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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 谈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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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态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谢芷清从前将这些事情看得隐秘无比,提起来就会脸红扭捏。但是当这片区域其他人的态度都相当平静自然,眼中只有这件事本身的答案, 而没有别的东西时, 谢芷清竟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了。

甚至, 在这种自己与群体截然不同时, 都不需要别人提醒,她就会主动想到,是不是她的想法有问题。

谢若清料到了, 这就是很简单的从众心理嘛。人是社会动物,言行举止必然会受到环境影响, “月经”, 以及其他东西本身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当舆论和社会风气视之为洪水猛兽时, 越是不说, 人们越无从了解,它就慢慢变成了“忌讳”。

所以她并不是很担心谢家人来到现代后能不能改变的问题,他们可能一时难以接受, 但绝不会倔强一辈子如果能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生活方式, 又有什么理由死守着过去不放呢

论起见风使舵、为自身谋夺利益,没有谁比这些世家贵族更擅长。现代人总觉得古人迂腐, 却不结合时代背景分析, 他们所做的都是符合封建社会的最佳选择罢了。

因为她们体检的项目比较多,有关部门将方方面面的检查全都安排好了,所以即使在同一个科室,她们也是分布在不同的角落,这样能提高检查效率。

看完谢芷清这边, 谢若清又像陀螺似的转到李静雪和王玉芝那边。祖母年纪大了,全家人对她的身体检查都最为上心,李静雪更是片刻不离。

她们那刚做完某项检查,谢若清就正好赶上了医生讲解。

“没什么大事,老人家还是很健康的。”医生推了推眼镜,“您平时的饮食应当很讲究了,这点不用我多说,剩下的就是要多活动,多晒太阳补点钙。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尝试慢跑、骑自行车、爬山、跳绳等体育锻炼。”

这些都在谢家人的意料之中。他们喝下毒酒未死,反而穿越时空后,身体也像是经历过一次“洗经伐髓”,祛除了体内的沉疴宿疾。只是这效果不算彻底,虽谈不上有多康健,但比起从前已是大有好转。

王玉芝点点头,她这几日已经有所了解,夏国推崇的养生方法更偏向“动”,而不是从前她们认为的静养。

在比较过夏国老年人口数量和国民平均寿数后,她当然是选择相信夏国的方法,谁会拒绝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呢

至于什么体虚、体寒之类的,就是她和李静雪婆媳俩都有的毛病了。十几岁便为人妇为人母,还要操持家业,相夫教子,就算身边有得力丫鬟陪嫁辅佐,也很是劳心劳力;再加上古代的医疗水平有限,她们身体要是没个病根才不正常。

幸好这些都称不上什么大病,注意调理慢慢养回来就是了。

这里的妇科检查,偶尔也确实让人有脚趾抓地的尴尬。别说古人了,就算现代女性去看妇科也经常有扭扭捏捏的。此时谢若清的作用便发挥出来,有她陪在身边,耐心解释这都是医学,没什么好忌讳的,医生什么病人都见过等等。

这种劝解开导的话,由熟悉的亲人说出口,效果当然比素未谋面,还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来说要好得多,但在另一边,郑毅对谢家人起到的就是反效果了。

想想吧,某些男科问题

本来就难以启齿,偏偏旁边还站着郑毅。他又不算陌生人,偏偏关系又没好到可以畅所欲言,无所顾忌,可不就是尴尬到让人窒息么。

这里面最别扭的当然是谢嘉衡,郑毅在他心里可是浪荡不堪、要把他妹妹骗走的混蛋,让这家伙见证他在做检查时的窘状,谢嘉衡真想直接晕过去。

但他不能,他是长兄,就要做好表率。要是连他都唯唯诺诺,底下的弟弟们要如何应对

是以,尽管内心尴尬到恨不得当场去世,谢嘉衡面上还是表现出十足的淡定。谢瑾瑜就更不用说,作为能在国家权力漩涡中心游走的国公爷,他也只是仓皇了一瞬,就恢复如常。不管内心怎么想,面上却是不露痕迹。

