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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 第 52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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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告官,老婆子我要告官”

许靖云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王婆子,叹了口气,幽幽道。

“婶儿,我就是官啊。”

王婆子呼吸一窒,一时间只觉得悲凉漫上心头,“我就不该带慧心回来,不该回来明明翘娘都说了,你不能相信的”

许靖云摔袖,“婶子再这般胡言,靖云就再不相让了。”

翘娘怎么会不信他

他是她的夫郎,疼她爱她入骨的夫郎

许靖云瞧着王婆子可怜,又看了看床上王慧心和王翘娘相似的脸,十四年前的那个夏日好像又回来了,翘娘也是这般突然没的。

良久,许靖云有些泪意。

“罢罢,婶儿,说不得是翘娘想闺女儿了,这才带走了慧心。”

王婆子“呸”

许靖云握拳,真是忍无可忍

“啪嗒”突然的,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利刃落地的声音。

许靖云和王婆子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短褐斗笠的男子站在门外的院子里,他手中的利刃掉在地上,利刃和青石的地板相碰,发出刺耳又惊心的声音。

许靖云皱眉“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王婆子大喜“元伯,元伯。”欢喜过后,她

的声音又悲凉了,转而像是受伤走上绝路的兽鸣,凄厉又绝望。

“元伯啊,慧心没了,我的慧心没了慧心被她们害了啊”

她捶着心肝,哭得泪如雨下。

王婆子颤抖的指着许靖云,恨声道,“是他,就是他,他还想用一口薄棺葬了慧心,说什么天气热了,横死的人不能久放。”

元伯走了进来,许靖云要来拉扯,被他一把推开,“滚开”

许靖云被推了个趔趄,扶手拉倒了桌子,颇为狼狈模样。

“反了反了,来人啊笑舸,笑舸”

元伯一步步走了过去,在床榻旁看王慧心,颤抖着手,咬紧牙关。

半晌后,他犹豫的伸手摸了摸王慧心脖颈处,那儿一片的冰凉。

这是他第一次离她这般近。

可是为什么心里这般痛。

王婆子“元伯啊,慧心啊,我的慧心”

突然的,元伯将王慧心背在了肩上。

“阿婆,走,我带你和慧心回家。”

王婆子抹脸“哎哎,咱们回家。”

她抬手去拉王慧心垂下的手,“慧心,咱们回家。”

许靖云要去追,突然耳畔呼啸过利刃的声音。

一把带着鱼腥气的尖刀被元伯挑起,随着他脚下一勾一踢,那尖刀急急的擦着许靖云的脸颊,划破了他的一丝面皮,割下一缕头发。

最后直直的钉在了许靖云身后的屋门上。

尖刀入木三分。

元伯沉脸“再跟来就不是一缕碎发了。”

“阿婆,我们走。”

他托了托身后的王慧心,眼睛里无端的起了雾,明明还是软的,为什么却没有了脉搏。

许靖云瞧着地上的碎发,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一时间有些恍神。

班笑舸听到动静从屋里过来,正好瞧见被背走的王慧心,心下一惊,连忙道。

“那是什么人慧心呢”

许靖云回过神,他抬脚想追,最后又停了脚步,神情复杂。

“罢罢,既然要回玉溪镇,那便让他们走吧。”

他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垂着头回了屋子。

班笑舸咬牙。

不成,万一这人没有入葬,到时化脸的时候,不就被人瞧出端倪了。

想罢,她当下便唤了小厮婆子,气势汹汹的追了出去。

许宅门口,小潘正百无聊赖的逗着咕咕鸟。

“咕咕,咕咕,来呀,叫一叫,回头给你吃虫子。”

门宅的大门被拉开,小潘站了起来看去。

就见他刚刚认识的元伯背着个姑娘出来了,旁边还跟着个抹泪的老婆子。

小潘意外“哎哎,兄弟,这是怎么了”

