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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一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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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君见说:“不过么,你左眼底下那两点红痣倒是很有趣。看你也年纪轻轻的,到底犯了什么大错,非要用上‘破颅钉’这样的手段呢?”

沈有余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抓住了记忆缺失的线索,他赶忙追问:“什么‘破颅钉’?”

阮君见盯着沈有余看了一会儿,不紧不慢道:“你眼睛那儿的两点红痣是怎么来的,从出生起就有的么?还是说,是后来某一日突然出现的?”

沈有余没说话。

阮君见哼笑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是某日突然出现的,是不是?”

沈有余慢慢站直了:“是。”他难得神色极为沉穆,“阮先生是不是知道其中详情?”

阮君见也不马上回答,只是翻开背包,从里头捡出那条半死不活的长虫。他漫不经心地用两指拨弄那肉虫子,一边看一边问:“你认识王家哪位?”

“器修王家?”沈有余回道,“如果是他们家,我一个都不认得,只是对他家有所听闻而已。”

阮君见说:“哦,忘得蛮彻底。那个给你做担保的人,玩得还挺大么。”

沈有余不禁将对方句中的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做担保?”

阮君见抬眼,似笑非笑的:“怎么?你只好奇我说的‘做担保’,却不奇怪我为什么说你记忆缺失吗?”

沈有余承认:“因为我最近发现,我过去的记忆确实有一些问题。”

阮君见问:“什么问题?”

沈有余:“我记忆里少了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据说原本跟我关系很亲密的人,你说古不古怪?”

阮君见轻笑了一声,应和道:“古怪,当然古怪。”他饶有兴许地打量着沈有余,“有些傻蛋被种下‘破颅钉’,一辈子都不会有所察觉。你居然能发现,倒也不差。只是,你为什么忘记的是个人?我看其他用到‘破颅钉’的,忘记的可都具体到事件,你——”

不知想到什么,这位年轻的阮家家主,忽的一拍手,笑道:“有了。”

沈有余:“有了什么?”

阮君见说:“我想到了。以前佑君当做趣事同我讲过,说是曾经有一户有钱人家,请王家对他家大儿子用上‘破颅钉’,就是因为他家的笨蛋儿子,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所以他们要棒打鸳鸯。你该不会也是如此吧?”

沈有余:“……”

沈有余神色冷淡地说:“家主你想多了,我说的那个人,是我师父。”

这个回答,显然是完全出乎阮君见的意料。他微微睁大眼睛,上上下下地将沈有余又看了一遍,然后低低笑了一声,连说了三遍“有意思”。

阮君见笑吟吟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师父的事?”

沈有余不大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这话问得奇怪。

沈有余不懂,为什么阮君见会往这个方向思考并问出这个问题。

虽然他也推测,当年应当是自己犯了大错,才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但他会这样推断,是结合其他许多信息线索得出的结论。而这阮君见,三言两语提出如此轻佻的猜想,沈有余感到不适,或者说是不快,那种情绪感觉很微妙,有点像是被冒犯,又像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怎么描述。

沈有余回答说:“我不知道——还有,阮先生,这事情并不有意思。”

“倒是我失言了。”阮君见口中表示着歉意,面上神色却是不以为意,他态度颇为傲慢,这道歉也是显而易见的不诚恳。阮君见从背包里掏出虫奴小令罐,说道,“但我确实对这件事很好奇。你就不觉得奇怪?其他人如此大费周章地让你忘记一个人,是了为什么?你没想过其中的原因?”

怎么没想过?

沈有余当然想过!

阮君见以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继续说道:“依我看,他们这样做不是要害你,甚至,反而是出于保护你的动机才会做出此事。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被你忘记的人和你是情侣关系,那我还能理解一些,但他是你的师父,不是么?要靠遗忘来掩盖的真相,必然不堪且无法挽回,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想法——”

沈有余没说话。

阮君见道:“——我想,你因为某一些原因,做了错事,从此日日自责,以至于其他人看不下去。打个比方,你失手将自己的师父杀了,所以,别人要用这种手段让你忘掉你师父?”

