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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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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承把玩手中陶埙:“猜猜我方才吹了几支曲子?”

“至少三支,阁下埙技精湛,堪为天籁。但我不是来听曲子的,阁下可以说那件事了。”

宗承一笑:“我许久不吹了,都快不会运气了,吹得头晕,你容我缓缓。”

毓秀亭内众女正攒三聚五说着话,忽见一男子纵马行来。

聂歆立时看去。

她将地方选在春场附近自是有缘由的。此处原就是天潢贵胄骑猎常来之处,说不得能趁着上巳偶遇哪个高门子弟。

顶好是两个未婚的亲王。她总听闻两位殿下生得如何如何俊美,但可惜始终未得亲见。

待那一人一骑近了,众女皆息声,不约而同窥去。

那男子虽只一身赤色云纹窄袖襕袍,头上未戴巾帻,只用玉冠束着,但那超绝的气度、绝伦的容颜,令人无法移目。

春风骄阳,不及他回首流眸的一瞥。

他飞快在亭内扫视,没看到要寻的人,但瞧见了谢怡。

谢怡也认出了他。看他面若冰霜,心中正打鼓,就见他挥手示意她上前去。

顾云容目不转睛审视宗承。

宗承方才在字条上说,他知道刺杀太子的那手里剑的来历,让她过来,他说与她听。她若还想知道旁的,他也可讲给她。但交换条件是,她得告诉他为何要追查手里剑来历。

顾云容不知道宗承为何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但这个很好编,而她迫切想要知晓更为详细的状况,这便来了。

毕竟离她前世死期不远了。

宗承倒也守信,方才将那手里剑的相关与她说了,与桓澈之后告诉她的几乎如出一辙。

那手里剑上面的文字是琉球语,柄上刻的是制作那把手里剑的匠人的名字。

琉球国也是国朝的朝贡国之一,但因琉球国每回进表献章所用皆汉语,使节亦通汉语,四夷馆无人识得琉球语。

顾云容知日本忍者是分门别派的,又问,能否顺着手里剑查到是倭国哪一路的间者行刺。

宗承忖量下,说并非不能,但怕是需要回到倭国查探。

随后他就说,她与他一道去倭国,能更快探知真相。

神情郑而重之。

“我是真心要带你走的。我若是你,一定跟我走。”

顾云容哭笑不得:“你自己也说觉着我对他有情,为何认为我会随你走?”

宗承微微笑道:“你要知道,有情与否跟是否要嫁是两码事。你选他便注定要走险路,人生抉择总是要三思而行的,不能只以情论。亦且,你难道愿意往后镇日都困于后宅之间?倘他登顶,你非但更失自由,还要担忧他纳妃,挖空心思固宠的日子想来不好过,过不下去还不能和离。”

“但你嫁我便不同了。我可以领你周游海外,你可知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你不想看看各地风俗人情?倭国的富士山、浅草寺、东福寺,安南的下龙湾、还剑湖,朝鲜国的济州岛、仁寺洞……都值得一观。你今日也看到了那群世家女眷何其无聊,你愿意往后一直这般与她们周旋?”

“我资财人脉兼有,到哪里都不会让你受委屈。你若喜欢,买下个把岛屿也不在话下。我手中产业,将来也交由我们的孩子来承继。”

顾云容被他说得无所适从。

她觉着眼前这一幕简直荒谬:“你……”

“我并未年长你过多。而且,你难道不觉得,年长稍多,更会疼人?我经的见的多了去了,比他更懂相处之道,也比他更能照拂好你。”

“再者,世事无常,你怎知你如今有情于他,往后不会转情于我?”他忽移步抬手,长指在她肩上轻轻一拂,两片杏花瓣翩跹堕地。

顾云容惊而后退。

宗承继续道:“我还要与你说,我近来办了不少好事。譬如我进献了一批新式火器,譬如我无偿捐了百万两的军饷……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从前也做过错事,但我也可以赎罪的是不是?”

三丈外立着的宗石已经惊得目瞪口呆,言语不能。

内心高呼,什么赎罪,叔父你醒醒,我们可是海寇啊,海寇做什么好事!叔父你向来步步算计,何时学会无私贡献了!那一百万两虽对您老人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白白送出去,我看着就肉疼啊!

