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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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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已经阴霾了数日,朔风不歇。

东院的梅树却愈发繁盛。遒劲的墨枝上,缠满了红白两色的花骨朵,再过月余,便会全部绽放,满园弥香。是冬日里最美的风景。

那样小的花,那样薄的花瓣,不识者以为她受风即落,凌雪则凋。却不想她能历经整个寒冬,香如故。

像极了十六岁的少年,苍白、虚弱,在她的梅林里撑伞初见,她有一刻暗思,这样重的伤,留这般多的血,会不会熬不过这个冬日。结果,入冬见春,出伏入秋,寒来暑往两个年头,他不仅没有短寿,还愈发健壮,如山高大,如竹挺拔。

又如少年的爱意,三年相伴,一年相守,在那个大雨滂沱的深夜里,她想岁月漫长,四年也不过弹指一瞬,他会忘记的,会往前走,遇新的人,过新的生活。却不想,至今日,他执念之深,用情之浓,依然未减分毫。

她说,“我不要和你成亲,我要离开这里。”

她的话,和他的动作,是同时行径的。

以至于尾音的最后两个字,有些不清楚,因为他已经紧紧地将她抱入怀中。抱得那样紧,几乎让她难以言语。

但谢琼琚想,最后两字,并不影响她语意的表达。她说得足够清楚。是的,足够清楚。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干脆的话语,他如何听不清。

不过是有些恍惚。甚至有一刻幻想,是不是风太大,夹杂在她的嗓音里,混乱了话语,让他听错了意思。

或者这会还是在离开的二十余日隔三差五不停歇的梦里。梦里是这样的,满园梅花绽放,她都不曾留恋,只从葱葱郁郁的花树边走过,与他诀别。

但是,这不是梦。

贺兰泽能清晰感受到疼痛。

“我不要和你成亲。”

一柄无形刀,捅入他心肺。

痛意蔓延到他有形的伤口。

这次出去,他有些莽撞,受了点伤。

十月十九到的冀州,视察的是琅山军营。

许是那处治军规整,将士勃发,让他满意,加之临行前她应了他的求娶,心绪高涨。当天傍晚,他入了琅山深处,去猎唯有此山才有的三彩斑鹿。

三彩斑鹿的皮毛最为保暖,她气血不足,才入秋便已经

手足冰冷。

他先是射到一头幼鹿,想着可以做披帛,余料做手套;然后继续前行,射到一头壮鹿,可以做毯子;射到第三头,他想可以做两双鹿皮靴子

本是说好了不入山最深处,然心念佳人,情意盎然,他便有些勒不住马匹,纵身直入天色擦黑,遇了狼群。索性身手不错,侍卫也离得近,只在和狼群迎面撞上的时候,被狼王扑来撕破了左臂半截皮肉,之后便回了营中。

心中后怕。

怕她恼怒训斥自己,更怕她觉得因她而起要自责。于是,他对霍律道,这三头鹿乃你的功劳。转身又对医官道,改,刀剑伤。霍律和医官面面相觑,两厢无语。

四日后,十月二十三,他第一次梦见谢琼琚与他告别,梦醒再无眠。翌日,又做此梦。医官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却再也忍不住。

只召随从官员,将行程加快。

一人道,殿下,往年翻七山,阅九营,都是每营三日两休,共计四十五日。今岁您旧疾虽愈,已经将时间减去十日,如今再

缩且还是缓缓来,劳逸相合。

贺兰泽看高远天际,雪鹄归来,是她亲笔所书,一切安好。但是人不在眼前,他便没法安心。遂坚持加快行程。

二十余日里,冀州下

了三场暴雨,只有四五日是云雾拨开的。

奔往各营,贺兰泽伤口浸水受寒,起过一次高烧。他歇了两昼夜,第三日烧退,胃口尚未恢复,却灌水啖食强补体力,夜行下一处山中查验。

如此,提前十三日返程。

十一月初四,已是归来途中,当夜歇在驿馆,他做了个极可怕的梦。

梦里皑皑葬身火海,谢琼琚捧着一杯骨灰站在梅树下,青丝成华发,却不哭不闹,就那样安安静静看着他。他想要上去她面前,想要和她说一句话,却是动不了足,也开不了口,只眼睁睁看着她破碎成万千碎片。他从梦中惊醒,气血翻涌,只觉喉间腥气弥漫,万幸没有呕血。

