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湾三面都是陆地。

叶雪衍的电动车停在岸边，放眼四望，万籁俱静，一个人都没有。

海面上倒是浮着几张网。

看来有人在这里捕鱼，就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段会来收网。

叶雪衍留了个心眼，脱下鞋子，跳下海才变成小龙，还一口气游到离岸边十几米的地方。

这样，要是有人从岸边过来，他就能第一时间听见并及时做出应对。

内湾的海面非常平静，因为海水不怎么流动的关系，污染也比外海严重一些。

这里有些海水富营养化，底下的海藻长得非常茂盛，相应地，各种小鱼小虾也多。

怪不得有人在这里下网。

不过这并不是好事。

短时间来看，这里更繁荣了，实际上，时间一长，各种水藻疯涨，物种很快就会失去平衡，这里的生物也会分批死去，最后变成一湾死水。

想到这里，小龙在水底下叹了口气，吐了个泡泡后，更努力地游动起来，还是得趁这个机会赶紧净化一下。

他身上一点点逸散出光点，海水里多余的物质慢慢被净化，变得干净不少。

随着他一圈圈游动，干净的海水由中心向四周扩散，如果从海洋上方看去，大概能看见半透明的黄绿色海水渐渐变成透明的蓝绿色，像一块渐渐被打磨出来的宝石。

这个内湾有点大，小龙一圈圈游着，渐渐失去了时间概念。

直到他听到人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才猛地惊醒。

得赶紧变回来，希望对方不要注意到这边，小龙想。

在变成人形的过程中，叶雪衍隔着水，听到了来人在岸边用本地方言问“怎么停了辆电动车还有鞋子”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点焦虑“是不是出事了，老杨你用抄网捞一捞”

对方发现了。

叶雪衍心里感觉不妙，加速穿好衣服，上浮至水面，露出脑袋。

水声哗啦，岸上的人被惊动，瞪圆眼睛转过来看他。

叶雪衍也在打量对方。

来人一共两个，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做本地渔民打扮，手里还拿着网眼细密的抄网。

看到叶雪衍，他们露出警惕的目光。

叶雪衍不好当着他们的面控制水，只能伸手抹了一下，往岸边游去。

两人看他好胳膊好腿，明显松了口气。

叶雪衍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多看了他两眼，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不开口，直接往石头那边走，通过系在石头上的绳子，将定置网收回去。

他们手里拉的定置网网眼很细，大概只有一厘米，就是人们所说的绝户网。

这样的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雪衍不禁盯着那张网看。

网里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小螃蟹，大多数还处于幼崽状态。

“我们来捞点蟹苗。”兴许叶雪衍盯久了，对面那个男人主动开口解释。

叶雪衍冷不丁吓了一跳，抬头看他们“你们这是要捞回去养”

男人点头“我们家是养青蟹的。”

叶雪衍“这么小的蟹苗，能养大吗”

养蟹户一般会买外面成熟的蟹苗，基本从二三十克的幼蟹开始养。

这里的蟹苗太小了，还处于水蚤幼虫的形态，连五克都不到，养殖难度大了很多。

再说，要从这么小的蟹苗开始养，

自己买种蟹孵化会比较划算。成熟的雌蟹一次能产150万到300万的卵，自己繁育比出来野外水体里面捞蟹苗高效多了。

想到这里，叶雪

衍看向两人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一丝怀疑，这两人该不会另有目的吧

作为组织的一员，在过来海边之前，他被拉去培训过。

这里淳朴的人们是很多，但间谍也不少，碰到怪异的事情得多留个心眼。

男人看出了叶雪衍的警惕，连忙说道“家里之前买了一批蟹苗，死了一些，蟹苗比较贵，我们来外面捞点补充一下，省点钱。”

叶雪衍“怎么会死”

“生病了呗，要我知道怎么会死，它们就不会死了。”

这话有点绕，男人说着自己的笑了起来，气氛也变轻松了些。

男人问，“这么晒的天，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海边来了”

