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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第244章 俯仰宇宙(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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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祭礼结束后,因太过劳累且北地倒春寒的凶猛,刘煦和刘玉耀父女俩都感染了风寒,不过好在因从前麟州大祭便常有此等情况,行銮带足了太医,五日后,父女二人便基本痊愈。御驾理应这个时候回京,然而刘煦却提出要带瑶光公主再北上多走几日,去到延和军治监与雄峙关御驾巡边。

卓思衡虽然了解皇帝的用意,可还是担忧二人身体,然而不等他开劝,刘煦这次提前准备好了说辞“卓大人可还记得戾太子巡边之事么”

卓思衡一愣,万没想到刘煦竟会提及此事,他自父亲和从前朱五叔口中都听过许多次,其中的警示意味如今对他和刘煦以及瑶光公主不言自明。

“孝宗在位的第二十一年,携太子刘缜与其余诸子前来麟州行宫,主持大祭,刘缜以太子之尊为次礼祭,这本是一次寻常祭祀,可谁也不知竟对今后影响甚巨,回到京中没有多久,刘缜太子之位便被废除,世人为避其称,以戾太子呼之。”

卓思衡对这段历史不敢说如数家珍,但几乎是可以将年份月份与事件毫无错漏的答对。

刘煦听过后黯然点头道“朕与卓大人一样,分外关注此段历史曾几何时朕也以为会重蹈戾太子覆辙不过总算吉人自有天相,有卓大人从旁辅弼,今日朕之江山也算高枕无忧了不说这个,朕是想说,其实实录记载戾太子在祭礼表现得宜并无不妥,后续孝宗为他定下的十二条大罪中的不敬祖祭可能也只是刻意找了个大的名头盖上罢了。真正让他彻底失去父亲信任的,朕想应该是在祭祀之后前往延和军治监的巡边所至。”

“臣在朔州时,乡里有位年长长辈,臣唤其为五叔。臣所在之乡为延和军治监的军屯乡,多是营中亲眷,故而臣听过些延和军中往事。”卓思衡缓缓说道,“五叔曾说当年戾太子至延和军治监巡边时他也在场,其表现全无储君之气,瑟缩畏惧,军治监上至边关大将下至士卒均深感不屑,用五叔的话说,便是担心要是有一天真打起仗来,要听此人坐镇指挥送命,实在是万般不情愿的。”

“是的,实录虽无记载,但母后向我讲过外祖曾于此次伴驾,巡边时,戾太子确有不状之举,可他是因礼祭后生病,却马不停蹄虽孝宗前往延和军治监,一路颠簸病情加重,实在难以支撑才导致疲弱无状,后来是由当时的景宗代行军中与边关将领的宴饮等事,这也是景宗同各地边将来往甚密的缘故之一吧但外祖也是外臣,所知寥寥,母后隔开一辈,亦是没有来由得知此等秘辛。”

刘煦说完神色闪烁,他如今在人前已不会有这样的神态,可在卓思衡面前足够自如放松,并非有所隐瞒,而是不知该不该说。

卓思衡了解刘煦,只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猜测么”

“朕怀疑,或许是景宗暗中暗中有所为也未可知。”

刘煦说得小心翼翼,卓思衡却笑道“陛下,您又不是景宗的亲孙,不必这样忌讳的。”

刘煦一愣,旋即也自嘲笑了,叹气道“朕这样子还真是小家子气。”

“陛下是任君善主,且自幼承教于太后,训勉教范都是一等一的,自然在背后讲已故长者的坏话要有些顾忌,是臣草率了。”卓思衡安抚道,“其实陛下的猜测并非全然没有可能,景宗会为夺嫡做到哪一步人尽皆知,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也并非什么艰难抉择。陛下是希望公主可以先在边关将士面前有所展露,以公主之聪颖爽利,必然可先声夺人。”

刘煦感慨道“是这个道理,虽说或许没有大用处,但朕也想试试。”

卓思衡稍加思索,笑道“也是可以,延和军治关与雄峙关众将甚少面圣,能得仰天颜也是陛下该做的安抚边镇之举措,公主虽是劳顿,可一路未有抱怨辛苦,只是一处待久了常念无趣,她还没去过北地,也好见识见识,增长见闻也好、熟识边务也罢,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有了卓思衡的话,刘煦便安心下来,让人去筹备巡视边关的事务。

因官道至边关,御驾沿途十分顺畅,十日不到便自麟州抵达延和军治关,十万余将士列阵相迎,刘煦亲自牵领瑶光公主,命其宣读恩赏的诏书,优待军屯的将士家属,予以赋税的减免,并承诺会将官道与次官道修建到北地的每个县治。遮天蔽日般的人海发出

山呼万岁的震响,以及还有公主千岁的祝愿。

只是这一折腾,瑶光公主道旅疲惫,再一个月后才抵达帝京时小小的人也瘦了一圈,看着可怜兮兮的,令太后心痛不已,一贯疼爱儿子的她也忍不住薄责刘煦有些鲁莽,可看儿子的模样也是旅途疲惫,也只好不再说些什么,立即安排人去抱着瑶光公主去自己寝殿里休息。

“先让她去见一见皇后问安,该有的礼节还是要的。”刘煦忽然说道。

太后看着儿子,一时默然,最后也只点了点头。

瑶光公主已是极为疲倦,听说要去见母后,一时有些茫然“皇祖母,我想睡觉”

她软声的可怜求告没能起到效果,刘煦耐心解释道“你作为尊贵的公主出远门回来,孝礼不可废,宫中的礼规更要遵守,这样今后你说得话别人才会信以为重,换句话说就是你自己今后会制定规则,但这个规则你必须先遵守,才有说服力。”

