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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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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迟诺顿时无语,他不知该怎样回答叶邵夕的问话,诚然,他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未尝穷人苦,不知世人贫,当然更不可能根理解叶邵夕所谓的气节与人格。他想不通,既然叶邵夕说来去随风,去留无意,那他随他走与留,又有什么相悖与不同呢?时间慢慢地在二人的无语中沉淀,这夜似乎更加漫长,昏黄的烛火明明灭灭,将世事人心晕染得模糊一片。

纳兰迟诺观望着叶邵夕的侧脸,心里思量许久,仍然不能放弃对叶邵夕的游说,他明白,为今之计,第一步,首先要使叶邵夕离开此地,才能再有转圜之机。他想法初定,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惜似的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你,但邵夕……你真的不愿意随我去煜羡一趟吗?你可知……你的母亲,她在煜羡,过得并不好……”

“什么意思?”叶邵夕听罢身上一震,果然被纳兰迟诺打动。

“我听人说,煜羡皇帝对你母亲起了疑心,已将她秘密监禁。她一个女人身处后宫,过得是何种日子自不必说,作为她名义上亲子的君赢冽,也似乎与她关系并不融洽,你知道,岁月催人,你现在不去看她,说不定……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叶邵夕攥了攥拳,右手悄悄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思量许久也没有回答。

“你不用担心,我会命王太医同行,有他在,你大可放心。”

“况且……你没有见过君赢冽?他毕竟是你的兄长,即使去见一见……也是好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是堂堂的王爷,谁敢和他说这些话?不要说这种秘密只会被压着不说,一旦传开了,整个煜羡……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叶邵夕“嗯”了一声,有些无所谓地低下头。

“趁太子不在,这也是你出去的最好机会……若是他一旦回来,两国就很有因此可能开战,若到时候再想去,只怕就更加难了……”

“好。”叶邵夕忽然站起来,从他身旁走过去的时候停了停,“我去,我去煜羡。”

他闭上眼睛。

夜色阑珊,在晕黄的灯光下,孤寂的,仿佛不只是人心,就连天地,也是跟着孤单地沉寂着。叶邵夕清醒的眸子向这抹烛火望过来,眼神跟着它扑朔跳跃,暖寒莫辨,一时间迷离得无法言述。

倦鸟归乡,狐死向丘,叶邵夕也许,也许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度人度己。

次日动身之前,叶邵夕又去了之前常去的那个小佛堂。

小佛堂中的佛龛、佛像,几乎都已经被宁紫玉上次摔得粉碎。叶邵夕到了小佛堂之后,看到一直在那里伺候的小师傅,他二人合力将摔成几半的佛像粘好,放回原处。

“施主心真好,想来佛祖会保佑施主事事如意,长寿安稳。”小师傅说。

谁想叶邵夕却沉默了沉默,停了很久才淡淡道:“佛祖不用保佑我,我只盼佛祖保佑那个人,盼他少做些孽,少杀些生,也为自己积些德,以后平安一世便也罢了。”

残害亲生骨肉,捣毁佛龛,不知是多大的罪孽,叶邵夕只希望自己能多做些事,顶替那人的罪过,好让天上的佛祖莫要责怪那人。

收拾好佛像之后,二人又整理好佛龛,佛灯,叶邵夕依旧在补好的佛像、经卷前为宁紫玉点上了一盏盏的莲花灯。

上了线香,叶邵夕又拿出了许多年的积蓄,给了小师傅做香油钱。他告诉小师傅说,莲花灯要长时间燃着,若是灭了,只管找他来要香油钱便罢。

那小师傅也是客气道:“施主哪里话,这些钱足够三四年的莲花灯钱了,不会那么快用尽。”

叶邵夕“嗯”了一声,又拜了几拜,才离去。

他之后回到竹屋,简单地收拾好一些行囊,准备动身。然而他刚要走的时候,眼神一瞥,不期然地看到挂在墙上的长剑,他登时眼神一亮,迈出去的腿也跟着收了回来。

他一抬手,拎下长剑,“刺啦”一声将长剑缓抽而出,心中更是兴奋莫名。

汹涌的剑光顷刻而出,接天连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叶邵夕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忍不住比划几下,好似十分怀念以往的日子。长剑震颤,一声声剑鸣,从他手中呼啸而出,几乎刺破长空。他顿时来了兴致,正要再比划几下,忽听背后有人轻轻一咳,将他拦了下来。

