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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真相大白悔当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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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真相大白悔当初

流芳水榭内,莲花盛开,蜻蜓点水,灵气氤氳。沉莫若陷入忘我之境,阴阳化太极,太极归一,一归无,一种无以名状的空无和寧静扩散开来,彷彿有冥冥之梵音冻结了时空,如菩提树下那盘静置的棋。水面上的灵气倾泻而下,付逍遥盘旋在高处,替顾以明看守着他。

莲花池其实是一个大型的聚灵阵,沉莫若作为阵眼,付逍遥护阵是理所应当。毕竟它承袭主人的意志,不容许沉莫若有半点差错。而它的主人现在正在逍遥岭的地下水牢,查探悬壶门那两位师兄入魔之事。

逍遥岭身为光明正大的仙门大宗,关押罪人的地方是悬崖峻岭,其下深埋地下几十呎的牢狱,而此处没有灵气,所有修者一旦进入此地均被封住修为,除非有特殊的聚灵法器才能调动自己十分之一的灵力。

这处是被诅咒之地,所有进入此地之人都不得好死。

地下水牢是一处极其考验理智的地方,没有人能看着自己活生生的腐烂、被啃食还能不发疯。即便是得道的修真之人来到此处也只能变成一个普通人。这儿的恶劣环境由来已久,在逍遥岭创宗之初就已经存在,通往它的地方就是沉莫若那日引两位师兄前往的断崖,顺着崖壁往下会看见一个一人宽的洞口,设有法阵,需有口诀才能进入;进入之后是一条长长向下陡峭的通道,通道两旁是会发光的岩壁,仔细看却是一隻隻停憩的双翅虫子,体呈透明,肚子发光,尖嘴聱牙,约一个男子的手指大小;就是这些虫子在泯灭罪人的意志,因为牠们会窜入水中,寻找猎物,不巧,牠们喜食新鲜肉块,而地下水牢除了人就没有其他生灵了。

顾以明轻松地落在洞口外,毫无阻碍地走进,两边的虫子却惧怕他的气息,纷纷躲入岩壁的更深处。这种食阴虫长在这里许多年,非常惧怕身带灵光之人,牠们最喜爱的其实是魔气,因此水牢里的那两位自被关进来后,天天生不如死,水面下的身体已经被吃得坑坑洞洞,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咬进了骨头!

现在,修魔大概是他们最后悔莫及的事。

这个无名崖其实很深,除了地下水牢外,它还能再往下,但更深的地方有一股压抑感,浓浓的晦暗之气断断续续地从深处往上飘出。顾以明往下凝视,那深渊彷彿也在凝视他。

「想杀我?你还不够格……」喃喃自语后,他收回目光进入水牢。

深渊底下似乎传来一声不甘心的怒吼,也仅仅是似乎……

水牢中已经有几人等待着,明镜真人持剑面无表情地立在最里头,剑尖正指着泡在水中面若浮尸的两人。

明机长老正嘖嘖道:「魔族都这么丑吗?」

悬壶门的二人因为堕魔,外形已经发生改变──肩膀两对畸长的白骨,骨上附着灰白的薄膜;身躯变得佝僂,脊椎突出,肌肉萎缩;断手已经长出,指生尖甲,面容青灰,眼睛凸出,黑色血管不断跳动,整个人猥琐的像隻阴暗的蝙蝠。

