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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都是假的!

容常曦内心冷笑,忽然想起这人在逼死她之前,还捏过她下巴,容常曦有仇必报,当即也伸手捏住容景谦下巴。

容景谦一顿,颇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容常曦,不明白这个传说中很可怕的姐姐要做什么。

容常曦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会儿容景谦的脸,故作天真道:“皇弟,你长的真像女孩子。”

容景谦垂眸,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乖巧的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容常曦继续道:“男生女相,乃是帝王之相,该不会,将来登上皇位的人,不是那几位皇兄,而是皇弟你?”

容景谦还是垂着眸子不看她,轻声道:“这怎可能。”

呵呵。

虽然你现在大概没那个野心,但以后可就不同了。

容常曦松了手,容景谦的脸倒也真是不经捏,这一会儿功夫下巴就被捏红了,活像刚被调戏过,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容常曦回首望着赵嬷嬷:“我要带皇弟去掖湖边转转,你们不准跟着。”

赵嬷嬷为难道:“殿下……”

容常曦十岁到二十岁,长进有限,所以十岁时的撒泼她也随时能拿出手:“赵嬷嬷,我不管,我要单独和皇弟去嘛!我们又不往湖里头走,就在旁边逛一逛,我有些悄悄话想同皇弟说,你们不准听更不准看!”

赵嬷嬷还要说话,一旁的尤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低声道:“嬷嬷,你就依了殿下,否则她这样闹,外头风又这样大,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赵嬷嬷无奈道:“殿下要去多久?”

容常曦道:“放心,很快的!快,皇弟,咱们走!”

容常曦拉着容景谦冰凉的手就往掖湖跑,赵嬷嬷遥遥看着,有些不解地道:“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殿下竟这么快改了主意。”

尤笑微微扬了扬唇:“殿下不过是个孩子,喜怒只在一念之间,更何况,殿下最是喜欢好看的东西。”

张嬷嬷一愣,半响后哭笑不得:“这七皇子确实长的十分不错,可这未免也……罢了,这也是他的福气,若是殿下不喜他,也不知他会受多少苦。”

尤笑道:“我却觉得,这不单单是七皇子的福气,七皇子面相不凡,公主与之交好,也有益处。”

张嬷嬷道:“你年岁小,却比任何人还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少说些。”

尤笑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而那边容常曦拉着容景谦到了掖湖边,仍拉着容景谦的手,因一路跑来,且即将要做坏事,她的心跳的极快。

容景谦望了望掖湖周围,似是不解这里有什么好值得两个人偷偷来看的。

容常曦道:“皇弟,你看,那掖湖中心,有莲花。”

容景谦凝神去看,果见清朗月色下,湖面泛着微微的波纹,当中几株莲花栩栩如生,若非此刻寒风阵阵,真会让人以为此刻是盛夏莲绽之际。

他道:“看到了。”

“我喜欢莲花,但莲花只开在夏日,父皇便要工匠为我做了许多株,放在掖湖中,我特意来带你看看。”

容景谦盯着那莲花好一会儿,侧过脸来,竟对着容常曦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好看。多谢皇姐。”

容常曦与容景谦相看两生厌十年,这是头一回容景谦真心实意对容常曦露出一个不设防的笑容。

容景谦这一笑映着月光,可谓欺霜赛雪,容常曦呆了呆,竟罕见地生出一分愧疚。

将来的容景谦是将来的容景谦,而此时的容景谦,不过十岁,还没做过任何坏事。

容景谦又望了几眼莲花,轻轻道:“莲与皇姐十分相衬。”

这一句话顿时让容常曦怒从心起。

她病好后挣扎着去找容景谦算账时,路过掖湖,发现掖湖中放了十几年的莲花不见了,一问之下才知新帝登基后大刀阔斧地改了不少地方,其中就包括掖湖的莲,对于那些假莲花,新帝评价为——俗不可耐。

容常曦当时气的差点又再次病倒。

她认为十分美丽的莲花,在容景谦眼中,竟只是俗花!

而如今,而如今!

这天杀的容景谦,才十岁,竟然就暗示她俗不可耐!

容常曦深吸一口气,终于想通,后头那个坏事做尽的容景谦,自己可是对付不了的,她能对付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十岁小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容常曦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伸手对准容景谦的背,容景谦毫无所查,仍盯着远处的莲花,容常曦咬住下唇,狠狠地往前一推!

