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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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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那是你们映碧的事,与我们才无关!对不对浩浩?”墨水心冷声拒绝。

可谁知,他刚拒绝,就听见身前的君赢浩很犹豫地出声问道:“可按理来说,朝堂举事,是你们映碧的国事,我等身为局外之人,又怎么会方便?”

“呵……怎么能说是局外之人呢?”

纳兰迟诺一笑,微微摇动着手中的折扇,在他们身前走过两遍。

“这西北三十城一事,本来就是煜羡和映碧之间的盟约,双方之间都反悔不得。而现在,映碧那群人想要通过朝堂举事,来擅自决定西北三十城的归属。试问王爷如今,身为煜羡使臣,肩负家国重任,又岂可如此坐以待毙,以至于最后错失良机?”

纳兰迟诺振振有词的这一番话,当真引得君赢浩低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更何况,听说皇上最近,有意要动双诀玉了……”

纳兰迟诺这时,又摇着扇子转到刘杳的身前,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地低头微微一笑,话中有话道:“据说朝上,也是一片气势汹汹的反对之声。”

“刘大人可知,这双诀玉便藏在映碧地宫之中。”

一听到映碧地宫四字,刘杳便轻轻一震,猛地望向纳兰迟诺,显然是被他所动摇。

“想必大家还不知,这玉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镇国紫玉。”

纳兰迟诺说罢,微微一个停顿,望着在场所有人,又一遍笃定问道:“如何?诸位,这样,就都应该有兴趣,陪我一同前去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其实,世人所传说的镇国紫玉,并不如他们想当然的那般神奇。

说到底,它再珍贵,再稀有,却也不过是这奇珍万千的人世间,最算不得数的寥寥一枚玉罢了。

宁紫玉正是因为这样想,所以才对世人所传说的这块神乎其神,接近无所不能的古玉,不感半点兴趣。

“治病非得病,逆血还需血,阴阳双诀,六寸血。”

这一夜月下,宁紫玉又在望月亭中,回想那晚那个老御医和他说过的话。

“阴阳双诀……六寸血……”

那一晚,老御医对宁紫玉道:“古医书上说,要救刘公子一命,这阴阳双诀玉不可缺之……”

“你是说镇国紫玉?”宁紫玉沉默了一下。

“是。”

老大夫的声音明显抖了抖:“更何况刘公子身有寒症,如若能用镇国紫玉中的阳玉为其暖体,不但对逆血毒大有益处,还可对他纠缠多年的寒症亦有缓解。”

“恩。”宁紫玉用神情示意他接着说下去,不用有半点顾忌。

“刘公子身患寒症,阴玉不宜近身,只是恐怕……要救刘公子,恐怕是要一剑斩断阴阳紫玉,而从此世界之上,怕是不会再有阴阳玉,也难以再有……镇国紫玉了……”

老大夫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而适时也正好有人打断了宁紫玉的回忆。

“陛下,郁丞相求见。”

宁紫玉下令宣郁紫觐见。

不多时,郁紫迈着小步踏进望月亭,喊了一声陛下,躬身叩拜,然后便开始沉默地望着宁紫玉的背影,不说话。

望月亭。

是这皇宫中观赏明月时的,最好位置。

望月亭,又唤望月台,坐落于高处。始建于隆庆二年三月,也就是当初那个人离开的半年之后。

当然,不仅是明月,一日中的每一分景致,在这望月亭中,也能看得最清晰。

不独欢,空为叹。夕阳欲落去,一望断**。

五年来,宁紫玉多少次沉默地站在这方寸的土地上;多少天,他为一个人,沉默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黄昏;又有多少年,他站在这沉吟的暮色中,依然还是为那个人,又销磨尽了一寸一寸的光阴?无人算得清。

“皇上。”郁紫心下一叹,看见宁紫玉的背影,不敢再说什么。

“你找到了吗?”这一次出声的时候,宁紫玉头顶着明亮的月光,缓缓转过身来。

“回皇上,找到了。”

郁紫定了定神,躬腰,又继续向他答道:“小皇子葬在云阳山外的一个开阔麓脊处,那里人烟稀少,地势广袤,是一个好的安眠之处……”

“朕的皇儿,应该要葬回皇陵。”宁紫玉突然出声,打断郁紫道。

郁紫冷不防地被他惊了一下。

他本以为,身为宁紫玉,本来就应该是不在乎任何子嗣的,更何况,已是分隔了这么多年的,没有任何“父子情分”的“骨肉”,因此宁紫玉今日的要求实在让他吃惊不小。

“你去安排一下,朕现在便要出城。”

