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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书房 姐姐不必等了(精修,勿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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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虽是天潢贵胄,但一贯极有教养,性子也随和。

像失手打破杯子这样的事,她自八岁起便没再做过了。

今日属实是有些唐突。

又有些茫然。

看着一地的碎瓷片,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

陆骥下意识地追了过去,扶起长公主的手仔细查看“怎么了,平阳,没伤到手吧”

“没伤到。”长公主心不在焉地摇头,眼睛却盯着裴时序,须臾,又缓缓收回来,挪到陆骥的脸上,一动不动的打量着。

头,忽然疼了起来。

剧烈的,尖锐的刺痛,长公主伸手抵着太阳穴揉了揉,陆骥见状赶紧扶着她坐下。

“快坐下,可是头疾又犯了”

长公主嗯了一声,然比头疼更剧烈的是心口。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请大夫来”陆骥一手扶着长公主,扭头厉声呵斥身旁的仆妇,“热帕子,参汤,抹额,往常那些公主犯头疾时常用的东西,动作利落点,都拿过来”

“是。”王嬷嬷赶紧去传大夫,其余几个仆妇都忙活了起来。

“老毛病了,没事的。”长公主按住陆骥的手,“用不着这么紧张。”

“你当年可是因头疾晕过的,大夫说过受不得刺激,我怎能不紧张。”

陆骥仍是不放心,话音刚落,忽然察觉到了一道冷冽的视线,浑身又一僵。

一转头,裴时序正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极其平静,平静的过了头,反倒显得有些冷。

原来,他这个爹,这么看重长公主。

难怪,他阿娘连名分也没有。

裴时序唇角扯出一抹笑。

可他们既然这般好,为何又非要将他阿娘拖下水

长公主也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她揉揉眉心,看向裴时序“别光忙我,快招呼客人坐下。”

陆骥直接打断“你还病着,关心这些做什么,今晚先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裴时序一听,便明白陆骥大约又后悔了。

也对,比起堂堂一国公主,他母亲一个小小的医女又算的了什么

他冷着脸,站在一旁一动也未动。

“不妨事。”长公主也拂开陆骥的手,让裴时序坐下,点着下颌,“刚刚话说到一半了,你是裴絮的儿子,那你父亲呢,又是谁”

陆骥心口一紧。

裴时序唇边的笑愈发的冷,只道“我父亲也姓陆。”

长公主一怔,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哪个陆”

“吴郡陆氏。”

裴时序不疾不徐,每一个字吐出的时候,长公主的脸色都白上一分。

“哦和我们竟是本家”

陆骥到底没忍心,截断了裴时序的话“的确是,不过是个旁支。”

“原来是旁支。”长公主莫名松一口气。

“你忘了么,裴絮同母亲是同族的,她当年嫁的正是陆氏的旁支。”陆骥解释。

长公主抵着太阳穴揉了揉,依稀想的起一点“好似是这么回事,太久远了,我都忘了。你们这一家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个个都是高大身材,深眉高鼻,先前那个陆文柏也是,你不说,我差点要想错了。”

想错什么,自然不必提。

陆骥眼皮一跳。

裴时序瞥了眼陆骥,顿觉讽刺。

到这种时候,他还是退缩了。

难怪,他当年如此优柔寡断

不过,他倒是很乐意陪这个便宜爹演演戏。

由长公主自己一点点揭穿。

想必也很有趣。

于是裴时序恭谨地顺着陆骥的话点了点头“不过,我爹嫌弃我阿娘身份低,没多久便抛弃了我阿娘,我阿娘便带着我离开了。”

“抛弃了你们母子”长公主一惊,“难怪,你跟了你阿娘姓,这杀千刀的,当真是个没心肝的。”

裴时序支着下颌,应了一声“的确是。”

陆骥脸色微白,捏着茶杯抿了口茶。

“我记得,你阿娘温柔又细心,若是没她没日没夜的细心照料,大郎恐怕撑不了七年。后来,大郎去了,你阿娘一直哭着跟我说是她没照看好,在我房前连跪了三日,我当时哀痛至极,的确气她不轻。可后来想想,大郎身边又不止她一人,便是有错,也不止是她一人的错,不能因大郎依赖她,便将一切的事都推到她身上。且大郎当时已经好转,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发病”长公主想起往事,仍是有些伤神,“说到底,还是大郎福薄,怪不得谁。你母亲现在如何了有机会,我倒是想见她一面。”