“叶大侠,保重身体。”

叶邵夕将剑还鞘,冲他点了点头:“王太医。”

“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子,这几日还要奔波劳累,你若再不想像那日一样,就千万要小心。”

“王太医说的是。”

二人刚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会儿话,就见纳兰迟诺已进了门来。他这时穿的是平常人家的衣服,手里还拿着几味药,看见叶邵夕,微微晃了晃,挥手示意,笑得好不灿烂。

叶邵夕环视一周:“就我们三个人?江棠呢?”

“他不能离开。我将他留在此处,避人耳目,对外就宣称你身体不适,不能见客。”纳兰迟诺回道。

叶邵夕点头表示明白。

“能瞒多久是多久。决不能传到太子耳里。”

叶邵夕微微一震,很快垂下眼睛,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纳兰迟诺看他的反应,很快地转移话题道:“其他人……都隐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暴露身份。人越多,反而越容易起疑。”

之后,三人登上马车,准备妥当,车夫在外面“驾”一声,轱辘摇晃,马车一颠一摇,缓缓地行驶起来。

叶邵夕撩开车帘,极目望去,忽然不知一种怎样的情绪,控制了他的全身。

煜羡临东,与映碧毗邻而治,二国开国百年,传承数代,其历史悠久,文鼎昌盛,绝非南北二国可以比拟。

煜、映二国,一个主文,一个重武,历届帝王们崇尚武力,也懂文治天下,东西划分好之后,帝王们才渐渐地停下穷兵黩武,四处征讨的脚步,形成了如今四国鼎立,宰治天下的局面。

叶邵夕碍于身体原因,不能长时间颠簸劳累,这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抵达。

与映碧的铁骨风沙不同,东国煜羡,因其临海而治,所处的地理位置与历史沉淀的双重原因,区别于其他国度,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柔滑娇媚和端丽空灵。就其建筑来说,虽比不得映碧的富丽堂皇与紫金气派,但其温柔恬淡的建筑风格,应和着道路两旁的垂绦杨柳,倒也显得风骨出尘,别有韵味。

叶邵夕撩开帘子,一路观望,对这里生出莫名的好感。

煜羡多水,一路行来全是大小湖泊,数不胜数。烟雾迷茫,浩渺的湖水看不到尽头,青山脊线无言地隐去,轻风吹过,湖中漫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向四周荡漾摇曳开去,轻烟浮影,美不胜收。

“这是煜羡的京都,我们今日抵达这里,也算是到了目的地。”

叶邵夕闻言,放下帘子转过头来,见纳兰迟诺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他避了避目光,“嗯”了一声道:“这便是煜羡么?和映碧……真的很不一样。”

想来叶邵夕的心情,不知是何等的复杂。他的目光被这些风物通通吸引过去,观看飞入云空的鸿雁,游离在外的倦鸟,心中如同涨潮的江水一般,潮起潮落,无法收拾。

“自然,煜羡人杰地灵,风景秀美,出过很多经天纬地的大英雄,不要说先前的顺德、成贤二帝,就连当今的驭苍皇帝,也是同样的深明大义,文韬武略,让人钦佩。”

叶邵夕漠然不语,纳兰迟诺滔滔不绝。

“陈青是我映碧的名将,战功赫赫,功勋卓越,当世之下,能与其一较长短者,也非煜羡的君赢冽莫属。”

纳兰迟诺看来对煜羡的能人异士颇有研究,自从进入煜羡地界开始,就一直不厌其烦地给叶邵夕讲来讲去,叶邵夕一直垂首静静地听,偶尔答应一声,时不时地掀开帘子,观看街道两旁的风景。

马车一颠一摇,经过人声鼎沸的闹市,最终在一家朱红金漆,端然大气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叶邵夕抬头看了看,阳光打在纯黑深厚的门匾上,金色的篆体在那门匾上熠熠生辉,赫然刺进他的眼睛里。那分分明地刻着四个大字——广贤王府。

叶邵夕惊了一下,回头去看纳兰迟诺,只见他无碍地笑了笑,将覆了黑纱的斗笠递了过来,并亲手戴在叶邵夕的头上,为他正了正:“广贤王性格豪爽,没什么其他的心思,你不必担心。”

“广贤王是?”