元伯不理睬他,他背着王慧心一路往前,朝他停泊船只的地方跑去。

王婆子年纪虽大,但她常年收夜香,这身子可利索着呢,跟在旁边脚程半点不慢。

小潘咬牙,正想回去抱自己的鸟笼跟上,不想里头又追出来一行人。

有婆子也有小厮,其中一个夫人的面皮在阳光下好似要发光,格外的漂亮

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跑在最前头,一脚就将小潘搁在地上的鸟笼踢飞了。

小潘回头就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咕咕啊,我的咕咕鸟”

笼子在地上滚了滚,栓插被松动,机灵的咕咕鸟一下便从里头飞了出来,半点不理会悲痛欲绝的主人,翅膀拍了拍便到半空中了。

 

   小潘转而去抓婆子,大力的摇着“啊,它飞走了,你赔我的咕咕鸟,你赔你赔你快赔”

婆子

忽然,那飞在半道上的鸟儿忽然好像闻到了什么味儿,那豆大的眼睛突然一凶,叫声凄厉极了,随即朝下俯冲而来。

利爪和尖嘴居然是冲人群中的班笑舸去的。

班笑舸瞧见那斑鸠,脸色也是一变,往旁边的小厮身上一钻,嘴里大声喊道。

“快快,快打了那鸟儿。”

美人在怀,小厮还不待心猿意马,就被班笑舸那有些大公鸡一样的粗嗓子吓回去了。

啧,他家夫人人美是美,平日里声音慢条斯理捏着声音倒也还过得去,就是一急啊,这嗓子实在是扫兴致。

一时间,这许家门口闹哄哄的。

小潘目瞪口呆的瞧着,在班笑舸的吩咐下,众人不追王婆子等人了,改成去打那发疯似的咕咕鸟。

没一会儿,那鸟儿翅膀上的羽毛都被人扯了下来,落了一地鸟毛。

小潘悲痛欲绝,悲怆的喊道,“天呐,我的咕咕鸟,你赔,你们赔我的鸟。”

他颤抖着手捧起地上只剩一口气的斑鸠,红着眼睛扫过众人,小胖肉的脸上连眉毛都在说着他的伤心。

“你们赔我的鸟儿。”

踢鸟笼的婆子有些不以为意,“小子,你道这是在哪里这是许文书许大人的宅子,莫说是一只鸟了,就是”

“张妈”班笑舸厉声喝了一声。

被称为张妈的婆子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班笑舸扫过众人,目光落在捧着斑鸠的胖伙子时,眼里闪过厌恶。

本是高兴的一日,全给这个小子和这鸟儿搞砸了。

“给他几两银,莫要再掰扯了”

下人接过班笑舸手中的银子,拿到小潘面前,“小郎,给。”

小潘“呸拿着你们臭银子给小爷爬开滚”

“告官,我这就去告官今儿我非得好好的告告你家许文书许大人”

说罢,他恨恨的扫了这许家一眼,捡起地上的鸟笼转身走了。

张妈有些不放心,“夫人,那浑小子不会真的去告官了吧。”

班笑舸阴着脸,“让他告,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子罢了,他当那衙门是他家啊,他想告就告的吗”

“我去梳洗一番,你寻些人再包一艘宝船,咱们得去玉溪镇将小姐的尸身带回来。”

“哪里有自个有家,还葬在外头的道理”

小厮婆子面面相觑,这等横死的,还是云英未嫁的,本也不能入那祖宅啊,葬哪里不是葬

当然,他们可是不敢反驳夫人的,当下便应下了。

靖州城府衙。

小潘捧着斑鸠,一路朝后宅跑去。

“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许文书家的人打了我的咕咕鸟,爹,我要告官”

潘知州回头,瞧了一眼自家儿子,虎了下脸。

“胡闹”

小潘悲痛欲绝,“爹,不是旁的鸟,是我的咕咕鸟啊,上次那瞎眼道人给我算了,咱们家的夙愿就是寄在这鸟儿上的。”

