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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 第 55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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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有些意外“你说。”

王翘娘羞涩模样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 她的坟茔被许靖云从许家祖坟里迁了出来,此时尸身就在这金斗瓮中搁着。

她同她地里的那个情郎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虽然彼此有意,却还是顾念着王翘娘在人间曾有过的姻缘,不曾真正的在一起。

王翘娘眨了眨眼睛, 欢喜羞涩却又大胆模样, 瞧着顾昭的美人眸好似会说话。

“眼下我这尸身被起了出来,我, 我想要同曲郎结亲,不想再做那许王氏翘娘了,道长能否帮忙一一”

顾昭:“啊这事啊。”

顾昭偷偷瞧了瞧自己的手脚, 她这般年纪轻轻模样,就要操劳别人家的姻缘了吗

那不是媒人阿太的活计嘛

一来还是与鬼做亲

王翘娘失望,眼眸黯了黯“不行吗唉,是翘娘奢求了。”

美人失望,端的似那嫦娥抱兔, 于云端怅寥素手掬月, 就是失意也是另一种美丽。

顾昭“也,也不是不成。”

“就是我没有忙活过,不懂其中的忌讳和流程, 心中有些忐忑罢了。”

王翘娘眉眼舒展,“无妨,道长我嫁过人, 我知道啊,到时我和你仔细的说说。”

顾昭

这嫁活人和嫁死人哪里能一样哦。

瞧着王翘娘欢喜的模样,顾昭将话吞了回去。

“成吧, 我尽力而为,一定让你嫁的体面又风光。”

那厢,王翘娘抬脚走到许靖云身边,许靖云瞧着琼姿花貌的王翘娘,还不待心猿意马,忽然想到方才听到的话。

这面容也只是画的美人皮罢了。

一时间,许靖云两股颤颤,几乎要扶着门沿才能站得住脚。

夭寿哦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怎么活着的娘子披面皮,死去的娘子也披画皮这,这这让他以后该如何面对那等浓桃艳李的美人了

许靖云眼睛瞅了瞅众人,扫过外头的丫鬟,又扫过目露担心瞧着这边的妾娘,眼里有些许的惊恐和怀疑。

这些都是人吗

她们会不会皮下也有另外的一副面孔,可能是没有脸的恶鬼,也可能是男人

许靖云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王翘娘目露嘲讽,幽幽叹道。

“许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般样子,半点没有变过。”

但凡真心爱她,也不至于将她草草的葬了,就为了横死之人不吉利的由头。

葬祖坟里又怎样她王翘娘不稀罕

“罢罢,咱们夫妻的缘分早在十四年前便断了,今日趁着道长在这,为我俩见证这份缘分的了结吧。”

说罢,她抬了抬右手,金斗瓮嗡嗡作响,里头倏地飞出一缕头发到王翘娘手中。

“我们之间有如这断发,从此,我王翘娘和你许靖云再无一丝瓜葛”

王翘娘说罢,松了松手中那头发,头发掉在地上,一阵风来,瞬间化成飞灰不见踪迹了。

“翘娘”

许靖云瞧着地上,神情怅然若失,又抬头看王翘娘。

“翘娘,你是不是恨我”

恨他不曾明察,乃至于活埋了她和孩子,恨他口上没门,招惹了班弄潮心生恶念的灾祸,恨他口中说着情深,一年不到便又迎了新人,恨他寻了孩子,却又不曾好好待她

  

  许靖云这般一想,悚然惊觉自己是有些混蛋。

王翘娘停住了脚步,轻声叹了一声。

“曾经恨死了,现在早就不恨了,”

许靖云猛地抬头,眼里有着痛苦。

“翘娘”

为什么为什么不恨了

许靖云抬手摸了摸胸膛,往后踉跄了一步。

她不恨了,她不恨了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反而这般难受

王翘娘不再理会许靖云,她抬脚走了回去,盈盈冲顾昭福了福身。

“接下来就麻烦道长了。”

顾昭点头应允,“你放心。”

“姑姑,翘娘回去了。”王翘娘又冲王婆子福了福身,撑着伞的身影没入那金斗瓮中。

顾昭搀扶过王婆子,元伯捡了一块黑布罩上金斗瓮,一行人朝许宅外头走去。

王婆子嘴里念叨。

“啊,知道翘娘在下头过得不错,还有贴心人知冷知热的陪着,我这心里也就放心了顾昭啊,那许相公和班,班娘子,他们该怎么办啊。”

