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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事败 (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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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素来只做自己分内的事,分外之事从来不做,这一点,我儿难道不明白?”说罢,陆妃便陷入了沉思,现下四公主被禁足,她也被夺了贵妃之位,秦仪又闹成这样,若再不想个法子出来,秦仪只怕就彻底完蛋了!更不说四公主如今被皇帝厌弃,也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现下陆妃所有的指望都在秦仪身上了。若是秦仪再有个好歹……

陆妃不敢再想,贴身的大宫女又从外面回来:“娘娘,大事不好了!”

能当上妃子身边的大宫女,行止自然是格外出挑的,能让她如临大敌,想必是有别的缘故。陆妃忙起身问道:“出了什么岔子?”

“方才陛下下了旨,要将三殿下派出京中,往豫州去当差。”大宫女摇头说道,“娘娘可要想个法子才是!三日后就要启程去了。”

陆妃脸色顿白:“此事千真万确?”

对方说:“千真万确,我与乾清宫当差的小德子是同乡,这话是他亲口与我说的。”

过了小年之后,便已经是年里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让秦仪往豫州去,分明就是要将他远远地调开,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陆妃苍白着脸色,好半晌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又忙起身:“我去求陛下网开一面……”尚未说完,她的脚步又停下,自言自语道,“不,不能如此,我若去求,陛下势必更为恼恨我儿。”她神色忽的清明起来,道:“拿纸笔来,本宫要给温一枫写信,让他想法子为我儿周旋。”

尽管陆妃的信当日就递到了温一枫手上,但温一枫只是将此事搁置,并回了陆妃一句“圣旨已下,臣无能为力”之后,再不理此事。尽管陆妃气得要死,但她不过是在深宫的一个妇人,陆家仰仗着她,虽也积下几分家底,但和温家相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是以陆妃只能捏着鼻子,泪眼婆娑的看着儿子启程往豫州去。

秦仪走后的第二日,便是除夕盛宴。依着规矩,皇帝在重华殿设宴,宴请部分朝臣,皇后和太后则在相邻的明华殿之中宴请命妇和各家的娇小姐们。作为孙女儿,尽管身上有孝,但秦婉还是不得不去应个景儿。

明华殿之中早就长几纵横,除四公主外,其他四个皇女都出席,偏巧最小的五公主才不过一岁,连路也走不稳,身后跟了几个人,生怕小丫头跌了。饶是如此,她迈着小短腿,张开双臂,步履蹒跚的往太后和皇后跟前去,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皇祖母,母后……”

因有四公主不受教在前,太后和皇后都觉得五公主又小又可爱,皇后将她抱起来,其母周采女忙上前说:“皇后娘娘仔细压手,还是不要累着了。”

“无碍的,小五还小,本宫和母后都多疼她些,你不必担心。”皇后笑道,周采女也不再推辞,乖觉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皇后抱了五公主坐下,又取了点心喂她,小丫头虽小,但看来被周采女教得很好,脆脆的蹦了一个“谢”字,又小口咬着点心,模样别提多娴静了。见小妹妹吃得香甜,双生子也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忙不迭的跑到皇后跟前,水汪汪的眼神早就透露出了想吃点心的意思,将皇后逗得直笑:“这两个小的,好似皇伯娘短了你们什么。”

两人各端了一小碟点心去吃,秦婉好笑不已,只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宋夷光不多时就过来和她说话,拉着她看了好一会子,这才撅嘴说:“如今年里,成日都是大鱼大肉,吃得好没意思,我都想跟你吃几日清淡菜了。”

“若真让你吃,你定然又叫唤。”秦婉含笑说道,“表哥可将聘书给你下了?”