“眼下的咕咕鸟都要没了,咱们家的夙愿也就完成不了,天呐,咱们潘家的祖宗要死不瞑目了。”

潘知州的面皮跳了跳,良久叹了口气。

“寻龙,咱们潘家的祖训你难道忘了吗,切不可信那等道人神婆和尚之言。”

小潘,也就是潘寻龙一顿,别扭道。

“那成吧,你不替我的咕咕鸟出头,总得为许文书的闺女儿出头吧,她这才回家两天,人就在许家没了,许家半点不吭声,说不得就是被害了的。”

潘知州肃容“当真”

潘寻龙点头“自然,我亲眼瞧见那许家偷偷摸摸的去买棺椁了,嗐,还用红布遮遮掩掩的盖着,就怕别人瞧出来一样。”

“肯定是想趁夜里偷偷埋了”

潘知州连忙吩咐皂隶走一趟。

这鸟出事他没法过问,这人出事了,他总有理由过问了吧。

潘知州叹了口气,拿出帕子打湿替潘寻龙擦脸,嘴里念叨,手中动作却轻。

“好了好了,爹再给你拿银子,你再重新买一只,更大更威风的,成不成”

潘寻龙哼哼,“不行,我要找大夫救我这斑鸠鸟。”

潘知州“成成,你别哭别闹,怎地都成”

瞧着潘寻龙胖脸上的红鼻头,潘知州在心里哎哟哟的直叫唤。

可怜的儿哟

当然,面上他还是严肃模样。

许宅。

班笑舸等人正待出发,突然来了一行皂隶,点了名要请班笑舸和许文书上堂一问。

许靖云颇为不解,“怎么了这是”

班笑舸难以置信“那小胖子真的去告官了就为了一只鸟儿”

许靖云听完由头后,突然问道,“是不是十四五岁模样,手中拎了芙蓉笼的小胖子,皮肤特白,瞧过去有些憨,有些懒散模样。”

班笑舸迟疑的点了下头,“还有些刁钻。”

许靖云一拍大腿,“坏了坏了,那是知州大人家的公子啊。”

谁不知道潘知州为官啥都好,就是有些宠孩子,嗐,他们老潘家那是出了名儿的宠爱后辈

班笑舸

这胖子,府衙还是自个儿的家了啊

许家缠上了官司,一时也没有心事去追元伯一行人了。

玉溪镇。

元伯和王婆子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了。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华倾泻而下,草丛里有蛐蛐儿热闹的声音传来。

玉溪镇一如既往的宁静。

王婆子拿帕子抹了眼睛,眼泪又下来了。

“慧心不怕,我们回家了。”

元伯沉默的背着王慧心往王家走去。

听到隔壁有动静,老杜氏一下便惊醒了,当即推了推顾春来。

“嘿这是小贼来闯空门了快快,咱们快去看看。”

顾春来趿拉了下鞋子,提着一盏灯笼便出去了。

灯光一晃,正好瞧到在开门的王婆子。

老杜氏松了口气“嗐,是槐花你啊,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子,对了,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的视线落在元伯身上,瞧着他背着王慧心,有些意外。

“慧心这是怎么了睡了吗”

王婆子,也就是老杜氏口中的槐花,老杜氏一句是不是睡着了,她刚刚忍下的伤心一下就又涌过来了。

当即踉跄两步过来,抱着老杜氏嚎啕大哭。

“老姐姐,我的慧心我的慧心被人害了,她死了,她死了啊”

“什么”老杜氏和顾春来大惊

顾春来手中正要燃烟杆子的火折子都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去踩那火星。

老杜氏快步走了过去,伸手去摸元伯背上的王慧心,果然,入手一片凉冰冰的。

“怎么会,怎么会。”

老杜氏往回退了一步,脸上

是不敢置信。

顾春来也过来摸了摸,叹了口气。

“先带孩子回家吧,站在外头说话像什么样。”

