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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奴十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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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乱七八糟的日记,莫名其妙得可以,不知所谓里冒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傻气。不过,虽然是如此乱七八糟,但是——

沈有余说:“你不觉得,这故事有一种既视感?好像在哪儿见过有点相似的。”

大灰问:“什么意思?”

“六尺村的村长说过,十二年前,有五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儿进了虫墓。这数一数正好是七个人,和笔记里提的人数都对得上。再加上这笔记又是在虫墓死人怀里找到的,附近那些个死人,我发现他们的死状也很符合笔记的形容描述。”

“你是说,脸都被叼走了?”

“对,他们尸体保存完好,但是脸上很奇怪,跟被融化了似的,五官什么的都没有了,就那么模糊成一滩,和‘脸被叼走’这个说法确实是有些类似关联,你不觉得么?”

大灰想了想,说:“所以,这笔记里的神明,指的就是虫墓本身,十二年前六尺村外来的七人,也就是进入虫墓的七个人了。那按照笔记的内容来看,有一个人逃脱——”

沈有余说:“是啊,这就是奇怪令我想不通的地方。”

“怎么?”

“如果不出错,笔记里说的女人,就是指念念的如姨了。尽管有一点出入,笔记里说如姨的脸也被叼走,但我们在虫墓看到的如姨面目完好无损——嗯,难道是虫煞对她的身体进行一定修复?”

“是,这一点应该不会错的。”

“除了如姨,我在虫墓里确实发现了五具化了脸的尸体,但是,需得一提的是,我发现的,都是成年男子的尸体。”

“成年男子啊……我想想,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十二年前进入虫墓的那一行人,是五个大男人,一个女人,也就是如姨,然后还有一个是?”

“一个小孩儿。”

“那这样说来,笔记里最后逃出去的,就是那个小孩儿?”

“可是笔记里说,这个最后逃出去的人,把自己眼睛挖了给一只鸡。”

“是啊,这怎么了?”

“那个小孩儿,他到六尺村的时候,就是个盲人。”

“嗯?”

对了,既然那个小孩儿是盲人,他又怎么能在最后把自己眼睛给挖出来给别人呢?等一下,不对。他弄错了一个基本概念。盲人,又不等同于没有眼睛。大灰一顿,然后缓缓说:“或许,他虽然瞎,但不一定就像那个,那个我们在村里招待所见到的刘二叔一样没有眼珠子。所以,如果盲眼小孩儿他如果想挖自己眼睛,当然也是可以的啊。”

沈有余笑了笑,说:“你这样说是很对的。只是,这个行为很奇怪。都已经是一个瞎子了,还去挖自己的眼睛,这不是没有必要么?所以我想起一个人。”

大灰问:“什么人?”

“是你刚刚也提到过的——刘二叔。”

大灰略略一怔,然后喃喃说:“我怎么把他忘了。对啊,他也是可能进过虫墓的,因为村长说过的,当年刘二叔被强行绑走带去给指路,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刘二叔的眼睛就没了。所以最后逃出来那个喂米的,就是刘二叔。可是这样的,多出一个小孩儿,那小孩莫非就是笔记里的——”

沈有余轻声说:“鸡。”

大灰说:“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小孩儿是盲人,最后刘二叔对着小孩儿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或许可能就是一种等价补偿,你瞎我也瞎。那小孩儿大约之前说过一些跟眼睛有关的论点,以至于刘二叔觉得把自己弄瞎,可以让小孩儿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但是那个‘神明’呢,那个最后抱走小孩儿离开的神明,是指什么?是虫墓里某种,现在已经离开了的奇怪存在么?”

“不一定。这本笔记里的神明,或许也是那个盲人小孩儿。”

“啊?”

