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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晚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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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西猛然想到信坊出事那日的场景,心下一抽一抽地痛。闷闷地上楼去,直到傍晚雨停也没再下楼。

藤原信岩淋了一下午的雨。

湿漉漉地开车回到忍成马场,进了平层木构建的猎屋。他换了衣服,出神了片刻,将留声机的声碟打开,旁边摆着酒瓶和酒杯,他的手伸过去握住酒瓶口,想了想,还是没有拿。

藤原信岩努力过,只是这努力,终究化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

旧年近卫的二次组阁,东条已经任陆军大臣,兼对满事务总裁。

此时,日美关系紧张,两国谈判中近卫为主的软弱派想要对美国提出的条件进行妥协,从中国撤兵,这动了激进派和不少关东远东人的烙饼,东条坚决反对向美国低头,而主张停止谈判,立即开战,同首的高层杉山,永野两总长对天皇声泪俱下,相信德国在英伦叁岛可以成功登陆。

天皇默认了授予东条组建内阁的指令。

藤原信岩往常不插手政治,以他对父伯的了解,这两人闹幺蛾子的可能性很大。

藤原教野打转头和伍代合作的主意,知道说不动藤原信岩,就叁番五次怂恿弟弟。

藤原信岩第一步是先稳住父亲。藤原信岩的外公在不久前会面过藤原教治。自从上次美惠子威胁他分居,他便不敢再轻举妄动。藤原信岩又请来老丈人压制,藤原教治哪里还敢掺和内阁?

他再不敢。

藤原教治首会并未出现,他称病了,出现的是藤原教野。及时向东条表忠心的也是藤原教野。

藤原信岩刚一回来并未直奔千西而去,他要弄明白事情起因,先回了躺家,彼时兄弟两个其乐融融得喝茶,藤原信岩一看这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阴沉、青筋暴起,很是可怖,他对着自己的大伯和亲父冷笑,“好一计调虎离山来倒戈的戏码!”

面对迟迟归来家的儿子,藤原教治不敢再继续喝茶。宫泽家和伍代家的去留,明面上早成了藤原信岩与藤原教野两人的博弈。藤原信岩的背后是美惠子的母系力量和少壮派军官,而藤原教野的背后则是杉山一类的激进派。

藤原教治口口声声说跟他没有干系,不是他做的,那一点脸上嘴边的心虚,仅仅是因为他默许了大哥的变节,在儿子和大哥里,他选择了站队大哥。

东条在关东是个人精,上位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主和派的一律不会放过,东条又是一个极虚伪之人,明明是无礼之徒,做事却讲求“规矩”来讨天皇欢心,藤原教野帮忙做了坏人。

藤原教野和主张和谈的宫泽成了姻亲,好处没捞着多少不说,如果自己不先下手和他们撇清关系,自己也要倒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诬陷宫泽家以此来绝交,也能跟东条表忠心,下家后路,便是伍代。

果然,既然他都说宫泽是赤色分子,这下能借他之手名正言顺将宫泽广叽这个眼线扫地出门,就像不久前边缘石原莞尔那样,将不是自己的人都转成了预备役。

仅仅一晚而已。

藤原教野被藤原信岩派去的人说服,首会前一晚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在内阁上绝不会对东条点头哈腰,结果转头便忘了自己的承诺,当起新贵东条当仁不让的鹰犬,他还说动了藤原信岩那边的人倒戈,藤原信岩年轻,坐的不过是个少佐的板凳。轻而易举,反手将盯战的藤原信岩用一纸调令派了出去。

内斗,至今没人斗得过藤原教野。

普通人看到高门朱户前臭香袅袅,一批人则在权利的争夺战中倒下成了冻死骨,根本没有机会窥见这场惊变的种种内幕。

藤原信岩坐在木屋中,让清澈的大提琴曲响彻这间内房,身廓孤廖。

时过境迁3:等和私奔

说来可笑,千西还算是千代子妯娌时几次叁番想去探望,都被千代子的家中借口回绝,宫泽退婚消息的一示出,便马上挂电话来邀请她会一会面。

千代子的父亲亲自会的客。

四目相对间,两人神情蔫蔫,都提不起劲。中年男子推过那杯热茶,示意她请。

千西才小啜两口,便听他盯着自己道,“恭喜你。”

她将茶杯放下,没有接茬。

“家门不幸啊,”千代子父亲频频摇头,曲起手,遥指天花板二楼的闺屋,“小女与你同校,庚年也相近,花好的年华,却落得如此下场,”未说完,先揩一把眼泪。

她坐立难安,挪了挪身体,便见他用手摆摆,示意她稍安勿躁,“你从前劝她不要嫁,我也劝过。东京藤原这一派分支,早不是从前做生意时认识的坂东小武夫了,靠俄日战争和满洲事变发迹,这是什么?这不是发国难财吗?我们家一直向佛求善,并非一路人呐!”

千西低着头,将手搅在一起。

“国际形势波谲云诡,政治里有阴谋阳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及时下船,将自己从这条船上摘出来,虽然短看是受了气和委屈,长久看却是有益而无害,和他家太郎的婚事取消,实乃幸事,除了一大隐患,所以我要恭喜你!”

九条为人虽学识渊博,是他向佛向善,也是他一手溺爱亲女,如今遭受打击,懊悔不已,口不留德,当面扯开千西的伤疤,让她满目难堪。

“九条伯伯,”千西喃喃打断,“若不方便探视,我便先走。”

九条意识到自己失态。

叹气,甩手喊来一旁的侍女,结束了话题,“这几日安静许多,我叫人带你去,你看看便知道了。”

在千西被带上楼前,九条再次梗着脖子强调,“叁小姐,可要记住我说的话!”

千代子的预产期,是四月后,临冬时。千西进时,千代子的神情呆滞,六月怀胎,肚腹早已鼓鼓。有两个小丫鬟陪着,她靠在床上,手一直玩弄身边的被角。

千西坐在离她远远的一把椅上。

千代子呆呆傻傻,又如受惊的小鹿,躲在旁边丫鬟的屁股后,不敢探出脑袋,高高得尖叫,“你是谁!!!”

丫鬟连忙去安慰她。

千西被吓了一吓,张了张嘴,自己是谁呢?大嫂,妯娌,信坊的朋友,都不是了,下意识的,小心翼翼地说,“学姐,我是你的学妹,宫泽。”

千代子尖叫完,顺着这个话头开始出神,“学妹?我生病了,被关在这里,没有再上学了。”

她手继续抠被角,注意力不在千西身上。过一会儿,便莫名其妙地去捶打自己的肚子,疯疯癫癫的叫喊,“出来,出来!”旁边两人一人一只手将她摁住,神情早已木然。

千西在椅上如有火烧,坐不下去,提包快快地跑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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