宋夷光脸上一红,忸怩起来:“下了呀……太后娘娘那里存着呢。”又坐到秦婉身边,红着脸儿很是羞赧,“陛下那日还同我玩笑,说要我跟你一日出嫁,然后就被老祖宗给啐了。”她说到这里,又捂嘴笑起来,“太后说,陛下成日出馊主意,要是我俩同一日成亲,那些宾客可不知道去谁那里吃酒。”

她这样乐天无忧的性子,让秦婉很是喜欢。想到太后不待见卫珩,秦婉又有些惆怅了,宋夷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缩着脖子,不知所措的看着秦婉。后者强笑道:“这是怎了?今日除夕呢,别苦着脸。”说到这里,她又拉了宋夷光起身,往太后和皇后跟前去。

这婆媳俩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秦婉屏息凝神去听,隐隐的听见太后对皇后说:“今日有不少贵女在场,我瞧着杨家的姑娘倒是很好,虽然家世比起柳家弱了些,但既然是继妃,也没有越过柳氏的道理,也免得婉儿姐弟吃心。”

这话……秦婉忙望着在场的诸位贵女,今日有不少世家都带了女儿来,这些贵女行止间十分出挑,倒都是十分知礼的彼此说话,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看来,太后的意思,就是要在这其中选出一个女子,做自己的继母。

秦婉屏息凝神,寻思着在场诸人到底谁最好,又听皇后低声道:“倒是还有一人,夏将军的妹妹,母后以为如何?”

夏将军的妹妹?秦婉一怔,见坐在最末尾的正是夏昭华,因她年长许多,其他贵女自觉说不到一处,也就只是礼貌性的打招呼罢了。但夏昭华并不为无人理自己而尴尬,反倒是一人怡然自得,十分松快。

“家世虽好,模样也是上乘,只是你也知道,你弟弟惯好风花雪月,唯有柳氏一般温婉大气的人才入得他的眼,夏家的姑娘到底出身武将之家,我怕你弟弟不愿。”太后望了一眼夏昭华,断然拒绝了,“再者,我看夏家的丫头命数不好,也不必再提了。”

皇后颔首称是,两人又嘀嘀咕咕起来。宋夷光离得近,撅着小嘴很不乐意:“太后娘娘作甚不喜欢夏姐姐,我就很喜欢夏姐姐啊。命数之理,那能全信么?说什么命数不好,我命数也不好,不还是跟柳木头很合么?”

“如今不全信了,也不知道是谁那日在相国寺里哭鼻子呢。”秦婉笑着啐她,宋夷光顿时脸红,嘴硬说:“那是以前,才不是现在呢。以前的事、以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秦婉只笑不语,宋夷光则欢天喜地的自行去找夏昭华说话,夏昭华倒也格外健谈,和宋夷光说这话,倒是十分融洽。秦婉只是笑,被皇后拘在身边:“婉儿,夷光几时和夏姑娘这样好了?”

将那日在相国寺的事告诉了皇后,秦婉笑道:“表哥和夷光机缘巧合之下八字相合,也实属难得。夏姑娘那日开解夷光,让她除掉心结,夷光自然记得这份恩德。”

听罢秦婉的话,皇后又看了夏昭华一眼,不免高看了她几分。宋夷光心思纯真,但有时格外拧巴,能三言两语将她劝服,夏昭华也着实能耐。

秦婉自行吃了自己的清淡饮食,又嫌明华殿中闷得慌,也就出门去走走。虽然有些距离,但能够清楚的听到,重华殿中歌舞升平,皇帝和众位朝臣自然还在饮宴。今日除了朝臣之外,柳穆清和付华斌都被破格邀请而来,而身为双科解元的卫珩却并未出席,正是因为太后厌弃的缘故。

想到厌弃卫珩的皇祖母,秦婉难免有些伤神,如今柳穆清和宋夷光也只差最后一步,待宋夷光及笄后,两人便可以成亲。但自己和卫珩,似乎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是家事,若是皇祖母不点头,皇伯父和父王都不敢忤逆老人家的意思。

