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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宝鉴白话版_第1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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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航便觉心上一荡,禁不得一阵异香,直透入鼻孔与心孔里来。

此心已不能自主,忽急急的转念道:他是我患难中知已,岂可稍涉邪念,便敛了敛神。蕙芳一笑走开了。春航换了新衣,依然丰姿奕奕,神彩飞扬,与从前一样。

蕙芳坐了,在书案上翻了一翻书,翻着一本诗稿,半真半行的字,有数十页,面上题着《燕台旅稿》。蕙芳随手一揭,见是一首七言古诗,题是《恼公》诗,便低低的念起来道:帘钩戛玉声玲珑,樱桃花映银丝栊。

绿云欹侧燕钗堕,年年锦字春机红。

蕙芳道:“好诗!这派诗是学温、李的三十六体,纤之极。”春航道:“偶一为之,亦只能貌似耳。”蕙芳又念下去道:远山寸碧双眉翠,鲛绡半染胭脂泪。

玳瑁梁间燕子飞,鸳鸯瓦上狸奴睡。

蕙芳道:”好工致,韵亦转得脆,狸奴句胜似燕子.再搭上鸳鸯瓦,更新。”再念道:飘烟抱月一尺腰,星眸欲妒春云娇。

蕙芳叫一声“好”又道:“‘近行前来百媚生,兀得不引了人魂灵,临去秋波’,犹未足喻其妙也。”春航道:“光景倒像你。”蕙芳道:“我也配?”又念下去是:玉螭细细盘条脱,金雀双双飞步遥多情郎似桐花风,日近云鬟身不动。

软爱香罗雾觳轻,娇嫌锦帐银钩重。

蕙芳道:“好浓艳工稳。我见犹怜,你是为谁而作?既‘日近云鬟身不动’了,又何必天天上戏园呢?”春航便走过来,轻轻的靠在蕙芳椅背上道:“此人难道算不得戏园中人?

从前思近芳泽而不能,如今倒也如愿而偿了。”蕙芳道:“是谁?是我们班里的么?”春航点头说“是”。蕙芳道:“等我想一想像谁?上二句纤腰抱月,星眸妒云,非袁瑶卿不足当此二语。下两句软爱罗轻,娇嫌帐重,非金瘦香却也不称。是他二人么?”春航摇摇头。蕙芳道:“然则是谁呢?”春航道:“还有一人能兼二人之妙,你倒猜不着他。”蕙芳道:“我真猜不着,你老实说了罢。”春航笑道:“我老实说,是个寓言空空的,如果有人像他,就算那人罢了。”蕙芳也不追求,又念道:画栏珠箔悬蜻蜒,碧桃一树开娉婷。

朝朝花下许郎看,只格一扇玻璃屏。

蕙芳便掩卷想了一想道:“好美人,花容月貌。好才子,绣口锦心。悬蜻蜒三字说什么的,想有典故。”春航道:“李义山诗‘晓帘串断蜻蜒翼,罗屏但有空青色。’”蕙芳道:“这首我见过偶然忘了,看你底下怎样转接呢。”又念道:郎采桃花比侬面,桃花易见依难见。

妾貌常如月二分,郎心莫学文三变。

蕙芳道:“须得如此一开,底下便生出一番话来。文三变,可是说你变了心么?”春航道:“是用《艺文序》上:‘唐文章无虑三变’的一句。”蕙芳看着春航道:“这么想来,你也算不得有良心的人。”春航道:“何出此言?”蕙芳道:“他的貌呢也不能常如月二分,你的心自必至文三变了。”春航笑道:“论诗那可以如此认真?便是十成死句了。”蕙芳一笑,又念道:罗帏寂寞真珠房,麝脐龙髓怜余香。

锦鳞三十六难寄,碧箫吹断云天长。

蕙芳点头叹道:“人生世上,离合悲欢,是一定有的。”

又念下去道:

绿绣笙囊挂东壁,无花无言春寂寂。

怨女思弹桑妇筝,宫人愁倚杨纪笛。

蕙芳道:“好巧对。这桑妇筝、杨妃笛实在借对得工巧。

上句自然是用的《罗敷陌上桑》了。这杨纪笛,我记得张祜诗‘小窗静院无人见,闲把宁王玉笛吹’;又曾看过《贵妃外传》:明皇与兄弟同处,妃子窃宁王玉笛吹之,因此忤旨。可是用这个典故么?”春航道:“也可算得,但搭不上‘宫人愁倚’四字。我是用《集异记》上,帝至蜀,月夜登楼,故贵纪侍者红桃,歌妃所制《凉州曲》,上御贵纪玉笛倚之,吹罢相视掩泣的事。”蕙芳点头,又念道:海棠醉堕蝴蝶飞,柳绵无力情依依。

井底水如妾心意,路旁尘惹君身衣。

蕙芳便觉凄然,作色道:“一往情深,缠绵排恻,好个有情人。底下便是结语了。”念道:“翠毛么风拖红尾,”蕙芳道:“此句劈空而来,笔势奇崛,又推开了。凤有红尾的么?”

