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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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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_第7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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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富文一面说,一面赧颜偷窥子释的表情。看他脸上只见吃惊好笑,毫无羞恼之意,话也说得顺溜起来:“你知道我从来不做这片生意,这要传出去,“富文堂”的招牌就不必挂了。雕版刻画的老钱,在尹家干了一辈子,最正派不过。我要跟他提这个,他能cao刀替我过世的爹削我脑袋……唉!这可如何是好……”

子释听罢,一时呆住,半天哭笑不得。最后似笑非笑瞅着尹富文:“我说——老兄,你摊上的这叫什么事儿?早跟你说利在手中,尽得实惠,别去倒腾那虚名。你看,名声来了,麻烦也上身了吧?”

“是,是,早听你的就好了。”尹老板点头如捣蒜。又叹息道:“可是,子释啊,天下几个人像你这般冰雪肝肠玲珑通透?你讲的道理,我不是不明白。但这世上熙熙攘攘,人人追名逐利,身不由己。你叫他收心,叫他放手——试问谁能忍得住?”

“这倒是大实话。——现在怎么办?莫非你准备违旨?”

“刻几本春宫不过是丢面子,违旨可立马要掉脑袋的。我一个生意人,虽然讲信誉,难道还要“死节”不成?我儿子才刚进蒙学呢……现在的问题,不是我肯不肯,而是“富文堂”向来以文字为主,图画为辅,春宫都是五色套印,从来没做过,出不来啊……这事儿没法跟别人商量,只能到你这儿讨主意……”

子释沉吟:“无能为力的事情,就只有借j-i下蛋。刻图彩印做得最好的是哪一家?”

“是郑氏“绿筠轩”。”

“不如花点钱,照着皇帝陛下的意思,请他们做吧。”

“这个我也不是没想过。替人作嫁的事儿,他们多半不答应。若起心隐瞒,便有欺君之嫌。万一泄露……”

子释想想:“若是两家合作呢?”

“此话怎讲?”

“我听说,咱们皇帝陛下最喜风流香艳之词,虽好 y- ín 乐,却并非俗人。你不妨把宫里拿来的,还有坊间流行的图册精选一下,“绿筠轩”刻画,“富文堂”配诗,做一套图文并茂相得益彰新颖华美的《花丛艳历》送上去,若有赏赐,两家平分……”

尹富文忙道:“别说平分,三七开也成。只是还得再向传旨的傅大人请示请示。”

“我觉着,你不妨跟他直言。官场上的人,要的是如何交差,不会计较活儿到底是谁干的。只要最后拿出来的东西好,皇帝面前,自有他去分说。”

“有理有理。”尹富文面露喜色,“图文并茂,相得益彰,新颖华美——这招好,这招好!”一脸哀求望着对面的人:“子释——”

“行了,大老板不用跟我装这副可怜相。你不过是欺我面善心软……”

“瞧在我这些年一片痴心份上,你就忍心看尹某丢了身家x_ing命?弄不好“富文堂”上下一百多口都得搭进去……”

这人原先一派伪君子风,如今彻底做了无赖。子释反而真心拿他当朋友,相处自如。一拍桌子:“你倒好意思,叫我替你干这没脸没皮的买卖……”刚说半句,忽觉此语歧义丰富,捶着桌子大笑。

他这里一嗔一乐,直把尹老板晃得三魂丢了六魄。好容易一道道追回来锁上,暗叹:李子释啊李子释,你把我尹富文生生逼成了圣人啊……低头回避他的笑容,恰看见手背一片绯红,惊问:“这是烫伤了?怎么弄的?”

“前两天不小心泼翻了茶。已经好了。”

“我那里有“仁和堂”的“清心露”,治烫伤最管用,叫尹兴送过来。”

“没起泡没破皮,哪里用得着“清心露”?你不如及早把那些个《香奁集》啊,《花间词》啊送来,加上我手头有的,好摘诗句出来配画。”子释说着,心道:欠你一身人情债,加上这次,总算连本带利还得差不多了。

尹富文回家路上,想起子释伸出右手,好比白玉瓶上洒了桃花瓣儿——就是这只手,要替自己抄《香奁集》、《花间词》,心里头那个痒啊……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到头来怎么就做了圣人呢?

自从知道了身世的秘密,子周每日在守藏司抽空阅读和威武将军案有关的文书。感同身受的伤痛渐渐沉淀,却始终不可遏制的想在字里行间追寻哪怕一丝笑貌音容。孰料不看则已,细思之下,竟是越看越心惊。从下属告发,御史台取证,定案判决,再到七年后人心思旧,遗奏出现,翻案平反……时人眼中,只觉情势所至,理当如此。可是,如今前后纵览,那前因也许是偶然种下,也许是故意造就,而那后果,分明有人在背后顺势推动。

有一天,他小心翼翼问蔡老:“谢昇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谢将军常年驻守边关,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老朽只记得满朝武将,就数他最有将军的样子。所谓器宇轩昂,正合用在他身上。他丧妻鳏居多年,谁也没想到,会和韩侯幼女来了一场忘年之恋。”说到八卦,老头也兴奋起来,“当时谢将军年将不惑,韩家三小姐正二八妙龄,听说二人在宫中新春花会上偶遇,一见钟情……”

子周酸楚而又幸福的听着这些往事,生怕遗漏丁点细节。心想:等确认无误了,要把它们一点一滴说给妹妹听。

“谢家代代有人从军为将,到谢昇将军声誉最隆。若非他脾气耿直,不肯敷衍,早该升爵封侯……”

子周懂了:症结就是这“不肯敷衍”四个字。

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把这些日子思量的结果讲给大哥听。说着说着,眼睛发红,额冒青筋:“大哥,我想来想去,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怕……是个,是个陷阱……”“陷阱”二字出口,牙齿几乎咬碎。

子释叹息,拉过弟弟的手轻轻安抚:“到底叫你瞧出来了。这些天,大哥既盼着你瞧不出来,又盼着你能瞧出来。”顿一顿,语气越发沉重,“子周,你可以继续留意身世。但是,这件案子,就此放下吧,不要再追究了。”

子周看着大哥,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如果,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是起心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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