郑毅不由高看了他们一眼,还抽空给谢若清发信息你家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

谢若清笑笑,没回。

现在谢家人在夏国无甚根基,她的那点资产在谢瑾瑜眼里称得上一穷二白,所以他们当然不会违抗“官府”的任何安排,能配合的尽量积极配合。

倘若他们还是贵族,手中权势滔天,肯定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性格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谢若清还挺庆幸自己只是个十九线小画手,她越是“落魄”,谢家人才会越谦逊。

事实也正是如此,如果这是在古代,在他们生活的王朝,谢嘉衡发现郑毅这种心怀不轨、妄图败坏他妹妹名节的男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要先套上麻袋将他打一顿再说。就算对方是皇子,都是谢家人有理先帝最宠爱的福王看上了谢芷清,都得走正规流程求皇帝赐婚。

但就算他们谢家现在没了尊贵的身份,也不会遗忘曾经的门第和荣耀,郑毅对他家女孩如此轻佻,绝对是谢嘉衡无法容忍的

在其他人做检查的空隙,谢嘉衡将郑毅拉到一旁。

谢嘉衡低声道“此处无人。郑卿郑先生,烦请你和我说个明白,你是否对舍妹有意”

郑毅瞥了眼头顶上的监控摄像头,其实不太想说。现在他正属于公务阶段,身上还带着隐藏式收音设备,他们的交流都能被特殊行动组给听到。

在其他同事的关注下聊感情问题他可不想以一人之力贡献供全组讨论的八卦。

见他迟疑,谢嘉衡心中更恼,语气都冷了几分“郑先生,某我很感谢你先前对我们家的帮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但我家的女孩,可容不得先生轻侮。你既无意,便和她保持距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吧。”

耳机里已经传来崔阳那损友的笑声,郑毅无奈,只好回答“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玩总之,我对若清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嘉衡拳头都握紧了“你怎能直呼舍妹闺名,竟半点不知礼数”

郑毅

他当然看得出谢嘉衡很想揍他,可惜这谢家长子是从文的,没能继承到他爹一身战场拼搏留下的煞气。

郑毅没有想和他打架的想法,一来这是谢若清的哥哥,他要是敢先动手,就别想着追回谢若清的事了。二来嘛,这谢嘉衡今年才十八岁,顶天了也就是刚读大学的年纪,他和小孩有什么好计较的

而且这是特殊部门还在观察的“异界来客”对象,在非必要情况下,他不能和对方起肢体冲突,会违纪的。

他只好给这小孩科普“夏国没那么繁琐的规矩,名字起了就是让人叫的。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郑毅,

不用叫先生,我听着不太习惯。”

总感觉像到了餐厅里,服务员要给他点菜那样。

“我们这也没什么男女大防,婚姻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现在流行的是自由恋爱。你看若清的态度还不明白吗如果我的举止在夏国很过分,她早就制止我了,我俩就是正常说说话。”

前面的话,谢嘉衡还保持着半信不信的怀疑态度,等郑毅提起谢若清的反应,他才多信了几分。

郑毅倒也没有说错,若清向来机敏,不是白白吃亏的性格。等谢嘉衡冷静下来后,才想起那天郑毅上门时,也曾连名带姓地直呼蕙清的名字,只是他们那时要处理的信息太多,谁都没在意。

行吧,看来是风俗习惯有很大不同。这夏国风气,还真是礼崩乐坏,不成体统,放浪形骸。

但没等郑毅松口气,谢嘉衡仍然很执着地问他

“那郑毅,你是否对舍妹有意若你是真心求娶,我得先去禀告父母,再做考量。若是无意,那便当我没说这话,但以后你们也得正常来往,不要乱了分寸。”

无论他什么意思,今天都得把话说明白,不管夏国习惯如何,他们谢家的姑娘岂能与他纠缠不清

他是男人,左不过是一场风流韵事,还能被当作宴席谈资,吃亏的可是他家女孩

郑毅

好家伙,敢情刚才和你白说了呀,现在讲究自由恋爱,你们同意有个啥用啊,要谢若清自己点头才行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人还没追回来,目标对象的哥哥就先和他“谈婚论嫁”了。

