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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一解相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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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紧不慢过着,眼瞅着到了薛怡成亲的日子,薛府给宁府送了帖子,薛怡单独给她送了份,黄氏准备带她去薛府给薛怡添妆,薛府这些日子热闹许多,常有内务府的人进进出出,薛怡的屋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盒,宁樱进屋时,薛怡正愁眉不展的和桂嬷嬷说话,见着她,心里一喜,“你可来了,桂嬷嬷说你这两日会来,我以为她骗我的呢,瞧瞧我这屋子,乱糟糟的,你别笑话我。”

宁樱失笑,这两日来府里添妆的人多,薛府请了路老夫人和路夫人帮忙待客,路大人是翰林院大学士,名声显赫,有路老夫人和路夫人在,出不了岔子,她走上前,望着一身红色缎面长裙的薛怡,妖冶的红衬得她气势凌厉,与平日的端庄不太一样,“你穿着这身,倒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薛怡叹了口气,没有法子,桂嬷嬷绣的,总不能拂了她的一番好意,而且,好事将近,穿鲜艳些喜庆,看宁樱手里捧着一个礼盒,有些大,中间拿丝线捆着,不由得好奇起来,“你也准备送我份礼物?”

走近了,宁樱将盒子放在桌上,向桂嬷嬷颔首后在薛怡对面的四角圈椅上坐下,解释道,“我的情形你也清楚,贵重的东西是没有的,便为你做了两身衣衫和两双鞋,希望你不要嫌弃。”

薛怡惊诧不已,“你自己做的?”虽说女工是每个女子必须要学的,然而府里有针线房,衣服鞋子多是交给针线房,自己绣个手帕之类的,宁樱竟然给她做了两身衣衫,由不得她不觉得奇怪,“拆开让我瞧瞧,你跟着桂嬷嬷学过刺绣,做出来的衣衫肯定好看。”

宁樱羞涩一笑,谦虚道,“我哪敢和桂嬷嬷比,你不嫌弃就好。”

薛怡让桂嬷嬷拿剪刀将其拆开,待看清展开的衣衫后,爱不释手的捧在手里,“真的很好看,你哪儿来的花样子,这两身衣衫我真的喜欢。”

鹅黄色的杭绸上绣满了白色的小花儿,沿着裙摆一圈又一圈,如水波荡漾激起的涟漪,衣服下摆镶了一圈金色,像是水波荡漾的花纹,她喜不自胜,“这么多花儿,花了不少时辰吧。”她看得出来,绣法和她身上穿的这件绣法相同,是蜀绣的绣法,展开另一件,更是叫她微微睁大了眼,便是旁边见多识广的桂嬷嬷都眯起了眼,双面花纹,一面是祥云图案,一面是富贵花开图案,料子薄如蝉翼,细细看,好似有蝴蝶飞舞与花瓣上,她手认真摸了摸,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不由得问道,“你从哪儿学来的?”

早前的时候父亲带我去外边转了几个铺子,买了两本书,书上边有记载,加之料子合适,想依着书上的法子试试,没想到成功了。

薛怡纳闷,“该是有蝴蝶的吧,怎么细看又没有了?”

宁樱但笑不语,倒是桂嬷嬷在一旁解释道,“蝴蝶不是绣上去的而是本就在的,刺绣之人拿针一针一针挑了料子上的丝线,生成蝴蝶的模样,对吧六小姐。”

“我就知道瞒不住桂嬷嬷,的确如此,挑出来的丝线再拿来在上边刺绣,丝线细软,生成双面绣也不会觉得突兀。”宁樱看薛怡喜欢,不由得欢喜起来,为了做这身衣衫,的确费了些功夫,弄费了一些布匹,好在成功了。

两件衣衫薛怡都喜欢不已,“这两件衣衫我真的很喜欢,你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

桂嬷嬷看二人有话说,轻轻退出了房门,天气乍寒乍暖,连绵的几日小雨过后,今天天气不错,薛怡身边的陪嫁是个能干的,她回了自己屋里。

走廊上,探出半个脑袋的薛墨一直留意着桂嬷嬷的动静,看她拐去了边上的拱门,朝身后挥了挥手,“咱走吧,桂嬷嬷是皇上身边的人,纵然我两关系好,知道你进我姐姐的院子,只怕不会允许。”

