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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九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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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卓然工作效率极高,只用了一天功夫,已将所有大船连在一起。离军不善水战,分散的船会左右摇晃,影响战斗力,而连接在一起的船,成为一个巨大过道和争斗平台,只要其中一端能靠近对岸,就等于立即架起一道桥梁。

    这样的战术妙极,确实让人赞叹不已。

    卓然亲自监看连环船的工程后,立即回报若言。

    “启禀大王,船已经全部用铁索连接。”掀开帘子走进营帐,卓然一脸兴奋,随口提及:“军中兵士知道大王的妙计,都赞叹佩服,军心大震。”

    若言也换了一身崭新军服,盔甲是工匠精心打造的,片片精巧灵活,腰间宝剑横挂,威风凛凛。

    “西雷军有何动向?”

    “对岸敌军远远窥见我军的连环船,都在喧哗不已,容恬现在恐怕正在头疼如何应对。”

    “让容恬头疼去吧。”若言冷笑,回头问:“鸣王现在如何?”

    帐外立即有侍卫走进,跪下打道:“鸣王在王帐中歇息,属下派了五名精干侍卫在帐外侍侯。鸣王一出王帐,他们会立即通报大王。”

    若言点头,又问:“妙光准备的药,鸣王吃了吗?”

    “启禀大王,药已经请鸣王喝下。另外,那两个西雷宫女,也被派去侍侯鸣王。”

    若言又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卓然道:“大王不放心,何不亲自去看看?”

    “不必了。”若言道:“大战在即,本王不能分心。鸣王虽投诚,但他一向对容恬忠心耿耿,恐怕临急时又生悔意,设计害我。你回去好好监视,鸣王和那两个小丫头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松懈。”他转头对侍卫沉声下令。

    “是!”

    两岸锦旗招展,苦战在即。

    离国这一边,江岸上已经连起几十条大战船,外加其他小船在旁用铁索横连,成为一道宏伟奇观。

    近百人一队的士兵,正在船上一队一队来回奔跑,尽量在明早攻击前熟悉这个特殊的战斗地点。

    王帐依然富丽堂皇,原本不透风的帐篷,按凤鸣的意愿在上面开了两个窗口,可以透过那里看见远远的大江对岸。

    天色渐晚,秋月端着蜡烛进来,放在桌上。端丽的脸,少了往日的顽皮娇憨,沾染上不寻常的忧愁伤感,湿润的眸子偷偷瞄一眼静静坐在一角的凤鸣。

    “鸣王,天黑了,吃点东西吧。”

    香喷喷的饭菜端到凤鸣面前,秋星一碟一碟摆开,轻声道:“对啊,你从今早回来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连药都偷偷倒了。”

    “鸣王……”

    凤鸣盯着对岸逐渐朦胧的景物,默然不语。秋月和秋星已经知道容恬出现军前,却忘记凤鸣的事,看着凤鸣不言不语,连眼泪都没有掉,心中害怕,姐妹两忐忑不安地对视一眼,温柔地一左一右跪到凤鸣身边。

    “鸣王,你说话啊。”

    “鸣王,鸣王,你不要这样,”秋星摇摇凤鸣的袖子,几乎哭出来:“大王一定会记起鸣王的。我虽然没有见过媚姬,但她一定比不上鸣王,大王哪里会喜欢他?”

    凤鸣全神贯注看着窗外,被秋星两人摇了几下,才恍然低头:“你们都干什么?怎么泪汪汪的?”

    “鸣王,你不要再伤心啦。”秋月揉着眼睛哭道:“你又不吃饭,又不说话,连药也不肯喝……”

    “傻丫头,妙光的药有安神定惊功效,喝了会睡觉的。”凤鸣摸摸她们脑袋,将她们从地上拉起来。

    秋月趁机端起小碗塞在凤鸣手中:“喝药会睡觉,那东西总能吃吧?快吃点东西。”

    凤鸣将碗随手放回桌上,目光还是投射到远方:“等一下再吃。”

    秋月和秋星皱眉相视一眼。

    秋星凑到凤鸣身边,端起小碗,用银勺勺了一点饭,送到凤鸣口中。

    凤鸣拗不过这两个侍女,只好张口,眼睛却还盯着对岸。

    “鸣王在看什么?”