崔阳都快笑疯过去,还撺掇着他赶快答应,走家庭包围本人路线也不是不行嘛。

郑毅心想,他也就随便一听,要是他真敢绕过谢若清,直接和她家里人商量这种事,即使是他们主动要求的,那小混蛋知道了以后也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他都能想到她会怎么说他们是古代来的,他又不是

“不太好吧。”郑毅耸耸肩,“这是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虽然他确实是想追回谢若清没错,但这不是曲线救国,是直奔着淘汰出局啊。

谢嘉衡仍旧不放弃地追问“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对舍妹是什么意思,你想不想娶她”

故事的发展总是这么充满戏剧性,拿着检查报告来找哥哥的谢若清走进他们的视野。

在两人齐唰唰看过来的目光下,谢若清忍不住咽了咽。

“额,其实,你们可以当我没听到刚才那句话。”

谢嘉衡

郑毅

那你就别挑明这件事啊,可恶

讨论这种事情被当事人听到,其实三个人都挺尴尬的,只有谢若清稍微好点。

她轻咳几声“大哥,你误会了。我和郑毅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还在小公寓时,谢若清就和他们说了现代人之间的家属称谓变化。不管他们短时间内能不能改,反正她对于兄弟姐妹已经改过来了。

这声普通朋友让郑毅眸光微暗,下垂的眼角掩去了他的满目不甘。

在他们分手前,也确实是到了快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触犯到谢若清的底线,让她温和却坚定地离开他身边。

谢嘉衡无奈“哪有女儿家旁听此等终身大事的你听了便罢,还非要拿到台面上说”

正主在这,谢嘉衡总算放过

了郑毅,不要求他必须给一个答案了,反正若清的态度很明显在撇清关系。

不管他们夏国的规矩如何,那郑毅方才也说了,讲究什么“自由恋爱”。既如此,他应当不会再纠缠若清了吧

谢若清走了过来,谢嘉衡不动声色地调整站位,又稳稳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交汇。

郑毅郁闷至极“你那边的检查都做完了”

“嗯,都差不多了。”谢若清回答道,“能当场出结果的都出了,剩下还需要时间的会以电子版发到我邮箱来。郑毅,我之前拜托你帮我找的精神科和心理医生,今天有来吗”

郑毅点头“有。是要给你弟弟诊断自闭症是吗,调查组请了相关领域的权威专家。”

谢若清很高兴“太好了,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这对我们来说,也是珍贵的一手资料。”

有些话点到即止,不用说得太明白。谢若清听得懂,谢嘉衡还是云里雾里,他只大致推断出,这个医生应该是为嘉平找的。

想到此处,他的心情也激动起来“若清,你的意思是,嘉平的脑疾可是有治”

谢若清

她深吸一口气“大哥,嘉平没有脑疾,他能听懂我们说话,智商很正常他只是,额,可能只是过于内向,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症状,但他的脑子绝对没问题。你们不要再说他是傻子了,这样会让他更加不爱说话的。”

受限于信息认知,在古人眼里,很少与人说话,也不和人玩耍,总是自顾自低头的谢嘉平非常奇怪。嘉宁从前还喜欢去逗他,但嘉平从来不搭理,即使被挠痒痒,被捉弄都没有任何反应,那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不过若清既说了,谢嘉衡也就从善如流地答应“好,有的治便好。这等好消息,应当报以父母知晓,父亲肯定会很高兴的。”

“嗯,我去说。大家的检查都做完了,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下等,我带嘉平去另一个科室。”