“可是皇上,现下天色已晚,很是危险……”

郁紫本想要劝他,可话说到一半,竟见宁紫玉已先行离去,他无力阻拦,便只有忙唤着人追上去,以防有什么不测。

“皇上!皇上!”郁紫到最后叫唤不及,只得找来禁卫军,追随着宁紫玉离去。

半夜,皇城边外。

一匹匹骏马在飞驰过后,“吁”的一声,终于在云阳县外的一座青山脚下停下。

郁紫带头,领着身后的紫衣人来到一座小小的无名坟冢前。

宁紫玉看见,在那小小的坟冢旁边,还静静躺了一对小虎头鞋,虽然精致可爱,却可惜已被大火烧了许多,只留下虎头上的一些碎毛和几缕虎须,想来是那人买来烧给自己的孩子的。也许,那人是想将这双小谢,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的孩子送去。

漫天星云杳杳,微风轻轻吹拂,走入山野之间,山风呼啸着从宁紫玉的发间穿过。

他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踩过地上片片安眠的枯叶,听见它们在自己的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断裂一般的响声。

一见终无缘,悲怀空满目。

他从未想过,他们父子二人,还能在这种机缘下相见。

宁紫玉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坟冢,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本来应该是厌恶这样的小生命的,他对每一个幼小的生命都从未有过关爱,可是今日今时,他望着自己与那个人的孩子就这样孤孤单单地躺在坟冢之中,心中却又不知是如何感受。

是他害得这孩子如今长眠地下,如若可以,他真想问一问,他会不会恨自己这个父皇。

然而转念一想,这世上谁又会不恨他?当初,把邵夕和他们之间的骨肉害得这样惨的,除了自己,又还有谁?

宁紫玉不说话,也许,是他说不出话,更或者,是他早已无言以对。

万千的哀愁从风中化去,恸哀如哭声,反复咀嚼的愁苦,却只能有他一个人独尝。

不多久,才见郁紫低下头,正要发话,却被宁紫玉抢先道:“掘坟,开棺。”

郁紫闻言大惊:“皇上万万不可!亡灵一旦下葬,岂有开棺之理?!”

宁紫玉却根本不听他劝,只固执道:“朕的皇子,不应该待在这里的,朕要带他回去!”

“皇上!请皇上三思!”

“朕说了!掘坟!开棺!”宁紫玉激动的,“他是朕的骨肉,他不能睡在这里!这里太孤单了,什么都没有,只有狂风,只有夜色,你让他一个人如何挺得过来?!”

宁紫玉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眼眶竟有些红,郁紫望见大惊,以为在这样的夜色中是他看错了,他所认识的宁紫玉,是不应该有脆弱的一面的,也绝不会有。

“皇上……”

“朕命你掘坟!开棺!”

宁紫玉的声音,忽然强势了强势,郁紫被宁紫玉刚刚的神情惊到,一时之间无法阻拦,一旁的人听令,便纷纷拿起手上名贵的刀剑,当作铁钳,去刨开那看似沉积了很久的黄土。

不知多久过去,小棺木终于被人移出黄土。

宁紫玉在这一刻突然说不出是何种感受,他只能用尽全力地推开众人,拿出自己身上的长剑,想亲自将小棺木撬开,却又颤抖着不敢动手。

“皇上,要不还是微臣来……”郁紫在一旁体贴道。

“不,不必。”宁紫玉拒绝了郁紫,咬紧牙关定了定神,才终于缓缓将小棺木起开。

小棺木中,安静地只沉睡着一个婴孩的尸体,那尸体被一个小襁褓包着,襁褓中有一些婴孩的小玩具,宁紫玉看着这婴孩的尸体许久,怔怔的,半天不能反应。

郁紫将婴孩抱起,将他缓缓地送至宁紫玉手边,却很久,都不见有人来接。

“皇上……”

郁紫奇怪,抬头,却看到宁紫玉眼眸中,有什么不一样地闪过,却被他很快隐去。

“皇上……你抱一抱小皇子……”

郁紫轻轻地一唤,却让宁紫玉的身体猛地一抖,他好似瞬间醒神一般,望向郁紫怀中的婴孩,眼眸之中居然有些无措。

“皇上……”

郁紫默然,见状又唤了一声,他此刻低下头来,已不敢再去看宁紫玉的眼睛。他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对那个男人的同情。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宁紫玉机械地张了张口,仿佛很是紧张地接过郁紫怀中的襁褓。

也不知道……这迟来的父爱,究竟……还能不能算是父爱?

