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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意气用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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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拓治刷新推特,今田新发的消息马上弹出来,从床头柜一角拍去,灰蓝的枕头朦胧地当作背景,烟和火机随意搁在一个民族风的木刻烟灰缸前。拓治随即点开了相片,把烟灰缸放大。

「小武,你不买手信回公司吗?」

「我为什么要给他们买手信?」武嘴是这样说,结帐时却是拿起了一份土產和烟灰缸。

当时拓治以为武买给自己,想不到是送给今田,所以今天要处理的事就是和今田吃饭吧……

在外边吃吗?还是到了今田家吃?

都把手信放到房里,吃完饭还要做什么?

放这相片是怎样,想炫耀自己将要抽口事后烟吗?

拓治并不察觉自己的脸色因为这样的想法而越发得阴沉。

「哟!好可怕的脸啊!」小丽又送上冰冻的啤酒,单手为他开瓶,半坐在餐桌边微笑说:「去了趟旅程也开不了心吗?小哥。」眼利的她很快发现了伴手信,高兴拆开来「是送给我的吗?」

「这是一趟很愉快的旅程,而且……」拓治把电话收好,握上冰冻的啤酒「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拓治喝了一口酒,寒气冻结了他的烦躁,一搁下酒瓶,就牵上她的手「这次我会牵紧你的手,不再给你半夜溜走的机会。」心里的烦躁始终没因为人儿软手触感而抚平。

「真让人心动。」她回握拓治的手,放下包装纸,压身在拓治耳边说:「老闆不喜欢我们跟客人有什么情縤,为了我,你能守秘密吗?」

事实拓治所意指的小丽是一句也听不懂,但显然不过这个没落的奇蹟之子对她有意思,很大机会误会了他们之前发生过关係。小丽不是笨蛋,如果今天拓治徒有一副躯壳,她才不会理搭,亦不会这么好招待。但如果不用爬上床也可以捞到半点好处,甚至能等他翻身时攀上枝头变凤凰,只是哄一下他又有什么所谓?

再说拓治可比三岁小孩好应付!

「是这边吗?」小丽半扛着醉醺醺的拓治走出升降机,走廊荒凉得很,而头顶的灯更是一闪一闪的,她不客气地摇了他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问:「哪间?」

「嗯?」拓治勉强地单起眼,大手几次差错终于插进口袋「这里!」他举起钥匙,傻傻笑起来「4015室!」

她侧头看着左方的单位,个个都关上了灯,有一个门半掩,看进去已经空置一片冷清,就像随时有鬼魂从暗角衝出来向你尖叫,驱走多管间时的人。她打了个冷颤,马上加快脚步。

「你站好。」

她把拓治推到门边,匆匆用钥匙打开门。单位里和刚才空置单位相似的格局,她心一寒,随即啪开明灯,照亮一屋陈旧又破烂的傢俱。

「你怎么不搬去好一点的地方?」

拓治没回答,只是跌跌碰碰的走进屋内,一屁股坐下沙发「小武的家很好……」宝贝极的摸摸染上不同污跡的沙发,然后又是傻笑倒下去。望着拓治的蠢样,她冷冷哈了声,说:「要倒霉到甚么地步才住在这烂地方。」又是抬眼打量四周。

「小武才不倒霉!」拓治老不高兴驳了声,手抠着沙发上的缺口「小武好聪明……他只是等妈妈,他在等妈妈……」

她半愣眨眨眼,开始怀疑寄住在被扔弃小孩家的拓治能不能再奇蹟翻身。当她在盘算风险利益的时候,拓治只已半睡半醒的躺着,而她的手提电话响来。

「嗯……好吵……」拓治不高兴地皱皱眉,翻身过去睡。

她接了电话,柔声说:「亲爱的,怎么了?」声音轻得很,她往厨房走去「老闆要我把客人先送回家……」转头小心看了拓治一眼。醉如拓治没什么反应可言,她安心转身看向洗涤盘,边说边扭开水「啊,你乱猜什么啦!当然是女生,人家都有你了,还怎么会跟别的男人鬼混。」甜滋滋拿过杯子,随手冲了冲,便盛起水来「马上就回来了。」然后隔空轻亲了电话一下,把杯搁在一旁,又说:「待会见。」

掛了线后,她关上水龙口,转身时却被餐桌后的身影吓倒。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武的脸略带酒红,眼神比过往更兇狠地瞪着她。

「你这个女人在脸上开刀时不小心割破了耳膜吗?还是你听不懂人话?」

她挑挑眉,扯扯嘴角,也不客气地问:「你这个人是吃了屎吗?每次张口讲话也一阵臭味。」她把杯搁在餐桌,双手撑在上,挑衅似的问:「就算我真的搭上了他,又干﹑你﹑屁﹑事!」难看的表情和平日在居酒居美艷笑容全然不同。

臭狐狸露出尾巴,他真想把她这一脸拍下来,然后在拓治这蠢货的面前一次又一次地重播。但他没有动气,反倒笑起来,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110吗?有人擅闯民居。」

