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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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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皆不敢动作,只看向宁紫玉。宁紫玉怒道:“还不快按他所说的做,传御医!”

“是!”

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一团,这事不知闹了多久才平息。

事后,老太傅虽性命无忧,但因撞击过重,须得静养。宁紫玉趁此机会让他返老还乡,颐养天年。

退朝的时候,宁紫玉拉住刘杳的衣袖,想与他说一两句话,可奈何却被刘杳冷冷甩开。

“暴君!”他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宁紫玉闻言,不由惊恐地抬头。这一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留给他的,竟然会是叶邵夕那样一抹,头也不回的背影。

这一日的早朝因为老太傅之事在仓促中结束,宁紫玉没能将断掉镇国紫玉的事告知群臣。

第二日早朝,他才将这事宣布出来。

自然,此事一出,众臣哗然,纷纷反对宁紫玉,而宁紫玉却依旧我行我素,不顾众人劝阻,甚至还因此处置了好几位极力劝诫的大臣,血染含元殿。

众臣之所以这般反对宁紫玉毁坏镇国紫玉,倒不是因为它如何价值连城,只是因为自古以来,在这紫玉身上,都有一个传说。

传说镇国紫玉乃一国基石,关系到映碧的家国兴亡,风云变幻,民间百姓无不深信。

若说镇国紫玉毁坏,映碧便一定会亡?众臣倒不是信了这些才这般阻止宁紫玉,而是紫玉若在,便可抓住民心,使宁氏基业处于屹立不倒之地。

而现下,皇上却说要自行毁坏镇国紫玉,这让所有大臣都不能理解,更无法接受。

然而,众臣劝诫数天,仍不能使宁紫玉改变心意。

说来这镇国紫玉,又称双诀玉,事实上,它也确实是这人世间最完整的一块阴阳玉。

所谓阴阳玉,也无外乎是由于它玉的本身,由极温的阳性玉石,与极寒的阴性玉石所共同组成的一块咬合玉。

简单理解,咬合玉,便是指那玉的形状。

据记载,这镇国紫玉,乃是由两条环龙形状的阴阳石所构成,其中“乾”为“天”,“坤”为“地”。半边,是由阳性玉石“乾龙玉”所环;而另外半边,则是由阴性玉石“坤龙石”所共同环绕而形成。

这两条龙形玉石,一个成色清新淡雅,一个色泽浓郁夺目,虽都是上等的美玉,又都属于人间罕见的紫色,但细细观来,还是那么的不一般。

有道是,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乾龙玉”,“坤龙石”,这两颗人间至阳至刚,至阴至柔的天然玉石结合在一处,恰好又像极了两条张牙舞爪的飞龙,首尾咬合着,要盘檐飞升于天际一样。

刘杳合上目,想起了这两天他所细细收集的资料,思想怪不得纳兰迟诺会说,这样一颗小小的玉石,就可以抓住了映碧千百年来,千万子民的“民心”。

如果它真如史书上记载的这般神奇的话,那么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不知为何自己要去查这块镇国紫玉,只是在无形之中,觉得这块紫玉与自己有千丝万缕般的联系,他隐隐觉得,或许只要查明白这块紫玉身在何处,那他娘的尸体也就不难寻到了。

天上一世月光,隔窗烛影成双。

刘杳这时正在屋中出神,却不知,屋外此时,也有人望着他的身影正痴痴地看着。

宁紫玉在他窗外不知站立多久,直到空气中的寒气都化成了水,洇满他的长靴。

他的眉目,也在天上一轮明月静静地普照下,淡淡地柔和了起来,不似平日般阴鸷。

昏黄的光和洁白的月,将两个人的身影笼罩其中,世间万物皆是柔美。

不过一会儿,刘杳像是有些倦了,拿起一个小拨浪鼓在房中敲了起来,和着它的声音,微微笑着。

这个小拨浪鼓是刘杳前些日子买的,想送给自己的儿子。前些日子他把买的虎头鞋已烧给了儿子,不知他在那个世界有否收到。他想,再过几日,也将这小拨浪鼓烧给他。

刘杳摇着这小拨浪鼓摇了一会儿,又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摩挲着它发起呆来。他正出神着,忽听窗外有什么一响,似乎是有人拿了石头砸了窗子,刘杳闻声奇怪,不由推门出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谁知他推门出去,还未迈出一步,却听半空之中便有一声箭啸顷刻而至,直向自己袭来。

刘杳见状大惊,却再来不及躲避,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小心”,向自己扑来。

宁紫玉反身一扑,长袖一扫,将急射而来的箭矢扫落。

与此同时,他袖中银芒一闪,有什么掉落在了一旁的花丛中,刘杳的眼神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来人!有刺客!”宁紫玉将那箭矢打落,随即出声唤来巡夜的侍卫,令他们立即展开搜查。

刘杳没有问宁紫玉为何会在此处,也无心再去管到底是谁要刺杀自己,他只是有些震惊地从花丛中捡起一个闪着银芒的小东西和另外一样毛茸茸的小东西,怔怔的,再说不出一句话。

宁紫玉见他拿起了地上的东西,不由也是一惊,一瞬间有些心虚。

“邵夕!你别误会!你好好地听我说!”

宁紫玉上前就要解释,却被刘杳激动之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你去过云阳山了是不是?!你去看过他了是不是?!”刘杳犀利的,“这小银锁,虎头鞋,我明明放在他的棺木旁的,宁紫玉!你对他做了什么?!”

“邵夕!你听我说,我只不过是去看看他,我有这个权力!”