但终是无力再行,如此在驿馆停了一日。

停这一日,诸人皆叹,还不如不歇。唯有他自己在忧惧中得到的一分小小的欢喜。

原是驿馆隔壁的一户农家院里,长着一棵梨花木,上结相思豆。

枝叶繁茂,可惜那些原该即圆且红的豆子,已经极少,他看了半晌才隐约寻到几颗。

他在书中阅过此树,记载因种植困难而几近绝迹。不想会在此处遇到,遂入院观之。

果然,院中农妇道,不想有识树之人。

贺兰泽感慨,每两年验兵经过此地,从未发现此树。妇人道,相思豆结果不过两昼夜,便干瘪掉落,能见到的都是有缘人。

书中是这样说的,相思豆唯有有缘人采摘,其作用可安神理气,其寓意相思相见。

贺兰泽看着树只剩枝叶难见豆子,又见妇人竹篓中倒有一些,遂想出高价与她购买。妇人摇头,“贵人且瞧,妾摘的多有破裂,寓意不详,药效也散了。您若有心,且自个摘去,切记摘完整的。”

梨花木相思豆原之所以珍贵,一来结果时间极短,二来采摘极难。豆子隐在万千枝叶中,叶片如刀;长在枝杆上,杆满荆棘。待一颗完整地被摘下来,手上少不得划出几处皮肉口子。若是戴了手套,又难以捏住比指甲还小的豆子。

故而,待贺兰泽翻遍枝层叶缝,小心摘得二十颗,一双手已是血迹斑斑。

然他想着将它们搁在她的妆奁里,可让她仔细观赏,更可以缓减她失眠,不由低眸浅笑,只对医官道,“医案记,手伤乃爬山拨林之故。

他将收拾干净的三彩斑鹿的皮毛置于马匹上,将相思豆包裹好藏在怀袖中,又行昼夜,终于回家,回来她身边。

看见她安好模样。

看见她身后殿中女儿的身影。

是极快乐的一刻。

如常人道,梦是反的。

梦是反的。

他抱着怀里的人,不肯松手。然,她抬手施了力的推开,她平静的话语第二次说“蕴棠,我要离开这”,让他确定这不是在梦中。

他不知道藏在怀中的相思豆有没有咯到她,应该咯到了。因为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咯在皮肉上,骨头都发疼。

于是,他便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松开彼此间的距离。

他看面前人。

初冬阴霾日,她穿了厚厚的衣衫。因在门边之故,还披了一件风毛较厚的斗篷。将自己照顾地很好。许是为了迎他,她挽了发,上了浅淡的妆容。

这会迎上他目光,

亦是一副清醒平和的模样,无半分冲动和怨怼色,亦无期待和商榷意。她就是在此通知他,在此与他告别的。

为何总得有个理由不是吗。

然而,他脱口,又随即摇头,只一步步退开,一步步离去。他说,你等等我,就等一小会,容我一点点

时间。

他返身下楼,奔往陶庆堂处。

陶庆堂暖阁里,贺兰敏正在烹一壶茶。屋内置着熏笼,很是暖和。茶香四溢,水雾弥弥。

他站在门口,看他的母亲。

贺兰敏不避不闪,抬眸看他,笑道,“奔波劳苦,阿母给你煮了热茶,快过来饮。”贺兰泽没有动作。

可去见过谢氏了贺兰敏将茶推向一侧,“看样子是去了。阿母如你愿,将她护得毫发无损,满意否贺兰泽不说话。

贺兰敏自己饮了一口,依旧含笑道,温度尚好,再凉就不好喝了。

“你说回来择个日子娶她,阿母看了无有佳日。她不紧不慢将一盏茶用尽,叹道,你这幅样子,多来谢氏已经与你说了。她既然识趣,你且成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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