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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近者何堪为总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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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试三场,考生于八月初八、十一、十四入场搜检,每场间有一日的休歇。

贾珠习武,跑马打围惯了,不过是自小金奴银婢地被围着伺候的,一时茶饭不及而已,倒不似那一干文弱士子,几如出笼病鸟一般恍惚惝怳。

乡试第二场是作论一篇,诏、诰、表、判各一道。这一场中评卷重判,即看考生知不知朝廷律法,能不能做合格的判词公文。但总体而言,二三场都是次要,评卷官无法赶在八月底前,每场每卷都如头场卷那般认真反复评过。且今年江南乡试总裁官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幺蛾子要出,考生按理来说考后两场时也要轻松许多。

当然这只是按理。

实际上从第二场开始,左侧相邻的老生员,仿佛发了癔症似的长吁短叹,闹得巡考的官兵都喝止。结果被老生员趁机一把揪住涕泪俱下地诉苦,讲自己年届六十为了中举家徒四壁,谁料头场论语题目都答不出来,最后烦不胜烦的官兵也没听完,直接将人架了出去。

而不知是哪一位考生,第二场以来就一直咳嗽不断,闹得右侧那位骂天骂地骂自己的暴躁生员大怒,高声痛骂了一顿。不幸却恰巧被巡绰官听见,反过来自家又被斥责一通,也一声不敢吭的,只好唯唯。

然而这等的乱子闹得其他心烦气躁的考生抱怨连连,贾珠倒是听得有趣儿,连动笔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头场卷在一众审卷的内帘官那里也惹了乱子。

第二场考生考毕的同事,乡试第一场的卷子也正式誊写完,经对读官对读后交于总裁官。

在布政使、按察使等一众江南本省高官的坐镇下,石襄在衡鉴堂中,将誊写卷交于各房同考官、阅卷官,嘱咐了几句,便连连催促众人忙活起来。

江南省文教昌盛,乡试竞争之激烈,远非边省可比。故而江南乡试生员的卷子质量高,对大比也更重视、更敏感、更容易出事。

每一房的房官、阅卷官同样知此,何况还有总裁官的催促,自卷送达后日日挑灯熬油。江南的惯例是治易经诗书最多,春秋、礼记因字多而最少,治尚书的人并没有前二者多,然而安排阅卷的尚书房却比后二者多,房官好歹比同僚轻松一些。

贾珠交卷早,首场七篇朱卷在八月十二日的下午便被送到尚书房的阅卷官手中。此房的阅卷官是凤阳府学的教授,连着看了几篇不会论语截上下题索性乱答一气的试卷,正心情不渝。看到新卷大略一扫,好歹没有疏漏,先点了点头,再仔细逐篇。

不料他这一读下来,先是捋须赞叹,再是惊异,最后竟若有所思,早引得一旁同僚侧目,不知是何样文章引得这般异态。

阅卷官倒是丝毫不觉,提笔写了“高荐”二字,本欲拿卷直接荐与房官,想了一想又忍耐下来,只单独放在一旁。直到次日,方才会同另一张同样写了“高荐”的卷子荐呈给房官。

房官正是那位苏州知府,原是因为江南缺乏近几科治尚书的进士方才被抽调来的。

他与贾王史薛等金陵大家不熟,对治下出了林如海这么一位探花郎的列侯之后还是很熟悉的。六月端午一过,他便往京中去信问了问田赋等事,而那位炙手可热的皇帝日讲官果然也和传言一般恂恂如也,对他任苏州知府的辛苦表示理解和赞扬。

此时房官先看了看放在上面的另一篇荐卷,颔首认可后拿起贾珠的这一篇,看完后也没什么表示,向阅卷官问道“这篇为何在下面是因为这篇阅卷在先吗”

阅卷官愣了一下,拱手答道“大人极高明。”

“那便是此生交卷在先了,真是才思敏捷。”

房官深深看了阅卷官一眼,微笑说完,在另一份卷上原写上了

“高荐”二字,而在贾珠的那一份卷上写下了“体备文质,用法变化奇正,义理层见叠出,宜冠本房”的考语。

宜冠本房这是说面前房官认为本房要推荐的诸卷之冠就是这一篇了,而今首场制艺其实都还未阅完。阅卷官一时怔忪,听见房官嘱咐他道“此生二三场的考卷无论好坏,你看过后提早送来。”

阅卷官连连答应而去,房官转头命小吏将两份卷子送与副主裁官处。

乡试放榜要在八月底前,因辰属龙、寅属虎,通常又在辰、寅日放榜,取龙虎榜之意。今年江南省定八月二十六日乃为放榜之期,八月二十日一早,副总裁官正好阅至尚书房。

尚书房的荐卷被单独放着。副考官先看批语,几个尚书房房官荐卷也很谨慎,每房不过四五份,大多为“高荐”,这等慎重态度使副总裁官一时好感大增。

阅至苏州知府一房的文卷时,看着批语先惊讶地笑了笑,自语道“这却不是高荐。难得见变化奇正四字,更莫提乡试中有层见叠出了。”

看完后副总裁官一时犹疑,又翻了翻另一篇同样被写了极佳考语的尚书房卷,叫书吏说道“尚书房的二三场卷送来了没有送来了便将这几个荐卷的找出来我看。”

书吏称喏,果然先翻到苏州知府一房送来的二三场朱卷,副总裁官阅罢心中大定。也不看其余荐卷的二三场朱卷,提笔在卷末写上“词彩华茂,规模宏远,可列经魁”,在另一篇尚书卷上只画了表赞赏之意的圈,便与其他四经卷中的荐卷一同拿起,亲自往主考官那里荐卷去了。

倒是书吏看着上司离去的背影迟疑了一下,依旧勤勤恳恳地找卷。

阅卷量大,总裁官石襄的工作也不轻松,几天几夜的苦累熬得两眼通红,嘴角燎泡。看见副考官拿来荐卷,也不言语,一卷一卷地翻看起来。待至贾珠一卷,先看卷末考语

阅卷官圈批“高荐”;

房官圈批“体备文质,用法变化奇正,义理层见叠出,宜冠本房”;

副总裁官圈批“词彩华茂,规模宏远,可列经魁”。

与其他卷不同,此卷批语竟是越来越好了。

石襄抬头看看正拿着其他略有瑕疵的朱卷斟酌阅看的副总裁官一眼,低头读了半晌,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神色微变,半晌平静抬头问道“这是尚书房魁首卷你们已经议定了”

副总裁官听他声色觉着不对,却也面色不变,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朱卷说道“是,阅卷官、房官均是高荐,我也觉着不错。”

石襄低头看着文章,笑了一声说道“这么快我记着一般乡试不是放榜前一两天,才准备着议论座次、诸经魁吗”

石襄是进士第后宦途一直在翰林院,副总裁官则一直在京师与地方的都察院打转。此时副总裁官已经听出是总裁官先不愿以此卷为尚书魁,之后才找出自己急躁荐卷这么一个理由。

与其他经房荐卷相比,此卷其实不差什么,但也没有高出许多,而且另一份圈批的尚书卷其实也很不错。莫非总裁官是看上了另一篇另一篇确实辞藻华美过之,但义理博见稍逊。

如果是这样倒也罢了,因为这等两可之间的卷子,总裁官向来不会在副总裁官明确表达意见之后还要执拗的。更何况副总裁官还有几乎可以笃定高下的二三场考卷未拿来,只带来最为重要的首场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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