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倒不一样,下次他再给你尽管收下,记得把我那半给我。”
“得了,他只是关心你,你自己也知道这个,”John边拆信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所以别总跟他……呃,Sherlock?”
“What?”
“我想你得不到你的‘保留乐趣’了,”John盯着手中的信纸皱起眉,“他的反应可跟你想的不大一样。”
严格说来那并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幅手绘素描,唯一的字迹是素描一角的落款签名。
John见过Walter Sickert的画,知道他擅画人物,且对模特有特殊偏好,比如酷爱画那些年老的或样貌丑陋的、身材过胖或过瘦的妓女。※
总之他似乎对通常意义上的“美好事物”不感兴趣——这倒不奇怪——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态度:理论上以他的智商不会想不到Sherlock从中做了什么,那么这幅画就显得十分古怪而突兀。
画中是一个房间,没有什么摆设,只有四面光秃的墙壁和一扇小窗。
房间中央有一把椅子,Sherlock Holmes就坐在那把椅子上,看上去……看上去宛如置身王座。
那正像一位被囚禁的君主,但与此同时又让人觉得其实这房间根本关不住他——只要他想,随时都能从那把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去。
John不大懂艺术,不过不得不承认对方画得十分不错,即使是外行人也能感到画面中那种充满张力的“蓄势待发”之感。
“Not bad,”Sherlock从John手中拿过信,扫了一眼那幅画,“要镶个镜框摆到你床头吗?”
“WHAT?”
“干吗那么惊讶?我还以为你挺愿意把我摆在你床头的。”
“别开玩笑了,Sherlock,”John实在懒得回应室友永远不合时宜的幽默感,“你觉得这会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呢?”
“反正不会是感谢你为他做了这一切。那么是个威胁?‘你等着,我总会出去的?’可画中的人是你,这说不通……所以是代入?自我投射?”
“继续,很乐意多听听‘John Watson Conjecture’。”
“Well……”John试着让自己的想法再疯狂一点,“也许是求救?你知道他把你视作同类,说过期待和你再次较量——或者用他的话说,玩游戏——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改变主意把他弄出去?”
“还有其他吗?”
“嗯……最坏的一种,他说过你有天分,那么这幅画的潜台词……”
“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为了乐趣杀人,”Sherlock挑了挑眉,“没关系,你可以说出来。”
“但人人都知道你不会。”
“Everybody?Really?”Sherlock假笑了一下,“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这幅画是什么意思——他真该选用稍微理性一点表达方式的,光凭这玩意儿谁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意思都无所谓了,反正他被看得很严——注意到信封上的字体了吗?和他签名的字体不同,说明他们只给了他信纸而没有给信封,”Sherlock简单分析道,“他有写信的权利,但信能不能寄出不由他说了算。我认为我会收到这封信的唯一原因是Mycroft知道我在等这个——这仍是我的‘保留乐趣’,很高兴得知有人已经无聊得生不如死了。”
“总之他真的疯了,”John厌恶地盯着那张信纸,“送他进精神病院半点都没错。”
“这倒不尽然——当然某方面他确实不正常,但与此同时他仍保留着足够的理智与清醒,”Sherlock把信装回信封里,“事实上他父亲同意在文件上签字之前曾问过我,‘你觉得他们能治好他吗?’,现在我看他父亲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关于这一点他父亲也不是没责任,如果他能早点意识到该……”
“不,John,”Sherlock打断道,“家庭、社会,这些都可成为借口,但你知道……”他稍微沉吟了一下,注视着壁炉中跃动的火苗说道,“你知道当初我妈没收我的药剂盒时曾告诉我,有些事情……永远别为自己找任何借口。”
客厅中有一刻沉默,John直望着Sherlock站起身,把信锁进书桌抽屉才开口说了句:“会趁你不在家时把它烧了。”
“别碰我的纪念品,”Sherlock像护着食盆的猫一样警戒地转过头,“即使你是我男朋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