    “在看一点我想看到的东西。”

    饭菜一点一点送到凤鸣嘴里,两个侍女在嗓子眼吊了整整一天的心总算稍稍往下放了一点。

    秋星朝秋月打个眼色。

    秋月轻轻点头,小心翼翼道:“鸣王……”

    “嗯?”

    “外面那些连起来的船,是要打仗吗?”

    “当然。”

    “外面那些侍卫胡说八道,说……是鸣王教若言将船连起来的……”

    秋星在旁边插嘴道:“还说是什么连环船的计。”

    “对,是我教的。”

    送到嘴边的勺子忽然一斜,热汤淌在凤鸣衣裳上。

    凤鸣转头,平静地问:“怎么了?”

    秋月秋星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般地发愣。半晌,秋星猛然跪下,拽着凤鸣衣摆,颤着声音道:“鸣王,你向若言献计?”

    秋月也扑通跪下,仰头问:“你不要西雷了?你不要大王了?”她鼻子一酸,顿时泪如雨下。

    凤鸣静静看着两名哭泣的侍女,他在若言手里历练半年有多,早不是当日单纯幼稚的鸣王,微微一笑,眼中透露深邃智慧的光芒。

    “是容恬不要我,不是我不要容恬。”凤鸣长叹一声,将两人扶起。

    他转身,伸出食指沾沾杯中的水,在桌上写道:隔墙有耳。

    秋月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忙掩住口。

    秋星转着眼珠道:“大王如果真的负心,那鸣王也太冤枉了。”

    她一边说,凤鸣已经又在桌上写下一行字:我信容恬。

    秋星眼中流露激动的喜意,紧紧握住秋月的手,朝凤鸣轻声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陪着鸣王。”

    “那就陪我一起看看江边的景色吧。”凤鸣坐回位置,携着两人遥望对岸。

    夜幕降临,离军这边岸上渐渐篝火四起,热闹起来,对岸却漆黑一片,毫无动静。

    秋月看得奇怪,和秋星交换一个不解的眼神。

    “秋月,离军这边篝火都升起来了吧?”

    “是啊。”

    凤鸣似乎激动起来,握着两人的手微微发抖,转向秋月道:“你看,对岸一点火光也没有。”

    秋月正对这个奇怪,疑惑地看着凤鸣。

    三人又在窗边看了片刻,凤鸣似乎越来越高兴,唇边竟逸出笑意,这种真心真意洋溢着快乐的神情,秋月已经近半年未从凤鸣脸上看到,此刻一见,仿佛往日那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鸣王又活了过来,秋月心中激动,眼圈立即红了。

    凤鸣猛然站起来。

    “明天早上,若言就要开始进攻了,大大小小的船只连接在一起,可以组成一个庞大的过道,然后……”他嘴里随便找着话题,牵着两人走到桌边,用手指迅速沾水写道:如起大火,你们立即突围。

    见秋月秋星一脸懵懂,凤鸣露齿微笑,俏皮地眨眨眼睛。

    越窗而来的江风忽然有点诡异,三人同时转头朝窗外看去。

    一片火红串入眼帘。

    江面上,数艘正燃的木船,如从地狱里钻出的恶魔,正以最快速度朝离军用铁索连环的船队冲来。

    轰轰轰!轰!

    巨响震天,火船撞上连环船。

    “啊!”秋月秋星蓦然看见此景,顿时惊呼。

    凤鸣脸露喜色,轻道:“来了。”所有人中,只有他预想到西雷会趁夜色无声无息掩到附近,倒满煤油装满木材的船会被点燃撞向离军。

    这是三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策略之一,连环船,火烧连环船!

    江风肆虐,风助火势,立即越烧越旺。离军大乱,惨叫哀嚎从江边延续开来,顿成一片人间地狱。

    若言正与卓然在军帐中讨论明日的攻击,赫然听见帐外轰隆声,都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出了军帐。抬头一看,入目竟是一片火海。

    身边侍卫扑到脚下,大喊道:“大王,西雷军夜袭,火……火……到处都是火!”

    “救火!”若言抽出宝剑,一刀劈倒身边一个抱头逃窜的士兵,沉声喝道:“不许慌乱,逃窜者立杀!众人救火!”

    才持剑奔出几步,另一名侍卫一身乌黑炭火痕迹地扑了过来,跪下喘气道:“启禀大王,那些火船里装着一桶一桶的油,不但扑灭不了,火势还延伸到我军连环船上。”

    “救火!”