刘煦也不知道公主是否真的懂了,还只是为应付自己努力点头,但他仍然很欣慰看着女儿在侍女的陪伴下,克制住休憩的渴望,朝太后的寝宫外走去。

望着女孩亦步亦趋的背影,太后对刘煦郑重道“皇帝,你真的已经作此打算了么”

刘煦的目光和母亲去到一个方向,直至女儿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转过头,以同样郑重的语气回道“母后,儿子至少想试试看,儿子资质平庸,纵然有能臣英贤辅佐,竭尽所能的辛劳勤勉,大抵最后在青史留名也不过是个守成之君。可是,若是办成这件事,儿子或成为独一无二的人君,千百年后也会有人记得儿子的名字,儿子以为,这才不负您与父皇的教导。”

回到帝京的第二日,刘煦照常临朝,虽然可在他面容上看出旅途的疲惫,但他听政问政仍然极为认真,使群臣心生敬意。

散朝后,他又带着卓思衡与卢甘二人去查看用作学宫的合适殿宇,此事在麟州时已由卓思衡着人快马发回中书省,命如今的工部尚书卢甘先行筛选并简单罗列适合的殿宇,再估算出不同选择修缮与重新布置的费用呈交。

二人拿着都已备好的资料陪同皇帝沿着前朝的大宫往后走,在这之前的大型宫室殿宇都在各司其职,这些大多是太祖在位是修建,但在内宫与外朝之间的地带,却有好些空置宫宇,卢甘很容易便从中挑出了五个适合的选择。

“太宗雄才大略,但后人常云太宗爱奢喜华,尤其是奇伟华丽之建筑园林,与与殊色各异之美人。”刘煦对说祖宗坏话这件事显然仍有很大的心理负担,但由于此时不止有卓思衡在场,他又不得不表现出些痛陈利弊的样子来,“朕倒是二者都全无兴致,内帑故而一直充足,此次修缮是为安置朕的女儿与刘家晚辈的读书求学,银钱就从内帑来出,国库的资才且要用到合适的地方去。对了,卢爱卿,上次卓大人说你已绘制了一幅驯水工图,要在邰江上游设一堰湖溢洪导流,好缓解每年此河凌汛给各地百姓造成的灾害,只是疏水为国事的重中之重,所费银钱甚巨,征发徭役数额也不可小觑,不能轻易为之。朕想你今年空闲下来便去实地看看,如有可行,这几年各地丰足庆馀之财便拿来做这件利国利民之事吧。”

卢甘听罢忙领旨谢恩,一路上嘴都笑得合不上,卓思衡和他早就在设计这件事,起初卢甘觉得这样大的工程或许根本得不到首肯,牵扯实在太多,卓思衡却要他先别想是否可能,且私下将事情推进,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有回音,不管是不是他所期待的,但至少能有所盼所求,也并非坏事。

他此刻想谢谢卓思衡一直以来的支持,甚至还动用中书省的中书令到地方去给他搜集民间残存的前朝水利舆图要他研究。可是此刻二人正在伴驾,他也只能将话憋回心中,一个殿一

个殿的带皇帝看过去

“振武殿从前是太宗用作与武将切磋和谈论兵法之地,足够宽敞开阔,殿顶有斜光窗展,可纳日光,最为明亮,但此殿自太宗后便无有人使用,荒废最久,修葺也最难,光是凿地为江山图的石面砖也是最难打理,一时启用倒是也可接受,只是今后日常花费只怕太多。”

“观正殿倒是景宗一朝还用作过朝议之所,因当时修缮天章殿,便以此为代,今日修葺起来倒是不费功夫,可这里宽余不足,只是空高,怕是用作讲学就要略有局促了。”

这样介绍过几乎所有的殿宇,没有一个完美合适,刘煦也十分为难,只道“只是花银子,也就算了,可有些实在年久失修,就算即刻开工,没个半年也很难筹措得当,也拖得太久。”

“正是。”卢甘也十分发愁,可是他之前已是做过全部调查,只有这五个合适。

“卢尚书,那是什么殿宇”卓思衡指着不远处瓦间遍布杂草的庑殿顶式样问道,“看殿顶大小,应该足够宽敞,是因为太破旧不好休憩么”

“那是永伦殿。”卢甘在工部待的日子久,对宫中建筑如数家珍,但他答出这个问题,脸色却不大好看,“这里其实也算合适,只是有一点”

看出他的犹豫,刘煦便道“爱卿直言便是。”

“回陛下,此殿倒是封存时间较短,但是先帝所封,因这里本是当年孝宗皇帝关押戾太子之处戾太子一案查了半年有余,这期间孝宗皇帝就将其关押在此,禁止其回到东宫,与东宫诸臣”卢甘飞快看了卓思衡一眼,说道,“与东宫诸臣联系串谋。”

一段废立的往事余震之久,果然令人感慨。

卓思衡沉默不语,刘煦却先道“一并去看看吧。”

人行至永伦殿前,只见此地虽不似太宗时期所建其余宫宇华丽,却格外庄重古朴,开阔明亮的殿内就是把太学生拉来读书也够用,更何况十个宗室小子。

刘煦想了想,说道“既然合适,那便就将永伦殿修做学宫。只是卢爱卿考虑的也对,不若给此宫改个名字,卓爱卿你博览群书文采斐然,请你为此殿赐名也可称得上相得益彰。”

卢甘本有避忌,可没想到皇帝答应得如此痛快,而卓思衡的思考却要更快一步,只听他轻声道“回陛下,那就叫做明光学宫如何”

“此殿名何解”刘煦问道。

卓思衡望着经历了人世沧桑权力交更的大殿,缓缓道“荀子的劝学有云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但愿此地就读之人,可既见其光又见其明,同修其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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