沈有余说:“笔记并非是事实记载,可以说,它是用第三人称写了一则短小的故事。既然是故事,那就会有虚构和非坦言的部分存在。这本笔记是谁留下来的?刘二叔么?不是。是那个孩子。笔记里其他人都是人,但只有小孩儿自己是被扭曲的意象存在。他对自己怀有刻薄厌弃之情,又同时抱有不可抑制的自怜。他将自己比作活禽的鸡,也给了自己一个神明的分裂身份。他即是‘鸡’,也是‘神明’。最后‘神明’抱着‘鸡’离开,也是他一种身份意识融合的表现。”

他继续说道:“这个孩子他最开始来到六尺村时,应该确实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但是在虫墓之中,他遇到什么机缘,以至于本身出现了某种异变。这个异变关键和如姨的酒有关,又可能还有些别的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可以肯定的是,他最后大开杀戒,把其他人都杀了,除了那个‘刘二叔’。我是在想,方老头说是如姨是他自己害死的,这话说不准有夸张的成分。可能把如姨逼迫进虫墓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但最后弄成那个样子——他在虫墓里见到如姨的时候,也很意外不是么?或许,这全是小孩儿的个人手笔。”

大灰错愕:“我的天啊,那小孩儿当年才多大,做出这种事情,也太阴毒了吧?”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依据笔记做出的猜测罢了,没有证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不好说。”

“你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你说,这个笔记有可能是刘二叔写的么?最后关于喂米人的心理描述挺奇怪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从小孩儿落笔的假设角度来看,他对刘二叔的鄙薄奚落态度,倒也很好地解释了,这一段人物心理活动描写的存在原因。”

“鄙薄?”

“笔记之前一直用一种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讲述故事,虽然也有表层的人物情绪描述,可是并不走进人物的内心。但是他在写刘二叔这个人的时候,就意外花了很多笔墨在内心想法上。写故事的人,他一直把自己隐藏在幕后,但是他却进入了并非自己角色的内心。他觉得自己洞悉一切,已经代入了‘神’这个角色。他对喂米人这个人物饱含着瞧不起的鄙薄之心的,这也同时是他不杀对方的原因。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活成一个笑话,在他看来,或许是对刘二叔很好的一种折磨。”

“活成……笑话?”

“你记得吗?刘二叔是六尺村唯一的一个考上大学的。”

“这个我不知道,先前没听人讲过。那这样的话,他岂不是——”

“他肯定背负了很多压力。这么一个‘唯一大学生’的光环下,如果他做的好,那自是必然应该的,但如果他有什么做的不好,其他人——很多人都盯着他,包括对他满怀希望的人,或者是嫉妒的人,又或者是仇恨的人——”

“这……读上大学,现在也不代表着就能有很好出路。”

“他知道,但村里其他很多人不知道,或者知道但是就等着看笑话呢,所以他压力非常大。而这种时候,如果他遭遇了一件很悲惨的事,比如,一下子因为外力因素沦为废人——那样,他就能从那个‘光环’中挣脱出来了。”

大灰轻声说:“他从云端跌到泥里,这样子,他如果做不好过得惨,也很正常,但是如果他做得好,那就是奇迹。所以在这种潜意识的欲望驱动之下,他把自己眼睛挖出来,说服自己是为了活命,但其实那眼睛对小孩儿根本没有意义,小孩儿根本不需要——”

沈有余说:“是。不过,这也同样只是一种猜测罢了。”

大灰一脸啧啧啧好几声:“沈有余啊沈有余,你也太狡猾了吧,引导我猜这猜那的,最后全都一句‘这都是只是猜测’做收尾,你是不是人?”

沈有余不理大灰这茬,他冲宁宁招手:“宁宁肚子饿不饿,哥哥带你去饭怎么样?”

小朋友安安静静站着,见到沈有余的手势动作,他只是抬眸看了沈有余一眼,就是不说话。

小顾凑过来:“刚刚听你们分析,就跟高中时候做语文阅读理解一样,太神秘了——对了,你弟弟是叫沈宁宁?”

沈有余含笑说:“是啊,就叫沈宁宁。他年前的时候动手术,声带受损,现在都不能开口说话,不然我就让他喊你哥哥了。”

眼见小朋友跟太湖水子里的镇湖石头一样,丁点儿反应都没有,沈有余一把将人抱起来,然后用另一只手牵住宁宁的右手,像摆弄一只小狗一样,沈有余带着宁宁的手冲顾存己挥了挥,他说,“来,宁宁,做人要讲礼貌,虽然出不了声,但还是要跟小顾哥哥打个招呼。”

沈宁宁:“……”

小顾说:“哇,沈有余,你弟弟他瞪你诶?”

