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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看不见、听不见——?

感官神经因为体内陌生钝物的存在,全数集中到下半身,感受着一次又一次浅抽深刺的冲撞,不断向大脑传达着疼痛与快感。

随着适应体内钝物的存在,疼痛逐渐离去,留下愉悦的高潮,他只觉得一阵晕眩;除了低吟、除了失去自我地配合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律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被做什么……

「唔……嗯……啊……」

愈见明显的配合刺激了压制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激越的情潮迅速来袭,他听见身上的男人暴吼一声,紧接着的是一股强烈的热流在体内爆开,将他卷入无止境的深渊。

灭顶前,他听见男人用轻佻的语调低声说着——

「本来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何芊秀没有雇我监视你,我就不会知道世上有你严启骅这个人;再如果你没有改变惯走的路线,突然弯进我站岗监视你的巷子,看见我跟人起争执,我也不会一时兴起拉着你跑……没有这些「如果」,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不过这些还是发生了,造就是命运,你不这么认为吗……」

严启骅猛然睁眼,来不及跟周公道别,就被恶梦拉回现实世界。

下一秒,腰间传来的轻微压力,告知他这张床上不只他一个人。

没有惊慌,也用不着开灯,三更半夜闯进他屋子、赖上他的床而能让他浑然不觉的人只有一个。

而这一个人,也是刚才导致他恶梦的主因。

「方谨!」

「唔?嗯……」床的另一半飘来咕哝的呓语。

黑暗中隐约可见平躺在床上的隆起黑影动了动,并在严启骅腰部的手也连带地移动。

在那只手滑至自己胯部前,严启骅及时拦截,摔开的同时翻身下床,把整张床让给入侵的男人。

啪的一声,显有有只手的落点足某人的皮r。

「哦……你真chu鲁……」

「比某个鸠占鹊巢的男人要好太多。」

「我没有占……啊——」打了个呵欠后,方谨继续道:「我们都什么关系了,哪来的什么占什么巢?你刚说什……呼……」

轻微的鼾声又起,卧室再度归于平静。

严启骅皱眉俯瞪床上的方谨。

还以为他已经清醒才能这么流利地说话,结果只是半梦半醒,这家伙——

「喂……」已经入睡的方谨突然发声,伸长手臂在严启骅刚刚空出的床位上m索,找不到人的他不满地要求:「陪我睡!」

「混帐。」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严启骅转身离开卧室。

真是去他的「都什么关系了」!被连在睡梦中都能奉行「无赖法则」——死皮赖脸到极点的方谨击败,严启骅走到客厅点g烟独处,好平愎自己的情绪。

他们是什么关系?

除了强暴犯和受害者、威胁者与被威胁者的关系外,他想不到他们还有其他关系。

那一夜——如果不是一连串的巧合相遇,自己不会知道方谨这个男人,更不会成为被男人强暴的受害者,还被他用这件事威胁,被迫雇他为随行保镖——这些无赖至极的事情也只有方谨做得出来!

愈想,吞云吐雾的速度愈快,直到吸进一口焦味,呛咳出声,严启骅才发现烟已燃到尽头,刚吸道的是滤嘴烧焦的气味。

「笨的人究竟是谁?」严启骅低语自问,点起新烟,再吸一口,缓缓吐出,留在嘴里的尼古丁味与心境同样苦闷。

这就是命运,你不这么认为吗……

那一夜方谨说的话突然跳进脑海,打断他的思考。

命运?二十五岁的方谨和三十七岁的自己?

不,他一点都不这么认为!

第一章

义大利 米兰

「啊……好热!」

俊美挺逸的东方男人一手用食指勾开衣襟,不介意露出一点带着诱惑的锁骨供路人偷觑,一手悠哉游哉地搧风,嘴里不时喊热,夸张的表情活像遇上热浪,整个人快烧起来似的。

的确,八月份的米兰正值夏季;但地中海型的气候并未让米兰的炎夏带来任何潮湿,二十八、九度的气温加上干燥的气候,并不至于让人难受;相较于台湾湿热的闷夏,米兰实在是舒适多了。?

