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灵之所以会知晓此事，只是因着前世的一次意外。彼时身为晋王妃的顾芳瑶是当玩笑话说给陈紫云听的，全然没有任何避讳的闲聊着皇家私事。顾芳灵不过是被迫旁听了一次顾芳瑶若有似无的炫耀和自满，话听进了耳里，也记在了心上。

思绪至此，顾芳灵私认为，她还是应当把话跟孙雯菲说清楚为好。否则，指不定会再出一个背后捅她刀子的卫茜。针对各种陷害和算计，哪怕顾芳灵已经习以为常，却仍是不会发自内心的喜欢。

顾芳灵说，她正要出宫，路上巧遇了三皇子殿下，这才会停下来行礼。对于这种说法，孙雯菲是相信的。这儿可是皇宫，人来人往，处处都是耳目。倘若顾芳灵心怀叵测，也不至于在这里犯蠢。

更何况，孙雯菲相信卫清宁的人品和定性。卫清宁不可能看得上顾芳灵，不说顾芳灵相貌如何、身世又怎样。只说顾芳灵被宰相府退过亲这事，顾芳灵就再无嫁入皇家的可能。

孙雯菲这边想的入神，对顾芳灵的那点芥蒂，不知不觉转为鄙视和嘲笑。脸上挂起不以为然的自得，如同打发奴仆似得朝着顾芳灵甩甩手：“既然顾二小姐要出宫，还不赶紧走人？若是迟了晚了回府，怕是会遭责斥的吧！”

顾芳灵也没真想站在这里跟孙雯菲为敌。听孙雯菲此般一说，当即就顺势告辞。

然而，顾芳灵刚提脚离开，卫清宁随后就跟上了：“我也要出宫，不如一道？”

卫清宁没有直言称呼顾芳灵，可他这话明显就是跟顾芳灵说的。顾芳灵心下很是无奈，脚步却是不得不停了下来。转过头，毕恭毕敬的应下。

不是不想拒绝，而是无从拒绝。出宫就这么一条路，又赶巧碰上了。不论是谁先谁后，顾芳灵都无法避免跟卫清宁同行这么一段路的命运。故而，躲不过去，也躲不开来，只能咬牙认了。

原本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个事实，可顾芳灵这么一应，落在孙雯菲耳里就成了居心不良。巴结不上五皇子，就将主意打到了三皇子的头上？

孙雯菲脑中忽然浮现这么一念头，看着顾芳灵的眼神登时充满了排斥和冷意。果不其然，顾芳灵就是个不安分的。如同小茜所说那般，必须尽快除去。

没有理会孙雯菲的心中所想，顾芳灵规规矩矩的跟在卫清宁身后，心绪复杂的走出皇宫。

好在出宫后的卫清宁没再强求，彬彬有礼的跟顾芳灵道完别，就转而上了皇家马车。至此，跟顾芳灵分道扬镳，毫无瓜葛。

目送卫清宁的马车远去，顾芳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将三皇子给送走了，就是不知道无意间得罪的孙雯菲此刻是否正咬牙切齿想着如何对付她。

怀着这么些许的无奈，顾芳灵没有急着上马车离开，而是静站片刻，等着身后的孙雯菲赶来。

孙雯菲当然不会错过寻仇的最佳时机。故意离远了一段距离跟着，不过是不想惹来卫清宁的厌烦。待到卫清宁身影消失，紧接着就是她跟顾芳灵好好算账的时候了。

对上孙雯菲夹杂着嫉妒和恨意的眼神，顾芳灵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刚刚一路都跟着，应当有看见我和三皇子未有过多交谈的。”

“我当然有看到。否则，你以为你还有命好好站在这里跟我解释？”孙雯菲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酝酿的怒火。她不是小茜，不会冲动行事，更不会犯下让自己事后再后悔乃至需得小心翼翼去补救的错误。

解释什么的，顾芳灵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无甚可以说的。再一次将当着卫清宁面给出的解释重复了一遍之后，就闭口不言了。