    “大王啊!”侍卫哀声大叫:“火势太大,救不了了!请大王立即下令撤退!”

    火势已经延续到岸上的帐篷,人人身陷一片火海。惨叫声不断传来,不少被火烧到的离军纷纷跳下江中,落水声不断。若言身边侍卫,围在若言身边,提剑砍杀身边逃窜惊惶的士兵,人人大喊:“大王有令,不许私自逃窜,煽动军心,立即救火!”

    若言站在原地,看大军溃乱,就如陷入修罗地狱,眼中凶光一闪,恨恨道:“鸣王。”一转身,提剑就往王帐奔去。

    走到一半,异变忽起,骏马嘶叫声,马蹄声,冲杀声平地而起,若言和卓然心中一凛,回头观望,侍卫鲜血淋淋飞扑过来奏道:“大王,有埋伏!”

    若言走前一步,浓眉深拧:“哪边埋伏?有多少人马?谁领军?”

    “后方一路,江面一路,两路前后夹攻,人马多少尚未知道,领军的,江面上好像打的是楚字旗号。”

    卓然沉声分析:“后方应该是永殷王的兵马,人数不多,隔绝不了我军后路。奇怪,江面上为何不是西雷王旗?”

    若言脑中灵光忽闪,浑身一震,咬牙道:“容恬已经潜入大营了,哼,你想要回鸣王?”杀机顿起,朝王帐奔去。

    卓然连忙拦道:“情势危急,请大王立即指挥大军,否则离国危也。”

    “待我杀了鸣王,再行冲杀!”

    王帐那边,凤鸣和秋月秋星仍在帐中。

    千万人惨叫悲鸣,惊惶失措,只有他们三人最为安逸。

    帘门忽被人掀开,一人气急败坏持剑冲了进来。凤鸣悠然回头,露出一点愕然:“怎么是你?”又失笑道:“我还以为不是容恬就是若言呢。”

    “你竟如此狠毒,设下毒计害我数万大军!”妙光早失了往日沉着雍容,明晃晃的宝剑拿在手中,一步一步逼近。

    秋月秋星看着不妙,一左一右保护地站在凤鸣面前。

    凤鸣将两人分开,反而朝妙光走去。

    “我对西雷忠心耿耿,你们兄妹早就知道。”凤鸣昂首道:“我若贪生怕死,为了一点私情就献计害西雷,又怎么配得上当西雷鸣王?”

    “容恬已经负心,你为何还要帮他?”

    “公主恐怕已经忘了,宁天下人负我,不让我负天下人。”凤鸣幽幽看着妙光,忽然重重叹气:“容恬即使负我,我也不能害他。何况,他未必真的负心。”

    妙光对上凤鸣迥然眼神,仿佛被他的眼神直刺心窝,浑身发颤。与凤鸣的第一次见面,与凤鸣谈论宁愿天下人负我的那天,与凤鸣笑说英国妇人服侍的镜头,全部一个接一个,铺天盖地卷袭上心头。

    哐当一声,宝剑掉到地上。

    秋月一个箭步,将宝剑捡起来,对准妙光。

    妙光凝视凤鸣:“那你……你为何不走?”

    凤鸣奇道:“公主不是要杀我吗?”

    “我杀不下手的,你又何必故意相问?”妙光别过身子,黯然道:“我害你许多次,这次就当我还你。他日再见,妙光不会手下留情。你快走,王兄知道是你搞鬼,一定正在过来的路上。”

    凤鸣苦笑:“我何尝不想走,可是现在出去比呆在这里还危险。王帐惹眼,容恬一定会赶在若言之前找到我。他来了,我就不用担心了。”说到容恬名字,俊美的脸上,荡漾全然的信任和温柔。

    妙光本已灰心,见到凤鸣脸上微笑,心中猛一激灵,她对凤鸣早有爱慕之意,但一直未曾揭破,此刻巧逢大乱,所有平日埋藏的种种情绪一起造反起来,默默凝视凤鸣,眼中闪过一丝下定决心的光芒,手探入袖中。

    凤鸣大事已成,含笑站着。

    不料女人心真如海底针,异变忽起。

    两道金光闪烁,身边秋月秋星齐齐倒下,秋月手中宝剑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凤鸣愕然回头,看见两人身上各插一根金针,不用说,一定是妙光出手。

    “公主?”

