍子鹭清楚他开口时的心如擂鼓,情难自已。

所以,当对方说出下一句时,他毫不犹豫答应。

“我突然想到一个有史以来最好的灵感。我能在这马上写好,送到林先生

那准备候演么”

上乘羊皮纸随意使用,笔是最新工艺打造,被安排在无人打搅的高级客房,择明奋笔疾书起来嘴边一直带着笑。

耗费两小时一次性敲定完成品,他揣上手稿坐进霍子鹭的专属出行车,舒服离开。

途中无事可做,他翻动曲谱台本,独自回味。

系统z红色气球

“嗯”

择明下意识出声,惊动了随行的仆人,疑惑看向他。

“抱歉,我有点头晕,想透透气。”

他沉着应付,对方心领神会,连忙摇晃手把降下车窗。

系统z您说过的。就像气球

芸芸众生之中最具特殊意义的,最难以忘怀的。

彼此既有相似之处唤醒共鸣,又有巨大差异难以忽视。情感杂揉深植心底,等到堆积至顶点,将成为一生中无可替代的深深一笔。

把手齿轮铰动,伴着规律的咔吱声,择明听系统重复遇到流浪儿时说过的话,一字不差。

只是,多了一句总结。

系统z您正在成为霍子鹭的红色气球,从而让他完全信任,察觉不到您对他的真正意图,便于最大限度拖延时间,让您按您所想完成目标。但他不是未谙世事,见识尚浅的孩子,要想实现这一目的,绝非易事

择明展露教师为学生庆贺时才有的欣慰笑容。

那z你觉得,我最后能做到哪种程度

系统没有停顿多久。

系统z鉴于他非常人的心理状况,以及对您身份的敌意,对您能力的忌惮,若没一件以上决定性的转折发生,您与他会僵持下去很久

窗户大开,清爽凉风灌入车中,择明合起手稿毫不吝啬夸赞。

“棒极了。”

以为这是在赞赏自己,对面仆人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恍然间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择明开口与人攀谈起来。因他态度亲切,拘谨的仆人放开不少,自我介绍道。

“艾文查尔顿,先生您有什么事直接喊我艾文就好。”

“艾文”

他打量着实巴交的男子,视线笔直盯得人紧张搓手。

半晌,他体贴地主动解释。

“抱歉,您跟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很像,名字也一样。所以一不留神。”

对方猛地抬眼,激动靠来。

“先生您见过的那朋友也是叫艾文查尔斯是不是也在这做工过”

不介意男人唾沫横飞,择明点头告诉对方关于马童艾文的情况。当然,掩过了艾文与霍子骥短暂的虚假恋情,以及对方长眠地底的落幕终局。

男人亦直爽坦白自己身世。

“我和艾文很小的时候分开,我原名是菲比查尔顿。我们父亲早逝,母亲一人将我们兄弟拉扯长大,但后来她染了肺病,无力阻止我们被不同福利院带走。也不知是高烧烧糊涂了,她硬要我们俩改成一样的名字,说是将来好相认。”

眼前这个艾文年长小艾文五岁,过去干的应是搬运砍树之类的粗重活。长久风吹日晒肤色较黑,宽厚手掌布满硬茧,个子拔高肌肉结实,穿起侍者服装,倒更像个保镖。

而他也不掩饰到霍家庄园应聘的目的。

“我前段时间突然收到明信片和一大笔钱,我知道肯定是他,所以离开原来的地方,最后找到这。打听到他在最大的庄园里,”说到这,他投来祈求般的期待目光,“先生您和他要好,知道他的去向吗”

择明遗摇摇头,遗憾道“那段时间我忙于一些事务,没怎么留意

。不过,若有他的消息,我一定会转达你。”

艾文喜笑颜开,轿车也驶过湖畔,停在安士白剧院门口。

择明登上台阶时,乔尔正好关门为明日的表演悬挂海报。

乔尔腋下夹着沉重布幕,嘴叼榔头工具,脚下梯子摇摇欲坠,晃动愈发激烈。梯子倾斜的瞬间,他顾不得榔头,张嘴惊悚大喊。

“要命要命、啊”

呼声因稳住的感觉顿停,他往下一望,正好见择明接住榔头,一脚踩住木梯。

乔尔一溜烟滑下来,摘帽打趣。

“好久不见,我们未来火爆全城的大明星”

“好久不见,我们全郡最好的门童乔尔。”择明微笑道,还回工具后特地帮人钉好巨幅海报。

一人完成装饰已是深夜,乔尔原本该按规则哄走不请自来的择明,可却因公徇私爽快打开侧门,与最初一样护送对方进剧院。

“你手上的是新作品吗”乔尔兴奋地问,“是不是之后马上就能让汉斯先生排演上台了”

“没,出于种种原因,我的作品现在要经过审核才决定是否纳入剧院。”

“哎”

乔尔失望不已,顺口抱怨起来。

“最近节目没意思极了,刚刚你看到海报了吧,那个安东尼完全是仿照你的安德尔写出来的,曲子也马马虎虎,我在外面听得都犯困,真不知道经理在想什么。这都马上秋季盛会了,客流量的高峰期,多少海外富商会慕名前来我都替汉斯先生他们急。”

“不过等会儿他就有得激动了。”他指着择明新鲜出炉的手稿,笑吟吟道,“你记得跑快点,别让他逮住,亲得你一脸口水和黄油。”

择明忍俊不禁,纠正道“我来找的并不是汉斯经理的,乔尔。我来找林威廉先生。”

乔尔宛如吃了苍蝇,僵着脸定在原地。

“你你、你找林先生这个时间呃,那真的太不巧了,晚上他好像出去了,不如你也回去休息吧。”他突然态度转变,伸手试图将人往原路带。

“是么,那麻烦你先带我去见劳尔克劳德小姐吧。幸运的话,她知道林先生在哪。”择明说着特地递出手稿挡下,“虽然深夜打扰淑女休息是重罪,不过情况特殊,别无选择。为了谢罪,我之后会专程给她赔礼道歉的,连你的分一起。”

见他如此坚持,乔尔不再支支吾吾,将他拽到中庭喷泉边。

“我跟你说,你见克劳德小姐没事,但那位林先生真的难以招架。尤其是晚上”,在说与不说间挣扎着,乔尔最终选择委婉提醒。

“晚上我常常听到他一个人练剑练枪,每次他下楼视察,总是一副想杀人的表情。莉莉丝安唱错一个音他都要大发雷霆。那可是莉莉丝安啊伊亚郡多少男人的梦中女神。”

“现在,我们谁也不敢找他送死。”乔尔拍胸口呼气,又比划着割喉杀人的动作。

系统按惯例表示担心。

系统z您确定要现在上去送死吗,主人

择明用实际行为回答。

他在三楼敲开了劳尔的房门。

劳尔亲自开门,睡眼惺忪地打量他好久,终于注意到那沓厚厚纸卷。

“嗯哦哦。你来送作品是吧。好的给我就是,晚安,再见。”

闪身避开少女的手,择明开口便是要求。

“我需要见林先生。马上。”

“我告诉过你了,他最近一直玩失踪,不然我干嘛遭罪陪你检查剧本好啦,乖乖给我,我们明天再一起检查。”

劳尔哄孩子似得下逐客令,行动

快如闪电,出其不意。

她的指尖分明勾到了页角,可目标对象不偏不倚往斜后方一退,右手藏至身后。

这番动作紧凑无可挑剔,犹如预知她的行为再做判断。劳尔蹙眉,微不可见发怔。

“我需要见林先生。”择明态度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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