可见男人的言行实在夸张,而他一边说话一边搧风时,眼角的余光不时往身后西装笔挺的男人瞄去,后者正专心地与一名棕发碧眼的女子对话,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更别提他这么做的用意。

「米兰的天气真热啊!」方谨故意拉长音,瞄瞄身后,还是没反应。

他再接再厉的说:「今天天气真是热。」

「闭嘴。」西装方谨旋身发出一句中文低喝,立刻转回去,继续以流利的义大利语和对方交涉。

被嫌吵的男人不甘心地闭嘴,目光四处游走,不时有过往的当地人留步看他;毕竟,东方人——还是一个身高不亚于外国人、长相俊美的男人——在米兰并不多见。

尤其,这样的俊美男子逢人就亮出一口白牙,出色的外貌加上迷死人不借命的阳光笑脸,怎不让人驻足欣赏?

他身边西装笔挺的东方男人虽然没有俊美的外表,但丝毫不逊色,斯文的相貌给人一种内敛的气质、从容优雅的举止,在在展现出东方人特有的神秘魅力而不自知。

相较之下,俊美的东方男人显得轻佻、少不更事。

「grazie。」西装男子最后向对方道声谢,两人握手之后,棕发女子转进大楼,一会儿便不见身影。

「方谨,你不要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西装男子——「创草设计」的执行长严启骅,回头冷眼斜睨略高自己一、两公分的年轻男人。

「领带打那度紧,还穿着西装外套,你不热啊?」

严启骅拒绝接受方谨顾左右而言它的回应。「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方谨?」

「不准烦你、不准打扰你工作、不准违背你的意思,我都记得。」方谨双手一摊,赖皮道:「可是你没有不准我喊热啊,我是真的觉得热,你看,我额头都是汗。」他俯身,指出滴滴汗水以兹佐证。「我没骗你对吧?」

「你可以随便找一家咖啡馆进去等我,我不会扣你薪水。」

「别开玩笑了!别跟我说你没发现刚才那女人用什么眼神看你?活像想把你闷死在她三十八c的x脯里一样,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正好趁了她的心,我会这么笨吗?啧,想动我方谨的人,门都没有!」

他的人?严启骅皱眉,冷冷地丢出两个字:「白痴。」然后转身走人。

没有意外,身后立刻响起追上来的脚步声。

方谨,现年二十五岁,在台湾是一家不出名的征信社老板兼伙计,要不是严启骅的对手——「秋原服饰」的董事长,也就是他的前妻何芊秀——雇用方谨监视 他,他也不会知这世上有这么一号无赖,无耻至极的男人,更不会有那么荒谬的遭遇。

什么样的男人能在强暴另一个男人之后,还登堂入室,大摇大摆地拿道件事威胁对方雇他当保镖?

除了方谨,严启骅想不出还有谁能坏事一件接着一件做,完全没有自省能力,甚至还沾沾自喜地扬言他是他的人,真是——

去他的,他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人?

方谨加大步伐追上,边走边在严启骅的耳畔说:「嘿,奖励奖励我吧,大老远陪你到米兰来,这几天也乖乖配合你东奔西跑,总要给点奖品吧?」

「我会请少白帮你加薪。」

「与其请陈董多给我几张不切实际的钞票,我倒宁可你今晚把自己打上蝴蝶结,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等……」

啪!清脆一响,「五爪金龙」立刻熨上方谨的脸,速度之快,让方谨连躲的时间都没有。

「以你甩耳光的身手来看,实在不像是已经三十七岁的人。」方谨及时抓住严启骅欲抽回的手,扳开手指头,在他的掌心低头深深一吻,还不忘轻舔几下。「你的耳光很有力道,我喜欢。」

「方谨。」严启骅的声音更冷了。「搞清楚自己站的地方!」

「米兰某条街上啊,难道你不知道?」不好了,严启骅开始有老人痴呆症的征兆了,有点小糟糕喔。「不知道没关系,有我在,以后就算你迷路,我也会找到你的。」方谨说话的同时,狼臂一伸,欲搭严启骅的肩。

可惜,严启骅没多大的兴致理他,往左跨一步,躲开差点成功的狼爪。

扑了空的方谨一脸哀怨。「真冷淡。」

严启骅理也不理他,点燃烟抽了一口,却立刻被抢走,换到另一张嘴上叼着。

「间接接吻。」方谨吐出白雾,皮皮笑说:「瞧!为了你,我也可以走纯情路线,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你闭嘴。」不自觉地,严启骅加快足下的步伐。?