    妙光异常激动,清脆的声音变得尖利:“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容恬要你,王兄要你,连我也被你骗得不忍杀你。”

    她一步一步逼近,手中早准备好的金针又刺。凤鸣长期体弱,哪里避得开妙光这必杀绝技?轻呼一声,立即手脚无力,倒在地上。

    妙光人虽纤细,力气却不小,将凤鸣打横抱起,冷冷道:“我不想杀你,也不想你被王兄杀了,但是……我更不想你和那个该死的容恬在一起。”说到后来,咬牙切齿,恨意从眼中直射出来。

    凤鸣被她制住,见妙光神色不同寻常,显然是受了刺激,心中大叫不妙。但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仿如回到当日被妙光抓住送往离国那种完全无助的地步,暗恨自己大意,懊悔不已。

    妙光抱起凤鸣,趁乱出了王帐,一眼看见若言正怒气冲冲持剑而来,立即转身往另一方走。绕到帐篷后方,四周慌乱士兵纷纷走避,冲杀声声敲击耳膜,没有人注意她这个公主和手里的鸣王。

    一匹嘶叫的军马从身边奔过,马鞍上血迹斑斑,似乎主人已经身亡。妙光手急眼快,一把抓住缰绳,她跟从师父学了多种异术,除了金针之术外,对弄马也甚为厉害,不到片刻,这匹惊惶的马就被安抚下来。

    妙光将凤鸣软软的身子横放在马上,用绳子绑住。

    “马儿马儿,将鸣王带得远远的,不要让王兄找到,也不要让容恬找到。唉,到最远最远的地方去吧。”

    凤鸣心中苦笑,妙光虽然聪慧老成,关键时候居然如此幼稚可笑,现在把自己放在马上让马儿带走,只怕没有离开这里就被乱军刺死或者大火烧死了,不由暗叫倒霉,遇上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

    妙光却不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恋恋不舍地伸手在凤鸣脸上摸了两下,猛然一鞭抽到马后。

    骏马嘶叫一声,载着凤鸣狂奔而去。

    凤鸣在马上颠簸,看着马儿在乱军中穿梭,越过一顶一顶冒着火光的帐篷,身边士兵尖叫号哭。

    小命危险!

    发狂的马儿又闯入一片正交战的乱军,好几次刀光从头顶闪过,凤鸣只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如果他能说话,早大嗓子四处吆喝容恬的名字了,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看着穿着西雷军服和穿着离**服的士兵持剑在身边比划。

    死在离军手下也就算了,万一死在西雷军手下,那也太冤枉了。

    幸亏他横躺在马上,而且一直没有动弹,众人大概将他当成已经战死的士兵,没人理会他,不断从身旁掠过的刀剑,也并没有真的落到身上。

    骏马一阵狂奔,竟奇迹般地奔出战场。

    凤鸣睁眼,不由狂喜,没想到自己这般命大。但颠簸依然不断,骏马还在不断狂奔,不知要跑到什么地方去。眼看厮杀声和火光越离越远,凤鸣心中大叫:快停快停,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马儿哪里可以听见他的第六感呼应,依然狂奔。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眼看穿过山坡,钻过林子,趟过浅河,越过平原,竟整整奔驰了一个晚上。

    最后,马儿似乎真的累了,猛然刹住,人立长嘶。

    扑通!一夜颠簸后绳子开始稍微松脱,马一人立,凤鸣立即从马上掉了下来,摔得头昏眼花。

    身上负担忽然不见了,那匹该死的马似乎又精神起来,摇摇尾巴,居然又开始狂奔而去。

    茫茫草原上,留下凤鸣动弹不得。

    惨,惨,惨……凤鸣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四周半人高的草在迎风摇摆,喧哗声一点也听不到,天籁俱静。

    容恬在哪?

    西雷军在哪?

    他想爬起,身上偏偏酸软无力,根本无法动弹。在马上颠上颠下过了大半夜,凤鸣脑子都被搅成一团浆糊,躺了半天,才赫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不知妙光这次用的金针术会制约身体多久,如果是三四天的话,自己躺在这个荒芜的草原里不能动弹,不饿死也会被路过的野兽咬死。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费尽心思计谋,居然是这样的下场?