说时迟那时快,容景谦却正好往旁边走了两步,似是看见了地上的一枚石子,想将它捡起来。

而容常曦用力过猛,却扑了个空,趔趄着往前,正好踩上一块青苔,笔直坠入了掖湖。

夏末秋初的掖湖,湖水冰冷刺骨,容常曦并不会凫水,靠着一点点力气,在水里扑腾着想要冒头,她浑身发凉,右脚还一阵阵地抽着筋,眼前一片混沌。

容常曦想喊救命,然而一张嘴便灌了满满的水,她徒劳地伸着手,希望还没变坏的容景谦能伸手拉她一把。

恍惚中,她听见很轻的笑声。

容常曦还没想明白,就彻底无法挣扎,不甘地坠入了这无边湖水之中。

康显公主死于安顺二十年,年仅十岁。

死因乃是溺毙。

☆、纸钱

安顺二十年,除夕。

安顺二十年的最后一天,半夜起便簌簌地落起小雪,而后那雪越来越大,直至除夕傍晚时分,积雪已可没过脚背,宫内银装素裹,映着在宫墙边铺开的红色的灯笼,别有意趣。

迎春殿内,皇帝正坐在最上方,身旁坐着敬贵妃,如今后位空悬,六宫事宜都是敬贵妃打理,俨然是后宫之主,另一边则是一派温婉的兰妃。

台下左边一排坐着皇帝亲近的臣子,右边一排坐着七个皇子与大公主容常凝,皇帝扫了一眼台下众人,微微一笑:“这虽是宫中,却也算是半个家宴,大家不必拘谨。”

话音刚落,几个乐师走了上来,在正中位置开始奏乐,音乐清新婉转,虽曲调欢快,却并不过分喧闹,绝不影响在场众人说话谈天。

谈笑间何公公忽然走过来,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皇帝一愣,喜道:“当真?”

何公公道:“是尤姑姑亲自来的,应该不假。”

听到尤笑的名字,台下有人顿了顿,下一刻,皇帝站起来,喜道:“常曦醒了!”

整个迎春殿众人都愣了片刻,乐师也极有眼色地停止了奏乐,五皇子容景兴激动地道:“什么?!常曦终于醒了?!父皇,我要去看常曦!”

六皇子容景昊也道:“儿臣也要去!”

三皇子容景思有条不紊地起身,行礼:“儿臣也想看看皇妹。”

一直眉眼低垂的敬贵妃悄悄抬头,对自己的儿子二皇子使了个眼色,二皇子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道:“父皇,儿臣也去。”

皇帝思索片刻,道:“老三老五,你们跟着朕去,常曦刚醒,不宜太多人打扰,朕也去去就回,这宴,该如何还是如何!”

二皇子和其他几个皇子立刻悻悻然坐下,奏乐再度响起,皇帝领着三皇子五皇子走到门口,原本毫无动静的容景谦忽然小跑着走到皇帝身边,轻声道:“父皇……儿臣,儿臣也想看看皇姐。”

五皇子容景兴道:“你去什么呀!常曦肯定不想看到你!”

容景谦垂着头,也不反驳,皇帝叹了口气:“当初常曦落水,若非景谦相救,常曦怕是早就没了。常曦怎可能不想见他?”

五皇子瞪了一眼容景谦,发现他身子微微一抖,大概是想到那天的事都觉得后怕,到底没再说话。

***

容常曦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身上也酸痛的厉害,据旁边哭天抢地的赵嬷嬷说,这是因为容常曦之前溺水,虽被容景谦给救了上来,但也不知为何一直没能醒过来,整天地发烧说胡话,一躺就是整整四个月。

这四个月里,容常曦只能靠被喂汤水和药吊着命,整个人瘦的几乎不成人形,之前太医还婉转又婉转地说过,公主殿下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即便是醒过来,兴许脑子也会坏。

因这番话,昭阳宫上上下下都哭成了泪人,连皇帝都十分伤心。

是以在除夕这一日,容常曦竟然睁开了眼,还极为清晰地说了第一句话“好痛啊……”,大家都不由得喜极而泣。

容常曦彻底清醒后,看见满屋子的泪人,不由得呆住了,尤笑姑姑见她神色呆滞,以为她真烧傻了,心疼不已地抱住容常曦,容常曦推开她,道:“发生何事了?”