沈有余听到此处,心头猛的蹿起一团邪火。他暗忖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分析那么大一堆是觉得自己很聪明还是怎样?我和我师父关又你什么事了?

阮君见的思考逻辑迥异于常人,但居然也因此将事情真相推理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的态度确实轻慢得可以。

沈有余心中火大,闷了一口气,可发作不得,只和人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冷硬了下去:“阮先生,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我都忘了。不管你说的是正确无误,还是大错特错,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回答你。”

阮君见倒是并不在意沈有余的说话态度,他把虫奴罐摆放在桌上,说:“如果我推测的是事实呢?这样你还要想起来?你周围的人都希望你忘记掉,大家都是这么认为,可你还偏要反其道行之,是要辜负他们的一片好意?那些记忆,或许就跟坏死的腿一样,早日截肢截会是好事,也免得带累其他器官坏死。”

“阮先生。”沈有余打断对方的话语,说,“我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已经被截肢了,而且截下来的部位还泡在了福尔马林里被做成标本。我知道它已经被截掉,就算我把它们找回来,也不可能一如当年那样好好地安回到自己身上——”

沈有余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但是,既然已经知道它被做成标本,我就不可能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缩头乌龟,或许可能曾经是缩头乌龟吧,但现在那么多年过去,缩头乌龟把头缩在龟壳里这么久,也是要活生生被憋死的,好歹要让我再看一眼那做出来的标本长什么样,不然我总惦念着自己被截肢截掉的身体部位,死都不能安生了。”

阮君见说:“你这个比喻我以前倒是没听过。”

“那家主现在,是愿意告诉我‘破颅钉’是怎么一回事了么?”

阮君见捞起长虫,像腌咸菜那样将虫子往虫奴罐的陶罐里头塞去,他动作粗暴,但塞到一半,又好像突然发现什么,是住了手,反而随意地将虫子搁在陶罐上,然后抽了一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

黑漆漆的地下室,就亮了一盏并不如何亮堂的灯。年轻的阮家家主,在灯亮光影笼罩下启唇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这对虎牙令他面上的傲狠之色渐褪,掺杂进了一种莫名的狡诈之气:“破颅钉,是王家一项灵器。”阮君见缓声解释,“它很有名,但不是因为它的攻击力或是防御力,而是在于它的特殊用处。破颅钉,可以用来让人忘记一些事情,并且,能够让人只忘记某些特定的事,又不影响其他一切。”

“论形状,这东西是长钉模样,两道并连,青色,约十五厘米长。执钉人在人的头部指定位置,持钉入脑行术,抹去受钉者的特定记忆。行术结束之后,受钉之人的身上会留下一个非常明显标记——”阮君见偏头看向沈有余,说,“就如同你这般。”

沈有余立刻会意:“像我这样——眼睛边上,会生出两点红色的痣?”

阮君见应声道:“不错。”

沈有余默了一默,而后开口:“那如果我想——”

“你想恢复记忆,自然可以。”

不等沈有余将话说完,阮君见就给出了答案,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只要再去找王家将灵术印记破除,就没问题了。但当时谁给你施术的,你还记得么?”

沈有余摇头。

阮君见道:“‘破颅钉’是很有名的灵器,再加上不是本代弟子所有,它是已故老前辈的遗物,所以要使用它,就必然要派地位高一些的弟子去圣贤词‘请灵降贤’。如果搁现在,行术之人必然是王佑君无疑。但你种下‘脑中钉’肯定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几年前的差距,可不好说。”

“我不认识什么王家的人。”沈有余看阮君见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可能以前是认识的,但现在不记得。”

阮君见一点头,又笑开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自身气质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笑起来的时候,总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有一种微妙的恶意封闭其中。阮君见说:“反正,如果你这次要去,执针的肯定是他。我给他找点事做,也蛮好。”

沈有余心想,他跟王家那谁有仇吗?但虫修报仇,整些虫煞过去岂不报复更简单些?有那些虫煞在,就算不是把人整到哭爹喊娘,也会把那人骚扰到烦不胜烦吧?