    他躺在草原之中,又气又怒,却无从发泄。闷了许久,缓缓平和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重温。

    到这个时代,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出使繁佳,容恬登基,中浮岩之毒,被三公主骗到博间,再被妙光骗到离国,到了离国逃出来又被抓回去,受伤,养病……许多许多往事,从心中涌出,象一直藏在某个角落的宝藏,忽然源源不断被记忆的小人运了出来。

    想得最多的,竟是初到西雷时,容恬对自己百般欺负,教导他西雷礼仪,骗他说早午晚都要亲吻,竟比现代西方人还开放。

    还有那块染上自己j□j的白色手绢,被容恬用来威胁自己,如今一人一半,深深珍藏。

    他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太阳渐渐升起,鸟儿鸣叫飞翔。

    凤鸣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的慈祥和温暖。但他知道,再过不久,自己也许就死在这样美丽的环境中。

    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咬死。

    但他的心情已经平复,可以遇到容恬,已不枉此生。多谢那次神奇的时空之旅,让自己可以与容恬相遇。

    他绝不后悔。

    时间渐渐推移,日头已经升到正中,散发威严热力。

    凤鸣不由感激那匹精力旺盛的马没有将他摔到某个沙漠的中央。

    “快点啊!”人声忽然传来,似乎就在不远处。

    生机忽现,凤鸣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倾听动静。

    果然有人的脚步声。

    “公子,休息一下吧,大家都累得动不了了。”

    一把清朗的声音责备道:“休息什么?我都快急死了,听说前方已经开始打仗,唉,也不知道大王和大哥到底有没有把鸣王救出来。”

    居然是烈儿。

    凤鸣浑身一震,差点大叫起来,可惜他说不出声音,喉咙只发出嗬嗬两声。

    烈儿与容虎逃出后,几次冲击离国王宫企图救出凤鸣,可惜力量太弱,只好回到西雷。得知若言准备大举兴兵,已经打算留守,为护国壮烈牺牲。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刻容恬居然带着媚姬秘密回到西雷,准备攻若言个措手不及。所有知道这一机密的亲信大为振奋,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凤鸣的安危。

    容恬定策,烈儿回永殷王旁鼓动联盟,容虎一路冲击离军,尽量在两军会合前救回凤鸣。不料若言护守太过严密,容虎屡屡突袭,都无法救出凤鸣。

    烈儿在永殷太子领军后又被永殷王拖延两天,才能溜出永殷王宫,回来会合,所以凤鸣的情况,一点也不知道。

    “继续赶路,前面就是阿曼江,我们要小心。”烈儿还未知道昨夜的胜仗消息。

    不要走啊!

    凤鸣其实就躺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但春天草原茂盛,半人高的青草将躺着的凤鸣掩盖起来,烈儿他们竟没有发现千辛万苦要救的人就在垂手可及的地方。

    “上路了!”侍从招呼其他人:“都起来吧,公子说要赶路了。”

    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大家正三三两两站起。

    凤鸣又着急又懊丧,动又动不得,叫又叫不出,几乎想吐血。正大叫上帝救命的当口,忽然听见一把沉稳爽朗的声音,充满自豪和威严道:“前面的是何人?西雷王容恬在此,速报姓名。”

    脑壳仿佛被重重敲击一下,星光在头上盘旋。凤鸣浑身一震,激动万分。

    容恬,是容恬!

    烈儿惊讶的叫声响起:“居然是大王?大王,烈儿在此!”

    “是烈儿?”马蹄声靠近,凤鸣知道容恬离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大王为何会过了阿曼江?”烈儿惊喜道:“难道西雷已经取胜?”

    “哈哈,凤鸣不愧是我西雷福星,竟与我心有灵犀,怂恿若言用了连环船。他当日在王宫就和我说过这个故事,若言怎能不败?若言中了我一箭,被他妹妹救回去了,离国恐怕好几年不能恢复元气。”容恬笑了两声,又叹道:“可凤鸣竟不在离**中……”

    “什么?”烈儿叫道:“鸣王又不见了?”

    容恬担忧道:“我只找到秋月秋星两人,她们中了妙光的金针,要明天才可以苏醒。唉,凤鸣他……他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鸣王聪明无比,一定可以躲开若言,他会去哪里呢?”