如此想着,秦婉愈发没了主意。皇祖母对于卫家的敌视来自于赵王妃,她记得,赵王妃和卫老将军并非亲兄妹,只是隔了房的堂兄妹。卫老将军给这样一番牵连,委实无辜。

夜色渐渐更浓了,秦婉风寒初愈,太后怜她体弱,也就不让她守岁,命一队御林军将她送回雍王府去。秦婉在马车上睡了半晌,又下了马车,命人烧水沐浴。才换上寝衣,忽的就听见窗外有扑棱棱的振翅声,杜若忙抢过去推开窗,小横在外面“咕咕”直叫,见窗户开了,忙飞了进来,又歇在秦婉肩上,尾羽上下抖动着。

“一只鸽子,还敢歇在郡主肩上,给王爷知道了,将你捉了去煲汤。”杜若笑着骂了小横一句,自己去抓了一把碎玉米来给它吃。秦婉解了小横脚上绑的纸卷,将它,将它放在了桌上:“一会子不要让小横回去了,这样晚了,迷路了难免挨冻。”

紫苏忙去将小横的笼子取来,又将它放了进去,拿到耳房中去了。秦婉慢慢展开纸卷,见其中是卫珩疏狂的字迹——“明晨巳时三刻,望北楼。”

65 初一

大熙之中, 每年的正月初一, 都有游百病的惯例。说是正月初一定要到街上去走走, 将百病都扔在街上, 这样一年都能无病无忧。又因昨儿个收到了卫珩的传书,秦婉起身得很早,给双生子打扮了一下,这才牵着他们上了马车。

今日的京城,可谓是人山人海,叫卖的、杂耍的多不胜数, 还有一些人玩着喷火这项绝技, 博得阵阵喝彩。双生子年岁小,趴在车窗边上可谓是看得目不转睛, 秦婉一手一个拉住他们:“可不要翻下去了。”

今日街上人太多,马车行进十分困难,行了不多时, 秦婉便让车夫在此停住, 自行走路去。好在此处离望北楼已然不远,秦羽和秦媛两人蹦蹦跳跳的被姐姐牵着,眼睛里只看得到点心, 一会子想吃糖葫芦, 一会子想吃枣泥糕,好不开心。秦婉好笑万分, 只让杜若和紫苏去给两人买。自己也吃了一块枣泥糕,觉得味道很好, 就让店家包了一些。紫苏正待给钱,身边忽的伸出一只手来:“别介,姑娘家的钱就别收了,收我的就是了。”

循声看去,对方却是夏竟成。他素来有些纨绔公子的样子,今日也不知附庸什么风雅,这样冷的天,他非要拿一把折扇摇着,扇得冷风阵阵的。

“那就多谢夏公子了。”秦婉体弱,将斗篷拢紧了些,向其道谢。夏竟成笑眯眯的收了折扇,见双生子踮着脚要接枣泥糕,故意逗他们:“你俩这样贪吃,长成了球怎么办?”

两人哪里去管他说什么,忙一叠声的叫着“哥哥”,两人长得就可爱,嘴也乖,夏竟成将枣泥糕给他们,两人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块,脸上都笑出花了。

街上人多,众人这样站着,被撞了好几下,无奈只好到了街沿,夏竟成笑道:“郡主今儿个是到哪里去?”

“往望北楼去,马车过不去,我等索性下来走了。”秦婉笑得礼貌,并不说去见谁,夏竟成反倒是抚掌笑起来:“望北楼虽好,我却一辈子不想去了。卫兄上一遭将我灌醉……哎呀,不瞒郡主说,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那样大的亏,可再也不想去了。”

秦婉笑道:“今日夏公子一人在街上闲逛?”夏竟成素来是个纨绔模样,仿佛其父的英武他从来没有继承到一样,他爱玩爱笑,不像夏将军一样不苟言笑。加之他本就是前世卫珩的好友,是以秦婉也很是喜欢他,并不对他设防。