王婆子开了锁,元伯背着王慧心进了屋,将她小心的放在床榻上。

他心里难受极了,伸手将王慧心的发丝往后拢了拢,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老杜氏犹不相信。

灯光下,王慧心的脸色苍白了一些,但她一点也不像死人的样子,死人是什么样,她哪里没有瞧过

当即便道。

“不可能,慧心她还是软的,不可能死了”

元伯和王婆子这才惊觉,他们是灯下黑了,是了是了,死了人不出两个时辰,那身子都该硬起来了。

王婆子喃喃“今儿一早就瞧见慧心躺在床上没了呼吸,这么久了,要是死了,那不是该硬了对对,慧心没死”

元伯眼里也升起了一丝希冀。

顾春来“我去请大夫。”

元伯“我去,顾阿翁,我去就成。”

很快,唐大夫便被请过来了,他搭着脉搏瞧了瞧,又看了看眼睛,最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没有脉搏,瞳孔散大唉,小娘子确实是已经去了。”

元伯急急问道,“可是她没有尸僵,也没有尸斑。”

“这”唐大夫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道,“不若再观察两日吧。”

元伯瞧着王慧心好似睡着的脸,心里又恍惚又悲痛,起身对唐大夫道。

“我送您。”

几人瞧着王慧心,老杜氏一拍大腿,“昭儿呢,慧心这孩子会不会是惊到了,那什么命魂走丢了咱们找昭儿瞧瞧。”

顾春来“巡夜去了,还不知道这下在哪条街呢。”

元伯当即就道,“我去找他。”

他一条条街跑过去,更夫有敲铜锣的声音,他铁定能听到,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王婆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去摸慧心身上的荷包,从里头翻出了一粒木头磨成的小圆粒,开口道。

“慧心和我说过,燃了这一个小圆珠,顾昭便会去州城寻她,我今儿也忘了这一回事了。”

顾春来将火折子燃了圆珠,就见那烟气一下便化作飞鹤,它瞧了瞧众人,见无人吭声,通智一般诧异的歪了歪头。

随即跃入另一个空间,眨眼便不见踪迹了。

老杜氏瞧着顾春来,犹豫道,“这就成了”

顾春来他怎么知道。

这一个个的,最近怎地都拿他当高人瞧了

旁人不知其中虚实,老婆子怎么也这般不灵醒

他就一个打更的老更夫罢了,懂个啥哦

不消片刻,几人便听到屋外有动静声,元伯赶紧走了过去。

顾昭不解,“飞鹤说你们都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慧心出事了。”元伯出声,声音嘶哑又暗沉,显然已经着急上火了。

顾昭心下一惊,连忙朝屋内跑去。

王婆子像救命稻草一般的拉住顾昭的手,哀哀道。

“顾昭,快给你阿姐瞧瞧吧,今儿一早便成这样了,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大家都说她死了,她爹要拿薄棺草草埋了她,说是横死的姑娘不吉利。”

王婆子哽咽,“我舍不得啊,我养大的姑娘啊,怎么可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元伯扶住王婆子“阿婆莫慌,咱们让顾昭先瞧,慧心身子还是软的,说不定没事。”

王婆子打起精神“是是,顾昭快看看,我不说话了。”

顾昭坐在床榻旁握住王慧心的手,确实冰冷没有脉搏。

她闭上眼睛凝神去瞧,这一瞧便发现了不妥。

只见王慧心的魂魄被一层大网缠住了,她分明还活着,脉搏呼吸等生机却被这毛羽状的网堵塞缠绕住。

那毛羽正要侵蚀化去她的皮囊。

她周身有一股生机之炁暂时护着,然而那毛羽状的大网却似鹅毛的大雪细密不绝,它正一点点的侵蚀那薄薄的生机

王慧心的鼻头处已经有些被化去了。

只等那生机之炁被磨平,它顿时能够如蛇吞食,一下化去那面皮。

顾昭睁开眼,震惊了。

“这是”在剥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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