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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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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没事人一般,甚至还跟她打了声招呼,在她唇上深吻一下,催她起床。

她惊问他是如何挣脱绳索的,他在她脸上捏了捏:“只要我想,没有办不成的事。”

顾云容绑得并不十分紧,但她查看后发现他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这表明她才转头睡下他就自己松绑了。

正在用早膳的顾云容想起这一茬,皱了下小脸。

对面的桓澈亲自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只猪蹄,问她今日怎想起吃黄豆炖猪蹄了。

顾云容正想说这两样都能美容养颜,她又爱吃猪蹄,就听他接着道:“你现在吃了也没甚用。”

顾云容不忿:“怎就没用了!”

“这道菜不是下奶用的么?”

顾云容手一抖,才夹起的猪蹄掉进了碗里:“你怎知的?”

“你难道以为成婚之前我只看了避火图?我还看了好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毕竟为人夫后,不知何时就要为人父了。”

桓澈舀起一匙玉田胭脂米粥,盯着她道:“南北食俗不同,你若有甚想吃的,直接交代了让底下人去办,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他们好生伺候你的饮食起居。”

顾云容手中牙箸一顿,抬眸凝他,嘴唇翕动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出。

桓澈倾首:“是不是想说我待你真好?你若想谢我,便给我生一堆小崽子。”

顾云容垂眸搅了搅碗里的甜粥,出神须臾,红着耳尖应了一声,又语声一低:“治病的事也要抓紧,今晚便继续。”

李琇云到时,桓澈已经出门去了,顾云容正在核对王府近半年的出纳。

先前府内没有女主人,后院中馈并各项杂事都是桓澈从宫里带出的一个姓任的嬷嬷在打理,她进门这几日上手之后,便移交到了她手中。

其实根本不需要上手,她前世做这些早就做顺手了。

她听下人报说淮王妃到,暂丢手头事,去花厅跟李琇云叙礼。

李琇云与她寒暄片刻,提起对弈之事,顾云容便命人摆上了棋具。

才对着棋盘闲话几句,李琇云忽道:“弟妹可否将左右屏退,我有些体己话想跟弟妹说。”

顾云容依言。

待厅内只剩她二人,她踟蹰一下,道:“弟妹可知贤妃娘娘的忌辰快到了?”

顾云容一顿,点头:“我记着的,六嫂缘何忽问起此事?”

李琇云见门窗皆已掩严,这才开言:“不瞒弟妹说,我初六那日跟弟妹说要来学棋,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是想跟弟妹说眼下这件事。”

“贤妃娘娘忌辰那日,不知太子那头是否会耍甚花招。我娘总让我成婚后多与太子妃交好,我拗不过,礼成后进了两次宫。第二回 进宫,我与太子妃闲话时,听她提了句贤妃娘娘忌辰之事。原也不是甚大事,但我总觉她当时神色有些怪异。”

顾云容攒眉,旋又问她为何不告诉淮王,让淮王去跟桓澈合计。

李琇云道:“我初初进门,万事小心,如今与殿下并不熟稔,怕殿下听我这般说,觉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多思多虑。思来想去,还是跟弟妹交心些,这便来与弟妹说上一说,也好一道拿个主意。”

顾云容慢慢搁了棋子。

李琇云所说贤妃是桓澈的生母郦氏。郦氏生得貌美绝伦,甫一入宫便深得帝心,封为贤妃,位列四妃之首。

贞元帝几番想提郦氏的分位,但都被郦氏婉拒。后来郦氏诞下皇嗣,贞元帝直接赐了郦家爵位,封郦文林为永康伯,世袭罔替。

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国朝爵位难得,即便是外戚,想得爵也要看机缘——一则要分位高,二则要熬资历。前朝英宗皇后熬了几十年,娘家也才得封伯位。

冯皇后无宠又无子,眼看着妃嫔们一个个诞下皇子,恨毒了那些宫妃,其中尤以郦氏为甚。封爵之事一出,她便气得跑去找郦氏的茬儿。

后宫之事根本瞒不过皇帝,她前脚才走,贞元帝后脚就知道了此事。

贞元帝大怒,疾言痛斥冯皇后丧德败行,意欲废后。冯皇后吓得了不得,带着娘家人一道赔罪哭求,孙太后也出来说和,这才没让后位易主。

此事之后,冯氏消停不少。后来郦氏那个幼子夭折,冯氏大抵窃喜不已,谁知郦氏非但恩宠不减,还因此圣眷更隆。

冯氏约莫以为这桩事已是足够刺激她,但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郦氏后头又诞下桓澈,贞元帝提永康伯为永康侯。众人咋舌不已,纷纷揣度,倘若郦氏再生一位皇子,娘家便要跻身国公之位。