薛墨回京十多日了,本以为谭慎衍会找他的麻烦,结果是他想多了,问福昌,才知谭慎衍和宁樱关系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谭慎衍成竹在胸,连宁伯瑾都升官了,谭慎衍娶宁樱的心思可想而知有多强烈。

谭慎衍往前走了两步,他耳力好,听着屋里传来低低小声,步伐微顿,“算了,不去了,往后有的是机会,咱先行离开吧,别坏了你姐姐的闺名。”

薛墨背对着谭慎衍,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调侃道,“你这会儿知道对我姐姐的名声不好了?那方才一副我欠了你成千上万两银子,不帮你就要还债的神色从何而来?桂嬷嬷走了,你进不进去?”

“不去了,你想进去?”

薛墨摇头,他哪敢主动接近宁樱,那可是谭慎衍心尖上的人,得罪谭慎衍,下场多凄惨看谭富堂就知道了,那可是他亲爹,他下手毫不留情,谭富堂经营积累多年的钱财一文不剩全充了国库不说,手里头的兵权也被夺了,他哪敢招惹宁樱惹他记恨上?

屋檐下的丫鬟见着薛墨,笑着上前施礼,谭慎衍站在墙外,丫鬟不知有外人在,福了福身,道,“宁六小姐来了,正和小姐在屋里说话,少爷有什么要与小姐说的,奴婢代为传话。”

薛墨立即站起身,往前走一步,长身玉立,眉眼如画,声音不复方才对谭慎衍说话那般随意,冷冰冰道,“无事,你忙自己的事儿,我随意走走,别打扰小姐和六小姐叙话。”

丫鬟心知薛墨的脾性,微微点了点头,屈膝缓缓退了回去,薛墨回眸看向不动声色的谭慎衍,方才如果丫鬟往前多走一步就看见谭慎衍了,传出去,对薛怡的名声不好,他倒是不慌不乱,“你不想和六小姐说话,我们便去前院吧,今日朝堂来的人多,路大人和我爹应付不过来。”

谭慎衍身形纹丝不动,靠着墙壁,负手而立,缓缓道,“见不着人,听听声音也不错。”宁樱声音清脆,时而是吴侬软语,时而偷着干脆爽利,他能从她的声音里辨别出她的情绪,最初的时候他也不知自己光是听声音就能描绘出宁樱的神色,宁樱生病,不肯见他,每日他便在隔壁和她说话,隔着一堵墙,她的声音时高时低,常常都是喉咙压抑着咳嗽发出的,也许就是那时候,他便能从她的声音了想象她脸上可能有的表情。

这会,她该是开心的,上辈子她没有待她真心的朋友,这辈子遇着薛怡,她心里铁定比什么都珍惜。

薛墨打量着他神色,上上下下扫了眼,只觉得他眼前的谭慎衍变得陌生起来,谭慎衍面冷心硬,做事雷厉风行,杀伐果决,除了关心老侯爷,其他没人能入他的眼,性子倨傲冷清,如今竟然沦落到听声音解心头的相思苦,只觉得感情这玩意,真是妙不可言,难怪有人为它生为它死的,谭慎衍估计也做得出来。

想到这,薛墨不逼他,四下看了两眼,提醒谭慎衍道,“你小心些,别被府里的丫鬟发现了,我去前院帮忙了。”他没忘记他姓薛,不能像谭慎衍一般什么都丢给薛庆平,要知晓,薛庆平对应付人表现得比他还不耐烦,薛庆平的原话是,有空天南地北的吹牛,不如去药圃种药多救些人。

谭慎衍淡淡恩了声,薛墨往前走两步想到什么又退回来,拍了拍谭慎衍肩膀,“你若那般喜欢,直接娶回家不就成了?六小姐十三岁了,说亲的话外人不会说什么,老侯爷听着这事儿,心里也会欢喜不少。”宫里的太医说老侯爷顶多还有一年的寿命不是说的假话,老侯爷所有的希望都在谭慎衍身上,若走之前谭慎衍把亲事定下,也算了解老侯爷一桩心愿。

谭慎衍的目光晦暗不明,“我知道,你先去忙,下午为她把把脉。”宁府的水深,他担心宁樱不小心着了道,他目前正在查毒害宁樱和黄氏的□□从何而来,宁府那位大夫有多大的本事他心里清楚,疑难杂症他束手无策,那等平庸之辈哪会有那么厉害的□□?宁老夫人出身余家,早些年辉煌过,不过余家早就没落了,若□□是从余家留出来的不是没有可能,他派出去的人打听到余家很多腌臜事,却没有关于□□这一块的,问薛墨道,“□□的成分你可研究出来了?”