“她不在了。”裴时序许久才开口。

长公主微微怔忡,又想,一别已经二十年,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换了几拨,生离死别,更是再寻常不过,于是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快十年了。”裴时序道。

“这么早可她若是去的这般早,你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长公主凑近些,语气温柔,仿佛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她是一国公主,按道理讲,他也的确算是她的子民。

长公主也是极喜欢孩子的,否则,也不会办了那么多年家塾,教养了这么多鲜活的小姑娘。

裴时序被注视着,微微侧过了头,声音难得没带戾气“我被人收养了,正是阿吟的舅舅,青州林氏。我和阿吟很早便定了亲,今日若是没出事,原该是我们的婚期。”

“原来你同吟丫头这么早便认识”长公主这一晚接触到的事情太多,一茬接一茬,她支着手臂,有些眼花缭乱,“等等,你们若是定了婚,吟丫头又怎会来上京,她又为何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因为她以为我不在了。”裴时序倒是淡定,“半年前,我上京预备向忠勇伯府提亲的时候遭人暗算,坠了崖,休养了数月方醒来,这一醒,便来找她了。”

“竟是如此”长公主思忖道,“难怪,吟丫头刚来上京的时候眉眼间总是含着愁,也就是最近,她方好转一点,若是知道今日相看的人是你,她必定会十分欣喜。”

裴时序也是这么想的。

他刻意不告诉阿吟,也是存了一份给她惊喜的意思。

然不巧,这时,水云间的女使刚好来递了信。

长公主一听,微微皱了眉“什么,吟丫头不舒服,今晚不来了”

前来的女使以前正是立雪堂的,名唤春桃,春桃解释道“回公主的话,江小娘子是这么说的,她特意叮嘱了我,让我代她向您赔罪。”

“无妨,我倒不是怪她。只是换做旁人也就罢了,今日来的这一位是她的旧识,她若是见了必然会十分高兴,你再去一趟,将这位公子通传通传,你叫”长公主因着头疾,记性有些差。

“裴时序。”

“对,裴时序。”长公主冲着春桃吩咐道,“你将这名字一说,想来吟丫头便会明白了。”

春桃虽摸不着头脑,还是答应下来“奴婢这就去,只是外面雪下的急,恐会慢一些。”

“不急。”长公主道,想了想又派人

去前院书房走一趟,“胡妈,你去问问二郎今日忙不忙,若是不忙,让他也过来一趟。毕竟裴絮当年对他兄长照顾的颇为尽心,大郎不在了,他替他兄长看一看故人也是好的。”

被叫到的胡嬷嬷答应了一声,也趁着风雪出了门去。

下了雪,到底还是有些冷,长公主便吩咐人先温了酒来,同裴时序聊起这些年的事情来。

陆骥坐在一旁,心里极不是滋味,远远的站到了窗边,看着青瓦一点点被大雪吞没,满地皆白。

他闭了闭眼,又想起大郎走的那一日。

那也是他的孩子,是他的长子,他如何能不疼

但一切都是巧合,天意弄人,阴差阳错,他是一家之主,不能耽溺于私情,他必须保全大多数人,保全整个家族。

前院

同一时刻,陆缙的确在书房。

前几日,他已经让人把裴时序被江氏所害的消息透露给父亲了。

奇怪的是,父亲却并无异动。

陆缙食指敲着桌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依父亲对裴絮母子的愧疚,他应当立刻发落江氏才对。

为何迟迟不动

是时机未到,还是消息传递出了差错

陆缙暂未想通,他原本想将此事交由父亲揭露的,没了尸骨,父亲无法将裴时序认祖归宗,母亲也不会知道。

如此一来,到时再许诺留江氏一命,让她不要把江晚吟替她圆房的事情说出去,便能把江晚吟摘的清清楚楚,于她名声无损。

可父亲按兵不动

这事便棘手了,只能交由他来拆穿。

而若是由他出面,这替圆房一事便无可避免暴露,江晚吟的名声势必还是要受到影响。

陆缙单臂支着,揉了揉眉心。

太阳穴正胀痛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柔软的手,搭了上去,替他揉着。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陆缙睁开眼,握住她指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江晚吟反问。