“君赢浩。”纳兰迟诺撩开车帘,率先跳下马车,伸出一手要去扶他,“君赢浩是成贤帝的六子,心性不羁,性格洒脱,现在统领煜羡皇宫的所有大内侍卫,我们现在想要混进宫去,先要打通他这一关。”

叶邵夕“嗯”了一声,避开纳兰迟诺的搀扶,正要跳下马车,却见眼前的朱红大门沉沉开启,府内,有几人前后跨步出来。

走在最前头的两人,一个身穿淡蓝衣衫,另一个则身着玄黑朝服,二人看起来都十分英挺威武,气势不凡。那个身着淡蓝的男子对着另一个玄黑朝服的男子一拜,打趣一般地道:“那小弟在此先谢过四哥了,以后但凡有什么事,还是要请四哥多多提点。”

玄黑衣衫的男子并未多言,似乎对他的打趣毫不在意,停了半响才一脸冷漠地道:“下不为例,下次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本王必定严惩不贷。”

“好好,四哥说怎样就怎样。”蓝衣男子一脸陪着笑,恭恭敬敬地将黑衣男子请了出来。

“四王爷四王爷,你听我说!哎!这次的事不怪浩浩,责任完全不在他!要怪只怪我,是我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蓝衣男子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忽然有人从他背后蹿了出来,表情义愤填膺地道。

蓝衣男子君赢浩被他的神出鬼没弄得吓了一跳,也不客气,当下虎着脸给了他脑袋一拳:“墨水心!你出来干什么!给我滚回去!”

名唤墨水心的男孩捂着头,眼泪巴巴地看着君赢浩:“浩浩……你打得太准……下次能不能换一个地方打啊……每次都打同一个地方很叫人吃不消哎……”

“闭嘴!”君赢浩听着听着脸更黑了,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的时候,又恶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疼疼疼……”

“四哥,不要理他。”君赢浩转过头来,俨然又是一副好弟弟的面孔,陪着笑道歉,“这次的事,我会想着法安顿好,不会再让他惹事了。”

男子点了点头,十分冷淡的,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轻道:“小郁,走。”

“是,王爷。这就来。天气凉了,王爷还请披上披风。”

有人从那扇门走了出来,脚步优雅,声音温柔,即便是回着下人的答话,却依然是那样的高贵雍容,让人感觉不出丝毫低三下四的奉承之态。那人似乎连一颦一笑,一句一答,都有摄人心魄的力量。那人十分温柔地为黑衣男子披上披风。

叶邵夕见状呼吸一窒,一刹那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和声音震住了。他连头都不敢抬,整个心脏怦怦地跳。他只有维持着现在的动作,苍白着脸,杵在马车上,久久都无法动弹。

宁紫玉……

叶邵夕仰起头来,在黑纱之下对着日光,攥紧拳头闭上眼睛。

数月未见,再见之时,那人已对他人关心备至,疼惜有加,这种感觉让叶邵夕像做了一场大梦,混混沌沌的,至今都无法参破。

可与此同时,叶邵夕却清醒地明白,一旦他唤出了声音,一旦宁紫玉知道他来了此地,那后果应当是致命的,足以叫他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宁紫玉为了君赢冽,不惜放下身段,假扮小厮以求近身。面对这极端讽刺的场景,叶邵夕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可笑难堪至极,让他忍不住羞愤难当,只想甩手离去。

“怎么了?”纳兰迟诺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只当是他身体难受,他唤了一声,见叶邵夕毫无反应,声音就不禁大了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还是肚子又!呃!?”

“不!不要说!”叶邵夕浑身一震,慌忙伸手阻止他,却忘记自己还在车上,脚下踩了个空,眼看就要跌下车去。

“小心!”

纳兰迟诺惊呼一声,忙伸手将他接住,待他安稳落地之后,才适时地松了口气。

“还好……吓死我了……”

纳兰迟诺倒是松了口气,可叶邵夕的心,却紧张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动静过大,自然引起不少人的侧目,很多人向这里瞥过来,议论纷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邵夕心里一惊,慌忙从纳兰迟诺身边退开。他仓惶之下抬起头,黑纱之下,正对上那人眯起来的眼神,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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