愣了愣,夏竟成一拍脑门:“坏了!我把姑妈落下了!”又忙不迭的告饶,“郡主且等我一会子,我去找我姑妈。我可不敢得罪她,我宁愿让我爹将我揍得半死,也不愿意犯在她手上。”他说着,忙转身去找夏昭华。

秦婉不明所以,夏昭华看来是个温和的人,怎会让夏竟成这纨绔对她如此服服帖帖?见夏竟成往街上去,忙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夏姑娘很好……”

“她要是动手了,我可就只有死了!”夏竟成的声音远远的飘来,似是有些不真切。秦婉瞠目结舌,杜若也撇嘴笑道:“又跟吃了猴儿尿一样,再怎么出身将门,夏姑娘娇娇小小一个姑娘家,还跟他动手呢。”

不多时,夏竟成便领着夏昭华过来,夏昭华今日被撇下,脸色稍稍阴郁,但见了秦婉,也是笑起来:“昨儿在明华殿,我见郡主到了,想必身子好上了一些。”她说到这里,又看着秦婉,“郡主似是有些不足之症,这才引得体弱。常言道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还是要多补一些气血才好。”

“药吃了不少,也就只能凑合,若是好生将息倒好,若是有些外力作祟,就难了。。”秦婉身子一向算不得顶好,前世又给孟岚一通折腾,底子便败坏了下来,这才会在小产之后半月崩漏不止,最后血崩而亡。

“有好吃的不吃,反倒是要吃药?”夏昭华笑起来,耳边的明珠似是要飞上天去了,“我们女孩儿和他们男人不一样,金贵着呢。多吃些燕窝,也好补一补气血。另者,你可吃过固元膏?”

“说是唐朝杨贵妃创的那个?”秦婉听过这个名字,但一直不曾吃过,只因听说是用来养肤,她年岁小,还用不上那个。夏昭华颔首说:“正是,郡主大可以试试,养气血是很好的。”

紫苏忙记了固元膏的事,又说上几句之后,夏氏姑侄便先行告辞了。待他们一走,杜若才叹道:“夏姑娘真是个妙人儿,上一次三言两语就劝了安定郡主回心转意,又替咱们郡主留心着这些补身子的方子。”

秦婉只笑不语,又牵了小嘴里包着枣泥糕的弟弟妹妹往望北楼去了。

因今日人山人海,望北楼在京中本就颇负盛名,是以一楼堂中和二楼包厢走廊都有许多人或站或立,神色都是欢欣,很有新年欢喜的意味。秦婉不知卫珩在何处,四下里寻找,冷不丁被人握住了双肩:“跟我来。”

双生子转头见了卫珩,也不顾小嘴里的枣泥糕还没咽下去,就一齐叫着“珩哥哥”,那向上扑的样子,恨不得挂在卫珩身上才好。卫珩失笑,蹲下身子将两人抱了起来,这才在前方引路,自行往二楼去。

包厢的窗户是临街的,从此处望下去,人头攒动,足以看出今日的京城是何等的热闹。秦婉一面脱了斗篷,一面坐下,秦羽一马当先爬上了姐姐膝上坐定,又指着桌上的点心,紫苏忙拿了小碟子给他装了满满一碟。秦媛自然也不肯示弱,也端着一小碟点心,坐在卫珩膝上吃得十分卖力。

“你俩这样吃,一会子中饭吃是不吃了?”秦婉笑道,嘴角缀着柔婉的笑意,施施然望了卫珩一眼,“今日你们珩哥哥好容易要请咱们吃饭了,你们可别误了。”两人哪里管这些,还是卖力的吃着点心,含糊的说:“姐姐吃……”

秦婉好笑不已,卫珩顺势拿了一块点心喂到她唇边:“即使如此,婉婉也尝一尝?”秦婉微微红了脸,还是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卫珩则将剩下的半块吃了,见她嘴角留了碎屑,又上前亲在她唇角,舌尖将碎屑卷入口中。湿软的触感让秦婉脸上顿时烧了起来,挣扎着抽离:“别闹,阿羽和媛媛说溜了嘴可不好。”

