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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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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屋内坐着的两人皆是一惊,陈芷兰是惊愕,徐凊儿则是惊喜,绿环虽告诉她皇上常来猗兰轩坐坐,她来也是碰运气,没想到竟一次就让她碰着了。

陈芷兰和徐凊儿联袂出去迎人,双双跪下口中称福。

宫重见竟有两人,也是讶异一瞬,然后定睛一看,就见徐凊儿一身素色跪在地上,颤巍巍的煞是惹人怜爱,尤其是那衣裳上飘逸的纹路...他眼神动了动,抬手扶起两人,微微笑道:“两位爱妃平身。”又对着徐凊儿和颜道;“朕记得你原来爱穿艳色衣裳的,如今也清减了。”

徐凊儿手被他握在手里,垂了头轻声道:“臣妾刚进宫时不晓事,这才处处招摇的,哪能一直这么下去呢?”

宫重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徐凊儿还记着绿环的叮嘱,轻轻把手抽了回来,躬身道:“臣妾这就回去了。”说着就弯着腰告退了。

杜薇跟在徐凊儿身后,不着痕迹地看了宫重一眼,见他目光一直在徐凊儿身上流连着,直到人看不见了,这才缓缓收回目光,随着陈芷兰进了正屋。

当天夜里秾华院就掌了灯,第二日皇上就派人赏了好些精贵物件下来,又连着三晚上宿在秾华院里,徐凊儿站在院门口领赏,满面的春风得意,又若有似无地瞥了眼也在门口面色阴沉的陈芷兰,冲她得意地扬了扬眉毛,转身回了院子。她未必稀罕这些东西,但却极喜欢被人暗暗称羡的感觉。

杜薇跟在徐凊儿身后,脸色微有怜悯,按照宫留玉的话,只怕徐家二房风光不了多久了,皮不存之,毛将焉附?在这宫里,没了娘家的女人,以后的日子能有什么指望?

她跟着徐凊儿进了屋,垂首在一旁肃立,如今徐凊儿对她颇为倚重,因此斜靠在榻上,让绿翠锤这肩膀,绿环捧着茶,一边笑道:“我这身子可乏得紧,如今总算是得了歇了,昨晚上...”她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转头看着杜薇道:“皇上已是允了我,要带我去那新修好的行宫见识一二,我想着这次能成事,你是出了大力的,我已经决定了,到时候要带了你过去。”

杜薇木着脸躬身道:“主子说的哪里话,为主子分忧本就是为奴婢应尽的责,再说了,全院出力的又不是咱们一个人,绿环,绿玉和绿翠姐姐也出了不少力呢。”这话一出,屋里的其余几人都露出了几分满意。

徐凊儿对她一脸讷然习以为常,也不放在心上,随口道:“你们的功过都在我心里,凡是忠心为主的,我自然都不会忘,你们我自然都是有数的。”她抬手示意绿翠退下,对着杜薇道:“近日一直呆在宫里,总觉得身上懒懒的,绿枝,你陪我出去走走。”

杜薇起身来扶住她的手,挽香在后面跟着,徐凊儿道:“也不用走太远,去景泰院里逛逛就行了。”

杜薇应了声是,扶着她转了向。此时已至秋季,景泰院里却依然姹紫嫣红,满目琳琅,便是有那秃了的树,也被花匠们用金箔彩纸制了假花扎在上头,看着倒比真花更惹眼些。

徐凊儿瞧得悦目,正准备伸手攀一枝下来,就见一个小丫鬟手里抱了盆花,低着头直直地冲了过来,徐凊儿‘哎’了一声,却闪避不及,被硬硬地撞了一下,那小丫鬟见撞了贵人,吓得浑身乱颤,连忙放下手里的花,跪下磕头,一边喊着‘主子饶命’。

徐凊儿竖起眉毛,骂道:”作死的贱婢,没长眼睛吗?见着人就直直地撞了过来,可是存了什么歪心?!”

那小丫混连忙跪下道:“不是不是,奴婢不敢,只是我们家娘娘急着要这牡丹装点门庭,奴婢这才赶得急了些。”一边说一边用力抽自己耳光,很快脸就肿了一片。

杜薇瞧着闹得不成样子,便劝解道:“您何等身份,跟一个小丫鬟计较什么呢?”又压低声音道:“如今圣上也爱来这景泰院,陈美人是罚了郑典宝,皇上觉着她不够仁善,这才渐渐远了的,你若是让皇上瞧见,那岂不是不美?”

这话徐凊儿倒是听了进去,微一点头就要让她走,但念头一转,不知想到什么,问那小丫鬟道:“你家主子是谁?”

小丫鬟答道:“是顺妃娘娘。”

徐凊儿面色阴戾了几分,抬手整了整鬓边的绢花,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顺妃娘娘,她与我是极相熟的。”

小丫鬟抬眼小心地看着她神色,伶俐道:“可不是,我们家娘娘也常常在宫里夸主子貌美心善,是个最体恤下人的。”

徐凊儿把帕子收回袖子里,抿着嘴笑道;“你家娘娘是抬举我了,既然我白担了这个虚名,也少不得做出几分样子来,你回去吧。”

小丫鬟千恩万谢地抱起花正要走,就见徐凊儿对着挽香使了个眼色,挽香伸出脚,那丫鬟立刻绊了一下,双手不稳,那花在空中晃了几下,最终还是直直地落到了地上,青花瓷盆的渣子四溅,拢起的泥土散开,里面大朵的牡丹委顿下来,露出褐色的丑陋根茎。