谢嘉平的检查项目比他们这些大人多,他还得看儿科,方才都是谢瑾瑜陪同着他。在听到还给嘉平准备了其他医生问诊后,谢瑾瑜果然面露喜色。

虽说他对这个庶子谈不上有多重视,也没报以什么期望,但身为人父,肯定希望能治好他的病,让他变成“正常人”。

本来,谢瑾瑜还有点担心适龄的嘉平能不能上小学的问题,如果能让他“痊愈”,那就再好不过了。

做完检查的全家人都走了过来,正好趁着人齐,谢若清又解释了一遍,才将嘉平送进咨询室。

在进去前,谢嘉平还拉着她的手,似乎是有点害怕和不舍。

“没事的,嘉平。”谢若清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他持平,耐心劝导道,“里面的医生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平时怎样,就去之后还是怎样。当然,如果你愿意和医生说话,可以多说一些。”

在这点上谢若清有信心,谢嘉平也不是完全不开口,她一直觉得只是别人说的很难触及到他的表达欲。但里面的医生,肯定是非常专业的。

谢嘉平懵懂地吐出几个字“二姐姐,奶茶。”

嗯他喜欢喝奶茶吗

谢若清摇摇他的小手“嘉平,你想喝奶茶,是不是如果是,你要将完整的句子告诉我。”

谢嘉平于是说“三姐姐完成测验,有奶茶;我去和医生说话,也要有奶茶,我表现很好。”

   

 旁边的人都看惊了,谢嘉宁小声问“原来嘉平真的会说话,不是一两个字,他也可以说一整句话。可是他从来不和我说”

谢嘉安也小声回答“他当然会说,但是好像只和二姐姐说。二姐姐从前经常去找嘉平,我有次路过看到他们在玩叶子牌呢。”

能打博戏,就已经证明谢嘉平确实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因为它的打法对嘉平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可不算简单。谢嘉宁心里还有点酸“那他可真够偏心的,怎么只和二姐姐要好”

谢嘉安“大概是因为,只有二姐姐不把他当傻子吧。”

谢嘉宁

那他们从前不是不知道么,嘉平又从不理人。现在知晓后,他肯定不会再那样了。

谢若清拍拍他的头“可以,那你要配合医生哦。如果你表现得好,我会买奶茶给你喝。”

陪医生说话即可获得一杯奶茶,谢嘉平觉得很合算,郑重地点头应下。

诊疗是独立进行,家属都在外面等候。谢若清问“郑毅,这个时长大概要多久哇也快到午餐时间了,谢谢你今天带我们做体检,我请你吃午饭吧。”

谢嘉衡立刻跟上一句“郑先生今日辛苦,是我们家该请的,还请不要推辞。”

他一开口,迅速就把请客对象从谢若清变成了整个谢家,郑毅心中无语。

这些个古人,真是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谢瑾瑜还在认真研究医院宣传墙上的内容,他是武将出身,见惯了生死,对于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医术很是上心;王玉芝正在走廊上散步呢,医生说了,要多走动才能延年益寿。

倒是搀扶着老太太的李静雪往这边瞥了一眼,感到几分不对劲。按理来说,请客这事该由家中长辈提出,若清和郑毅先前认识,规矩就不必卡得那么死,再说她本来就是现代人;但嘉衡是怎么回事

国公爷和老太太还没发话,他倒是先代表谢家做起主来了,这可不像他往日循规蹈矩的作风。

郑毅答道“不用那么客气,这都是我工作范围内的事情。按照规定,这顿饭我可不能吃你们的,容易违反纪律。”

谢家人听懂了,这是避嫌,不然他就有收受贿赂的嫌疑了。

见他在四下无人时摄像头不算也愿意主动保持清廉,在乎为官的名声,谢嘉衡对他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郑先生品德高洁,是民生之幸矣。”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在这也没其他事做,郑毅索性就给这位“目标考科举”的十八岁少年科普些夏国公务员的相关规定和纪律。

最后,他着重强调“以严明的法律去规范人的行为,才能最大程度杜绝贪污。在这件事上,考验官员人性是很不靠谱的,必须要靠法律强有力的约束,让他们不敢越过红线。同时,不止是公务员,法律也同样约束着社会的每一个人。”

此等法治思想,与封建社会所推崇的人治、道德教化等自然相悖,谢嘉衡反驳道“严刑峻法,未免不近人情,君可知苛政猛于虎民生不幸,四海煎熬,非圣明之景也。”