王婆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班弄潮了,他已经不人不鬼模样,到后来,她叹了一口气,索性称呼了一声班娘子。

顾昭还说话,旁边的潘寻龙马上就接话了,道。

“杀人偿命,自然是告官了。”

顾昭看了过去,诧异不已。

“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啊。”

潘寻龙顺杆爬溜,自来熟道。

“嘿嘿,顾昭,方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请你们吃百味茶楼的白玉裹玲珑呢。”

“就那笼喷香喷香的虾饺和烧麦,他家茶楼的茶也不错,芳香四溢,清凉解暑,还有还有,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也精彩,一环扣一环,扣人心弦得很”

“走吧走吧,我请你们”

顾昭

“瞧见没”

潘寻龙不解“什么”

顾昭示意他看元伯大哥手中的金斗瓮,无奈道。

“小潘哥,就算我想跟你去,眼下也去不得啊,我要是带着这东西去酒楼,那不是顾客,那是砸场子的,掌柜的瞧见了非得把我药死不可”

潘寻龙结巴,“是,是哦。”

顾昭冲他摆了摆手,“所以喽,我们下次再见吧。”

说完,顾昭一行人朝码头方向走去。

潘寻龙有心想要跟上,想着他要是不和他老爹说一声,回头他老爹寻不到他,不知道该多着急,说不得还得掉金豆子了。

想到这,潘寻龙停了脚步。

半晌,他跺了跺脚,转身朝府衙跑去。

靖州城府衙,书房。

“爹,爹啊,我告官来了”

潘知府正在案几旁处理府衙的公务,闻言手中的笔一顿,瞬间在上头留下一道墨渍。

当下心疼得直拈胡须。

“胡闹胡闹,天天就知道告官告官你知道告官是什么意思嘛,登闻鼓敲了吗”

潘寻龙悻悻,“我是你亲儿子,亲儿子还讲究官场上这客套的事嘛”

潘知府吹胡子瞪眼,翩翩又喜欢听自个儿家的乖乖说他是他的亲儿子。

罢罢,这张纸重新写过就好了。

潘知府没了脾气。

他指了指桌上的茶点,故作板脸。

“饿了吗要不要吃一点,我寻俞管家特意去百味茶楼里买的,白玉裹玲珑,你不是最爱吃这一口了”

潘寻龙摆手“爹,我今儿都吃了三笼了,不饿。”

“我来,是真的寻你告官的,

命案,是大命案呢”

潘知府“哦哪里的命案”

潘寻龙“许靖云许文书家的。”

听到许靖云,潘知府叹了口气,搁下手中的毛笔,语重心长道。

“儿啊,爹和你说了,咱们为人不能小心眼,尤其是咱们这样当官有权的,有的时候你觉得只是一点点小事,为了心里舒坦就想着去计较,但对于那等平头百姓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他板下了脸,上头是难得一见的怒容,显然是真的有些气怒了。

“咱们老潘家也是平头百姓人家过来的,你忘记咱们太太太的事了吗就因为没钱没权没势,灾年里,家里的娃娃都被人家丢大江里了。”

“最后公道都没地方讨,只得背井离乡的离开靖州州城,咱们祖宗几代人的努力,一代为一代的垒砖头垫脚,这才有爹今日回到靖州城当知府的一日。”

“你,你”潘知府抖着手指着潘寻龙,眼里是痛惜。

他老潘家的孩子可以憨,可以顽皮,可以无所事事,可以没有出息,唯一不能有的就是仗势欺人

“停停停”潘寻龙受不住了,“爹,我没胡说,我都记着呢,咱们祖宗的夙愿我也记着呢,寻龙寻龙,这事都取成我的名儿了”

未免老爹唠叨,潘寻龙赶紧将今儿瞧见的事情说了一趟,最后总结道。

“所以啊,昨儿那被鬼母送走,又被夜香婆养大的许文书亲亲闺女儿,王慧心她没有死”

“但是”

潘寻龙加重了下语气,继续道。

“十四年前的王翘娘是真的死了,那个班笑舸班娘子,也就是班弄潮班汉子,他为了许靖云许文书,害死了自己的表妹,又剥了她的面皮,这才以班娘子的身份嫁给了许文书。”

“他害人了,爹,是命案啊,陈年命案”

潘知府忍不住探手,“儿啊,你是生病了吗”

“或者是茶楼里的话本子听多了”

潘寻龙挥手,“爹,我没毛病”