宁紫玉看见刘杳的激动,忙去拉上他,按住他的双肩,想让他冷静下来。

“皇上!臣等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宁紫玉刚要说话,却见巡夜的侍卫在这时才匆匆赶来,跪在他身前领旨请罪。

这世上,有什么是可以比眼前人的眼神,还更伤人的?刘杳一步一步,步步紧逼的眼神,仿佛利剑,好像只需一眼,便可钉入宁紫玉的灵魂,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邵夕……你要听我解释……”

“解释?”

刘杳忽然大笑起来,却是讽刺一般的:“你要与我如何解释?在这天下之间,还有谁能够让你宁紫玉去解释?”

宁紫玉听闻刘杳的讽刺,沉默了半晌,却还是据实以告,道:“我开过他的棺木了。这虎头鞋,我只拿回来一只,本想做怀念之用。”

谁知,宁紫玉说罢这话,刘杳竟是轻轻一震,整个人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猛地推开他,不敢相信般地道:“宁紫玉,你竟然开了他的棺木?!你知不知道人死之后,若是擅自开棺,那孩子将无法安眠,宁紫玉你好狠的心!”

“为什么不放过他?!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刘杳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多少有些歇斯底里的。他这样表现,其实也不难理解。试想,他腹中胎儿因宁紫玉而亡,而现下这胎儿既已入土为安,却还是受到宁紫玉的打扰,刘杳生怕眼前这人还会对他的孩子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半天,只听宁紫玉道:“他是我宁紫玉的儿子,是映碧的皇长子,理应葬回皇陵。不应该是那种地方。”

“不!!他不是!!”

“你不要动他!你有什么权力动他!!”

刘杳听罢这话愈发激动了,他几近声嘶力竭地威胁道:“若你敢动他,我就杀了你!杀了你!”

刘杳的威胁,之于宁紫玉,自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他虽然心疼于他,但是坚持的事却没有任何改变。半晌,只听宁紫玉又说:“我说过,他是我宁紫玉的儿子,是映碧的皇长子,理应葬回皇陵。”

“他不是!从你下手要杀那天,他就已经不是了!”

刘杳的声音冷冷的,态度坚决,语气更是决绝,丝毫不为二人之间留一点退路。而宁紫玉听罢这些,只觉浑身一震,心里瞬间就像被泼了大半盆冷水一样,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他安静了很久,没再去碰刘杳,也没再去反驳什么,他甚至再没颜面去面对他。

冰冷的夜空中,他和他的长衫,都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天地之间忽然安静。

“我只不过是想去看他一眼,难道连这样,都不行吗?”

又不知过去多久,才见宁紫玉才在月色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很轻,犹如月光一般虚无缥缈。

“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宁紫玉是否是真心,还是另有目的,刘杳已无心再管,也不想再问,他现今只要保护好自己孩子的坟冢平安,保护他入土为安便够了。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绝对不能移动他孩子的坟冢。

可在这一点上,宁紫玉却不会轻易妥协。

“邵夕,不论你说什么。朕的皇子定要葬入皇陵,这一点无须商量。”

“宁紫玉!你不是人!你非要让他无法安眠才肯善罢甘休吗?!”

刘杳这时再也不能保持平静,只见他狠狠推了宁紫玉一下,扇了他一巴掌,随即又拎上他的衣襟怒喊道:“你怎么配?!如若不是你当初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他如何会死的那般凄惨,你可知道,他连这个世界都来不及看一眼?!你可知道,我每晚都会梦魇缠身,梦到他一直在怪我没将他生下来。宁紫玉,所有这些,你怎么会懂?!你怎么会懂?!”

“邵夕。”宁紫玉不知说什么才好,便想揽上他的肩膀安慰他。

“放手!”谁知刘杳的反应却很激烈。

“邵夕,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故意让你这般生气,我也有我的苦衷。”

“你有你的苦衷,便可以扰他安眠,随便开棺了吗?你为何总是这般自私,为何从来不为他想想?!”

“是了……”刘杳说到一半,忽然大笑起来,他渐渐地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你何必为他着想,你根本从未在乎过他的死活,如今又怎会为他着想?!”

刘杳说到最后越说越离谱,对宁紫玉亦是连讽带嘲,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宁紫玉毕竟尊贵无比,从小到大也没人敢对他说一句重话,莫要说刘杳此番言语了。只见,没过多久,宁紫玉便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似的,一沉面容,拉起刘杳的胳膊,就向屋中带去。

门外毕竟有许多侍卫在看,宁紫玉怕刘杳动静闹得太大,这事传出去了,朝上众臣又要上书弹劾说刘杳如何如何,逼着自己降罪于他。

迫不得已,他只能暂时将刘杳拉到屋中去。

“你放手!!”

“宁紫玉!!你放手!!”

谁知刘杳却是挣扎得厉害,有好几次都差点伤了宁紫玉。

“你放手!!”

“咣当”一声,宁紫玉进了屋中以后,将房门一脚踹上,弄出很大的声响。

郁紫在外,将众人遣散,收拾好残局。

打发完众人以后,郁紫回头看,见那室内的两人好似还在争吵不休一般,将房中的桌椅推倒许多。他们的影子映在窗头,让郁紫微微一叹。

“皇上,你究竟要做到什么的地步,才会收手?”不知多久之后,才听郁紫喃喃道,“那臣……是不是也是时候……该离开映碧了呢?……”

就连郁紫最后那抹似问非问的声音,也同样悠悠的,消失在窗前那两个吵闹不休的身影之中,消失在头顶上那弯渐渐升起的明月之中,甚是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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