方谨紧跟在后。「你认为一个健康正常的男人对于禁欲这种事能忍耐多久,启骅?」

「够了。」

「尤其我还年轻,离上次已经隔了十六天又四个小时二十分钟,算是很能忍了吧,亲爱的?」

「你给我闭嘴。」这家伙是牛皮糖吗?怎么甩也甩不掉?

在同业一向被视为冷静沉着最佳代言人的严启骅,此时此刻,心火直冒九重天,很难再冷静。

遇上方谨,连倡导「神爱世人」的牧师都会想杀人——对象不是别人,就是眼前嘻皮笑脸的方谨!

「何必苦撑?那天晚上你也觉得很舒服不是吧?」

去他的舒服!想起那夜失去反抗能力被他得逞,甚至从中得到快感的自己,严启骅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他气极方谨的不知羞耻,也怒极自己禁不起挑拨的本能反应。

「喂,老实承认不好吗?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弄痛你……」

砰!一记铁拳轰上俊美的脸蛋,严启骅恼怒地瞪视着因此跌坐在地上的方谨。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同x恋。」

「我是啊。」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方谨用拇指擦拭唇角溢出来的血,边笑边这么说。「打从一见面开始我就说0。」

语毕,方谨看了看沾在拇指上的血,吐出舌尖舔舐沾了血的拇指,有意无意地缠绕,双眼不忘瞄向严启骅,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唉!真让人失望,他的爱人还是一脸酷样,完全不心疼他。

「真冷淡,让我好伤心。」

一百八十二公分高的男人故作西施捧心状,这画面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不要让我一再重复同样的话,我不是同x恋。」

「我也不想老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爱男人,同样的话说太多次我也会觉得烦啊,亲爱的。」

「不要叫我亲爱的!」跟他说话真的会让自己发疯。「还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进去?方谨,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同x恋,你不爱男人,不过……」方谨从地上爬起来走近他,这回他学乖了,先扣住严启骅双臂,免得又挨揍,然后赖皮地笑道:「我是啊,所以你也必须是。」

岂有此理?严启骅愕然地瞪他,「你!」

「同样的……」年轻的俊颜漾起邪气十足的诱人笑容。「因为我爱上你,所以你也必须爱上我,这点你要记住喔,亲、爱……哦……」腹部突然遭到一击,方谨嘻笑的表情立刻皱成一团,活像r包子,一屁股颓坐在地。

「不要让我重复太多遍同样的话。」严启骅冷峻着脸说,不理会被自己使尽全力重拳轰击的男人,迈步离去。

自找死路,不值得同情。

被留在原地的方谨按着肚子,目光却不曾离开丢下自己走远的男人,甚至开始进行心理战喊话——

「你可以继续伪装你自己,就像我坚持恣意妄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样,看看到最后是你的假面具先被我撕下来,还是我被你打败,就此挥手离去?不过先跟你说一声,我从小到大没有输过,不管是做什么事情。」?

前方的脚步停顿,只一下,又继续向前走。

「我期待看到你卸下面具的那一天!」方谨拉开喉咙喊道:「亲、爱,的,那想必非常的刺激!」

已经走道的严启骅突然加快脚步,迅速化为远方的一个小点。?

方谨见状,放肆地狂笑起来。他听见了,哈哈哈……

几乎垂地的窗帘紧闭,隔绝窗外倾泻如瀑的银色月光,任由漆黑将室内隔离成一方无人可涉足的世界。

只有床上微微隆起的黑影,随着呼吸的频率规律起伏。

不过,真的无人涉足吗?

角落,潜伏许久的男人蠢蠢欲动,仿佛野兽欲捕捉紧盯多时的猎物般,正无声无息地走近床沿。

随着距离的拉近,床上隆起的黑影依然熟睡的反应让「野兽」相当满意,缓缓咧嘴微笑,亮出狩猎的利牙。

有机可乘,我扑!