    “我就怕……”容恬长叹一声,有点尴尬道:“昨日江面对峙,我不肯受若言威胁,装作失去记忆,还说立了媚姬为后。我怕凤鸣他……”

    烈儿喃喃道:“要是鸣王吃醋,恐怕就大大糟糕了。”

    凤鸣肚中大叫冤枉,他深明大义,知书达理,顾全大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玩失踪,容恬也太小看他鸣王了。

    两队人殚精竭虑,苦思冥想,他们要找的人横躺在不远处一肚子怨气。

    众人议论片刻,愁眉苦脸。

    烈儿道:“不管怎样,鸣王不会走远,应该就在附近。既然大王已经派出兵马搜索,很快就会有鸣王消息的。”

    “我已得知消息,若言仓促退兵时身边并无凤鸣踪影,他定不是被若言带走了。”容恬又叹了一声,英眉深皱:“他单独一人四处游荡,危险之至,没有找到凤鸣,我不会回西雷。”

    “既然如此,我也立即参与搜索。”

    “好,我领兵往南,你领我这里一半人马,往北边去……”

    凤鸣听他们布置妥当,似乎要分道扬镳,更加着急。耳中听到马蹄声,用尽了心思把力气贯注到酸软的四肢中去。

    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滚落下来,衣裳全部被急出来的汗水浸湿。

    容恬上马,极目眺望清脆的草原,喃喃道:“凤鸣,我还答应陪你一道看春天的草原呢。”黯然挥鞭。

    骏马刚放开蹄子,身后忽然想起尖利叫声,仿佛憋在心中无处可宣多时,带着瞬间冲破束缚的挣扎……

    “别走!”

    容恬如被利箭射中,浑身一震,双手紧紧一勒,骏马嘶叫一声,人立起来。

    “凤鸣?”他转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注视茫茫草原,高吼道:“凤鸣!你在哪?”他纵马向前,四处搜索。

    眼光猛然触及草中一个浅色事物。

    定睛一看之下,百感交集,如飞禽扑食般从马上扑下,一把抱起躺在草里的人,狂叫道:“凤鸣!真的是你!”热泪涌上漆黑的虎目。

    将凤鸣紧紧一抱,搂在怀里,再不肯稍微松开一点。

    怀中人瘦骨嶙峋,脸蛋深深凹了下去,只有两道秀气的眉毛,似乎比以前挺直了许多,散出叫人惊讶的英气。

    “我终于找到你了,凤鸣凤鸣,媚姬的事是假的,你千万不要当真。我怎会忘记你?”容恬低沉声音震动耳膜,浑厚有力的手臂温柔无比。

    “容……容……”

    凤鸣紧要关头终于叫出了一声,已经浑身大汗。此刻被容恬一抱,只觉天下再没有可以伤害到他的东西,安心无比,他身体虚弱劳累过度之余又紧张亢奋,现在松了口气,眼睛一闭,顿时晕倒过去。

    这可吓坏容恬,瞪大眼睛,象寒冬掉进冰窟一样全身发冷。

    “凤鸣?你怎么了?”容恬的狂吼在草原中回荡:“叫御医!快叫御医!”

    众人从不曾见过如此慌乱的大王,个个手忙脚乱。

    “御医!快找御医!”

    容恬抱起凤鸣,翻身上马,疾奔营地。

    穿过草原,上一个山坡,再过一个小灌木林,就是昨夜大战之处。

    那匹该死的马,狂奔一晚,居然绕了个大大的圈子,将凤鸣摔在了离战场不远的地方。

    但,西雷鸣王,已重归西雷王怀中。

    雏凤,展开在灰烬中新长出的翅膀,再度开始飞翔。

    ――――――――――――――――――――――――――――

    王旗东移,万军肃杀,阿曼江边掩埋枯骨。无数英魂,无缘返家乡。

    这个漫天狂风肆虐的地方,已经成为一个传奇。

    连环船,烧红天边的火光,地狱般的记忆,将永远嵌在离国、西雷、永殷众人脑海中,如西雷鸣王的声名般,永不褪去。

    大胜而归的大军,因为鸣王的昏睡而毫无喜庆。

    威严辉煌的王帐中,凤鸣安躺在容恬臂间。跪侍在一旁的,是刚刚苏醒的秋月秋星。

    秋月小心翼翼捧着金碗,容恬一手抱着凤鸣,一手从金碗中勺药送到凤鸣嘴边。凤鸣闭着眼睛,黑色的药汁从嘴角逸下。

    “唉……”容恬拧眉,索性取过金碗,咕噜咕噜昂头喝下,俯头口对口灌喂。

    秋月揉揉红肿的眼睛,又哭了起来:“都是妙光那个坏女人,要不是她,鸣王怎么会昏睡不醒?”

