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欢的。

所以如今就算他说了他觉得真爱无分性别，他也应该按照原来定下的路走下去。小心藏好自己的心意，不泄出一丝一点满溢的喜欢。在悠长的岁月里，他遇到佳人陪他看井壁青苔书页茶渍，陪他过春暖秋凉流水潺潺。而墨清与华景和，始于朋友，止于朋友

那个声音嗡嗡如峰鸣，在心扉响彻。不能自私。他说。不能自私。

眼中的喜悦渐渐消散，墨清的眸光归于暗淡。

华景和看着墨清的情绪转变如此之快不禁担心起来，停下了拿着筷子的手严肃正经地看着墨清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一会笑一会难过的。有事你就说出来啊，我又不是外人。”

墨清直视华景和的眼睛，眼前这个人的双眼一如十年前那般清澈澄明。那日他送给秦晴的叶子，虽然秦晴转述得稀里糊涂，但他还是知道华景和说了什么：一生未沾凡尘。自枝桠冒出小芽，在阳和的风里一直长一直长，然后飘落，被他接住，一生未落过地，一生未沾过人世尘埃。

干净如那片枫叶的他，不能落入泥泞之中，不能被弄脏。

华景和看着墨清敛了目光低头看米线，没有要回答的样子，心里更加疑惑。他是在自己说出真爱无分性别之后就开心的，可转眼间又失落了。这中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华景和推测出好几种可能性，但一一被他否决了。可以确定的是，墨清对同性恋这个话题很敏感，心情才会如此起伏不定。

其实华景和刚刚开始问他对同性恋的看法纯粹只是一时兴起。自那日与秦晴的对话之后他也时不时会想想这个问题，毕竟黎老师和他的关系很好。以前他帮自己和秦卿补习的时候，华景和也确实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很奇怪，一点也不像师生。如果黎老师和秦卿真的是恋人的话——他想过这个情况，发现自己觉得理所当然。因为相爱了所以在一起，无关道德伦理，无关尘杂世俗，一切以爱为先。因为有爱所以有一直走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在漫漫年月里有清晨的吻午后的茶晚上的满天星辰，只要有彼此，世间的一切都美得不可方物。

异性恋又怎么样，就算能光明正大地牵手亲吻结婚，但彼此无爱，最后还不是和父母一样，日日忍受煎熬，盼着离婚的日子。如果黎老师和秦卿是真爱，能相伴一生的话，华景和打心底里祝福他们。

“是因为同性恋这个话题吗？”华景和理清思绪后试探性地开口问，等了半晌墨清终于有了回应：“我有个笔友是同性恋，喜欢他的竹马。听到你说真爱无分性别我很高兴，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的竹马是个直男，就是异性恋，他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他高兴是因为找到了同道人，失落是因为他笔友注定没结果的爱情。华景和恍然大悟，继而也觉得难受起来，“他的竹马知道他喜欢他吗？”

“不知道。”墨清苦笑，“他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他。”

“可是他没有把心意告诉竹马，怎么知道竹马的想法？”

“不用告诉了，就算他的竹马也喜欢他，他也不能把他拖进泥潭里。”墨清的眼睛渐渐浮现出一层灰色，“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开明的思想。他不想看见他喜欢的人受尽压力被别人鄙夷被社会唾弃。做朋友更好，起码能站在他身边而不伤害他。”

华景和沉默了，墨清说得字字无差。如果他是那个竹马，他肯定也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日日面对谩骂如过街老鼠。

墨清看着华景和的沉默，心被一刀刀割开然后撒上细盐，细盐融化在血肉里成了尖锐的疼痛。还在奢望什么，还在痴心妄想什么，他不会说没关系的，他不会为了你放下一切的。

墨清转头看向窗外宽广无边的大海，轻声地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华景和听：“‘可是我还是喜欢他，好喜欢，锱铢不少与日俱增满溢了整个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