沈有余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掐小朋友的脸:“没关系,我这个人,平生一大爱好,就欺负我弟弟,看到他生气瞪我,我就特别高兴。”

“鱼仔,你不要欺负你师——”大灰意识到外人在场,强行变音改口,“——沈宁宁弟弟。你多大岁数的人了,好意思这么幼稚吗?别把人欺负得很了,日后又来后悔。”

“哦?”沈有余一挑眉,“后悔什么?后悔弟弟被我欺负怕了之后,不来给我这个当哥哥的送终吗?那等到时候再说吧。今日有今日的活法,明日有明日的活法。没发生的事情,今天也就不用提了。”

大灰:“鱼三岁,你今年才三岁吧?如果我们这是真人秀节目,等到了大结局的时候,把结局和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对剪一下,效果一定拔群。”

小顾忙上来打圆场:“好了啦,好了啊。沈有余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可疼他弟弟,还净说这些话。之前宁宁弟弟一直在睡,还不是他一路将人抱着的?”他朝众人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说完这些,又调转了话题,“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去喜舟镇上逛一逛,如何?”

闲着也是闲着,又没别的事做,这话很是在理,于是下午三人便带上沈宁宁去逛喜舟镇。小顾街头卖艺也有些时日,对这地方还挺熟,便充起了向导的角色。大灰走着走着,突然有一疑问:“小顾啊,你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又没有换洗衣服,该不会……”

小顾顿时感觉自己被深深侮辱了:“我不就是因为要兼顾去赚衣服钱和伙食费,所以才在这里滞留了那么久吗!”

大灰连忙说:“是是是,是我不该怀疑你的高洁品行。”沈有余笑死。

到了晚饭的饭点,四人围坐一桌吃饭,正巧他们吃的菜里头有一道菜里头有青椒,沈有余一见,不知为何就觉得宁宁小朋友肯定是不爱吃。他这样想着,然后就夹了一筷子到宁宁碗里,沈有余慈爱地看着小朋友说:“来,这是你最喜欢的青椒,你快趁热吃。”

宁宁默默看着碗里的青椒,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端着碗慢慢吃掉了。

沈有余见小朋友这么听话吃青椒,心头猛的烧起一股无名火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又给宁宁碗里夹了两筷子青椒,但是宁宁依旧没什么表示,沈有余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他吃青椒吃得面不改色,那表情镇定的,好像不管吃什么他都无所谓。

沈有余顿时大怒,但怒不过两秒,那怒火又被冻住了。他心里想着,我为什么觉得宁宁很讨厌吃青椒,这种笃定的自信,很莫名其妙不是么?是因为路知宁?那个记忆中不存在的路知宁?可我现在又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是因为……是因为我发现宁宁和路知宁,他们两人之间是——有差异的吗?

他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觉得故意找茬的自己很没意思,觉得被未知回忆所困扰的自己很没意思。

晚上睡觉,因为床有两张,所以小顾和大灰睡一张,沈有余和小朋友睡一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沈有余发现自己的姿势完全是把人家小朋友当成了个夏日清凉抱枕,确实没有个稳重成年人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把人放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车票是昨日就已经买好了的,装有长虫和虫奴罐的背包被小顾自觉提拎着背上,四人便这样出发。

下午抵达秦淮区,他们并没有直接去阮家,而是回了自己家里。抱住手机那一刻,沈有余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是一个现代社会的人。而小顾借用沈有余的手机,联系上了阮家。电话一通,他就声音低沉地去“恐吓”对方:“你们家大事不妙了!”

总之,这一通联络过后,阮家答应了帮忙查看“虫印”一事。出门赶往阮家之前,沈有余本想把小朋友留在家里,但他准备出门的那一刻,小朋友拉住了他的手。

沈有余站在门口,低头问:“怎么?”

小孩儿没说话。

沈有余笑了笑:“不舍得我,要跟我一起走啊?”

小孩儿只是拉着他的手。

沈有余说:“行吧,那你跟着我一起去阮家。”

大灰闻言立刻反对:“不行啊沈有余!这不安全。”

小顾说:“这个你不要怕,虽然阮家养了很多虫煞,但都封在虫奴罐里,不会有事的。放心,宁宁弟弟跟着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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