郑毅笑了,直接问他“那照你的观察,是你们那的百姓过得好,还是夏国的百姓过得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在夏国多生活一段时间就会懂了。”

拿现代社会去和古代对比,那完全是降维打击,即使谢嘉衡再坚持己见,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夏

国百姓过得不好。

其实他们一直在隔离,但仅仅是从公寓走到公安局的那一段路,就已经窥见了夏国百姓的生活状态。路上行人神色轻松,女子亦可孤身出行,小孩的笑声天真动人,冬日里人人都有保暖衣物放在从前,这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太平盛世。

更别提他们还坐上了汽车,行进速度快到他们不敢想象,车窗外的景色俱是大气美观,绿荫环绕,在一派和谐安定之景中,让人看着便觉生机勃勃。

谢嘉衡见识到很多新物件时,心中赞叹的只是工匠之能,对这个陌生的国家谈不上什么臣服。但在见识过夏国的盛世之景后,他的心态不自觉变化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如何能使官员清正廉洁,一心为民,百姓知法懂法,安居乐业

他太想知道了,想要考公务员的动力,也从考取功名庇护家人,多添了几分探究答案的心思。

他辈读书人终生所愿,便是学有所成,忠君报国,史书留名。如今夏国已无君主,却正值盛世华章,若他有心效力,应当也能有所建树吧

看谢嘉衡陷入深思,郑毅自觉抢救了一个古人迂腐不化的思想。他有些得意,趁着谢嘉衡在思考人生时,又悄悄走到了谢若清身边。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顺利。”他适当地透露出一点能说的内容给谢若清,“这是件好事,若清,你的家人接受能力都很强,看来古人也没那么古板嘛。”

这是他第二次说起这件事了,两人此时离其他人都有一定距离,谢若清问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郑毅皱眉“难道他们只是装模作样,心里还是不认可夏国的制度吗这可不行,我们国家可没有什么特权阶级,也不看出身血统,你得和他们说清楚。”

其实关于谢家人能不能融入现代社会,调查组的成员肯定是希望他们能做到的,但做不到也不强求。反正夏国的法典体系相对完善,只要他们敢违法犯罪,那就按法律制度来。

但郑毅很在乎,他们都是谢若清的家人,那将来迟早也是他的家人如果他能和谢若清复合的话。所以,他还是希望他们能当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否则将来若清痛苦,他也为难。

谢若清却答道“这得分人。我家祖母早就不管事了,她的决定必然跟着我父亲走。有两个人,我母亲和我姐姐,她们绝对是认可夏国的,就算穿越时空的机会摆在她们面前,她们都不可能回去做贵女,还会积极帮助其他人适应现代社会。”

她说得很笃定,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夏国,她们才算是真正的“人”,身份证上会记录她们自己的名字,新闻联播上的女性是完整的名和姓,而不是一笔带过的某某氏。

诚然,现代社会并没有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但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夏国的女子能读书、能考大学、还能考公务员,可以从事各种行业,成为社会精英,甚至还能让孩子从母姓虽然女性的上升通道仍然比男性狭窄得多,但只有经历过无边黑暗的人,才会明白透进来的一束光有多么珍贵。

谢若清接着说“我妹妹蕙清,她大约是会犹豫的。如果你昨天问我,我还不确定,但今天她懂得了一些知识,愿意留下和选择回去的可能性是对半开吧。不过,如果我父亲表示要带全家人一起回去的话,她肯定会走的,她不敢违逆父亲,我那几个弟弟也是一

样的。”

“当然,这只是举个例子。你别这样看我,我真的不知道时空穿梭的方法,你不信的话现在就搬台测谎仪过来。老天爷啊,我倒是宁愿我自己知道,你都想象不到,我们国公府的库房里藏着多少奇珍异宝只要给我五分钟,不,一分钟,哪怕三十秒的时间停留,我后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要是早知道会穿越,我肯定让全家人抱着一堆宝物过来。”