徐凊儿掩着嘴笑道:“哎呦,这真是可惜了,看来顺妃娘娘是装点不了门面了。若是不嫌弃,我那里还有几盆拒霜花儿,你便给你们娘娘拿去吧。顺便帮我带个话儿给你们娘娘...”她渐渐敛起笑意,目中露出些微的森然,抬脚踏上那大朵的牡丹:“牡丹再美再高贵,也早已经过了时辰,花匠再怎么精心侍弄,也是挡不了它的衰败,拒霜花才是当季的花儿,正是明艳动人的好时候。”

☆、第22章 皇子谋

按理来说,尚未封王的皇子们应当在宫里的乾东五所住着,等封了王之后在搬出皇宫,或辟府另居,或到封地去呆着,可这规矩对一些年幼的皇子管用,对地位尊权柄重的皇子却没甚么约束力,皇城外的世界天大地大,既知道了这个,谁还愿意呆在那华贵却刻板的宫里?

宫留玉在礼部挂了个五品的闲职,干脆就借着这个由头在宫外置了宅子,只是偶尔到宫里点个卯,宅子里好山好水,跟讲究处处精雕细琢,天人合一的宫里不同,这宅子依山而建,野芳幽香,佳木繁阴,溢花斑斓,郁郁葱葱,带着股子说不出的率性天真,他赤着脚坐在潺潺流过的溪边,头上挽着道髻,旁边的琉璃盏里盛着上好的果酒,有斑驳的野花辗转流落到他身上,少了些平日的凛然,多了些人情味。

他慢慢地直起身,一个补子上绣着白鹇的官员匆匆走来,见到宫留玉,慌忙跪下道:“请殿下安。”

宫留玉欣然笑道:“杨大人客气了,论品阶,你我是同级,何必行如此大礼呢?”

杨思怡恭敬地顿着首道:“您是皇子,是君上,微臣哪有敢不敬的道理?”

宫留玉眉眼舒展了些,眼底却是泠然:“大人倒是会在活人身上下功夫,听说上次中秋节礼,你上到皇上,下到闲散的王爷一个没落下,如此会揣摩人意儿,难怪短短几年就能调到京里。”

杨思怡心里不明所以,按说他给宫留玉备下的礼已经够厚的了,这是怎么了?还嫌不够?

他正迷惑,就听宫留玉的声音悠悠然滑了过来:“...既然大人肯在活人身上下如此功夫,怎么偏偏不肯在死人身上多费些心思呢?”

杨思怡这话,如遭雷击,脸色登时变了,忙伏在地上,颤声道:“殿下,殿下说的什么?臣怎么听不懂?”

宫留玉抬手揉了揉眉心,轻轻叹息道:“看来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肯掉泪,这是非逼着我说出皇陵渗水一事吗?”他缓缓敛了笑意:“哎...说来那也是祖辈儿们长眠的地方,本就是你们工部督造的,可如今出了这事儿,平白进了水,坏了风水,往小了说是怠工,往大了说...那可是毁了我宫家龙脉啊。”他语调平缓,不见丝毫怒气,却让杨思怡面如死灰,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宫留玉面上笑得如光风霁月一般:“你是知道皇上对贪脏的手段的,到时候剥皮揎草都是小事了,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可等着你受呢。”

杨思怡知道当今圣上最恨贪吏,想到锦衣卫的手段,本已如死了一般的心另生出一股害怕来,被这气一激,不知怎么另生出一个力气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牙关却咔吧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宫留玉从玉簟上起来,端起琉璃盏一饮而尽,如玉的脸颊被酒气熏的发红,和缓笑道:“不管别人信不信,我却是不信那些风水之言的,人总要靠着自己才能挣出条活路来,靠风水能济得什么事?”

杨思怡咂摸出些味道来,抬起头问道:“那,那您的意思是...?”

宫留玉长长地‘哎’了一声:“这事儿早晚是瞒不住的,要么自己上去送死,要么...就只能推别人去送死了。”

杨思怡心里一动,心思活泛起来,暗暗盘算着找哪个倒霉鬼顶缸,就听宫留玉轻飘飘地道:“我听说...当年徐家二房的当家人徐年开当初在工部任职的时候,也曾参与过皇陵的督造?哎,可惜了,他如今调任到督察院去了,他在的时候,工部何时出过这么大的纰漏?”

杨思怡试探道:“您是说,让我对徐年开...”

宫留玉手里的琉璃盏一松,‘啪’地一声化成了无数个晶亮的光点,又转瞬没在了草丛里,他面色凛然,转了声调冷冷道:“大人说话留心着些,孤什么都没说。”

杨思怡忙忙地自扇了一耳光,连声道:“是是是,您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他又抬头问道:“那依您看,我现在...?”

宫留玉抬眼看着远处一树半红的枫树,微微笑道:“现在?皇上新修了行宫,携了众嫔妃过去小住,在行宫的花萼相辉楼里设宴,孤是被点了名儿要去的...”他嘴角半讥半笑地扬了下唇角:“现下先不要扰了皇上他老人家的兴致啊。”

......

百珍园正式竣工,皇上要设宴庆贺,各宫妃嫔自然都高兴,一个个扶着自家宫人的手,迈着弱柳扶风的步子缓缓走着,徐凊儿如今一身极挑眼的艳装,恨不能早早地走到设宴的琼林殿让众人知道知道她的本事,偏又怕被人说嘴,硬生生地迈着一步三停的步子,她心里急着抢风头,步子迈得又大,杜薇在一旁瞧着好不怪异,忍不住出言道:“主子您小心这些,这里花枝乱叶多,仔细勾了您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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