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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2飞行棋 素冠荷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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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钟弥没瞧清。

待她注意到二楼仿佛有人盯着她,她回望过去时,那三人已经起身款款下楼。

室内镶宝瓶柱的木梯修修补补,也是老古董了,朴素衬无华,也最显光华,那人穿最简单的白色衬衫,由老戴引路走在前头,只留一面断断续续的侧影。

因歇业下雨,二楼放了风帘。

近傍晚,天色再无晴透的机会,晚霞光薄弱返照,雨后风潮晦穿堂。

停了拍摄的临时影棚,姗姗来迟的下午茶将大波人引到偏厅。

风帘的玉坠在动,磕碰到木栏瓷瓶,周遭空静,能听到叮当清脆的响。

钟弥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只有一句评价这人穿白色很正。

是她词穷了。

很快她捧起一碗沁凉的绿豆百合汤,就听到杂志社员工更专业到位的评价。

钟弥本来没注意听,戴玳瑁眼镜的女化妆师一提白衬衫,她触电般反应迅速,耳聪目明,抿着百合,想起那人来。

“掸眼一看就知道,这人肩背线条绝对好关键是腰短,还窄,这种上身,高个子配长腿才叫绝”

“我跟你们说,外行人看不出来门道,男人真的很看腰的那娱乐圈里谁谁谁,又谁谁谁,身高也没虚报,平时也练肌肉,身材就是不行,输腰上啦。”

“这种白衬衫想穿出味道,就得比例好,还腰细,腰一长,五五分,就容易像买保险的。”

“气质也重要啊。”

“男装不像女装,没有那么多扬长避短的设计,越是基础款越是拼硬件。”

钟弥津津有味听着,觉得这帮人不愧是专业的,一针见血,很有道理。

卸完妆出来,遇见老戴,钟弥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问刚刚楼上那三个人来干什么。

老戴面相和蔼,一笑一脸褶子,擦完汗又把毛巾搁回脖子上“给你外公送礼的,你妈妈不在。”

“通知外公那边了吗”

钟弥的外公好雅静,如今上了年纪身体不大好,生活简单朴素,戏馆这种闹腾的地方待半个上午就要头疼,也很少见客了。

这些年,时不时有高档轿车停在戏馆门口,来人自称不是外公以前的下属,就是早年的门生,想来拜访外公,打了电话,外公那边照料起居的蒲伯传话,总是很客气的回绝。

意思都是一个。

有些人能不见就不见了。

但总有人是例外,譬如

“京市来的,他姓沈。”

一夜狂风骤雨,钟弥夜半惊醒,按了床头灯,拉开窗帘一角往外头瞧,窗缝里钻进来的风,比室内空调还湿冷,摧枯拉朽,似要将一整个暑夏翻过去。

关了空调。

钟弥当时就想,完了。

外公养的半院子娇气兰花,准又有陶盆摔碎,再添新伤员。

第二天早上,钟弥起来洗漱,章女士早睡早起多运动的习惯,自律多年,不仅是绝佳的抗老妙方,也总使她们母女在早上很难碰面。

先去戏馆蹭了一顿早饭,戏馆的菜单一目了然,除了各色茶水,瓜子花生这类干碟,主食只有阳春面。

很多年前,章家在京,淑敏姨掌勺,水陆毕陈的宴席信手拈来,如今依旧手艺好,花样多,就是暑工难找,后厨人手不够,忙不过来,才将菜单一再简缩。

戏馆下午才营业,一般从早上八点就开始热闹,人见人打招呼,声音不断。

练早功的戏班武生穿着厚底靴从外头回来,擦着一脑门子的汗,见钟弥扒一只蓝花瓷

碗,正喝面汤。

巴掌大的脸,给大碗挡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灰色棉质无袖t,搭宽松短裤,细细白白两只胳膊撑桌上,似瓶中瘦樱。

明明是男生气的打扮,远远看着却能叫人脑补一身清冷香气,不看脸,便知道是老板沉鱼落雁的女儿无疑。

“弥弥,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外头有个开玛莎的男生找你,我还说了你不在。”

碗沿露出一双乌瞳。

钟弥由玛莎这个关键词猜到来人,不由心烦,碗一放,餍足擦擦嘴道“说得好以后也这么说,那我就从后门走啦”

戏馆附近就有一家花鸟市场,早上是贸易高峰,摊位前散客熙来攘往,各家的小喇叭赛声似的较量。

东家新鲜花卉通通打八折,西家红鲤鱼绿乌龟一律进货价,人挤人,货挤货,时不时各种嗓门见缝喊着借过。

钟弥逛了一圈,拦腰砍价,最后花五十块买了三个花盆,老板给用青色的尼龙绳网兜着。

绳子太细,半道勒得她手疼,从公交上下来,她抱在怀里,走进丰宁巷。

这地方偏僻,有一处名人故居已经划作文保单位,周边住的几乎都是老人,和一些压根不是为了赚钱开设的文艺工作室。

巷子里种刺槐,绿树参天,四五月落花如下雪。

外公住一间两进的小院子,身边只有蒲伯照顾,偶尔淑敏姨会过来帮忙打扫。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尤其垂花门修得漂亮。

钟弥在门口树下看见一辆挂京牌的黑色a6,她捧花盆一愣,扭头朝自己走过来的青石窄路看,目光再落到车上。

脑子里两个想法。

这人肯定是第一次过来。

但凡来过不可能把车开进来,磕磕碰碰不好开就算了,还不好调头。

这人的司机有点东西。

以丰宁巷的复杂路况,四轮车开进来的刺激程度堪比赵子龙救阿斗,七进七出,可这人不仅开过来了,车漆还安然无恙,半点没掉。

很有本事。

门里传来愈近的脚步声,钟弥从蒲伯身边见到这位高手,讲不清是什么特征,钟弥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当过兵,看着很寡言正派。

“弥弥来了啊。”

蒲伯介绍身边二人,“这是沈先生的司机,正要送这位花艺老师出去。”

钟弥还在想沈先生是谁,由着蒲伯的话又去打量那位花艺老师,也是中年男人,平头方脸,戴眼镜,手里拎着一只灰绿的大帆布包。

这位花艺老师取出一张名片递给蒲伯“有事的话,打这个电话,我随时过来。”

钟弥脑子里又多了一个问题,外公能有什么问题,需要一个花艺老师随时过来

送走人,进了垂花门。

半院子的兰,没似钟弥昨晚脑补那般狼狈潦倒,一盆盆在长木台摆得整齐,地上落了一层碎叶,切口整齐,显然不久前有人精心修理过。

可就算这么精心打理过,那些兰摆得品貌端庄,一丝不苟,也架不住新来的那盆艳压群芳。

钟弥拿不准,毕竟也没亲眼见过“素冠荷鼎是吗”

蒲伯答“是。”

“谁送的”

钟弥面上的惊讶如水纹漾开。

素冠荷鼎是莲瓣兰的一种,却特殊到需要单单起这么一个名字去区分。

白素无下品,外公养的兰,绿素偏多,最好的两盆永怀素,还是钟弥上大学托朋友买的。

而素冠荷鼎稀少到,早年每每出现都伴随着天价竞拍

,甚至传言一度拍出一株千万的价格,是兰中帝王。

“是京市来的沈先生。”

“又姓沈,”钟弥喃喃。

外公少见外客,更少收礼,大多时候肯摆开茶台与人会面,多与这个“沈”字挂钩。

据说京市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沈老先生是外公的故交。

“这位沈四公子不一样。”

蒲伯解释道,“他是沈老先生的第四个孙子,也是沈老先生最器重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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