他如豹般迅捷的往床上跃扑,就在双爪快要擒住猎物的瞬间——

啵!扑空的声音是「野兽」突袭的战果。

至于猎物——早及时翻身下床,站在床边冷眼俯视趴伏在自己床上的偷袭者;他顺便送上一脚,就踩在「野默」动辄得咎的胯部,不必使力,就足以制伏仍然妄想挣扎的「野兽」。

「你进来做什么?」也许是出于对一个人能不知羞耻到什么地步感到好奇,所以严启骅明知,但还是故意问。 显然的,他低估方谨不知羞耻的极限,就算致命的一击近在「胯下」,他依然能谈笑风生。 「当然是来温暖你的被窝——嘿,在你踩下去之前最好三思,你脚下踩的可是你未来「下半身」的幸福。」方谨握住他踩在自己小腹的脚踝,从容笑道:「要是毁了,你会终生遗憾。」 这个白痴!「你以为三流的黄色笑话能够说服我什么?」 「我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方谨,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一直都就得很明白,我、想、要、你——就这四倜字,意思多么简单,目的多么明了,就你老是不当一回事。」 「我没太多耐x陪小孩子玩游戏。」 「因为怕一旦认真,感情就收不回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吗?嘿!被我说中了吗?你的脚在发抖喔。」 「闭嘴。」

「我偏不!还有……」方谨刻意拉长尾音,邪佞一笑。「你会在小孩子身下喘息,得到快感……哦——」该死,他真的踩下去! 「你你你……」呈大字形平躺的男人因为「剧痛」而蜷曲成虾状,翻身侧躺,不停颤抖。 「姜还是老的辣,你最好记住这点。」严启骅冷声提醒。 最后,离开房间前他不忘丢下一句—— 「祝你有个好梦。」 「好……好……」方谨痛得喘不过气来,直瞪着房门,亲眼看着门开了又关。 好你个严启骅,算你狠!

?

第二章

「你真是太狠了,亲爱的,害我昨天一整晚都没睡。」明明是抱怨昨夜身边男人对他不人道的暴行,方谨就是爱用暧昧的字眼让人误会,「哎呀,我被你弄得好累!」

「闭上你的嘴,方谨。」回应他的,是严启骅冷声冷调的警告。

不过如果听得进他的警告,就不是死皮赖脸、厚颜无耻的方谨了。

「唉,我也不想啊,但承受你的「热情」的确让我一夜不得眠。亲爱的,下次不可以这样,虽然我年轻气盛,身体正处于最佳的巅峰状态,但你应该听过「铁打的英雄也禁不起三天的腹泻」这句话吧?我还想与你携手相伴一生,共度晨昏到老。」

「闭嘴!」严启骅不敢相信一个已经二十五岁的男人竟然能这么啰唆,而且颠倒是非得如此彻底。「再吵就回饭店!」

「要我赤身裸体把自己打上蝴蝶结躺在床上等你吗?」方谨说话的神情颇有跃跃欲试的兴奋。「我非常乐意。」

「方……」

「启骅!」

怪腔怪调的中文发音突然自天外飞来,打断严启骅即将出口的警告,同时让他们两人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一名金发的高壮男子,从两人所站的大厅后方的手扶梯顶端逐渐朝大厅移动,神情愉悦地迎视一身西装的严启骅。

金发男子原本高兴的表情突然凝上一层霜,严肃的目光落在严启骅身上长达违一分钟后开口:「果然,相片是会骗人的。」

严启骅闻言,神情一愣;就连方谨也是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名比自己高出些许的金发男子。

见两人愕然,金发男子严肃的表情忽而一变,露出一口闪亮白牙,笑道:「你本人比相片要好看太多了。」

此话一出,两个东方人的反应人不相同——严启骅淡然一笑,而站在他身后的方谨则横眉竖目,老大不爽地瞪着金发男子。

「你好,史宾森先生。」严启骅以流利的义大利语回应对方的热情,同时向他伸出手。

盖文?史宾森回礼一握,神情难掩惊讶。「你的义大利语说得真不错,启骅。」?