薛墨摇头,那种□□他只是听说过,配置解药是他和薛庆平研究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研究出来的,为此耗了不少贵重的药材,且不敢确定是不是有效,谭慎衍不知道,给宁樱吃药的同时,他还给一位有同样症状的人吃药,日日把脉留意着脉象,后发现配出来的药是对的,他和薛庆平才松了口气。

新的药方配出来恐会有其他症状,他起初给宁樱吃的时候多少没将宁樱当回事,后听福昌语气慎重,不得不找了一位同样中毒的人服用他的解药,观察症状,确保用药准确。

谭慎衍不再多问,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事情出在宁老夫人身上,余家没有消息的话,只能从宁老夫人的身边动手了。

下午,薛墨随意胡诌了借口为宁樱诊脉,诊完脉象后,他面色微微一红,宁樱觉得奇怪,“是不是我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宁樱和尚书府,路府的小姐们在亭子里说话,正遇着路小姐有些咳嗽,他才借故为每个人把把脉,陆小姐偶感风寒,还有两位肠胃不适,而宁樱的身子,他不好说,掩饰面上的尴尬,他咳嗽两声,“并无不妥,只是六小姐睡眠不足,多多休息才是。”

在场的都是女儿,他不敢将话说得太直白,而且,宁樱真的睡眠不足。

路小姐见着宁樱送给薛怡的礼物了,托腮道,“定是给薛姐姐做衣衫熬夜引起的,六小姐,你真是个妙人呢,我娘常常拘着我叫我学刺绣,我会是会,却是不精通的。”

她们是千金大小姐,许多才艺手艺都是给外人看的,好比刺绣,会就成,不用亲力亲为做衣衫,然而见着薛怡的那两身衣衫,叫她对刺绣有了新的认识,拉着宁樱,讨教起刺绣的事情来,薛墨暗暗松了口气,继续给旁边的小姐把脉,宁樱的身体状况,他有口难言,只有待会多叮嘱她身边的丫鬟两句。

然而,之后亭子里又来了人,皆撩起衣袖要他诊脉,有小姐,有夫人,他顿时觉得头大,不住的朝一侧的小厮使眼色,后者会意,上前提醒道,“少爷,老爷找您有事情说,还在前边等着,您先过去瞧瞧,别让老爷等久了。”

薛墨借势起身告辞,“往后有机会再说吧。”他不喜与女人打交道,若非得了谭慎衍的叮嘱,他才不会来这边自讨苦吃,想到宁樱的情况,薛墨犹豫着要不要和谭慎衍说,然而牵扯到女儿家的事儿,即便谭慎衍听了也没法子吧。

前院来的人多,薛庆平脸上笑得嘴角都僵硬了,谭慎衍坐在他旁边,脸上的笑从容客气,和一群人谈笑风生惹来不少附和声,见此,薛墨心下宽慰不少,谭慎衍总算还懂得知恩图报,若是让薛庆平自己待客,待会客人散了,他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在旁边瞧着,亭子里的人借故来给薛怡添妆,来了却不肯走了,兴致勃勃聚在一起聊天,谭慎衍极有耐心,收起了一脸阴沉,面色温和,巧舌如簧的说着话,他涉猎广,文官武将都能胜任,忽悠人不在话下,看气氛还算不错,薛墨才慢慢上前,挨着谭慎衍坐了下来。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在西边留下火红的光晕,谭慎衍帮着送走了人,薛庆平坐了一天,累得不轻,见门前的马车全走了,欣慰的朝谭慎衍道,“还是你能说会道,换成小墨,早就将人得罪光了。”