她的脸板起来,粉拳握上问:「你是在挑衅老娘吗?」

「对,我是屋主。」

她愣住,意想不到地打量他的脸。

「你也听见她威胁我吧。我认为自己人身受到威胁。」

这句足以让她抿抿唇,抄起包包便夺门离开。

「武……没事吗?」电话另一头今田担心问道。

「没事,赶走了隻苍蝇。」这说法没让今田安心多少,只听见一阵窸窣声,他尝试用比较清醒的声音说:「我这就过来……」

「别折腾了。」他打断了今田的话,夹着电话,拿起水杯便把水倒掉「拓治醒了,我没事,晚安。」

掛线了以后,他拿过洗碗液,把杯都洗出满满的泡来才罢休。冲过水,又来回抹了餐桌和门把好几次,然后就像有强迫症一样,拿出扫把里里外外扫过,又用洗地水抹到室内尽是化学剂造成的橙香才停下来。

凌晨三点,幸好这里已经没多少人住,不然邻居都跑来敲了许许多多次门要他安静下来。他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瞪着沉睡的拓治「我说过,别带女人回来。」声音轻如猫咪走过。

酒气已散尽,假日已终结,破开重重结界以后,理智最终也回笼。

拓治找上其他女人,这些年来他一直没阻止过任何一个女人走进拓治的生命,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资格阻止。

「嗯……」拓治又翻过身,睡眼惺松地单起一隻眼「啊……小武。」长臂一伸,大手抓住他的手腕就扯到怀里「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他闷闷地说了声。

腰上的手臂圈得更紧,拓治就只差在没把手脚都缠上去「太好了。」拓治沉沉地说,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这里好安静……太安静了……」他听着拓治有力的心跳,并没有挣扎,浅叹了一口气,静静看着坏了多年的老式电视,灰色半弧的电视屏幕映上他们双拥的身影。

「对,这里太安静了。」

他一个人在这死寂的地方一直待﹑一直待,不论等多久,这心跳或任何人的心跳都不会长驻在这里,而他可以跳出去吗?

彷彿感到他的不安,拓治拍拍他的前臂,柔声说:「小武别怕……天塌下也有我陪你……」他闭上眼,靠在他的胸膛,再没说半句。

冬去春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到赏樱的季节。

「武。」

今田和拓治同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前,武敲下最后一个字,抬眼看向他们。今田扬起嘴角,抱臂靠在门边「今年的赏樱大会你要来吗?」他没答话,转而看上闷闷呶嘴的拓治,微微侧头示意对方也说说看想怎样,拓治踢踢地毯,盯着地板说:「我也是来邀你赏樱。」他无语半张嘴,不消半秒又合上,把邮件送出。

「不了,我那天请了事假。」他合上笔电,站起来整理衣着「要是你们都没要事,我去午饭了。」

有时他觉得人总爱问明知故问的问题,像今田明知道每年的赏樱大会他都会请假﹑缺席,却硬是来邀约;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原因﹑请假去哪里,这几天却一直旁敲侧击。

人总是对自己没必要知道的事好奇。

他望去窗外明媚风光,大街夹道的樱花盛开,巴士驶进人烟稀疏的地方,最后在站版前停下来,拿起了纸袋即便从容下车。

既不是假期,又是烈日当空之时,街道上的人少之又少,他徐徐走到公墓入口前,乘着凉风步步踏向目的地——冷清一角的石柱刻着一个熟悉不过的名字,他半摀身轻拍了拍上方樱花花瓣。

「哟,死老头。」他把纸袋搁在一旁,半蹲在墓前,细细执过周围的落叶﹑乾萎的花,拍拍满是碎屑的手,又抬眼冷淡地说:「我还是没带酒给你。」

一阵风吹来,把他整理一小堆垃圾重新吹散,他掰掰嘴看向石柱,又说:「骂吧!都喝酒喝死了,结果到死了还要喝。我就是这样,这辈子也不会给你带酒。」话说得斩钉截铁,手却没间着,重新扫好花叶,再从纸袋抽出鲜花插好。

「对,是康乃馨。」他戏謔似的扬起嘴角,抽出抹布搁在石柱上,把又乾又脆的凋落花叶都扔进空纸袋去「你又有甚么好抱怨,都爱那个女人爱到帮他照顾了一辈子儿子。」他嘿咻一声站起来,笑意更深说:「我只好送花来给你答谢,让你睹物思人。」

说起来也奇怪,继父过身以前,他们没怎么对话,继父不留情面的谩骂偶尔只换来他几句狠语,而大多数时候连酸言酸语也不给予,直接拳头相见。

他曾经以为,哪天继父死了,他就会得以解脱。

开初几年的确如此。可就像拓治说的,少了继父的斥骂﹑醉过﹑摔椅扔碗,那破旧的单位静得吓人。尤其夜深没了那醉汉猪叫般的鼻鼾声,更是辗转难眠。他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习惯过来。

而每年五次的扫墓拜祭他也没少做,要真太忙,男人的生忌,也就是今天,他一定会空出来,到这边走一回。

他继父无可置疑是个烂人,但总算有情有义。女人跑路了,也没把拖油瓶赶出街头,那么死后他亦不会让他落入无人治理的惨况。就不过,嘴头上的折磨就是少不免。

结果,人死了以后,他倒是对男人多讲了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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