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倦第一次问殷今朝的名字时,殷今朝说，我如蜉蝣朝生暮死，只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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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摸着他湿润冰冷的头顶说,不会的，你会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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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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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楚倦说,你是我的弟子，以后当然要叫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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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今朝觉得时间开始混乱起来,一点一点从残破的记忆里鲜血淋漓的把过去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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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楚倦在负伤的军帐里像一只没有办法困兽看着他,问他：“臣想要什么,陛下真的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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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老师爱慕自己，老师想要的人明明应当是自己才对,可是为什么会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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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猝不及防的往前拉了整整三年,他以为他回到这个时间，老师那样疼惜他,喜爱他,他只要回头，老师就会伸出手把他拉进怀里的,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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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近乎茫然无措的看着楚倦,连夜淋雨的人像一只落水的小狗，急需被人拉进一个暖和的怀抱：“老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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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他十六,也许，也许老师还没有喜欢上自己，他为自己找补,又忍不住心慌，“平阳郡主是二皇子的母族，老师，你怎么能和她结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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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捧着茶杯，窝在软榻上，整个人有种懒怠的味道：“我在京郊中箭，为不被人发觉有异和你分开回京，入城之时我身受重伤，幸得平阳郡主搭救才没被拦在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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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里的茶杯转了一圈，声音很平静：“今朝，我为你挡箭，但凡你能犹豫一下都不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料定我会一直挡在你身前，所以肆无忌惮，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挡在你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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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都会累的，人心非草木，他不是不会疼，不会失望，不会心灰意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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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错了......”他开始扮可怜，“我以为那些侍卫能挡住的，必不会让老师受伤，对不起老师，我这就去把那群废物都砍了给老师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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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今朝突然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惊，是啊，老师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意识不到他那些小心思，老师一直没有开口一直在纵容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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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老师的寒心从现在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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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辈子的自己在今天完全没有来探视老师，而是留在宫中取悦父皇，所以连老师的失望都未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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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只是扫了他一眼，说的好听，合着就没你什么事了，都是旁人的错，但是知道他撒谎也懒怠去说，只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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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伤重差孟春去请了大夫，御林军的箭矢伤口特殊被二皇子发觉，我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恐怕不能善了，难道你希望我被捆了扔下天牢吗？”楚倦略微掀起眼帘，语气不轻不重的把问题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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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满以为殷今朝要解释些什么的，结果殷今朝脸色忽地一变，急的上前几步：“老师的伤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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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去了一层腐肉，怕是一个月里都动弹不得了，”这是实话，不过前生他能忍，伤口绑起来照样能给殷今朝当苦力，这辈子他懒的很，“所以我打算告假在家把婚事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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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今朝一下子哽住了，却很快找到理由：“......老师的婚事是大事，不用这么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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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再给他一点时间，一点机会，他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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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楚倦不置可否，垂下眼帘，把玩着手里浅色的白瓷，还没等殷今朝暗喜就听见楚倦继续说，“总该给郡主最好的，不能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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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的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割着殷今朝短促的呼吸，殷今朝手掌几度攥紧，又无从质问的松开，他们靠的很近了，殷今朝伸手解楚倦肩上随手披的外袍，楚倦按住他的手，眉头微皱，“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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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看看老师的伤势，严不严重......”他生了一副好面孔，又在深宫看多了尔虞我诈惯会演戏，这时候一双茶色的眼眸无措茫然的看着人，当真像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担心他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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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拂开他的手，声音不自觉的淡了几分：“这点小伤，不必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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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子被拉上去，彻底遮住了已经渗出几分血色的薄衫，“如今你得陛下看重，若是没有大事就不要随意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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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担心老师担心的整夜睡不着，昨夜二皇子把守宫门让我夜里出不来，我在父皇门外等了一夜只想出来见一见老师，老师的事怎么不算是大事？”他很是委屈的模样，是像过去一无所有的少年依赖他唯一可以依靠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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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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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骂一句小白眼狼惯会骗人，003在他脑海里非常委婉的开口：“其实这一次，他还真没有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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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这么倒霉重生回来第一天就被二皇子堵宫里，心急如焚烧了一夜出来就被泼了一头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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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辛苦了，”殷今朝可能是换了件衣裳，头发倒确实是是湿漉漉的，没有说谎，楚倦语气不咸不淡，“既如此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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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今朝很是单刀直入：“老师府里的书房不可以给我暂时歇一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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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上辈子就没从楚倦这里得到过拒绝，“我身上全湿了，头也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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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常这样说老师该急了过来探他的额头，然后再找大夫过来给他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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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次楚倦摸了摸杯壁淡淡道：“那恐怕是不行的，以前你性子跳脱倒是没什么，日后我要是成婚，府里自然都是女主人说了算，我今日就不留你了，日后总是要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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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今朝乖顺的神色又即将崩裂的趋势，女主人这几个字跟不小心吞下去的鱼刺一样卡在了他的咽喉里，上不去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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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以后，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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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听自己消化下去，楚倦已经捧着杯子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