掌门正将更多的食阴虫赶入水中,这是他新学的逼供办法。

「高阶魔族长的都像人,只是皮肤会有点发青,有一些还不乏容貌姣好的。他们两人纯粹就是修为太差,变幻不出好看的人形。」

明机长老挑眉:「高野之战的『金刚鐘』果然不同凡响,战到最后一刻浑身伤痕累累还差点仙去的人能注意魔族的长相。」

掌门尷尬地咳了一声:「我这不是看脸打人……喔不,打魔吗?」

「所以长的好看的你就不打?」

「当然不是!」掌门义正严词地反驳,「长得好看的更要打,把他打得不成人样,就不会比我好看了。」

「……」明机长老无言,原来看脸打人是这种意思。

「……你也想打我?」明镜忽然出声,皱着眉头问掌门,「还是你想打仙尊?」

掌门白他一眼,「我打不过你们,行吧?」

「不过『放』悬壶门的人进来过一次后,他们后来却不来了?是暗地里有其他盘算,还是……已经知道我们的用意了?」明机长老搓搓自己的白鬍子,皱眉思索。

「就那些草包?没有慧根。」掌门面露不屑。那些草包在高野之战时都没出现过,躲在自己的领地里瑟瑟发抖,最后修真界大胜了,才一副功高劳苦的样子出现,简直虚偽。

「那三位长老倒有意思,以为释出灵鸽传讯我们就抓不到?不知道我们明镜最爱喝鸽子汤吗?」

掌门一愣,转头向明镜问:「你把牠们吃了?那师叔交代的事情怎么办?」

明镜睨他一眼,「留了一隻,现在应该到悬壶门了。」

掌门松了口气,「可查探出什么?」

「不出仙尊所料,灵鸽是往陆有那里去,不久之后他就下了千呎渊一趟,至今没有回去。」

「千呎渊……如师叔说的那样……底下有不可见人的秘密吗?」

明境摇摇头,悬壶门他没去过,也只听过其他峰主形容千呎渊的环境,大致而言就是一个压制修为、环境恶劣的地方,深处之地还长的像魔界。然而奇怪的是,这种地方居然是悬壶门的歷练之地,择宝之所。

「不管怎样,至少我们能推敲沉师叔当年为何选择千呎渊投下自己的一缕魂魄……那里大概有他未完成的心愿……」掌门叹了口气:沉师叔以前多亲切可爱啊,结果现在人走茶凉,河洛峰也跟着间置下来,要不是仙尊住进流芳水榭,想必已经是荒烟漫草,风声悽悽。

逍遥岭教授法术佈阵的明慧长老后来搬到太玄峰,除了不愿打扰沉师叔过往的修练之地,有很大的原因是师叔不愿河洛峰沾染上其他人的气息,那里有他年少最好的回忆,只有他才能靠近缅怀。

明机长老说:「有没有可能沉师叔最后魂丢千呎渊是与他连杀六大宗门之首有关?」

掌门还想说什么,明镜用眼神示意仙尊来了。

「仙尊,还留吗?」明镜的剑翁鸣不止,显然对于杀魔很兴奋,迫不及待了。

顾以明身携清然之气,如朗夜舒月,如浪尖白鸟,如雪上落花,瀟洒绝尘。他一走进,彷彿连深渊都照亮了。顾以明光风霽月,眾星之拱,外人对他的形容一点都没错。

尤其重修之后的他,从此有了温度。

顾以明眼神中却没有温度,很是冷漠地观察了泡水的魔族。

「没有可利用之处,杀了。」

「师叔不是要藉由他们找出幕后之人吗?」

「他们的同门自作聪明,我成全他们。活人总比魔族来的有用些。」

那些被困于言草峰的草包还在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找到出路,送出灵鸽向宗门稟报一切并求救。殊不知,只要逍遥岭想,他们就会被困死在言草峰上,这一切其实都是逍遥岭故意佈的局,只是以他们的慧根是想不到的。

这也可见魔族专找一些没有智慧的人下手,因为这种人私慾重,贪婪怕死,最好唆使与利用。况且只要心魔一生,对魔族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任凭你实力再高,到时还不是手到擒来。

选择光明需要一生,堕魔却只要一瞬。

「也是,这么丑,我看着也不舒服。」掌门随之一笑,朝明镜挥挥手,两声不似人类的惨叫响起,片刻后,随之头颅落地的是安静。

血污在水面上漫开,食阴虫如蝗虫过境,很快地将两具尸体吞噬乾净,一点骨头渣都没留下。

残忍的嗜杀总是无声无息,犹如风过无痕。

明镜甩甩本命剑上的血渍,一脸嫌弃。同样是爱剑之人,顾以明扔给他一个小药包,明镜十分明瞭地接过道谢。

掌门接着问:「师叔,这底下连通北冰地界,近来脉动越来越大,我们是否要派些人下去看看?」

「先不用,等青沅秘境开,可以从那里进入。」顾以明说。

逍遥岭的无名崖与北冰地界一同压在魔神堑上,这个方位就是建木延伸所在,因此底下若有异动,两处都能感受到。然而北冰地界曾为古战场,是魔界裂口主要所在,能不打开就不打开,未免封印因外力松动。