陆缙隐隐听出了火气,低笑一声,伸手将她的腰揽过来,坐到膝上“往常叫你来你都不来,今日倒是主动。”

江晚吟被他打趣的耳尖微红,一低头,看见他书案上摊开的几张画像,眼神又一怔“这是什么画像”

陆缙发觉她眼神落在那张狐狸面具上,道“是当日逃脱的几个红莲教教徒的搜捕画像。”

江晚吟自然知道,只是,当看到那狐面画像,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神似哥哥。

但这简直太过荒谬。

且不说哥哥已经死了。

便是活着,他也不过一个普通的商户子罢了,最是安分守礼,他能和红莲教扯上什么关系

一定是因为和哥哥的婚期到了,她胡思乱想了。

在陆缙面前想起哥哥,江晚吟顿时又心怀愧疚。

她扭过了头“是么,那怎么还有喜帖”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大红的刺金请帖,上面虽未书一字,却不难看出这是婚贴,只是被烧了大半。

这也是陆缙不明白的地方。

勾栏里重要的东西尽数被焚毁了,因着这请帖大约是用料较好的缘故,剩下的人赶到时,还剩了半个。

“应当是红莲教里某个人的婚贴吧。”陆缙道。

“这个人,倒是挺重情。”

江晚吟因着之前待嫁的事,也留意过一些,一眼便看出来这请帖是用了心的。

只是也没多想,这群人再有苦衷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帮乱臣贼子罢了。

两人正说话间,后脚,门外隐约传来了江华容的声音。

江晚吟一愣,头垂了下去。

没多久,康平探着身进来“公子,夫人来了,说是给您炖了补汤,还说老太太有话,要带给您。”

陆缙看了江晚吟一眼,顿时明白她今晚是为何来了。

“好,我出去一趟。”陆缙应了一声。

他正要起身时,江晚吟却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我不想你走。”

康平见状,连忙当做没看见,退了下去。

陆缙看了眼那扯住他的手“别闹,祖母身子不好,我去去就回。”

“我没闹。”江晚吟却不肯放,抿了抿唇,“那汤是人参鹿茸汤。”

“哦,是又如何,有何不妥”陆缙抬了抬眼,故作不知。

“你明知故问”江晚吟耳尖微微烫。

陆缙从喉间漫出一声笑“知道了,我不喝,只打发一句。”

江晚吟却生不出半点笑意,因着婚期的事,她今日说不出的烦闷。

偏偏长姐又要给陆缙送这种汤,又要像那天晚上一样。

一次躲得过,两次,三次呢这样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在陆缙转身时,江晚吟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不要去了,就今晚吧。”

陆缙脚步一顿,微微回头“什么”

“我说,就今晚吧。”

江晚吟缓缓抬起头,眼睛却亮的惊人,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白天不是还怕”陆缙问。

“免不了的。”江晚吟整个人完全靠上去,“总要有这一天的。今晚原有个相看,听闻那人到了,但我还是推了。”

陆缙眼睫垂覆,声音沉静“真的想好了我原是想选个不折损你名声的法子,但你若是今晚揭开,我母亲她们势必会知道相替的事,到时,你能接受旁人的眼光么”

窗外,大雪纷飞,下雪的时候,天地间总是格外平静。

江晚吟心绪也平静许多,和陆缙在一起就是这样,让她格外安心,她点了头“我不怕的,这些本就是我做过的,好的坏的,都该由我承受。”

陆缙微微停顿,此事,倒是他把她想简单了。

正在此时,外面,江华容大约是等急了,焦急的又问了一句。

江晚吟抿了抿唇,纤长的手指搭到了披风的系带上,往外一拉,厚重的白狐毛披风层层的坠了下来。

眼前一片刺眼的白。

陆缙这才发觉,江晚吟披风底下,不着寸衣。

周身的血瞬间烧了起来,他神色不变,眼神从上到下,一寸寸扫视她全身,声音却沉的低哑“你就是这么过来的”

江晚吟也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头脑发昏了,又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才做出了这么大胆的事。