叶雪衍刚问了人家，也不好不回答，只得说道“我过来捉青蟹，太热了，就下海游一下泳。”

为了证明自己，叶雪衍指了指正浸泡在海水里降温的水桶。

女人插话“这里的青蟹多吗”

叶雪衍“还可以。”

女人兴致勃勃“那你捉了多少只能看看吗”

叶雪衍不好说实话，特地往少了说“十来只没多少。”

“十来只还叫没多少”女人忍不住打量那个盖得严严实实的水桶，羡慕道，“要是每天都能捉到十来只野生青蟹，比养蟹划算多了。”

叶雪衍笑“哪能啊也就第一次来，加上我对青蟹的习性比较熟，才捉得多一点。为了捉它们，我在这里找了大半天。”

女人道“那也比养蟹划算，起码不用投那么多本钱。”

双方聊起来，男人从兜里掏出烟，给叶雪衍敬了一根，自我介绍说是附近的养蟹户，别人都叫他老杨，边上是他老婆水珊，问叶雪衍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还在读大学

叶雪衍婉拒他的烟“早出来了，我现在是水产兽医。”

水珊上下打量他“水产兽医没听过啊，你不是本地人吧看你的穿着打扮和口音都不像本地人。”

叶雪衍笑“我刚搬来本地工作。”

水珊点头，笑道“我就说，本地哪有你这么白的人”

老杨则自己点了根烟抽着“兽医好啊，稳定。”

叶雪衍“稳定是稳定，就是不如你们挣钱。”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老杨倒起苦水来“也没那么好挣。前两年是挣了点钱，最近青蟹养得不行，挣的钱都赔得七七八八了。”

叶雪衍“你在哪养的蟹渔排还是池塘”

“池塘。”老杨想起来，“你是水产兽医，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水珊也点头，期盼地看着叶雪衍“是啊，撞上了就是缘分。之前我们也想请个兽医，不过水产兽医太难找了，托人打听，也没打听到。”

叶雪衍考虑片刻，问“你们的池塘离这里远吗”

老杨忙道“不远。也就十多公里，骑车去很近。”

叶雪衍对青蟹饲养挺感兴趣，答应下来“那你们先捞蟹苗，等会我跟你们去看看。”

老杨夫妇在海里放了好几张定置网，里面的蟹苗不少。

他们小心将蟹苗倒出来，放到大塑料箱里。

叶雪衍盯着他们的动作，注意到塑料箱下面垫着湿润的青草，他们将蟹苗倒到青草上，小鱼小虾则捡出来，重新扔回海里。

老渔民挺有敬畏心。

叶雪衍对两人印象好了不少

，过去帮忙。

这里的蟹苗非常多，老杨夫妇放的五张定置网起码捞到了十斤蟹苗。

他们为了防止蟹苗碰伤，倒了第一层蟹苗后，又放了一层青草，然后再倒蟹苗，如此几层，像把蟹苗做成了千层糕。

还挺

有趣。

倒完所有的蟹苗后，他们又舀了海水倒进塑料箱里。

叶雪衍知道，加水是为了提高蟹苗的成活率。

老杨夫妇开了三轮车过来。

捞好蟹苗后，他们把定置网重新扔回海里，再把塑料箱抬到三轮车上。

老杨热情邀请叶雪衍“叶大夫，你要不要也上来，电动车推上来就行。”

叶雪衍摆手“不用，我电够的。”

老杨帮他提桶“那把桶放上去，用三轮车运比较方便。”

叶雪衍这次没有拒绝“有点重，我自己来。”

老杨“都一样。你别看我年纪大了，力气还是很可以的，现在出海还能拉起两百米的网。”

水珊在旁边笑他“都多少年了，还在说这个”

老杨胸膛一挺“怎么不能说了，我又没老就算我现在出海，我也拉得动两百米的网”

夫妇俩一边斗嘴一边开着三轮车带路。

他们的村子在青螺镇的另一个方向，叶雪衍平时没有来过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