尤笑一惊,立刻去通知皇上,而赵嬷嬷这才跟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容常曦听完,不由得更呆滞了。

那时她沉入湖底,那种熟悉的死亡来临的感觉,让她认定自己一定是马失前蹄,死了第二回,那个瞬间她甚至还思考过,这次死了自己是不是会回到更早的时候,又或是回到第一次死的时候。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并没有死,只是躺了四个月,而救她的人居然是容景谦?!

居然是容景谦!

容常曦印象里的容景谦,永远是那样讨厌,小时候阴沉古怪,长大了蛮横阴狠,她万万没想到,原来小时候的容景谦,曾经如此不同。

他自己就像一根豆芽菜,居然还跳入冰冷掖湖,救了她……

那么,容景谦从这个善良的豆芽菜,变成后来的恶狼,究竟是因为什么?

因为脑子进水,所以稍微有点失忆的容常曦很快就想起来了原因。

——因为她和五皇子等人持续不断欺辱容景谦,导致他心理变态了。

呃……

容常曦晃了晃脑袋,更加觉得头痛了。

此时伴随一声通报,皇帝带着三位皇子到来,皇帝坐到容常曦床边,道:“常曦!”

容常曦看向皇帝,此时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父皇!父皇,呜呜呜……”

容常曦抱住皇帝一顿大哭,皇帝拍着容常曦的后背,只觉得她骨头都有点硌人:“不哭了,常曦乖,啊。”

五皇子奔上来,也学着摸了摸容常曦的脑袋:“常曦乖,不哭不哭啊!”

容常曦听到这声音,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这群哥哥里最没脑子的五皇子,她毫不犹豫拍掉他的手:“不许摸我脑袋!”

五皇子笑嘻嘻道:“反应这么快!看来没傻,太好了,太好了!”

三皇子哭笑不得走过来:“常曦才醒,你别闹她。”

容常曦抬眼,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们:“怎么就你们几个人来?其他人呢,都不关心常曦了吗?”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害怕,也是看到两个最疼爱自己的皇兄后心绪涌动,所以撒娇也撒的格外自然。

皇帝道:“哪儿的话啊,现在是除夕宴,大家都想来,被父皇给阻止了。怕太多人,吵着咱们常曦了。”

容常曦点点头,忽然看见站得远远的容景谦,他看着自己,脸上还是淡淡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对她的关心,可就是这么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小豆芽,之前救了她。

皇帝也注意到容景谦没过来,对他招了招手,又对容常曦道:“常曦,你这次活下来,真是多亏了老七,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容常曦盯着走过来的容景谦,没说话,皇帝怕她心里别扭,道:“不想说谢就不说,之后别迁怒他,好不好?”

皇帝对容常曦一向惯的厉害,容常曦知道,就算此时自己说“不好”,皇帝也最多笑两声就过去了,但容常曦还是道:“父皇,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怕我会欺负皇弟不成?”

皇帝微微一笑,道:“朕晓得,常曦最乖了。”

容常曦确实脑袋痛,故而对着两位皇兄和父皇撒了一通娇后,便嚷着要休息,皇帝也赶着去除夕宴,故而带着三位皇子离开,走之前,容景谦开口说了唯一一句话:“皇姐好好休息。”

头痛。

容常曦想到容景谦,真是心烦意乱,现在她对容景谦的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大约是一分愧疚一分感谢还有八分挥之不去的厌恶。

这厌恶完全来自前世的容景谦,和这一世的容景谦毫无干系,甚至这一世的容景谦,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尤笑替容常曦拿来一小碗米粥,一口口地喂着她,一边道:“公主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容常曦敷衍地点了点头。

尤笑继续道:“哎,多亏皇上仁厚,否则这昭阳宫上上下下的奴才,早就该死透了,那天皇上大怒,说为什么我们竟会让殿下您掉入掖湖,还要七皇子救您。那时我们听到七皇子的喊声赶过去,就看见您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哎,真是吓人。”

容常曦一愣。

她推开面前的勺子,说:“笑姑姑,皇弟他……当时看我落水,没第一时间喊你们吗?”

尤笑也一愣,随即摇头:“七皇子殿下大概也是吓着了,还好,他虽年纪小,凫水却很厉害,竟能救起您,再喊我们去。”

容常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容景谦这个人,后来那么厉害,那也就是说,小时候应该也不至于太笨,他怎么会跳进掖湖里,而不是先喊人呢?

最重要的是,容常曦忽然想到一点,就算她和容景兴他们不欺负容景谦了,容景谦也未必就不想觊觎皇位,到时候夺嫡之争,还不是要血雨腥风?