「你过奖了,史宾森先生。」

「不过这么客套的语法有违我们义大利人热情的民族x,你叫我盖文就好。」

严启骅微笑颔首,表示接受。

「咳咳咳……」发现自己变成被忽视的路人甲乙丙,方谨不爽地假咳。

有别于严启骅的刻意忽略,盖文?史宾森注意到他了。「这位是……」

「我们公司的见习人员,请不必太在意。」严启骅这么回答,一副没要为两人作介绍的打算。

方谨脸上突然出现奇怪的表情,但只是一瞬间又回愎笑脸迎人的模样,而严启骅与盖文?史宾森两人都没有发现,仍然熟络的交流。

「谢谢你邀请我们创草设计参与今年的时装发表会,盖文。」?

「这一切还是取决于创草的实力,如果没有实力,我们「义大利时装联合会」是不会同意你们参加米兰时装周,这点我相信你也很清楚。」盖文轻施力道在交握的手上。

「谢谢。」

「不过你们要知道,米兰时装向来引领国际潮流,你们初来乍到,登上世界五大时装之都中最顶尖的舞台,可能因此打响知名度,也可能就此失足,是场风险很高的豪赌。」

「这点我比谁都清楚。」严启骅定定地迎视盖文威胁似的警告,神色从容。

「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会将创草送上国际舞台。」

盖文的眼神从惊讶转为欣赏,「以东方人来说,你的态度实在太狂妄。」

被说成狂妄的男人只是双肩一耸,斯文的俊脸上展露浅浅的笑纹。

「但以西方人的眼光来看……」盖文突然将严启骅拉向自己,空出的手环住被拉追进怀的人身上。「我欣赏你,启骅,希望之后我们能合作愉快,在米兰有任何问题欢迎你来找我,随时都可以!」

「谢谢。」严启骅依然淡漠。

「不客气。」面对他的冷漠,盖文依然笑脸迎人。「我可以免费担任向导,为你介绍米兰的一切,如果你需要的话。」

「谢谢你,不过我想时装会在即,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就不麻烦你了。」

「东方人向来拘谨,就算是一分钟前才说了那句自信到近乎狂妄的话的你也不例外。」从小在西方开放风气薰陶下的盖文笑道:「也罢,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我希望能有与你……东方有句成语是怎么说的?让我想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把酒言欢」!对,没错,启骅,我希望能有与你把酒言欢的一天,是不是这样说?」

盖文说「把酒言欢」四个字时,乍听之下怪腔怪调得让人想笑。

「呵呵……」严启骅忍不住地笑出声。

「怎么,我说错了吗?」盖文困惑地看着他。「嘿,这句话我学很久了,还是说错吗?」

「不,只是很有趣。」严启骅拾眸看向眼前一百九十几公分高的盖文,笑容不自觉地加深。「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

「虽然现在时装周还没进入紧锣密鼓的准备阶段,不过你可以到伊玛纽尔拱廊商场去看看,米兰的橱窗布置也是世界第一,在那里你会发现许多东西,倘若你对设计也有一手的话。」

「很遗憾,我对设计一窍不通,但是久闻伊玛纽尔拱廊商场的盛名,再听你这么说,更想一窥究竟。」

「你不会失望的。」盖文说得自信满满,同时朝他淘气地眨了眨眼。

「我敢说他一定是同x恋,」没有赤身裸体,不过真的横躺在床上的方谨信誓旦旦地说道。

可惜,这番言论吸引不了站在衣柜前的严启骅的注意力,他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懒。?