等到封无可封,冯皇后就该挪地方了。

冯皇后大抵也作此想,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那一日终究也未能到来。

郦氏薨了。

天妒红颜,郦氏去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彼时桓澈才刚四周岁。

贞元帝一夜苍老。

他拖着病体,亲自操持了郦氏的后事,追封郦氏为皇贵妃,并赐下六字谥号,端慎恭恪庄顺——皇贵妃例六字谥号,而以郦氏生前的妃位,原本只能得四字谥号。六字谥号也是皇后之下的宫妃死后所能得的最多谥号字数。

贞元帝在郦氏薨后,开始崇信道教。

就在太子胆战心惊以为父亲会因罹此巨痛而让郦氏的儿子换掉他时,贞元帝却只将桓澈封了亲王,之后一直对诸子一视同仁——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顾云容知道贞元帝必定是最偏袒桓澈的,撇开郦氏这一层缘由不谈,这个老来子也实在出色,亦且,他应还对桓澈怀着一份亏欠之心。

只是他不知,他的小儿子因着当年那件事埋下了严重的心疾,自此惧怕幽闭的空间,自小到大,饱受摧折。

顾云容谢过李琇云告知,与她闲话家常时,听她扭捏问起她素日都是如何与衡王相处的,怎就能这般得王爷青眼垂眷。

这是取经来了。

顾云容实也无甚可说的,尽力憋了几句,李琇云竟还仔仔细细记了下来。

正月二十这日,顾云容与桓澈一道去谢家观礼。

桓澈本想走个过场,丢下礼物就走,但顾云容跑去新娘屋里说话去了,他又不好去把人抓出来,只好坐在前院干等。

谢高夫妇是万没料到自己女儿出嫁能得王爷王妃前来贺喜的,一时慌得手足失措,将人菩萨一样供着。

桓澈正对着唯唯诺诺的众人枯坐,谢景忽来敬酒。

桓澈瞥他一眼,倒真举了杯。

谢景道:“王爷当初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相中了个才退了婚的姑娘。”

桓澈听他口中话里有话,侧目看他。

谢高夫妇见一错眼的工夫儿子就跑去了王爷跟前,怕儿子惹事,忙忙上前拉人。

谢景不肯跟爹娘走,只端着酒杯盯着桓澈道:“王爷为何不饮了自家杯中酒?”

桓澈倏然一笑,起身:“诚如谢大人所言,这都是缘分。其实孤当初也不知容容状况,就是一眼相中了。容容不久也对孤生了情意,所以你瞧,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

他这话便是在挖苦谢景与顾云容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却也没能令她喜欢上他,而他认识顾云容不多久,便能与她两情相悦。

谢景袖中拳头紧攥。

少顷,他忽而执杯一饮而尽,将杯底亮给桓澈:“王爷说的很是,缘分这等事说不准的,缘起缘灭也是世间常理,下官恭祝王爷与王妃千恩万爱,同心永结。”

桓澈心中不豫,面色冷下。

什么缘起缘灭,哪有跟才成婚的人说这等话的,谢景这怕是在暗祷他跟顾云容不能长久。

谢高夫妇不知儿子何意,但也知儿子脾气,怕儿子说出什么不敬之词,强行将儿子拽走,又跟桓澈赔笑。

桓澈出了谢家坐回马车里,愈想愈是冷笑。

宗承走前跟他说他等着他跟顾云容拆伙,谢景又跟他说甚缘起缘灭,一个两个都不盼他跟顾云容长久。

他就偏要与顾云容百年好合,长长久久,让那帮孙子都好好看看!

顾云容入车厢时,瞧见他满面闷闷之色,大致能猜到缘故,上前哄他几句,就被他抱到腿上狠狠亲了一口。

顾云容懵了一下,红着脸问他可做好了准备。

她跟桓澈说了李琇云与她说的那件事,桓澈听罢忖量片刻,拍拍她脑袋,让她不必操心。

“我们两个一定要地久天长,”桓澈眉尖微动,“给那些不盼人好、满心酸水的王八仔细瞧瞧。”

顾云容一怔,他怎么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两句。

两人的马车才到王府门口,便见忙忙迎出来的小厮各行一礼,急道:“郑公公过来传陛下口谕,已在里头等了两刻有余了。”

桓澈与顾云容互望一眼。

入内,果见郑宝等在中堂。

郑宝客套一番,话锋一转:“万岁爷口谕,请王爷王妃一并往宫里走一趟。”

桓澈问可知是何事,郑宝往周遭扫了一眼,压低嗓音:“老奴也不甚清楚,但瞧万岁龙颜阴郁,恐不太妙。再就是,东厂掌印刘公公也在。”

桓澈知郑宝已是将能说的俱说了,这是提点他们仔细应对。

桓澈与顾云容被宣到了乾清宫东暖阁。

贞元帝正批奏疏,看见二人齐至,手上朱笔不停:“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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