容常曦越想越觉得恼怒,对容景谦刚刚生出的愧疚与感谢也慢慢消失了。

看刚刚父皇对容景谦的态度,比前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五皇子没羞辱他,他看起来也没挨打受辱!那还不是因为她落水,容景谦相救,所以父皇才对容景谦态度改善了,其他皇子也不敢欺负容景谦了么!

这么算起来,根本不该是她感谢容景谦,应该是容景谦感谢她!

甚至,如果当时她伸手推容景谦的时候,容景谦没有低头去捡那个石头,她会掉进水里吗?!她需要他救吗?不需要!

就因为他捡那个破石头,害的她落水,白白受苦了!

根本不该是她感到愧疚,应该是容景谦愧疚!

——只要当时他老老实实去死,哪有这么多事啊!

***

无论外头怎么热闹喧哗,允泰殿仍是冷清的。

虽因为救了容常曦,所以皇帝对容景谦的态度算不错,但也只是不冷落。宫中人最会看眼色,知道皇上内心仍对他有所迁怒,任何赏赐都没他的份,也没让他搬离这和冷宫只有一点距离的允泰殿。

是以宫人对他也并不热情。

跟在容景谦身边,忠心耿耿,从不欺瞒年幼的七皇子的,也不过一个太监禄宽罢了。

禄宽随着容景谦入了允泰殿,见他脸色不太好,便早早为他安排梳洗,却见容景谦一如既往的好学,没去寝房,反而去了自己的小书房。

容景谦独自走入小书房,抽出最里面的一本书,翻了几页,找出里边夹着的一张纸钱。

四个月前,他将容常曦的尸体从掖湖里捞了上来。

三个半月前,容常曦的葬礼声势浩大,漫天纸钱中,容景谦随手接过一张,捏在手心,藏在书内。

葬礼后,所有人都说容常曦没死,为他所救,在床上躺了四个月。

唯一能证明那场葬礼不是梦的,只有这一张轻飘飘的纸钱。

容景谦盯着手中纸钱看了片刻,将它重新夹回书内。

☆、皇兄

天寒地冻,容常曦刚醒,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昭阳宫养病,好在她向来是宫中一等一的大红人,上赶着来示好陪她打发时间的人实在不少。

最先来的是兰妃和三皇子。

容常曦躺在床上哼哼嗤嗤的,兰妃吗眸中含泪地坐在容常曦塌边,伸手想摸她的脑袋:“我们常曦瘦了好多呀。”

容常曦往后缩了缩。

兰妃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停在了空中,但她反应迅速,收回手轻轻抹掉眼角的泪:“常曦,你受苦了。”

容常曦顺势打了哈欠,兰妃道:“常曦,你现在刚醒,需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你三皇兄可担心你了,我让他留下来陪陪你?”

站在兰妃身后的三皇子不语,容常曦也没吱声,兰妃晓得容常曦不说话便算是答应了,起身对三皇子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她一走,三皇子便在兰妃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无奈道:“常曦,你啊。”

在前世,和容常曦混的最熟的是五皇子六皇子,但容常曦也挺喜欢三皇子的,她能感觉到,五皇子容景兴是真的宠爱自己,六皇子容景昊是出身不太好,所以紧紧扒着自己和五皇子这两根大腿。而三皇子容景思则不同。

容常曦六岁那年吵着嚷着要同几位皇兄一道去上书房,这虽不合礼数,皇上到底也应了,结果去了之后容常曦才发现以自己的资质,学那些四书五经十分困难。

而老古板的太傅陈鹤才不管容常曦受不受宠,只要答不上功课,便是一顿训,容常曦此生第一次被打掌心,就是因为她连续三日背不出书,还撕了几页论语,和五皇子容景兴在课堂上团纸团互丢。

容常曦被打后,哭的撕心裂肺,让尤笑去明瑟殿取鞭子,要打回来。

老太傅不走不躲,手里仍举着板子,最后容常曦没等来鞭子,等来了皇帝,皇帝先哄了容常曦一顿,又告诉容常曦,老太傅不但是她的老师,更是自己的老师,是先皇的老师,德高望重,不能用鞭子打,实在不行,就给容常曦单独另外请个老师。