「师叔的意思是……」掌门表情凝重地皱起眉,事情比他想的更糟糕。

明机长老会意过来,「仙尊是说青沅秘境里的变动就是这个?它被连接到『那里』了?」

顾以明道:「北冰地界的上古冯夷阵有隐世绝和焦尾琴镇压,天道附加的灵力压制完全封锁,虽然如此,但毕竟那处曾是裂口,较为危险。要想探究,从青沅秘境进入会更安全一些,毕竟秘境阶级不高,连接的入口会比较外侧。」

掌门问:「师叔上次就是从北冰地界进入吗?」

「没进去,只感觉里头脉动明显,封印可能受到污染,但只要有那三把仙器压制,维持封印不破,魔族逃不出来。」

「点墨不是从那边出来了?」

「它是近仙器,抵挡不住偽仙器攻击,只好释放一些魔器给那人,以求逃生。」

「那它还挺聪明的。师叔遇上那人了?」

「无,后来它说的,因此暗中调查了。」

顾以明想起三花小猫,轻轻勾了嘴角。

「但说回来,『长生戈』果然是在那人手中吗?」

「无妨,他也不能用。」

「那他们掌门果然……?」

明机也张大眼,不可思议地说:「也不是闭死关?那他们宗门给的说法……骗人的?」

「所以他们也有问题?」掌门震惊的下巴要掉了,他开始掰着手指数,「原来不只六大宗,还加上悬壶门和他们……哇,以后不会还加入其他宗门吧?我们逍遥岭是要以一打多?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当年沉师叔就是这种心情吗?」

他忽然很崇拜沉师叔。

明机叹:「大概比你更沉重一些。」他也是高野之战的主力之一,当初逍遥岭有一半以上的人围剿魔族,也把沉师叔视为叛徒围攻。沉师叔当时除了沉重的责任之外还要背负着全修真界的骂名追杀与不谅解,也不知是不是曾经绝望过。若换做是他,绝对撑不到十三年,也许十三个月更甚十三天就放弃了,想一死百了。

「……所以我讨厌他。」顾以明忽然低声说,眼神有了些微波动,一丝苦痛渐渐浮现出来,不禁连忙闭了闭眼。

自己一个人当了英雄,却死得那么凄凉,过了那么久委屈才一点一点被掀开。没有人像他这么笨,这么固执不知变通,这么……令他痛恨与不捨……

深深吸口气,眼神淡去所有情绪,这是之前无情道的他有的习惯。最后抬手与掌门、明机、明镜共同施法将堕魔之人的污血以灵火燃烧,净化水牢,接着赶回流芳水榭。

刚回到水榭外,就看见柳长歌扛着一个大包袱正要扣动结界。跟在顾以明身后的明镜眼睛一亮,毫无情绪波动的他忽然间像木雕活了过来一样,跑向柳长歌,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哟!办好事了?」柳长歌拍拍明镜的肩,小狗似的嗅嗅明镜,然后捏着鼻子跳开,「甚么东西?真臭。」

「杀了堕魔的人。」明镜比柳长歌小上很多,在柳长歌面前他总像乖宝宝一样有问必答。

「啊,难怪呢!我就说怎么这味道似曾相识,沉莫若逃亡期间身上常常有的,洗掉了没一天就又会染上。」

「你不是与他绝交?」

「绝交不代表我不关心他,不然他元婴破碎那些年,像个废人一样卧床,谁照顾他?你们吗?切~」语落,转向顾以明将包袱交给他,「喏,拿好,别让它们跑了,要知道我抓得多辛苦!」

包袱一胀一缩,好似有活物在里头。

「药材还会动?」明镜又偷偷靠近了柳长歌些许,仔细端详着柳长歌,顺便观察那个袋子。

明镜的小动作自然也被柳长歌发现了,没有再躲开。几十年光阴,这两人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顾以明对明镜的举止早了然于心,修无情道之人,最难得也最不可能的就在这里。

──如同他和沉莫若。

「成精了,不动才怪!你可知那个秘境啥没有,就满地跑的人蔘娃娃一堆,我好不容易挑中一个个头特别大的,结果是一隻狼犬养的宝贝,被牠追了半个秘境,屁股还差点被咬掉一块肉!」