    “秋月啊,不要再哭了。”秋星愁眉苦脸道:“大王说了,我们再哭就要把我们赶出去的。”

    容虎站在一旁,沉声道:“都是我没用,不能及早救出鸣王,让鸣王被若言那魔王折磨了大半年。”

    烈儿拍拍容虎的肩膀,叹气:“大哥不要自责。我们身为鸣王近身侍从,居然让鸣王受了那么多苦,我们都有罪。”

    “不要说了。”容恬沉声道:“最错的是我。”他轻轻抚摸凤鸣覆在眼睑上的长长睫毛,见凤鸣睡得香甜的脸沉静安详,却依然苍白无光,一阵难以忍受的心疼,凄声道:“我这个西雷王一点本事也没有,说好一切灾难由我独挡,为什么吃苦的却是你?”

    凤鸣乖乖睡在怀内,软软的身子散发只有他才具有的独特香味。容恬越想越心疼,低头用脸颊轻轻摩挲凤鸣头发,呢喃道:“凤鸣,凤鸣,你快点醒。我要带你去看草原山坡,那里繁华似锦,美丽极了。”

    六十四匹马拉载着王帐缓缓而行,沉重的木轮在凹凸不平的泥道上滚动前进。

    远处锦旗招摇,西雷都城城门大开,金色地毯从城门一道铺开,是最隆重的迎接大王的礼仪。

    太后带领朝廷官员,站在城门下。左右旗帜迎风挥舞,两排侍卫威风凛凛,上万的百姓挤在列队的侍卫后面,探头探脑参与着这举国盛事。

    “大王回来了!”

    “嘿!我们西雷胜了,把离王给赶回去了。”

    “离王不是被大王射死了吗?我听说离王已经被射死了。”

    “好像被他妹妹救回去了。哼,反正也活不了多久。听说这次多亏了鸣王。”

    众人一阵骚动。

    “哦,是鸣王啊。”

    “我们大王回来了,鸣王也回来了。”

    “鸣王真厉害啊!”

    “对,各国都怕我们鸣王呢。”

    “可是,好像鸣王出事了。”

    “什么?什么事?”

    “听说病得很重。”

    “不,好像是一直沉睡未醒。”

    “哎呀,那会不会象老王那样一睡就睡到……”

    叹息声传来,人人摇头难过。

    “唉,都是被离王害惨了。”

    个头最高的那人猛然举手,朝来处一指,叫道:“看!看!来了!”

    人群耸动。

    远远的地方,大队人马正缓缓而来。不多时,已经可以看见王旗和鸣王旗一左一右护在王帐前。

    旗上飞舞的凤凰,展翅昂头,傲不可攀。

    “凤鸣,王城到了。”容恬抱着凤鸣站在王帐前,遥望上万来迎接他们的官员百姓:“你不睁开眼看看吗?你睡了那么久,我的心都要碎了。”

    王帐猛辍一下,不知是否木轮碰上地面的石头,震得容恬松了松手,立即又将凤鸣抱紧。

    “怎么如此不小心?”容虎大声斥责前方负责清理道路的侍卫。

    侍卫落马跪下,正要请罪,容恬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

    “醒了?凤鸣醒了!”

    “什么?鸣王醒了?”烈儿和容虎哪里再顾得上侍卫,立即朝凤鸣看去。

    凤鸣躺在容恬臂弯中,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

    容恬激动万分,几乎落泪,不敢相信地喊道:“凤鸣,你总算醒了,我快急死了。”

    哐当一声!

    端着水盆过来的秋月整个水盆掉了下来,她眼中颤动,当即跪了下来,闭目仰头,喃喃道:“天神保佑,天神保佑……”

    “怎么了?”秋星从后赶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水盆,一抬头,对上凤鸣开始眨眨的眼睛,顿时惊叫一声:“鸣王?”

    “秋星。”凤鸣躺在容恬怀里,侧头对她笑了笑。

    秋星“啊”地叫了一声,掩口跪在秋月身旁,双手合在胸前,泪流满腮道:“天神啊,鸣王醒了。谢谢你!谢谢你!”

