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靖眼角馀光瞥见她一脸呆相，想着那注定心碎的结局，默默在心中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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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起来第一节，是最令人昏昏欲睡的英文课。他们的英文老师，老到随时都能就地往生，连带着上课的语调，也像是超渡自己归去极乐的经文。所有人睡的睡、倒的倒，不然就是埋首做自己的事。陆亦靖也捧着抽屉里的手机，百无聊赖地瀏览着网页。

这时，坐后面的高士恆，戳了一下他的肩头，然后憋着笑说道：「欸欸，你看『眼镜宅』不知道在干嘛。」

⋯⋯是了，这就是他认为她不会成功的另一项重大因素——她的心上人老早就帮她取了个充满贬意的绰号，私下嘲弄她专用。

陆亦靖顺着好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梁思寧正面对着桌上立的小镜子，专心致志地挤眉弄眼，那嘴角不对称歪斜、眉毛七歪八倒、脸颊抽搐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重度中风患者！

他愣了愣，随即俊眸微瞠——他知道她在干嘛，她在练习「笑」、练习「娇羞的表情」、练习他昨天放学乱七八糟传授的「追男守则」！

高士恆的祟动引起其他人注意，同学们不约而同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目击梁思寧正进行着诡异的脸部运动⋯⋯大家纷纷一怔，接着也开始全身颤抖地憋笑。周遭所有目光都促狭地偷覷着她，而她却浑然未觉，还兀自皱着眉头认真练习。

眾人乐成一片，陆亦靖却笑不出来。

想起她昨天放学时悬泪欲滴的模样、想起她埋头抄笔记的努力、想起自己随口的胡言⋯⋯一阵淡淡罪恶感涌上心头。他别过脸不敢再看女孩，想要低头继续滑手机，却怎么也无法专心。

shit！怎么会有人在课堂上练习这种事？！

心虚的感觉慢慢转为怨懟，随着同学们渐渐高涨的笑声，更化成了对她的不满。

下课铃一响，班上哄堂的笑浪终于爆发。他抢在梁思寧还没反应过来前，大手一捞将她扯出教室外。

踉踉蹌蹌被拖来后走廊的女孩，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对上他气得发黑的俊顏。

「你白痴吗？上课练个头啊！」陆亦靖口气不善，黑眸恶狠狠地瞪着她。

害他整堂课莫名尷尬、自责得要死。

「对⋯对不起，师父抱歉。」一句怯弱的『师父』从她颤颤小嘴中送出，不知为何冲淡了一些不悦。

「你干嘛不回家练啊？」他还是板着脸，但语气明显和缓许多。

「痾……我跟爷爷奶奶一起住，没有办法练习，他们看到会一直问。」她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

「回自己房间练啊！」

「家里房间不够，我跟爷爷奶奶一起睡。」

闻言，他连最后一丝气都消了。

高二的少女，只能跟祖父母共用一个房间，这该是多么拮据的环境。

除了自己的卧室外，甚至拥有一间书房的陆亦靖，听完后只觉得怜悯。

「你爸妈呢？」迟疑片刻，他还是开口问了。

「很早就走了，我从小跟叔叔一家一起住。」

⋯⋯所以她是多出来的孩子，只能跟老人家塞在一起。

没有说出口的结论，就这样回盪在两人的心底。

女孩尷尬垂首，他则轻拧好看的眉头。

也许她不善交际、阴沉的个性，也是在那种扭曲的环境下养成的吧！

陆亦靖喉头微哽，原本总是带笑的桃花眼，现在笑意尽去，一双勾人的眸子定定地凝望着她。

见男孩迟迟不说话，胆小的梁思寧紧张了起来，深怕自己惹他生气。

「师父，我保证以后不会在上课练习。你教我的那些绝招，我会在学校厕所自己练。」她讨好地笑了笑，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看着那唯唯诺诺的表情，他薄唇慢慢抿紧。

想到这个小废物自己窝在女厕练习微笑的画面，男孩的头就隐隐作痛。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如今听到这种背景故事，要视若无睹就更难了。

嘖，早知道就不要问那么多。

思考良久，他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定，长吁一口气，正色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晚上七点来我家练习，我一招一招亲自教你。」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