而顾芳灵此般坦然的神色，也终于换来了孙雯菲的点头。能够前后两次都让她找不出纰漏，至少能证明顾芳灵没有说谎。至于顾芳灵是不是真的如解释中所说的那般善良和无辜，孙雯菲自诩会明察，决计不会任由顾芳灵随意蒙混了过去。

“顾芳灵，你应该知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不是你的，别痴心妄想，也别费事做些对你自己没好处的事情。不然，后果不会是你想要看到的。”这是孙雯菲最后一次给与顾芳灵告诫和提醒。倘若顾芳灵下次再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只要孙小姐别动辄往我身上乱泼脏水，我也相信自己的日子不会太难过。”顾芳灵笑了笑，丝毫没有被孙雯菲吓唬住，坦然回道。

孙雯菲面色一变再变，最终恢复一片冷静。扬起眉，冷声讽刺道：“想要我不错怪你，就烦请你收敛自己的言行，别总是给人错怪你的可乘之机。”

☆、第88章

听着孙雯菲的警告言语，顾芳灵只觉得可笑无比：“孙小姐果然不愧是小郡主的好姐妹，为人处事的风格也格外的相像。”

“哼！你少指桑骂槐。不就是想说我跟小茜是在冤枉你吗？有本事你就指名道姓的说，为你自己正名。”比起卫茜，孙雯菲向来更加的冷静。

顿了一下，孙雯菲又继续说道：“你敢说你跟秦云然之间没有龌蹉？你敢说你不知晓五皇子主动找皇贵妃娘娘讨要你，想要立你为侧妃？只可惜啊，你的一番苦心最终还是落了空，凭白为顾芳瑶做了嫁衣。”

“虽然不是很清楚孙小姐口中所说从何而来，但我确实不打算承认孙小姐的指控和责难。”顾芳灵轻笑一声，面上丝毫没有露出心事被说破的窘迫和难堪，“宰相公子如何抉择他和小郡主之间的婚事，我无力插足，也没那个资格和本事。毕竟所有人都知晓，我被宰相公子退亲在先。”

见孙雯菲张嘴想要反驳，顾芳灵没有停顿，接着回击：“至于五皇子之事，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我自认不是红颜祸水，也算不上绝世妖姬，还能左右五皇子的心意和决定？家姐之所以会被赐婚，是家姐的福气，也是皇家圣恩，与我毫无半点干系。”

“你说没干系就没干系？顾芳灵，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你到底是不是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无辜和单纯，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昧着良心一而再的否认。”孙雯菲冷笑一声，面上挂起嘲讽和鄙视，“你敢说你被宰相府退亲后，没有半点的怨恨的仇视？你敢说面对小茜和秦云然的婚事，你没有丁点的嫉妒和恼怒？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的事实，何必非要厚着脸皮站在这里装无辜、扮良善？”

“不管孙小姐如何作想，都只能代表孙小姐个人的念头，并非我心中所想。”知晓跟孙雯菲扯不清楚，顾芳灵也不再打算多呆，转身意欲打道回府。

“站住！”冷冷的两个字出口，孙雯菲上前两步，张开双臂拦在了顾芳灵面前，“秦云然的事情，我不跟你辩解。五皇子的事情，我也不跟你多说。但是三皇子……”

顾芳灵淡然而立，面不改色的迎视着孙雯菲满是决然和戒备的视线。

“你不准许跟三皇子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否则，我定会让你后悔你的贪心和不知所谓。顾芳灵，相信我，我孙雯菲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此般给出警告的时候，孙雯菲的语气尽是狠厉，眼中迸出熊熊怒火。

顾芳灵扯了扯嘴角，不带半点心虚的冲着孙雯菲笑了笑：“今日真的是我跟三皇子初次见面，如若不是你一而再的强调，我甚至都不敢奢望还能再见到三皇子第二次。你确定一定要这样当着我的面不断的重复提醒三皇子是何其尊贵，我又是如何的卑微和渺小？其实我真的很担心，一旦真的记住了孙小姐的告诫，日后我会下意识的去做些我根本不曾想过的举动？”