“你派人去许宅问问就知道了,丫鬟小厮都瞧得真真的,那班娘子现在是这样子的大汉呢。”

潘知府瞧了过去。

潘寻龙比划了一下,“胖腹肚,比老爹你的肚子还胖,胡子也长,个子圆圆壮壮,也就面皮还白嫩一些。”

潘知府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肚皮。

良久问道,“此言当真”

潘寻龙重重点头,“真真得不能再真了”

所以啊,有这等奇异事,想来他回头问问那高人,说不得真能寻到龙君呢。

潘寻龙默默的想着玉溪镇这个镇名。

潘知府往后坐了坐,眼睛都恍神了。

“嘶,美人皮下的糙汉子啊,咱们这许文书遭罪了。”

潘寻龙撇嘴,“可别,那可是他的亲亲和香香,你瞧着吧,要不是我来告官,他肯定不会大义灭亲的。”

潘知府瞧了过去,想着许靖云许文书早年写的告妻书,迟疑道。

“难道这般了,他还念着夫妻情深。”

潘寻龙无语,“爹,你想什么呢,他肯定是怕丢脸啊。”

潘知府喟叹,“是,我想也是。”

唉,亏他还赞过这许大人写的一手凤采鸾章。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潘知府吩咐衙役去许宅走一遭,既然那王慧心不打紧,这玉溪镇就不去了。

才吩咐完,他就见潘寻龙盯着自己瞧

潘知府“什么事,说”

潘寻龙“爹,我想去一趟玉溪镇。”

潘知府“去那干嘛,樟铃溪到处都是水的,你还得坐船,不妥不妥。”

潘寻龙“我想寻高人问一问,他连班娘子那鸠鸟占巢的剥皮邪术都能破了,说不得也瞧见过龙君,我想去问一问。”

潘知府叹了口气,“成吧,过一两日吧,这会儿也迟了,我寻管家陪你,再找一艘宝船。”

得到应允,潘寻龙欢喜的应了,转眼就要往外跑。

潘知府“哎,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潘寻龙“去百味茶楼听话本,茶楼那老头儿消息灵通得很,说不得今儿已经有许相公爱妻褪皮,下头惨现汉子的话本了。”

“我得去听听够不够精彩,不够的话,我得给他说说”

潘知府

“这孩子。”

许宅。

在婆子小厮的协助下,许靖云将班笑舸丢到了房间里,拿出链子就去锁门。

班笑舸忙回身,拍门,“相公,相公,放我出去。”

许靖云厌恶的瞧了一眼,“那儿有衣裳,你好好的换了,别再出幺蛾子了,你,你就在屋里待着吧”

班笑舸哀求“相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一日夫妻百日恩,相公,难道以往咱们之间的快乐都是假的吗”

许靖云压下心底的呕意,眼里都是怒意。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班笑舸贴着门,缓缓滑落,摇头凄厉道。

“不信,我不信”

“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你瞧,到了这般境地,你还为我准备合身衣物,准备吃食对了对了,你还没有送我见官。”

“相公,你是爱我的”

许靖云忍无可忍的低吼,“送你见官你是想让我许靖云这辈子再也见不得人了吗”

“见了官后,往后百多年,我许靖云在府衙州志里留下的是什么不是当官的美名,不是凤采鸾章的好文采,是识人不清,稀里糊涂和男人睡觉的这件事。”

“你,你这般丑陋模样,我和你连那风流韵事都算不上”

“丑闻,是丑闻你知不知道”

许靖云越说越伤心,他抹了下泪,正想集合下人,突然就见小厮水蓼白着脸过来了。

“老爷,府衙来人了。”

“说,说是要提你和夫人问案子。”

他吞吞吐吐,闭着眼睛将话说完了。

“是夫人十四年前害王娘子那事。”

许靖云手中的铁链掉了下去,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

“完了,都完了”

那小胖还真告官了

樟铃溪的江水一眼望不到边,宝船飘在上面,远远的瞧去就像是一叶扁舟一般。

烈日灼灼,顾昭化炁成风,宝船似掠水的鹄鸟,身姿翩跹的在水面上留下层层水波。

龙君驮着两个石娃娃,蜿蜒的水下游弋而过,瞧见顾昭,它远远的喊上一句顾道友。

顾昭瞧去的时候,它们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看到水下的大鳖。

顾昭“八郎”

“顾道友。”大鳖头顶着一个木制妆奁,慢吞吞的应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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