话虽如此,但两个小的吃点心吃得正欢腾,才不去管他二人呢。卫珩只是笑,与她十指紧扣:“我很想你。”他知道昨日柳穆清和付华斌都进宫赴宴去了,偏偏他这个解元不能前去,说心中不气是不可能的。但太后的确不待见他,这也是他所无能为力的。

他往日就很羡慕柳穆清,如今也很羡慕柳穆清。往日是羡慕他和婉婉青梅竹马,甚至险些议亲;如今是羡慕他和宋夷光得到了太后的同意,待宋夷光及笄之后,他们就可以成亲了。

可是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太后对他改变看法,让他和婉婉得以成亲?

他隐隐有些撒娇的意思,秦婉抿唇微笑:“我也想你。”又大惊道,“坏了!东西放在马车上了。”紫苏何等乖觉,一听这话,立马转回去拿东西,约莫去了一顿饭功夫,紫苏才回来,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布包。秦婉忙将布包接过,其中盛着一双护膝。

因儿时贪玩之故,卫珩膝上一直有毛病,一到了湿冷或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膝上便隐隐作痛,为着这件事,秦婉早早地就给他准备了膏药送去。他心知肚明,却也佯作不解:“婉婉给我的,嗯?”

见他明知故问,秦婉也撇嘴笑道:“才不是给你的,是给一个蠢东西的。”

卫珩抿紧了唇,淡淡的望着她,眉眼间阴郁十分,好半晌不曾答话。只以为将他惹恼了,秦婉忙要哄他,他却默默的伸手拿了那双护膝放在身边,淡淡说:“我蠢。”

见他承认得如此没有负担,秦婉笑得肚子疼,让坐在腿上的秦羽转头看了她一眼,指着秦媛说:“我也要坐珩哥哥腿上。”说着就要挤上去,两人你挤我我挤你好不热闹,最后双双滑到了地上,正要吵架,杜若忙递了望北楼新出的点心,两人这才眉开眼笑的坐到一旁去吃点心去了。

待两人一走,卫珩便将秦婉抱到膝上坐定,秦婉顺势攀住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我寻思着我给你的膏药怕是要用尽了,前些日子我害了风寒,夏姑娘送了我一些火蚕绵,我便做了一双护膝,可要好好用,我回头再问太医院正讨一些膏药来。”

尚未说完,她忽的觉得天旋地转,被卫珩压在了软座上。两人离得那样近,他温热的呼吸都能喷薄在脸上,秦婉皮肤起栗,软软的问道:“怎、怎了?”

“你这些日子好生顽皮。”卫珩若有若无的亲着她丰润的双唇,“婉婉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么?”

秦婉浑身都给他撩拨软了,娇娇的撒起娇来:“卫珩,好卫珩,让我起来……”对上他黑白分明的深邃眸子,秦婉忽又觉得没了力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攀着他的脖子,柔声说:“不知道。”

本是想逗她,岂料她撒了几次娇之后,便破罐子破摔了,卫珩浑身绷紧,呼吸也顿时粗重起来,还是咬牙说:“我是蠢东西,婉婉还那样喜欢,可见婉婉也是小蠢蛋。”

秦婉轻轻的“嗯”了一声,也不辩解,乖顺的样子,好像谁都能欺负一下。她觉得隔着厚厚的衣物,隐隐有硬硬的东西戳着自己的小腹,一时更是羞赧,迎上卫珩发红的俊脸,叫道:“色胚!”