春航道:“温飞卿诗有‘秦王女骑红尾风。’”蕙芳又念道:“跨风随郎三万里。一日香心思百回,闲时又逐炉烟起。”

方才念完,只见高品进来道:“好诗!有如此娇音,方配念这香艳的佳章。但诗中有一句,要改三个字,更觉贴切。”蕙芳走上一步,见了道:“昨夜要来请安,你已睡了。”高品笑道:“这么说,你们已是睡过一夜的了。”蕙芳碎了一口道:“我们昨夜直谈到此刻。”高品道:“脸上气色不像。”春航道:“你说那一句诗要改?”高品道:“‘井底水如妾心意’的对句。”蕙芳便又看着下句念道:“‘路旁尘惹君身衣’没有什么不好。”高品道:“好原好,太空些,不如改做’车前泥染君身衣’,便真切有味。”蕙芳嫣然一笑。春航道:“到你开口,就没有一句好话。”高品又将春航身上,细细打量了一会道:“我昨日卜了一卦,是:‘天风垢,变山风蛊,互水天需。’其爻辞难解得很。”即念道:“‘田获一兔,往遇雨,需于泥。见金夫,遇主于庙,有衣衤如,贞吉。’详不出来。”

蕙芳却呆呆的听着,春航笑道:“你自会卜,倒不会详。”高品也笑了。

蕙芳要问高品时,见窗外脚步响,有个人影来影去。春航问:“是谁?”听得咳嗽一声,应道:“是我,寻高老爷有句话说。”高品听口声便道:“妙兮,妙兮。”出来一望,果然是庙里的唐和尚,问道:“你有什么话说?”唐和尚便笑嘻嘻的钻将进来,与春航见了,看见了蕙芳,便合着掌道:“阿弥陀佛,原来菩萨降临,小僧有失迎接,罪过,罪过。怪不得昨晚一夜的祥云瑞雨,今早佛殿上观世音旁边,一尊龙女香菩萨不见了,原来在这里。”蕙芳也认得这个唐和尚,听了掩口而笑。去年春航初到京时,也曾眠香访翠,唐和尚为其拉过皮条,所以也常到里边来走走。后来厌他恶俗,不大与他往来了。高品是与他常顽笑的,便把他的帽子揪下,在他顶上摩了一摩,对着蕙芳说道:“媚香,我出副对,给你对对。”即说道:“若锥处囊中,颖脱而出。”蕙芳笑了一笑,唐和尚便夺了帽子戴上,便道:“高老爷,你、你、你。”又不说了,嘻着嘴笑。蕙芳道:“我已对了,”即念道:“如飘浮水面,顶圆而光。”春航、高品都笑说道:“对得好,敏捷且好。”唐和尚笑道:“多谢、多谢,小僧有幸得逢菩萨赞扬,倒没有说我的像鸡巴。”便拉了高品出去,在院子里讲了几句话,便自去了。

高品复又进来,三人同吃了饭。蕙芳要听春航弹琴,便把琴取了,解了琴囊,放在桌上道:“弹罢!可要焚香?”春航道:“焚香倒是俗套。”高品道:“有了媚香,已经香得簇脑门的了,自然不要焚香。”蕙芳便把高品推过,自己坐在琴桌边,细细看着春航和弦。高品道:“我是不懂,倒像弹棉匠弹棉花一样,有甚好听?”蕙芳道:“你不懂,今日便是对牛弹琴。”恰好遇着高品属牛,高品一笑道:“请你就把这对牛弹琴对出来。”蕙芳也不去想他,随口说道:“没有对。”高品道:“见免放箭。”蕙芳略停一停道:“你们那个李玉林倒属兔,今年十六岁,你去叫了玉免儿来吧,”春航也要高品去叫玉林,高品也高兴,即打发人叫玉林去了。又吩附备了几样菜。

春航和了一会琴,一三两弦低些收不紧,只得和了个慢商,把一弦三弦各慢徽,再将二四五六七诸弦,仍用五音调法调好。

散挑五,名指按十勾三。散挑三,中指按十勾一。弹了几个《陈抟得道仙翁》。又点了些泛音,弹起《结客少年撤这套琴来。从四弦九徽上泛起,勾二挑六,勾四挑五,琮琮,弹了二十二声,仍到九徽上泛止,弹的曲文是:有田硗角,有马啮蹄,硗角之田菀其特,啮蹄之马隔花嘶。

四句后,便散挑七弦、六弦,勾四弦,挑六弦,勾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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