「他一定是!」方谨再次重申:「我拿我的名誉担保,盖文?史宾森一定是同x恋,而且他看上你了!」那个色狼阿豆仔胆敢看上他方谨的人,简直欠揍。

「你不要因为自己是同x恋就觉得每个人都是同x恋。」严启骅不耐烦地说。「还有,你没有什么名誉可以拿来作担保。」

「这样说你的「阿娜答」不好喔。」

「回你的房间去。」

「我是说真的,我敢说那个盖文?史宾森对你一定有意思。」

「无聊。」严启骅扯下领带,挂回衣柜木钩,开始脱下拘束的西装外套。

「要不然他干嘛那么热情?还说什么愿意免费当你的向导,为你介绍米兰的一切——没有目的、没有动机,男人会这么好心吗?别傻了,种种迹象显示,他、一、定、看、上、你、了!」

严启骅正在挂西装外套的手蓦然停顿一下。「这些不足以证明他是同x恋。」

「不止。」方谨一想到就有气。「打从一开始他就握着你的手不放,甚至还抱你,如果不是怕你生气,我早把他打到天边去了,竟敢招惹我的人。」

「我不是你的人。」还要他说几遍,这家伙才会记得住?

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来方谨更气。「你为什么跟他说我是创草的见习人员,还跟他说不必在意?如果你肯老实跟他说我们的关系,这些麻烦就可以避免了,不是吗?」

「我们的关系?」严放肆双眼微眯,目光森寒地看着盘坐在床上的男人。「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还用得着问吗?除了lovers,我们还会有什么关第?啧啧,还要我提醒你,真是的!」

很难得的,对于方谨如此说明两人的关系,严启骅并没有像往常动怒,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你啊,如果防备他的警觉心有防备我的一半就好了。」

「是吗?」?

「嘿,你平常都很聪明,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单「蠢」?」方谨终于发现情况有异,改口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你懂义大利语?」至此,殷启骅已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

糟了,露馅了!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方谨张口结舌,望着严启骅双眼微眯的y森表情,心里暗暗叫糟。

「呃……这个……」不妙!大大地不妙,严启骅的眼神都冷起来了。

当随身保镖一个多月,方谨很清楚当严启骅双眸微眯、眸光冰冷的时候,就是他极度愤怒的前兆。

而这种愤怒——就算是赖皮之王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怪只怪严启骅的eq 太高,相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没有多少机会让方谨抓到消除他怒气的窍门。

所以,方谨面对眼前真正的铁板,也忍不住孬种地背脊发凉,冷汗直冒。

「你懂义大利语却没有告诉我?」这句话严启驿是以义大利语说出的。

「不是没有告诉你,只是没机会说。」方谨同样以义大利语回答。「再者,你也没有问我。」

「你不但懂,而且还说得很流利。」

方谨困难地吞了一口唾y,平常常惯猎人的他,终于体会到被当作猎物的感觉。

此时此刻,严启骅看他的眼神,就像猎人相中猎物、蛇看见青蛙、猫见到老鼠一样。

身为被相中的猎物、被看见的青蛙、被见到的老鼠——方谨看着逐渐走向床铺的男人。

「你、你不要过来。」这句话,连方谨都不敢相信会出于自己的口中。

「哦?」严启骅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很希望我接近你。」

「是很希望。」天杀的,他在紧张什么?严启骅肯接近他不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吗?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那么我接近你,不好吗?」

「不是不好,如果能够温柔点,不要这么凶神恶煞——你知道的,我喜欢用温柔一点的方式,亲爱的。」方谨以中文说道。

「收起你三流的黄色笑话。」

「我还有更下流的,要听吗?」怎么样都行,只要能让他转移注意力,忘了他懂义大利语的事情就好。

「用义大利语说的,我就听。」严启骅依然使用义大利语。

计画失败。「你不打算原谅我是吗?」只不过是没告诉他自己会义大利语而已,方谨怎么样都想不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套句政治名人曾说过的话——代志有那么严重吗?

「你需要被原谅的事情太多了。」

方谨端出西施捧心的绝招,哭丧着脸看他。「哦,你这句话真是深深、深深地伤了我的心……」

「你可以等回台湾再痛个死去活来,不过现在……」严启骅冷酷的嘴角终于有了上扬的弧度。

只是,这个弧度掺杂太多的算计,没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效果,反而让方谨看得头皮发麻。

「你从见习人员荣升为随行秘书,明天去买套西装,我有事要交代你。」

什么?随行秘书!「慢着,我是你的随身保……」

「同样是跟进跟出,我更需要的是秘书。」这几天下来,就连琐事都是亲力亲为,已经浪费他太多时间。「或者,其实你没有本事,连简单的秘书工作都无法胜任?」

要怎样让一个年轻人中计,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激将法。

很不幸的,二十五岁的方谨再怎么奸邪狡诈,也难逃年轻气盛的宿命,不自觉地入了瓮。

「谁说我不行,亲爱的,说一个男人没有工作能力,就等于说他是x无能,这是对男人最最最严重的侮辱,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竟然把他看得这么扁!他可是方谨耶!「我就做给你看。」

严启骅唇角微扬。「很好,我拭目以待。」

该死的!