阮君见又问:“你这条虫子怎么来的?”

对于这点没任何需要隐瞒的必要,沈有余据实告知:“六尺村一个叫做虫儿岭的地方。”

阮君见目光一凝,直直逼视沈有余。

沈有余这回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阮君见的眼睛确实不大像是正常人类。在一般的情况下,这双眼睛是黑棕色的无误,但个别情况下,却也是真真正正会闪出银灰色磷光的,像某种诡异的半凝固状态矿石,让人实在忍不住怀疑,那眼眶里的眼珠果然是真的么?

会不会只是某种义眼?

——就像六尺村的刘二叔那样,其实本人是个盲人,这眼睛也不过是假物仿制?

沈有余感到不太自在,但这种不自在并非单纯看到假眼睛那样,对方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难以捉摸的邪性,让人感觉很……危险?

阮君见将手放在了桌上,他食指微曲,敲了敲桌子边:“你们怎么会去那儿?”

沈有余将虫墓的事挑了一部分讲,说到如姨的时候,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阮先生,你认识如姨?”

然而阮君见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忽然问沈有余:“你真的打算不要这虫子了?”

沈有余觉得阮君见这话问的很奇怪,他说:“本来就不是我的。”

阮君见说:“它不是一直跟着你么?”

沈有余:“那也不是我的。”

阮君见说:“可它跟着你,你没发现它是认准了你?”

这虫子记仇,沈有余当然知道自己被认准了,他带虫奴罐还有这虫子来此,不就是为了摆脱虫子,请虫修高人将这虫子收走了去的么。

沈有余说:“我知道。”

阮君见将沈有余望着。

沈有余想了想,说:“有时候我不小心逗恼了路边的小狗狗,它们追着我咬,这也是跟着我,但狗不是我家狗,我也没可能把狗抱回去。”

阮君见闻言笑了一声,他问沈有余:“你知道这虫子为什么会跟着你?”

沈有余说:“我不知道。”

阮君见说:“因为你救了它,所以它跟着你来报恩了。”

沈有余这下子是愣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结仇有,施恩哪有可能?所以他肯定地说道:“我没救过它的。”

阮君见手指敲了敲桌面,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或许你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也不用沈有余回答讲“好”或是“不好”,他继续道,“当时,它无意中咬了个什么很厉害的东西,本来快死了,是你把那个东西从它嘴里掏出来,它因此获救,便觉得你是救命恩人——这一桩事情,你还记得不记得?”

沈有余心里吃惊,阮君见居然能和虫子进行沟通,也不知是真是假,让人拿不准是开玩笑还是如何。他经阮君见这样提醒,仍旧没想起是什么情况,最后也是很无奈地说了一句:“是吗?”然而言至此,就这么住口的话,气氛未免尴尬,于是略一停顿后,沈有余便又补着夸赞了一句场面话,“知恩图报,是条好虫。”

阮君见说:“是啊,虫煞有智力有自己想法,可不像一些虫修那样以为的,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怪物。虽然外形上长得是怪了一些,但论内里,可比一些人的心要干净得多了。”

这一段话,阮君见说的好像是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随意一提。不过沈有余的注意力并不在对话上,他看阮君见头上的耳机也有好久光景了,此时忽的出声问道:“阮先生的耳朵是怎么受伤的?”

阮君见不答。

沈有余说:“抱歉,冒犯了,只是我有一个表弟也是耳朵受损,我见着了下意识就多问了一句。”

阮君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又不是故意,我当然不会怪你。我这人不记仇。只是——你不同它告别么?”

沈有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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