要知道容常曦来上书房,本就不是求学,只是想和皇兄们一起玩,闻言自然哭着拒绝,老太傅捋着胡子,看也不看容常曦,潇洒走了。

容常曦被气了个半死,第二天便指挥五皇子六皇子去太医院里各拿了一点巴豆粉,下在了老太傅的茶里。

在民间,每讲解完一段,先生便可以坐下喝茶,学生再上去问问题,是为礼茶。

而给皇子们上课,因君臣之别,太傅通常是不可以喝茶的,但皇上体谅老太傅年岁已高,还是开了特例,可如民间一般礼茶。

万万没想到,一整个上午,滔滔不绝的老太傅也没喝一口水,仍恪守着之前的规矩,并不理会皇上的格外开恩。

之前从来没认真听讲,也没注意过这一点的的容常曦很意外,莫名有些愧疚,便在授课结束后,抢在口干舌燥要喝茶的老太傅端起水杯之前,冲过去打翻了太傅手中的茶杯。

那一刻,容常曦内心有点得意,觉得自己一定是天底下最最最善良的公主,但她还来不及对着老太傅自我吹捧一番,老太傅已拿起长条板,抓着容常曦的手心给来了三下。

容常曦哇哇大哭,被老太傅指着鼻子点评“朽木不可雕也”,晚上皇上也来说她今日有些过分,容常曦委屈的两日都没去上书房,深觉这世上好人没有好报,自己救了老太傅,让他不必在茅厕里蹲一整日,却挨骂又挨打!

——当然,以容常曦的脑回路,自然不会在意那杯茶里的巴豆是自己下的。

这两回之后,容常曦便晓得这老太傅自己算是惹不起,于是除了偶尔偷懒不去,在上书房里倒也老实了不少,她觉得自己不再趴着睡觉、不再和五皇子嘀嘀咕咕捣乱,就已经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在向老太傅示弱了。

不料老太傅根本没觉得自己是在和容常曦博弈,他眼中容常曦仍是几位学生中的一个,仍会让她背书,忽然问她问题,背不出来回答不出来,可是又要挨掌心板子的。

背书也就罢了,容常曦旁边坐的就是五皇子,五皇子能悄悄给提示,老太傅有点耳背,不会发现。

可每当容常曦被抽到要回答问题时,五皇子和六皇子这两个蠢货就只能抓耳挠腮了,第一次容常曦被喊起来的时候,五皇子站起来,英勇地说:“常曦她回答不出来,太傅您打我!”

五皇子果然被打了五下手心——但容常曦也照旧被打了五下,容常曦又一次掉下金豆豆,五皇子脸涨的通红,憋着不肯哭。

老太傅盯着五皇子摇头:“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五皇子彻底忍不住了:“呜呜呜哇哇!”

第二次容常曦被喊起来的时候,老太傅问了个颇为简单的问题:“何为惑?”

容常曦想,自己此刻大约就是惑,再看一眼旁边同样很惑的五皇子与六皇子,几乎打算

掉头跑路再也不来上书房了,结果她身后就响起三皇子的声音:“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为惑。”

容常曦一愣,照着答了,老太傅继续问:“因何欲其生、欲其死?”

三皇子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容常曦这回立刻复述了。

老太傅又问:“如何解惑?”

三皇子思考片刻,道:“不以好恶断人高低,不以外物乱己喜悲。”

容常曦磕巴地重复了一遍。

老太傅盯着容常曦看了许久,似是有些欣慰:“你可懂了?”

容常曦点头如捣蒜。

虽然三皇子帮了容常曦,但容常曦觉得理所当然,下课后对三皇子飞了个“做的不错”的眼神就打算走人,不料三皇子拦下她:“何为惑?”

容常曦呆滞片刻,理直气壮地道:“忘记了!”

三皇子道:“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为惑。”

容常曦道:“哎呀,三皇兄,你给我说一百遍我也记不住的!让开让开,兰妃……哦,就是你母妃,给我弄了一条鞭子,是南海精铁炼制的铁鞭呢!”

三皇子当时很有大人模样地摇头:“常曦,你记不住,是因为没理解其中的意思。这意思是,你希望一个人活着,又希望一个死,便是惑。”

容常曦本想说自己才不想理解意思,可听了他的话,又不自觉回复道:“为什么会希望一个人活着,又希望他死啊?”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凑了过来。

三皇子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就是说,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希望他好好活着,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又希望他快点去死。”

容常曦插嘴道:“对啊!这不是很正常嘛?我喜欢的人当然得好好活着陪我,讨厌的人嘛,死的越早越好!”

五皇子立刻鼓掌:“常曦说的对!”