走出义大利时装联合会指定的分会场,方谨抬头望向不断放送热力的艳阳,左右扯动脖子上快勒死自己的领带,暗咒自己不下八十遍。

他后悔自己三天前说出那句话,非常地后悔!

他不应该忘记老祖宗交代下来的至理名言——姜还是老的辣!

他真笨!打死他都不应该忘记严启骅大他十二岁的事实。

因为这十二年的差距,在「老奸巨猾」的程度上,严启骅绝对要比自己强许多;就算做爱时他是被压在身下的那一个,也不代表他比自己弱。

失算,大大地失算!

接连三天,严启骅丢给方谨的工作量,让他想孬种地承认自己没有工作能力,无法胜任所谓「简单」的秘书工作。

偏偏,每当他同口要说道句话时,严启骅就会噙着一抹轻笑,用嘲弄的口气反问他——「你要承认自己没有工作能力,是x无能?」。

说一个男人没有工作能力,就等于说他是x无能……

方谨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会被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堵住生路,逃命无门。

「不愧是奸商!」顶着头上炙热的太阳走在街上,方谨苦命地哀叹。?

失策啊,不应该让嫉妒和警戒心冲昏头,暴露自己懂义大利语的事情,现在可好,从随身保镖变成跑腿秘书。天杀的!不但没有拉近跟严启骅的距离,反而一天到晚得在外头跑,见面的时间不断地锐减。

一下子要他跑外交部驻义大利办事处、一下子要他联络台湾的陈少白,一下子要他想办法找到模特儿名录……虽然这些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可拉拉杂杂一大堆,办起来实在累人。

不过也因此,他才知道严启骅来到米兰之后工作量有多大。?

以创草现有的规模来看,登上米兰时装周的舞台实在是有小虾米对抗大鲸鱼之虞;也难怪在台湾的时候,会引来同业的不满,甚至用下三滥的手段封付他。

太早窜出头的小草,是很容易被打压的——就像他,被发现懂义大利语之后,摇身一变,成了苦命的小秘书,呜呜呜……

「我回来……」踏进门不见严启骅的人影,方谨狐疑地扫视室内。「人呢?」

找了一会儿都不见人影,却听到浴室的方向隐约传来淋浴声,方谨先是一愣,而后了悟地扬起微笑。

一身疲惫的「苦命男秘书」瞬间变成「好色大野狼」,只差没拉长脖子嗷呜嗷呜乱叫。

脑袋里想像着浴室内春色无过的景象,方谨笑得合不拢嘴。

多么适合偷香窃玉的时机啊!方谨摩拳擦掌,悄步移向浴室。

他打定主意,不管这次严启骅再怎么厉声相对、再怎么死命抗拒,他绝对不会妥协。

这次,他要让他彻彻底底地体认,要求一个正值青年、血气方刚的男人压抑欲望是一件多么不人道的事情。

蹑手蹑脚接近浴室,听见里头淅沥哗啦的水声,光是想像门后头的春光,就足以让他起反应。

活像是倜失控的青春期少年,这样强烈的欲望在他多年来的采花史中,还是头一次,这全拜严启骅所赐。

连方谨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是对严启骅情有独钟?就是对他……光想像下腹就不由自主地发热。

他伸手握住门把转了转。ya!没锁。

一、二、三,开门入侵,掀开浴帘。「亲爱的,我来陪你洗澡……」

「啊——」

女、女人!「你是谁——哇!咕噜……」莲蓬头水柱突然来袭,灌了惊讶而张大嘴巴的方谨一大口热水。

「色狼,救命——有色狼啊——」

活像杀**叫的女高音响彻热气氤氲的浴室。

第三章??