宗承静候顾云容的反应。

他实则也不算因顾云容先前那一番痛骂而幡然醒悟。家国天下,忠孝节义,并非那样简单,世事更不是非黑即白。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因顾云容一个小姑娘的三言两语就醍醐灌顶。

但顾云容那番话确实打动了他。而这份打动,兴许来源于顾云容的认真与胆气,兴许还有旁的因由,他自己也理不清。

喜欢一个人,哪能寻出确切缘由。

不消片刻,忽有一仆从上来与宗承耳语一番。

宗承整了辞色,嗓音一低:“我猜你不甘嫁他是因着他从前做过对你不住的事亦或伤过你的心。你既举棋不定,不如让我来帮你。”

顾云容就是看准了以宗承眼下处境不会将她如何才会过来,见他竟忽冲她而来,大骇,边后退边暗摆防御姿态。

“小姑娘,你怕是还不懂男人心,”宗承迅疾逼近,“你这样近而不决,是无法真正让他痛苦的,你可知世上最苦之事是甚?是求不得。”

“佛曰人生三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最苦求不得,对高居云巅的男人来说更然。你总这般委决不下不是长久之计,我帮你做个抉择。”

宗承一把攫住顾云容一条纤柔细腕。顾云容从前曾学过些防身功夫,对付个把毛贼之流是不成问题,但在这个正经习过剑道的男人面前,她的反抗只如蚍蜉撼树。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制在杏树上,温热气息拂面而来。

她这两年,容貌与身段皆绽苞吐蕊。即便未穿扣身衣衫,前头惊人的峰峦与后头挺翘的双臀也无可遮掩。

仿佛蓓蕾怒绽,青果竟熟。

“你可曾听过一个说法,花下看女人,一般有两种结果。”他愈靠愈近,鼻端只差些许便与她的相碰。又左右慢移,引得顾云容惊慌闪躲,困窘之下,满面晕红。

“一种结果是就像看到鬼,另一种是翘起……”

他顿住,目光下掠。

顾云容见状,竟霎时懂了他要说甚,震惊无以复加。

宗承低笑;“我骗你的,这是我信口编的,不是什么既定俗语。”

他将顾云容拉起,唤来两个丫鬟,要将顾云容扶上马车。

顾云容呼道:“你可曾想过劫走我的后果?”

“我不是要劫走你,是要护送你。你可知有人要杀你?”

顾云容一怔:“什么?”

“你适才来的路上就已引来一批,被我手底下的人解决了,我觉着说不得过会儿还能来一批。”

他话才落音,面色瞬冷:“来了。”

顾云容与秋棠被强行按入马车。她只闻外间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喊杀声与刺耳的金铁交鸣声,跟着马车驾动,声浪渐远。

直到此刻,宗承派来的那两个丫鬟才松开对顾云容的束缚。

顾云容往外一看,发现马车竟是一路往东去,根本不是回城的路。

“主人交代了,现下危险,不能原路回返,姑娘稍安。”其中一个碧衣丫鬟解释道。

顾云容问她们要将她带到何处,两个丫鬟俱只道暂将她带到安全之处,晚些会送她回去。

顾云容强自镇定,连遇变故,她需要积存体力。

马车行出一段,骤然停下。

顾云容以为到了地方,谁知自外面传来了桓澈的声音:“将车上人留下。”

顾云容下意识张口,却被两个丫鬟飞快捂了嘴,又被使巧力按住,动弹不能。

秋棠被车上另一个丫鬟制住,也不能动不能发声。

这些丫鬟似是习过武,行动敏捷,手下又有轻重。

车夫与几个随车护卫上前阻拦,直道马车上是他们家夫人,不得无礼。

桓澈怒极反笑:“你家夫人?我倒不知你家主子何时娶的妻。”

顾云容觉得他这语气甚酸,竟然忙里偷闲想起了鹤颐楼雅阁里那一幕。

听说宗承假称娶妻,他好像格外生气。

握雾与拏云一干人稍后才能赶来,桓澈见外面一众人死不改口,忽而朝车厢扬声呼唤:“容容,你应我一声。”

顾云容试了一试,发现根本无法出声。

桓澈等了片时,见里面一丝声息也无,揣度着顾云容许是已受人控制,愠怒更盛,拔剑便攻将过来。

他自幼习武,身手了得,又是冲冠一怒,几个护卫虽皆绝顶高手,又是合力群上,但竟制他不住。

桓澈愈战愈勇,将近车厢时,陡闻破空之响呼啸而来,闪身一避,一枚飞镖错身而过,深深钉入身侧树干。

宗承收手,御马疾至。

“殿下这般火急,”宗承翻身下马,“不知是车上之人的什么人?”

桓澈一字一字道:“她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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