「……你是个丹修,撒点药不会吗?」顾以明摸摸袋子,这是乾坤袋,能装活物。他感觉得出里面有好几个大头娃娃在踢腿,挣扎着要出来。

「唷吼……嘲笑我?要不是我,你的白月光硃砂痣现在就是一坨屎!累死老子了还不感谢我?你的无情道碎了连礼貌都碎了?」柳长歌气不打一处来,说话就是粗鲁难听。不过明镜就爱他这样。

顾以明习惯了,当作耳边风,只问:「有何要注意的?」

柳长歌简直想扑上去咬他了。

「就往他嘴里塞,会了吗?」

一听,就知道柳长歌随便敷衍他。顾以明早知道他的个性,应对得宜,噎死他:「嗯,让他灵气爆体而亡,然后你好不容易养大的元神就死了,从此之后你没了至交知己……我觉得可行。」

「顾以明!你跟顾元宗简直没有两样!」

明镜在一旁插嘴:「长歌,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啊。」

柳长歌回头瞪他,「你闭嘴!」

明镜立马噤若寒蝉,又变成木雕。

「好了,打开门让我进去,他应该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柳长歌双手抱胸,睨着顾以明,「话说回来,等他解开禁制后,你真的就要走?」

顾以明打开结界,领着他们二人进入。流芳水榭内灵气源源不绝地自四面八方匯聚到莲花池内,而沉莫若端坐水面之上,已然进入忘我之境。

「……解开禁制后,他的修为会大涨,我不愿让他看透我是重修的。况且他可能也未必想见我……那十三年,着实很艰苦,我却没能站在他那边……」

高野之战的惨烈柳长歌是知道的,亲眼所见,所以他也知道当年游走在修真界与魔界之外的沉莫若有多困难,他甚至得知这个白痴把自己的一魂丢进千呎渊时,想剖开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都装屎!天界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硬闯。囚神台毁了他的肉身,一缕元神幸而出逃,结果那个阿呆不去外面躲躲河洛峰上,幸好被顾以明发现收集起来,放入长明命灯。

从此命灯昏昏暗暗好几年,倾尽顾以明所有的修为,结道侣契,以巔峰时期全部的灵力换回沉莫若,才得以以元神之身成人修练,然后得知悬壶门有一魂,天道垂怜很快地找到了,一魂与元神之身融合得相当好,除了灵力运转稍有不同,几乎与原来的他没两样。然而因诸多原因,他不得不先封印他的修为掩饰他的容貌,成为沉兰之。

因此长明命灯是沉莫若的命灯,是顾以明暂时替他保管的。

现在,他们就是要打开禁制,让过去的沉莫若回来。自然,修为是得重修的,但绝对快很多,心境还在,几天一个小境界也不是不可能。别看眼下风平浪静,但肉魁儡的出现就已经说明另一个乱世的开始。他们必须未雨绸繆,重登渡劫。

「知道了,不到渡劫别回来。老子嫌弃你!至于他,你放心,有我在绝对让他扶摇直上,半步金仙。」柳长歌拍拍胸膛,很是自信。

明镜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他要不要告诉他,顾以明曾经半步金仙,重修之后可能直接是金仙,沉莫若可能坐飞剑都追不上?算了,他高兴就好。

顾以明来到池边,将手中袋子打开,一把抓住两隻快要逃跑的大头娃娃扔进去。大头娃娃被冰凉的池水一激,连忙攀着池边要爬出来,他又抓了两隻再扔进去,顺便把要逃走的再踹回去,撂下狠话:「你们要是敢跑,马上切了煮汤。」

大头娃娃是灵物,从灵草开智吸收日月精华修练的,所以听得懂人话,也知道眼前的人修为高出他们太多,不能反抗,只得乖乖地泡回莲花池,随灵流在水面飘盪,不甘心地吐着泡泡。

顾以明将袋中的大头娃娃全部丢下去,一半的莲花池水面瞬间长满了大头人参,看上去十分滑稽。

柳长歌摸摸其中一个靠近池边的,嘿嘿笑:「乖乖的啊,等丹方好了就让你们回去。要不然……真的只能被那个人煮成汤了。」

大头娃娃们欲哭无泪,只得纷纷点头,大家都惶恐地挤在一起,再也不要靠近那个看起来特别好看的人。

有其他灵物说过:长得越好,揍灵物越狠。它们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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