一回到饭店,严启骅就看见方谨拿着浴巾猛擦头。

「你怎么一身湿答答的?」

听见他的声音,方谨走向他,双手抓握浴巾两头,一个空中划弧,浴巾套上严启骅脖子。

严启骅还没来得及问他在做什么,整个人已经被方谨拉过去,眼前就是一张凶神恶煞的大脸特写。

「你以为随便找个女人进来,窝在床上滚床单,我就会放弃你吗?」

严启骅皱眉。「你在说什么?」

「光凭这样就想让我死心,你别傻了,严启骅!」

「方谨,我再次警告你……唔!」严启骅还未说完的警告,消失在方谨突来的强吻中,完全没有说出口的余地。

「嘿,我想这不是你们东方人特有的招呼方式吧?」十分钟前在浴室尖叫的女人此刻抱着浴巾走出浴室,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如是道。

严启骅闻言,先一拳打在方谨腹部,强迫他退开,另一手忙不迭地擦拭被吻肿的唇。

「这个小弟弟对你似乎很有意思?启骅。」

」别胡说。」对于女子的调侃,严启骅不愠不火地淡然回应。

被一拳打退,差点跌到床上去的方谨此时已站稳脚步,抬眸,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孔。「是你?」上次见过面的棕发番邦女!

「嗨。」棕发碧眼的妙龄女郎朝他挥手。「之前见面没机会打声招呼。你好,我是乔海伦,朋友们都叫我乔,你呢?」

「方谨。」他答道,一脸古怪地看着海伦。

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围着,就这样气定神闲地晃来晃去是怎样?「喂,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是男人?」

「在一对同x恋人面前?哈!在我看来,大家都是好姊妹。」乔海伦魅眼一抛,俏皮一笑,举手投足间净是洒脱,「只不过……启骅,认识你这么多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的x向,有点不够朋友啊!」

「乔……」严启骅警告x地沉声说道,「开玩笑要适可而止。」

方谨倒是听得很乐,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嘿,这位漂亮姊姊真是慧眼独具,竟然看得出我和启骅的关系。」

「好说好说!」乔海伦学起东方人抱拳回礼:「你过奖了。」

「不会不会,是姊姊天资聪颖。」

「方谨!」真是够了!这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能够一搭一唱,默契好得像多年老友一样?

老朋友不是当假的,与严启骅认识多年的乔海伦自然明白严启骅的脾气底限,「有人要生气喽,方小勇,刚刚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全听你的。」方谨乐得配合。只要不是对「他的人」心存任何觊觎邪念,任何人都可以是他方谨的好兄弟、好姊妹。

乔海伦向严启骅伸出手。「启骅,我请你帮我带来的衣服呢?」

严启骅叹了口气,将刚才被方谨吓得掉在地上的纸袋捡起,递给她,「在这儿。」

「谢谢。」乔海伦接下,转回浴室。

严启骅显然没有和方谨交谈的打算,移步至房间内的办公桌,坐下后立刻开始工作。

没多久,一双手臂自他后头将他圈住,傲热的气息吹在他的颈间。

「我刚才真的气坏了。」发现自己的心上人房间有其它女人──不要说他小题大做,换作任何人,一定和他有相同的反应。

如果在严启骅房里看见别的男人,他还不觉得惊讶,只要不是盖文?史宾森就行;但看见女人,他没有一刻或忘,他看上的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异x恋──他不会因为能留在严启骅身边,而得意到忘了这个最基本的事实。

所以,会生气是自然的,方谨心里下了如是结论。

「把你的手拿开。」

「除非你告诉我,乔海伦为什么会在浴室?」?

「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既然如此,你就跑一趟时装联合会,将这份文件送到盖文手中。」

「不要转移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她会在这儿?又为什么在你的浴室里洗澡?」

「这些都与你无关。」

「我不喜欢重复同样的话太多次,启骅。」方谨扳过他的脸,强迫他正视自己。「我相信你也没有太多时间在同样的话题上打转。」

「放手。」

「我是不会『放手』的。」他一语双关地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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