看她神色间带着懊恼和遗憾,郑毅都被她逗笑了。

不过,她说的是“要多带好东西回来”,而不是“根本就不会去古代”,可见她和谢家人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郑毅清清嗓子“也就是说,你的弟弟妹妹们还没形成独立思想,属于可引导范围,如果继续生活下去,还是有机会培养对夏国的认同感,问题就出在你父亲和哥哥身上,是吗”

“嗯,怎么说呢他们是封建王朝的既得利益者,人人平等、男女平等是在从他们手中分润权力。在他们的思维里,大致相当于你有一万块,但被我抢走九千九百九十九,还说什么要给九千多个人均分。他们不会考虑自己先前有的从何而来,是否合理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谢若清说到这,还伸了个懒腰,“这些贵族啊,最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行动上还是会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君子论迹不论心,你放心,他们绝不会惹麻烦的。”

郑毅“你就这么确定”

谢若清摊手“拜托,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我们家现在是什么身份是平民百姓,而且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连固定房产都没有。在这种条件下,他们不可能去反对一个国家的执政方针,除非他们疯了。”

“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如果我父亲还是个高官,手中有权有兵,他可能还有底气维持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很不幸,或者说很幸运,我们全家现在都是平民百姓。”

“贵族当然会想尽办法维护自己的固有利益,但他们更会衡量得失。在形势已经变化,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时,他们又会立刻想尽办法融入到新的政权中,争取新的利益。”

“所以,你别看我父亲万事配合,你一说,他就主动思想解放,愿意送女儿去上学。他不是认同这一套,这更像是一种投诚的选择。没关系,未来他没得选择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他会从被动适应,进化到主动适应的。”

郑毅沉思片刻,随后试探道“历史上也有很多臣子,在王朝覆灭时仍然不改死志,兴许你们家”

谢若清白眼一翻“我真谢谢你,我们全家都是被新皇赐死的。谢家先祖随开国皇帝打江山,当年本来可以封异姓王,是先祖坚决不受,才封了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传到我父亲这代时,更是不敢让嫡长子从军,反而让他从文,底下几个弟弟都没怎么用心教。谢家谨慎到这个地步,换来的还是一杯毒酒,还提什么对君主的忠心”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1”

真不是谢家人想要玩弄权术,同样是被迫而已。赐死他们的是新皇,因为他找到了借口,但先帝难道就没想过让他们死吗他只是没有合适的理由。

有些问题是不能细究的,越深思越伤人心。

谢家人刚被世代效忠的政权背刺,想要让他们快速培养起对另一个国家

的认同不太可能,就连李静雪和谢芷清也都是更看重自身利益罢了。但他们也绝不会有什么“复国”的想法,天子的江山没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何况大家都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而且哦”

谢若清拍拍郑毅的肩膀,“我大哥虽然也有被迫适应的成分,但他是个好人。额,这么说不恰当,就是他的内心比我父亲更淳朴些。他刚才确实被你的话说服了,不至于醍醐灌顶,但也有所松动。”

郑毅“你其实是想说,他的年纪还小,所以还没发展到你父亲那样的程度吧”

谢若清“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唉,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他是封建社会造出来的贵族产物嘛。但他心里也有朴素的爱国爱民观念,外敌来犯,朝中无人可用时,我父亲顶着功高震主的压力,也要主动挂帅出征,守卫边疆百姓。他也不全然只为了利益,人性是很复杂的,在不同制度环境下会有不同的表现。”

“至于我哥哥谢嘉衡,他真的是很好的人,在读书时是真心想要为民生谋福祉,庇护一方百姓的。”

“你不要觉得古人迂腐不化,实际上他们的思想也是受到了时代限制,就像是被遮挡住视野那样,能看到的内容比现代人少得多。说不定千千万万年后,未来人看我们,也是觉得愚蠢不堪呢”