“薛叔见笑了,我时常和那些罪犯打交道,清楚说什么对方会放松下来据实招供,墨之去过刑部大牢看我审问犯人,应该有所感悟。”谭慎衍收起了脸上虚假的敷衍的笑,沉静如水的看着薛庆平。

薛墨身子一颤,他的感悟便是,有生之年,千万别招惹谭慎衍,刑部大牢那种地方,不是人待的。

福昌在旁边嘴角不住的抽动,今日来的都是朝堂有头有脸的人物,谭慎衍竟然将人家当成刑部大牢里的罪犯?不知那些大人听到后作何感想。

薛庆平埋头想了片刻,举一反三道,“说得对,见微知著,细细想想,那些大人和药圃里的药没什么不同,土壤事宜,气候事宜,长势自然喜人。”

这下,换谭慎衍嘴角动了动,笑着道,“还是薛叔厉害。”

薛墨没怎么吃东西,这会饥肠辘辘,拉着两人道,“和人打交道是门学问,路大人做得就挺好。”路大人在翰林院名气大,待人平易近人,的确得感谢有他帮衬。

谭慎衍留在薛府用晚膳,命福昌将老侯爷和他准备的添妆送进来,盒子小,看上去平平无奇,薛墨扫了一眼便抱怨道,“怎么说我姐姐也是你姐姐,送这点东西不觉得寒碜吗?”

谭慎衍沉默不言,握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吃饭,薛庆平拿过盒子,两个盒子打开看了眼后目光一沉,心思复杂道,“礼物太过贵重,那是老侯爷毕生的心血了,回去告诉他,他疼怡儿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不能要。”

薛墨不以为然,凑近身子瞅了眼,不由得面色大变,“慎之,这份礼的确太过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谭慎衍不以为意,云淡风轻道,“不过几张纸罢了,不碍事的,留给我也用不着,薛叔替薛姐姐收着,宫里不比其他,我们都盼着薛姐姐平安,这些东西用不着最好,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可就是救命的了。”

想到女儿的安危,以及宫里的明争暗斗,他面色愈发沉重,搭在盒子上的手有如千钧重,“东西我会交给你薛姐姐的,放心,我会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坚决不能用。”

谭慎衍夹了一片酥肉,外脆里软,不油腻,味儿刚刚好,看薛庆平和薛墨绷着脸,如临大敌似的,他轻笑道,“祖父把东西送给薛姐姐无非想她平平安安的,薛叔客气做什么,若非有您和墨之,祖父的身子只怕……”

“你姨母活着的时候最是挂心你,你祖父待你好,他的病我义不容辞,而且,身为大夫,我只是尽到本分而已。”薛庆平盖上盖子,将盒子放入袖中,想到往事,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吃饭,如今你们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你要记着,谭家是你的根,那是你的父亲,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生养了你,凡事别太过了。”

谭慎衍在暗地做的事儿他不是不知晓,总想着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谭慎衍会留有余地,谁知,老侯爷竟然出面帮他,连亲儿子都不要了。

“姨父放心,我心里记着呢。”

一声久违的姨父叫薛庆平眼睛泛红,端着边上的酒灌了口,站起身道,“你们慢慢吃着,我去瞧瞧怡儿,顺便将东西给她。”

薛墨看薛庆平面色有些不对劲,嗔怪的看了谭慎衍一眼,“做什么叫他姨父,我爹心思都在药圃上,你今晚一番话,又该叫他好些时日睡不着了。”

“薛叔什么性子你还不懂?睡一觉,明日去太医院又恢复正常了,薛叔心宽着。”谭慎衍脸色如常,只是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转移话题道,“六小姐的身子如何?”

薛墨有些为难,手里的筷子戳着盘子里的宫保鸡丁不肯动,看谭慎衍脸色微变,目光也敛了温和,担心谭慎衍想岔了,忙解释道,“好着呢,只是,观她的脉象,再过两三日,该是要来月信了。”

“月信?”谭慎衍皱了皱眉,随即,眉头舒展开,搁下筷子,伸手等了片刻,接过福昌手里的巾子擦了擦嘴角,神色莫测道,“如此的话,甚好。”

高深晦暗的一句话,叫薛墨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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