三皇子无奈道:“可很多情绪都是一时的,正因为你的喜恶太过浓烈,随时影响自己的判断与心情,无论对人还是对物,都是时而喜欢时而讨厌,如此一来,自己也会被影响的。所以,要不以自己的喜好讨厌来判断一个人的高低是非,更不能因其他人或事乱了自己的心境。”

容常曦似懂非懂地说:“哦……”

“君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与之亦有相通之处,人有喜恶私心,无可厚非,但——”

“——三皇兄,你说的特别有道理,但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公主!”

容常曦说完便跑了。

虽容常曦没听完三皇兄的唠叨,却觉得他这人很有意思。

除了五皇子六皇子与容常曦关系最好,其他几个皇兄,虽都对容常曦不错,但容常曦却不怎么喜欢他们。

大皇兄从小便是个怪人,学四书五经时痛苦无比,但学射御书数时又比谁都活跃,与所有皇子关系都不错。

二皇兄是敬贵妃所生,是个还不错的人,但容常曦莫名就是看他笑都觉得不舒服。

四皇兄是个病秧子,出生便带了病根,一直在调理,几乎不离开自己的宫殿,也不来上书房,容常曦一年最多见他两面,基本不记得他长啥样。

于是,之前给容常曦的印象是“唯一经常被老太傅夸赞的很会念书的三皇兄”瞬间就与容常曦关系亲近了起来,三皇子时常在上书房里提醒容常曦,但下课后并不会由得她又去胡闹,反倒会抓她来一道看书,并为她讲解她没能回答出的那些问题。

容常曦自然是敷衍而过,三皇子也不会步步紧逼,他这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分寸,适度而为。

故而容常曦倒也算是勉强能听进一些三皇兄说的话,到后来容常曦病了,他也是坚持到最后都来看容常曦的人——当然,五皇子六皇子不是不来看,是没能活到最后。

容常曦看着容景思,想到前世自己缠绵病榻,他扶着自己一勺勺喂药,心也软了不少,软绵绵地说:“三皇兄。”

容景思道:“皇兄当初怎么告诉你的?”

容常曦捂住耳朵:“我知道啦!你放过我!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喜恶就影响自己的判断和心境!你就是看兰妃被我使脸色不高兴了,谁让她是你母妃,哼哼,她比我重要的多了。”

“常曦。”十四岁的容景思已经很有模有样了,他敲了敲容常曦的脑袋,“你这是诛心之语啊。”

容常曦吐了吐舌头:“什么猪心鸭心的。”

其实,容常曦当然知道什么是诛心之语,但过了个年,将将十一岁的容常曦不可能知道,她怕露馅,所以还是得尽力维持当年的样子。

容景思闻言果然很无奈:“好端端的,你当时怎么会掉入掖湖里?”

外头忽然传来个声音:“常曦怎么可能会自己掉进掖湖,一定是这个臭小子推的!”

容常曦眉头一跳,抬头就见五皇子六皇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两人一个拉着容景谦的左手,一个拉着容景谦的右手,将他生生拖了进来。

☆、着火

眼前的容景谦脸上眼角和嘴角处都青了一点,显是方才被打了,五皇子六皇子架着他,他没有挣扎,看起来也并不惊慌,只是垂着眼。

走到容常曦跟前,五皇子六皇子松开手,推了容景谦一把:“快给常曦道歉!”

容景谦抬眸:“皇姐……”

六皇子踹了一下他的膝盖窝:“跪下行礼啊!傻站着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蹙了蹙眉:“常曦还病着,你们不该这样闹腾。”

五皇子道:“这口恶气不出,常曦肯定好不了的!对,常曦!”

不得不承认,容常曦现在看着容景谦被五皇子六皇子这样折腾,其实有点想笑,要知道后来大部分的时间里,她记忆中的容景谦都是十分体面的,现在看到他这般鼻青脸肿,再想想他逼死自己时不可一世的模样,居然有点爽。

容常曦眨了眨眼睛,故意说:“景兴,你为什么说是七皇弟推的我呀?”

容常曦从来不喊他五皇兄,都是直呼其名,容景兴也不在意,甚至觉得美滋滋的。

“常曦,你肯定是糊涂了。”容景兴着急地说,“你忘记了?他入宫以前,你哭了好几天,说等他来了非要教训他一顿,结果呢,他入宫当晚,你就单独和他去了掖湖边……常曦,肯定是你当时想偷偷教训他,却被他给推进湖里了!”

这蠢蛋猜的倒是准,容常曦脸色微变,道:“景兴,你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有要教训他,七皇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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