或许是因为婚期,或许是因为阿娘,气血上头,她找不着出口,总之,她下意识这么做了。

这会儿被陆缙的眼神一寸寸的掠过,被拂过之处皆泛起了淡淡的粉。

冷静下来,她顿时又觉得羞赧,双臂环抱着想挡住,却反被陆缙伸手拨开。

“说。”他沉着声音。

江晚吟别开脸,声音弱下去“没有人看见。”

说着,她便弯身,绕过去将坠落的披风捡起来。

这一幕却愈发刺激了陆缙,他盯着她的后背伸手一推,直接就着她弯身的资势将她推到了红木桌案前,另一手从她身前绕过去,用力捏住了她下颌,

笑“谁教你的这么会勾人。”

江晚吟撑着手臂,才免得被压下去,她回头轻轻地问“你不喜欢吗我只想让你开心,你要是不喜欢便算了。”

乌发红唇,眼底纯净的一眼能看到底,偏偏身段夭娆至极。

谁会不喜欢呢

一瞬间,热意迭起,陆缙冰凉的指从她的后颈往下,顺着她的脊骨往下滑,连手臂上的青筋都隆了起,直接欺身而进。

仰头的那一瞬,江晚吟刚好看见了被拂开的大红请帖。

不掺杂任何一丝杂色的正红,刺的她眼眶微疼。

说不出是痛苦,还是解脱。

今夜本该是她的新婚之夜,她却在同另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度过。

放在半年前,这是江晚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但阴差阳错,也算圆满。

就这样吧,这场持续了快三月的荒唐,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以这样的方式,也算是替哥哥报了仇了。

窗外,雪愈发紧,风大雪急,雪粒子被狂风卷起,簌簌的抽打在窗户上,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却热气氤氲,汗汽凝成了水滴,从白绵纸的窗户上往下滴。

康平原是在等着陆缙发话的,等了没一会儿,里面却传来了一声红木桌案被撞的移位时的刺啦声,他头一低,问也不必问了,赶紧退了出去。

江华容拎着补汤,她紧了紧灰鼠皮的披风,见康平出来,眉眼不悦“怎的传个话传的如此久我可以进了吧。”

她说着便要往里去,康平却伸出一臂拦住“对不住夫人,公子今晚有客,说了不见旁人。”

“我是他夫人,又不是旁人。”江华容很自然,拂开他的手仍是要往里进。

康平却很坚决“您也不行。”

江华容脸色一白“郎君今日究竟有何事,便是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该看在祖母的份上。里面的人是谁”

康平只一句“这卑职便不知了。”

江华容有些气恼“那郎君何时忙完”

“卑职也不知。”康平仍是低头。

软硬皆无用,江华容心里焦躁不安,隔着长长的回廊看了眼那里面的灯火,不知为何,又有一股不安。

连日来睡的不好,她有些疲累,抿了抿唇“好吧,那我等等他便是,等他忙完我再进去。”

康平没说什么,站在廊下,望了望漫天的风雪,只是想,这一晚,公子恐怕是不会出来了。

两刻钟后,风雪愈发的紧,江华容手已冻得微红,焦躁的又催了一遍康平“你再去问问,汤快冷了。”

康平无奈,只得折了身,却探一探究竟。

然后靠近蓝绒布帘子,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转过去。”

康平又赶紧退了半步,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才出去,劝着江华容道“公子尚未忙完,大约得很晚了,夫人还是回去吧。”

江华容心里格外不安,眼下,她只有抓住陆缙这根稻草才可能上岸。

于是她仍摇头“无妨,我再等等。”

康平瞥了眼她冻的微紫的唇,目光缓缓移开,直视前方,叹息了一声。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公子虽看起来冷淡了些,但因着自小便照顾生病的大郎君的缘故,其实骨子里并不是完全不近人情。

江氏若是一开始便坦白一切,看在她独守了两年空房的份上,公子即便休了她,也不会多加追究,她日后再嫁也好,不嫁也罢,两个人再没瓜葛便是。

只是江氏想保住

身份,不但找了江晚吟来替圆房,又步步算计,才让公子发现了裴时序的事。

如今,她一步错,步步错,积攒到今日,所犯下的过错已是难以饶恕。

今晚一过,她不但会身败名裂,便是国公爷也不会放过她,这又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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