“顾芳灵！你不要太过分！我是在警告你不许生事，不是在撺掇你不要脸皮的跑去三皇子面前博风头。一旦你真敢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举动，我保证一定会跟你不死不休，让你再无翻身之地。”孙雯菲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抓住顾芳灵的胳膊，用力的狠狠掐住，恨声威胁道。

面对孙雯菲的恼怒和威慑，顾芳灵半点危机感也没有，甚至连挣脱的念头都没有。轻轻摇摇头，脸上现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孙小姐未免太过草木皆兵。如若孙小姐不及时更改念头，恐怕会得不偿失，最终两手空空呢！”

“我会不会得偿所愿，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但是顾芳灵，你能不能一直这样顺风顺水下去，我不是一丁点的事情也做不了。如若不信，你大可试试看。”孙雯菲自认最近这段时日已经给与了顾芳灵太多的宽容。但如若顾芳灵非要不识相，哪怕得罪卫清墨，她也定要让顾芳灵知晓何为后悔。

“那就拭目以待。”顾芳灵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情绪很是冷静和淡然，“因着问心无愧，是以我什么都敢说、都敢做。不像孙小姐这般，因着心中有鬼，是以见到什么都觉得别有深意，只恨不得把心上人关在屋里不准许其跟任何人接触。但是孙小姐同时也清楚，以孙小姐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可能真的如愿。于是，这才有了孙小姐不问青红皂白的站在这里对我做出无谓的质问和威胁。”

“我不认为我做的这些是无用的。哪怕是提前告诫，也是对你的提醒。希望你能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无辜，别让我找到对付你的源头和机会。顾芳灵，你应该知道，跟我斗，你毫无胜算。”并不意外顾芳灵此刻的伶牙俐齿，孙雯菲反倒觉得这一刻的顾芳灵才是真正的顾芳灵。

曾经她每次跟顾芳灵唇枪舌剑，都是彼此各有输赢。而不像五年后的再见，顾芳灵似乎被蒙了一层纱，藏在后面虚着掩着。那样的顾芳灵，根本不是孙雯菲认识的顾芳灵。孙雯菲坚定认为，直到此刻，顾芳灵才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是不是毫无胜算，似乎也不该由孙小姐单方面来定夺。孙小姐心下应该也明了，而今的我，不再是刚回郾城的顾芳灵。哪怕不被顾侯府看重，哪怕遭到宰相府的退亲，但是我有一位颇得太子殿下重用的哥哥，更是侥幸得了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另眼相待。就是不知晓，孙小姐此刻是拿什么来衡量跟我的争斗？将军府的威慑力，还是……其他？”后面那个“其他”，顾芳灵刻意没有说的太直白。只因她和孙雯菲都清楚，不管是不是因着顾长临，卫清墨和皇后娘娘目前都不会置她于无视之地。

孙雯菲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死死的瞪着顾芳灵，不再有其他的言语。没错，她也知道，姑姑和太子表弟现下都很重视顾长临。乃至连顾芳灵这个妹妹，也被一并给与了特权和青睐。

孙雯菲不想承认，因着顾芳灵进宫教导几位公主骑马这事，她跟爹娘抗议过，也请外祖母去找皇后周旋过。

然而最终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皇后姑姑是坚定站在太子表弟那一边的，而太子表弟……一心就认定了顾长临这个左右手，以致于他们这些至亲的亲人都被搁置在了顾长临之后，委实让她都心血不平。

当然，孙雯菲更加清楚的是，其实除了她，家中长辈对顾长临被重用并无太大的排斥和反感。周万威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就算顾长临再度崛起，也不过是一届后辈，完全及不上孙家现如今在军中的地位。

更不必提，顾长临再受重用，也只不过是个外人。唯有孙家，才是太子最信任的力量。整个孙家都是在为太子谋事，只要太子能登基为帝，孙家就不会倒，也不可能有任何人压过孙家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