    凤鸣神情悠然,回头望了容恬一眼,甜甜笑道:“我总算被你找到了。”

    容恬抱着凤鸣,双手微微发抖,看见凤鸣熟悉的笑容,膝盖一软,竟然跪了下来:“你醒了,我的凤鸣回来了。”他把头埋入凤鸣怀中,全身颤抖。

    “笨蛋,哭什么?”凤鸣伸手搂住容恬脖子,舒个懒腰:“这马车颠簸死了,唉,古代没有橡皮车轮,长途旅行真不容易。嗯,我该想个法子。”他本有千言万语要与容恬倾诉,如今一睁眼见自己躺在容恬怀里,要诉的诸般苦楚竟不翼而飞,反而潇洒起来。在容恬脸上轻吻一口,伸出舌头舔舔容恬湿润的眼角:“你是大王,可不要在众人面前没有面子地哭了。”

    “凤鸣,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一见我就说情话。”凤鸣笑道:“我现在只有两个愿望,第一,是吃点东西,我快饿死了……”

    烈儿和秋星一同大叫:“快拿吃的来!快点快点!”容虎最实在,立即转身跑去取了。

    “……第二,就是快点回西雷王宫。我再也不要离开西雷了。”

    容恬凝视凤鸣,轻轻笑道:“你看,我们不是回来了吗?”他抱起凤鸣,让凤鸣看远处整齐宏伟的迎接仪式。

    “王城?”凤鸣又惊又喜。他昏睡多日,不知自己已经回到西雷。

    容恬舔着凤鸣耳朵,极有磁性地说:“那些人,都是来迎接我们的。凤鸣,我们到家了。”

    大队人马,已渐渐驶到城门处,容恬站在王帐高处,横抱凤鸣。

    “那是大王。”

    “他抱着的,一定是鸣王。”

    “啊?鸣王真的病重?”

    百姓们纷纷跪下行礼,窃窃私语。

    太后、百官和所有侍卫都接到前面快马送到的消息,看见凤鸣躺在容恬怀中,心里大叫不妙,脸色都不大好。

    大王的胜利迎接仪式,因为凤鸣的重病,竟肃然无声。萧萧风声,穿梭左右,舞动锦旗。

    容恬站在高处,傲然睨视臣民,沉声道:“凤鸣,摆手。”

    凤鸣从容恬怀里探出半张脸,伸手,在空中摇摆两下。

    看着这轻轻摆动的手臂,人人心里咯噔一声,连王后也眼角骤跳。哐当一声,焚香手里捧着准备给大王行净手礼的玉瓶失手掉下来。

    但没有人责怪她。

    瞬间的寂静笼罩都城。

    片刻后,整个城市被迸发的欢呼覆盖。

    “鸣王!鸣王!”

    “鸣王没事!”

    惊喜,从太后的脸传递到百官,传递到站得笔挺的侍卫,传递到百姓中。

    喜悦的泪水,湿润众人的脸庞。

    咚咚咚咚!鼓声忽响。

    呼呼呼呼!号角齐鸣。

    “大王万岁!鸣王万岁!”

    “西雷万岁!”

    “鸣王没事!”

    人群中发出的欢呼声掩盖了鼓声和号角。

    容恬笑着低头:“凤鸣,西雷人在欢迎我们。看,他们多么爱戴你。”

    “知道我值得爱戴就好。那西雷王如何?”

    “我?我当然最爱最爱你。”

    凤鸣眯起眼睛:“那么,今夜是否可以让我……”

    容恬诡笑:“让你什么?”

    凤鸣扬唇,苍白的脸竟有了一丝血色:“让我好好爱你。”

    容恬温柔的目光投射到凤鸣身上,宠溺地说:“你病未好,等来日如何?”

    凤鸣眼睛一亮:“说好了,来日不许反悔。”

    “鸣王,请喝药。”秋星端药走过来。

    凤鸣皱眉:“都要到城门下王帐了还灌药?我迷迷糊糊中,似乎被你们灌了不少奇怪东西。”

    烈儿做个鬼脸:“那都是大王亲自灌的,不关我们的事。”

    “那这次还是我灌好了。”容恬咳嗽一声,装出认真模样,毫不犹豫地接口。

    凤鸣脸色微红,摇头道:“不行。”

    “怎么不行?这次你一定要回应才行。”

    烈儿鼓掌道:“是啊,一定要用舌头好好回应。”

    “容恬,你……救命!救命啊!容恬,我现在正重病,不许你……”

    四周欢呼声停顿下来,众人看着公然在王帐上半遮蔽上演的艳情镜头,面面相觑。

    噗嗤。

    不知谁第一个笑了起来。

    顿时,轰然大笑在人群中爆出。

    “好!”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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