卫珩讪讪的抱她起身,张口想解释,又怕她更是误会。两人一时沉默,双生子根本不知两人怎么了,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不顾满嘴的点心:“姐姐,姐姐。”他俩叫着,要将秦婉拉出去。秦婉瞋了卫珩一眼,后者忙跟上去,一直下了楼出了门,街上人山人海,还有表演喷火的艺人正在杂耍,人群中时不时的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让秦婉都生了心思想要去看一看。见卫珩一直不跟上来,转头,他俊脸通红,神色颇有些羞愧,更不敢去看秦婉。

前世他也是这样,那时秦婉对他心结难除,两人一直没有圆房。有一次秦婉梦魇厉害了,他将秦婉抱到膝上安抚,秦婉本是吓得脸色苍白,但很快脸就红了。因为他那不听话的小兄弟昂首挺胸,就那样抵在她的屁股上。秦婉彼时也是臊得面红耳赤,骂了他一句“色胚”,接下来好几日,卫珩都不敢再抱她,生怕又唐突了她。

直到后来,秦婉发现自己有多贪恋他的怀抱。

是以现下见他讪讪的模样,秦婉心中直笑,待他走近一些后,才轻轻勾着他的衣袖,虽是一语不发,但撒娇的轻摇他的手,纤长的手指又轻轻挠着他的手。卫珩转头看她,她佯作不解,只对卫珩笑得无辜已极,卫珩不动声色的拉了她的手:“婉婉,我……”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这话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说出来,都会显得十分唐突,难免让秦婉觉得他轻薄。

秦婉不说话,悄悄与他十指紧扣,半晌后,才低声说:“一会子给我买糖人吃。”

“好。”卫珩露出一个笑容来,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低低的说道,“婉婉,我心悦你。”

秦婉含笑点头:“我知道……”

只是话音未落,忽的听人大叫一声:“不好!走水了!”秦婉立时一惊,抬头见方才表演喷火的那处杂耍地已然有火舌升腾,冒出了滚滚浓烟,其中还掺杂着有人的惨叫,秦婉顿时惊骇,忙一边一个扯住双生子:“可别乱跑——”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又上班了啊啊啊啊啊!!

QAQ不想上班

者:薄幸欢颜

66 走水

正月初一, 几乎阖京的人都出来游百病了, 街上人山人海, 此处因为喷火的杂耍出了意外, 立时走水。人头攒动之下,秦婉根本拉不住双生子,便被涌动的人群给冲散了。

身后浓烟滚滚,空气中全是浓烈的烟熏味,还有一股子似酸似臭的味道,众人卯足了劲儿想要离开火场, 推搡声、摔倒声、被踩踏的哭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其中还夹杂着孩子的啼哭声,秦婉愈发心慌, 忙不迭要向弟弟妹妹被人群淹没的地方,奈何人潮涌动,她很快就被冲得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火焰烧灼的臭味越来越重, 吓得人群跑得愈快, 秦婉好似身不由己的浮萍,茫然的随波逐流。人实在太多了,她茫然之下, 被人连推几把, 眼看就要跌在地上。在这样的时候,摔倒就意味着几乎没有生还可能了。秦婉闭目等死, 有人将自己接了个满怀:“婉婉,别怕。”

抬眼望去, 卫珩紧抿着唇,英气的眉毛拧了起来,看得出有几分焦虑。他一手圈住秦婉,用身子将她和众人隔开,另一手紧紧护住她的后脑,生怕有人伤到了她。秦婉本是惊骇,但忽然就安心起来,抿出一个笑容:“我不怕。”

在人群之中挤了好一阵子,这才走出人群。空气中都漂浮着些许火焰燃烧后的灰烬,还有人在推搡着,已然有人跌在了地上,但后面的人根本刹不住,甚至从对方身上踩了过去,是以人群之中时时传出惨叫声来。两人一直出了人群,卫珩两人皆是十分狼狈,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都有些散乱,秦婉发中的银簪更是不知所踪,长发似乎随时都会散乱。卫珩将她抱到街沿坐定,细细的查过,见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还是不肯放心:“有没有哪里疼?”

