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话！不像话！”广洪德听闻玄蛇卫直接动手抓人后，气的在书房里破口大骂，“这县里谁是县丞，是我！大理寺私自抓人，什么意思！县里的司法是归我县衙管，轮得到他大理寺作威作福！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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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说的是，不能惯着那帮臭当兵的。”录事在旁边弓着身子，捧着尚有写温热的茶壶，等着广洪德随时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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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说呀，去告诉他们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广洪德看着录事，眼神里满满的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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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人不敢。”录事赶忙推辞，就大理寺那帮活阎罗，他一个小小录事可不敢去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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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敢，我……我也不敢！”广洪德到底还是泄了气，“皇帝陛下到底想什么呢，让那帮臭当兵的在地方作威作福。这次还专门派出了暗组巡察使，这不是要让那帮臭丘八骑到我们文士头上吗！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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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的生意可怎么办呀，老爷……”录事有些惶恐，若是真的被这些巡察使给抓住，自己该怎么办呢，撇开与县丞的关系，来个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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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去交代下……不，现在就去，让她们都安分一点，别闹出什么丑事被巡察使抓住了把柄。”广洪德猛地转身，死死盯着录事，“记着，你我现在可在一条船上，船翻了谁都得下水，你也不想在牢里度过余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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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录事深深低下头，脑子里却满是如何在此时进行切割的算计。广洪德说的倒是好听，瓜分利益的时候没有自己的份儿，要承担风险了却还想着自己，这个狗官是真的觉得其他人都是傻子吗，这时候还要给他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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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洪德看着录事那谨小慎微的模样，心里点了点头，奴才还是这样懂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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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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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蛇卫的牢房里灯火通明，今天早上抓获的几名“大宛商人”被分别提审。洛玉烛、沈笛和武妙妙同时分开审讯防止这些人串供，而唐鼓这个傻孩子被安排蹲守在大牢外，防止有人狗急跳墙，趁着玄蛇卫驻地空虚进行暴力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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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烛安然坐在桌子对面，看着手上的文书，偶尔抬眼看一下在对面已经汗流浃背的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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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热吗？”洛玉烛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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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不，不热。”贼人扯了扯包住整个上半身的头巾，紧张不安的咽了口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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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装？”洛玉烛放下手上的文书，托着下巴看着对方，“脸上的汗水都把你涂的锅底灰给冲了，你还在这装大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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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那贼人赶紧摸了下脸，果然涂过的易容膏已经被汗水给冲散。他索性也就扯开了包裹着的头巾，露出整个脑袋。他的头发已经被完全剃掉，因为粗暴对待的头皮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和疤瘌。颅顶前还纹着一串数字，代表着他还仅存世间的身份。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很显然是某些大人物私底下豢养的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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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一般从小被人收养，自年幼时便进行残酷的训练。因为作为消耗品来培养，所以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唯一的身份就只有那一串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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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黑手套？”洛玉烛看到他的样子，停下了手上正在整理文书的动作，认真地端详着那个男子，“该怎么称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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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叫我一五七三就好。”男子索性不在挣扎，一副坦白从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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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膏是从哪里来的？”洛玉烛拿起笔，准备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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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说。”男子平静的看着洛玉烛，眼神里多了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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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等等，”洛玉烛读懂了那个复杂的眼神，眼前这个男子想要自杀以保护主家的秘密，“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我这次来就是为了除掉你的主家，只要你帮助我，你未来可以安心的过完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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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你除掉了主家，又会有新的主家。”男子看着洛玉烛轻轻笑了笑，“被抓住的时候我就想过要死，但还是不太舍得就这么死了。其实刚刚我也很紧张，怕你看出我的身份。但是现在我没有什么退路了，我只希望大人能在我死后，真的除掉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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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主家吗？”洛玉烛不再试着劝导，因为一个一心向死的人是不会再有什么眷恋的，对于他们而言，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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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应该没那么恨吧。但是你说一点不恨，也是不可能的。没有他们我可能早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但是虽然他们让我活到这么大，却遭受了那么多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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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可以让你活下去呢，作为一个不用担惊受怕的影子活下去。”洛玉烛在一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会有勇气试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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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一五七三，说明在我之前还有一千五百七十二个和我一样的孩子存在，他们会活下去吗？”男子平静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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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保证。”洛玉烛拿起文书，指着其中的几页给对面的男子看，“有些人已经走得太远了，触犯了许多法律。我不可能用一句受人胁迫就免除他们的罪责，我也不能替受害人和其家属原谅他们。但是我可以保证，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一五七四，一五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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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男子叹了一口气，抬头向天，望着逼仄的屋顶，像是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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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大人。要是早些遇上你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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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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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深夜，几人才完成审讯，在休息室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