谢若清相信,只要多给谢嘉衡一点时间,在他见证过夏国创造的无数个奇迹后,事实会胜过所谓的“圣人言”,而他也会明白,来到这里不是落魄,其实是命运给予的宝贵机会。

他将终于有机会,为他伟大而缥缈的初心奋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1。

诊室外面没有座椅,谢家一行人借用了医院内的休息室,盒饭是医院食堂的。这所三甲医院人流量非常大,有关部门也只是临时封闭部分科室,开通了绿色通道,不可能专门让整个医院关门,还有不少患者正在住院呢。

凭良心说,医院食堂的盒饭不算难吃。在浓油赤酱的遮掩下,米饭不够香甜、食材品质稍逊、时蔬不新鲜的问题都被忽略,其他人吃得还行,只有味觉最灵敏的王玉芝比较难受。

谢若清能理解,祖母也不是故意挑剔的,她什么都没说,还在继续吃。换成任何人突然面对生活品质降级都会心里不舒坦,要是像其他人那样没感觉到也就罢了,“众人皆醉我独醒”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默默地加快了干饭的速度,感觉赚钱的压力更大了。其实不消她说,她老爹谢瑾瑜肯定是最愧疚的。按照封建直男的思想,妻子儿女跟着受苦他会难过心疼,但要是让老母亲不快活,那他就是天大的不孝,难过程度按指数型飙升。

等他们吃完饭后,谢若清用手机扫码付了款。谢家人已经知道,那是一种叫做“在线支付”的东西,不用携带大量实体货币,拿手机扫一扫就好,也省去了找零的麻烦,十分方便。

谢瑾瑜还感慨过,夏国的百姓真的很信任他们的国家,否则怎么敢将钱财存储在“线上”在古代这是不可能发生的,要是有哪个王公贵族将铜钱搬空,让他们的账户余额变成毫无作用的数字,庶民百姓连哭都没地方哭。有了钱,当然要藏在自己家中,或是变成田产土地,才能安心。

嗯,这就是信用的体现了,谢若清索性买了几本货币相关

知识的经济学书籍,准备拿给谢瑾瑜看,目前还在快递中。

“嘉平应该也吃饭了吧”谢若清扫完码后,还不忘问了旁边的郑毅一句,“感觉已经过了好久,现在诊疗的时间都是这么长的吗。”

郑毅“吃过了,这你就放心吧,对小孩子我们会格外照顾的。不过时间是有点长,你们先坐会,我去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谢若清坐回刚才的位置,也没闲着干等,而是拿出了平板和触控笔继续画画。很巧,她昨天刚接了古风服设单,衣服安头整体共一千五百块,全身图,精细度要求还是蛮高的。

甲方没有提具体的朝代汉服要求,只说精致好看就行,这就大大方便了谢若清,回忆下谢蕙清的衣着打扮来画就好了嘛,三妹妹是最爱漂亮,最喜欢折腾的。

顺带一提,谢蕙清也是三姐妹里长得最漂亮的,谢嘉安那张脸要是出道也能当顶流。这很好理解,她的生母春桃正是因为能歌善舞且样貌顶尖,才会被送到国公府上。谢瑾瑜是何等身份,寻常美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呢。

谢若清十分坦然地借用了谢蕙清的服装搭配思路,当然,她支付了“版权费用”蕙清昨天在桃宝上买了一大堆头绳发卡,是她付的款。

看吧,需求会创造动力,谢若清都没教她怎么用,她自己磕磕绊绊也学会了,哪有那么难呢。

她正在这画画呢,谢芷清也将头凑了过来。这种在平板上作画的方式让她大开眼界,画风也是第一次看到,光是看谢若清拿笔的姿势,就让她觉得别扭,毕竟她之前是用毛笔的。

在古代,谢芷清也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低声问谢若清“你这画,要画多久,能赚多少钱”

谢若清“总价一千五,另一个服设分解我已经画好了。要是状态好,认真持续地画,至少也得画五六个小时,如果没什么灵感,那就难说了。”

谢芷清听完她的回答,心中大概有数了。她再仔细观察了若清的笔触,就遗憾地得出结论,这种能卖出价格的和她会的根本不是一种画,她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学会,画不到若清这样的水平。

但她还是多问一句“像我们从前的那种画,会有人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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