秦婉只是摇头,攀着卫珩结实的手臂,望着还在涌动的人群,喃喃道:“媛媛和阿羽……”她声音都在颤抖,这样涌动的人群,别说弟弟妹妹那样小的孩子了,就是成人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她越想越觉得绝望,重生一世,她所希望的,不就是能够守住前世她所希望守住的人么?现在媛媛和阿羽可能被人踩踏致死……他们才三岁!

想到前世,秦婉额上冷汗都渗了出来:“我进去找他们。”说着便要再回人群之中,卫珩紧紧抱着她,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明白她将一双弟妹看得十分重要,当即沉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他们。婉婉不要乱跑,我一会子就回来。”

他才要去,那火舌陡然蹿得更高,不知道是引燃了什么,因为这一出,人群中尖叫连连,动得更是快了,不少地方忽的凹陷下去,但很快又被填平,难想到,此刻定然是因为有人跌了下去,后面的人刹不住脚,从此人身上踩了过去。秦婉浑身都在哆嗦,见卫珩要走,忽的就想到了前世,那时他捧着她的脸,笑着说:“乖乖在家等我,在宝宝会叫爹爹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而后转身上马,带着大军离去。

那时候,看着他的背影,秦婉觉得很幸福。可是,她跟宝宝,都没有等到卫珩回来的时候。

“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紧紧的拉住卫珩的衣袖,隐隐有几分哭腔。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守住前世所失去的一切,但弟弟妹妹还是不见了。若是卫珩再有个好歹……

“别怕,我、我不去了。”感觉到她情绪的反常,卫珩只怕她是受打击太大,忙转身将她抱住,“别担心,媛媛和阿羽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而那头,城防营今日本就是高度戒备,得了消息之后,立时赶了过来,守卫们忙不迭的开始维持秩序,方才凌乱的场面稍微得到了控制。但人群中夹杂的呼儿唤女声、哭声此起彼伏。幼小的孩子被踩踏,只怕是活不了的,秦婉一颗心愈发冰凉,掩面垂泪不止。

卫珩咬着牙,今日竟然会因为走水而酿成踩踏事件,是他着实没有想到的。想到那两个小的可能会因此丧命,卫珩也满心焦灼。只将秦婉抱得更紧:“别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城防营的介入让场面渐渐得到了控制,方才拥挤杂乱的场面也渐渐恢复秩序。但随着人群的散开,又有不少人哭号起来,地上躺着一些人,或是再也没有动静,或是还有几分微弱的呼吸,他们身上都灰扑扑的,全是脚印。

卫珩焦急的看着街上,并未见到有形似双生子的孩子。怀中的秦婉咬着牙强撑着,但那苍白的脸儿,让卫珩怀疑,若是看到了双生子被踩踏过后的小身子,婉婉定然会支撑不住昏过去的。

时间仿佛静止,秦婉白着脸,一一望向躺在地上的人,尽管披着厚厚的斗篷,她仍然止不住的发冷。就像是前世,孟岚趾高气昂的来了自己跟前,笑盈盈的说:“婉儿,今日表姨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可不要太高兴了。”她顿了顿,“媛媛今日吃错了东西,已然不治身亡了。”

话虽如此,但秦婉知道,必然是这毒妇对妹妹下了毒手。那时候她躺在床上,纵然恨得要死,恨不能活吃了孟岚,但是她被害得体弱,卧病在床,甚至连强撑着坐起来都做不到。

可是现在,媛媛和阿羽还是……她静默不语,眼底泪光浮动,卫珩将她抱在怀里,也不知应该如何安抚她,只能将她抱得更紧。原本热闹的街上悲凉万分,全然没有了节日的喜悦。卫珩心中愧恨难当,今日若非他让婉婉来望北楼,兴许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兴许……他拳头攥得生紧,骨节都因此而发白了。