宁紫玉两手迟缓地接过,却一直抱不对位置,整个身体就像突然僵掉了一样,过不了多久,手心就出了一大堆的汗。

这个时候,宁紫玉忽然就想听听这孩子在自己怀中咯咯地笑,哇哇地哭,他不知如果事情真的可以这般,自己是否可以感动到流下泪水。

如果、如果……

宁紫玉在望着他的时候,眼里心底,就忍不住在想。

如果五年的时光不曾逝去,如果倾覆出去的水都还能收回,如果,成舟的木,它还能换回……

是不是……他现在就可以抱着一个,对他笑着,对他闹着的小生命呢?

是不是……他会比世间任何一个,能跑能跳,能闹能笑的孩童,都可爱……

往事涌上心头,回忆踏至纷来,那卧座于荒芜秋野上的小小坟冢,让这里的一切,都变成触目所及的悲哀。

他想起叶邵夕也曾在大着肚子时,咬着嘴唇,不说痛苦,但却总是会那么艰难地,扶着墙面一点一点挨过去;他想起,他在要了他的每晚每晚上,也总是会那么戏谑的抚摸过他浑圆的腹部,笑问他,这是……你和谁的孽种?

他想起……那人不论是在何种情况下,都会拼尽全力地,保护他腹中的孩子平安。

他想起……那人也曾说过,任何人都可以放弃他,但他绝对不会放弃自己腹中的小生命。

他又想起……那一夜,当他在牢狱中,对所有的人都高声反问,“这个孩子是谁的,重要吗?”的时候,叶邵夕也终于崩溃的表情。

宁紫玉良久闭上眼睛,感觉犀利冷冽的风在自己耳边刮过,就像自己被扇了几个重重的耳光一样,脸上火辣辣的疼。

三年,五年,十年,想必就是在百年之后,宁紫玉每每忆及往事,还是犹感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皇上,回去了……”

“嗯。”

风中,宁紫玉很是模糊地应了一声,良久,他手下一动,想是要轻轻拍一拍那怀中的婴儿。可谁知,就在这时,怀中忽然叮铃一响,有什么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掉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晦暗凋零的草地中,闪耀着耀目,而又暖人心神的银色光芒。

宁紫玉的眼波一动,随即走过去,将草丛中的银芒捡起。

“长命锁……”

他像忽然失神了一样地念出声音,然后又将自己藏在身边的另一枚,慢慢地拿出来,两枚放在一起对比着看。是两枚一模一样的银锁。

“邵夕,还是你想得周全……”

宁紫玉笑了,手上却抚着锁面上被刻出的“长命百岁”的四个字,用力到几乎沁出了血迹。

想来,这第二枚银锁是孩子在下葬之前,邵夕又为他买的,只希望他到了阴间,也能有这枚银锁陪着他。

“我可……真不如你……”

宁紫玉说完这些以后,又突然攥紧了手掌,似乎恨不得要将这两枚一模一样的银锁,都攥紧到了自己的手心里去一般。

然而,怎么可能呢?往事终成回忆,所有涓涓流水都已向东流去,对月空叹,悔恨自伤,失去之物已再不能换回,又是何必?

可想必宁紫玉是不懂这个道理的,半天过去,只听他忽然在风中道:“郁紫。”

“臣在。”

“如果说……朕要将这双诀玉一断为二,你认为,会有谁来阻拦?”

郁紫在惊讶了一下之后,沉默。他知道此事,自己早已无力阻止。

“皇上预备何时宣布此事?”

“明日朝上。”宁紫玉转头,不温不火地向他回应,“另外,传朕旨意,朕要将皇儿移出云阳山,葬于皇陵。”

“万万不可!”郁紫跪下请求道,“皇上若执意如此,微臣不能阻拦,但若是叶邵夕得知此事,皇上想,他可还能原谅你?!皇上已害他至此,如今还要害得小皇子不能入土为安吗?!”

郁紫此言一出,宁紫玉忽然沉默,再也不说话了,旷野的风也在同一时刻刮得更大了,刮得任何人,都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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