一片嘈杂之中,他似是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姐姐”,他素来耳聪目明,忙转头看去,灰头土脸的双生子被夏昭华抱在怀里,正飞快的过来。夏昭华那样娇小的身子,一手一个抱着胖乎乎的双生子不见半点吃力,反倒是健步如飞,让卫珩都怔了。双生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叫了一声“姐姐”,秦婉这次听到了,抬眼见夏昭华抱着两人过来,失而复得的喜悦顿时冲散了方才的悲凉,忙迎上去抱着双生子,两人在姐姐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足以见得方才受到的惊吓。

方才一番拥挤,夏昭华的样子也十分狼狈,连衣裳上的都有显而易见的脚印。将散乱的耳发掖在耳后,对秦婉和卫珩微微一笑。秦婉抱着双生子,对夏昭华满心感激:“多谢夏姑娘了,往后但凡夏姑娘有所需,我雍王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郡主言重了。”夏昭华含笑道,“世子和二姑娘这样小,任凭是谁也会出手相助的。”方才她被人群挤在其中,又听见有孩子的哭声,她一激灵,忙循声看去,见两个小圆球滚在人群之中,身上都挨了几脚,若是见死不救,只怕非给人踩死不可。夏昭华不带细想,当即将两人抱了起来,如此,也算是救了两个小的一命。

见她如此狼狈的样子,秦婉难免关切几分:“夏姑娘是不是受伤了?”若是没有跌倒,身上怎可能有脚印?只怕夏昭华方才也被踩了几脚,她是个姑娘家,不知要不要紧。夏昭华笑了笑,脸上却有几分发红:“不妨事儿的,只是方才蹲下身子抱世子和二姑娘的时候,被人挤倒了。我虽给人踩了几脚,但情急之下,推倒了几人,这才起得身来。”

“推倒了几人?!”秦婉诧异不已,方才那样多人,人与人之间可谓是一点空隙都没有,更不说夏昭华是跌在地上的,竟然能“推倒了几人”,这未免太有些匪夷所思了。

想到第一次见夏昭华时,她为自己和宋夷光送来吃食,竟然独自一人提起那样大的食盒,还有今日,弟弟妹妹都胖乎乎的,抱着一个秦婉都觉得压手,夏昭华竟然能抱着两人健步如飞,可谓是匪夷所思。再有这个娇小的姑娘,对夏竟成的威慑力竟然胜过其父夏将军,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

莫非……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夏昭华脸上顿时胀红,她一向进退有度,又是个知礼的,鲜少露出这样的样子来。秦婉也明白她有难言之隐,不再深问,再次谢了夏昭华的救命之恩。因为双生子今日被踩了好几脚,为免他们有什么内伤,秦婉忙要将两人带回去。是以便和夏昭华告别,夏竟成方才被绊倒,虽没挨脚,但鼻子给磕出血了,现下一手捂着鼻子,鲜血涓涓而下,那样子狼狈得要命。

然而这厮还拍着卫珩的肩:“卫兄,我若是因此毁容了可怎生是好?若是卫兄有亲妹妹,可要将她嫁给我。”

“我是独子。”卫珩淡淡说道,“我的堂妹,夏兄怕是消受不起,还是不要再想了。”

听他这样说,秦婉不免想到了前世所见,还是淡淡一笑,并不过多言语。

将双生子抱上了马车,秦婉飞快的向夏氏姑侄告别。双生子今日受了惊吓,又被人踩了几脚,累得在姐姐身边睡着了,胖乎乎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秦婉心疼不已,被卫珩拥入怀中,长舒了口气:“好在媛媛和阿羽没事,否则……”

话音未落,秦婉跪在软榻上,反身抱他:“卫珩,我那时好怕。”她怕她守不住弟弟妹妹,她怕这辈子和前世的结局殊途同归。

将她抱在怀里,卫珩柔声道:“傻丫头。”细密的吻落在她耳边和脸颊,“婉婉,我所愿,是你每日都是舒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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