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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_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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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了一半,顿了顿,想到泓真正是无依无靠一个人。大教习不谙世事,就知道训斥他没出息。也不管他在干些什么。后位虚悬,泓就成了众矢之的,将来不知道多少非议压力要他扛。他若这样和自己见外,现在还好,将来苦楚就没处诉说了。念头一转便道:“一人之力总有不及。太子遇事要家族出面,你也一样。咱俩在一起,以后东宫也是你的家人了。这种事就得全家抱成团一起上。等孩子再大些,他们的武课还要你教导。当年大教习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教他们。”

泓呆呆的想了想,乖乖的答应了。容胤便伸了一只手在毯子里摸他。泓安静了一会儿,又不耐烦起来,搂着容胤胳膊,难耐的蹭来蹭去,在他肩膀上咬了无数个牙印。

到了夜深,东宫果然闹起来。两位皇子自小一块在外祖母家长大,感情亲厚,回了宫也还住在一起。云婉今日入宫请安,就有人私底下和两位皇子说,新皇后将来有了嫡子,他们就有性命之忧。小皇子立时大哭,太子年纪大一些,却知道这种话竟然有人敢传,背后一定有父皇授意。不立新后对他是好事,太子当即拿着鸡毛当令箭,大大的吵闹开来,拎着把剑要自刎谢罪。消息传到暖宁殿,容胤连忙过去安抚,一时间阖宫惊动。等到了第二日,圣上因太子辞婚的消息,已经传得满朝皆知。

这一下惊变,打得云安平彻底摸不着头脑。婉娘在深宫传不出消息,另一头拔擢云行之作定国将军的旨意已经通报了各部。云氏父子无可奈何,权衡利弊后决定先叫云行之回来接旨掌印。容胤等到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才放开宫禁。云婉这才递出消息来。可她也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云安平便叫她在宫里多留一阵子观望。

容胤一手毁约,一手又给了足够的诚意弥补,此时便束手等云氏出招。云安平摸不透皇帝到底是什么打算,只得按兵不动观望风向,一边往太子母家和太后那里打听。这时候就显出后宫无人的弊端来,帝王若有个宠妃服侍,枕边稍微探探口风,也能把圣上的心思揣摩出一二。想来想去现在能够得上的只有那位一等御前影卫,云行之便心急火燎的往紫阳殿递信要泓出来见面。

泓和皇帝正情浓,一刻也舍不得分开,得了信满心的不情愿,磨磨蹭蹭的又拖延了几天,才趁着陛下例朝的时候出宫和云行之见了一面。两人约在一处幽静的会馆,一碰头云行之就单刀直入,抓了泓衣袖说:“小哥这回千万要救我。”

泓说:“你已经执掌大印,位列国字将军,这是好事,我有什么可救?”

云行之委屈至极,道:“这算什么好事?这是把我架火上烤!你看看满朝大将军,能晋封国字的,哪个不是打拼了二三十年,战功累累才得荣耀?我连冠礼还没行过!咱们俩历遍中军大营,那么多将领允诺将来尽力提携,结果我当时满口感谢,一转身成了人家顶头上司,这不是当面打脸吗?你说这定国将军我做不做得?现在别说去雁北赴任,我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这是拔擢我呢还是诚心捧杀我?”

泓听了也提他为难,便劝慰道:“陛下也是一片好意,只是仓促间无暇多考虑。你先安心接了大印,以后可以慢慢再看。”

云行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攀住道:“就是这句话!你既然知道圣意,就给我个准信,这事到底因何而起?我姐生而贤淑,家里一直以国母相待,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天?现在她在宫里进退两难,我又小脑袋戴了顶大帽子,你要知道怎么回事,就千万救我一救。”

泓有些不自在,拿了场面话敷衍,道:“东宫还小,陛下不得不有所顾及。”

云行之急得直跺脚,怒道:“别拿这种话糊弄我!册立中宫关乎国家社稷,陛下突然翻盘,必是因着大事。多少家族都在等着定下中宫后晋封承恩女官,我家不能承恩,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到底是婉娘触犯了天颜,还是陛下对云氏起了戒心,你多少给我透一点。”

泓很是窘迫,垂了眼睛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云行之一见便知道泓肯定通晓内情。两人相交已久,他早把泓的性子摸得透透的,知道旁敲侧击,威逼利诱都不管用,就拉了凳子近到身前,一脸的恳切,道:“后宫位份关乎家族福祉,陛下.身边要有个宠爱的妃子,前朝内廷都跟着受益。眼下后宫无人,出点什么事情,大家只好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摸不透圣意就容易自危,几大世家一抱团,陛下也不好控御。你要知道内情,哪怕稍微吐露几个字,替大家体察圣意去了猜疑,也是为陛下尽忠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泓的神色,委婉的提醒泓在宫里的身份。这话透彻体贴,说得泓心中一震,猛地意识到宫中没有后妃,这下传圣意,上陈臣情的职责就必须由自己来担当,否则陛下根基不稳。此念一出,他便正色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得圣谕,我不敢说。但是云氏想要个什么样的章程,我可以居中斡旋,代为传达。”

云行之一呆,说:“这个我做不了主。得先问家里人。”

泓点了点头,道:“我只知道陛下虽然辞婚,对云氏却是倚仗的,不然也不会竭力弥补。定国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位置,你心里清楚。家里是什么意思,你不妨和我说,得机会我就帮你探探陛下的意思。”

云行之听他口气如此笃定,倒怔了半天,将信将疑,问:“你说的可有准?”

泓淡淡道:“除了我,宫里也没有近身服侍御前的人了,你不信也得信。”

这话是实情。云行之点头应下,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见到了散朝时间,泓便告辞回宫。

他走侧门入宫,刚过了仁泽门就被宫人拦下,要带他去广慈宫。泓以为是陛下派人来叫,也没放在心上,便跟着那两位宫人进了内廷。待那西侧道甬门突然在身后合拢,两排宫人欺身跟了上来他才惊觉,发现自己退路已封。他脚步一迟疑,领路宫人便转过来笑笑说:“太后亲自召见,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大人不要辜负圣恩。”

泓心中一寒,见着内廷的宫人和女官已经把自己包围,畏惧就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内廷里的规矩他是领教过的,承恩后记档,他就要受内廷辖制。如今太后掌着六宫大权,懿旨亲召,根本就没有抗拒的余地。他硬着头皮,跟宫人进了广慈宫的配殿,一抬头先见到司礼官一脸漠然,服侍在太后身边。他头皮发麻,当即拜倒行了大礼,伏地上不出声。

太后五十多岁的年纪,慈眉善目,言语间透着温和,先把泓打量了一会儿,说:“这模样可一点儿都没变。”

她像是和身后服侍的云婉聊天,又像是说给泓听,道:“这都是皇帝当年干下的糊涂事。静怡怕惹麻烦,一心想斩草除根,还是哀家见孩子可怜,硬给留了下来。当年就见着这孩子有福气,现在看果然是个有大福气的。”

云婉便躬身而答:“这是蒙了太后恩典,得结一份善缘。”

太后“嗯”了一声,对泓道:“中宫未立,皇帝也不想坏了规矩。你身为男子,没有怀胎得孕之忧,也省了册封位份的麻烦,在婉儿入宫前能有雨露,也是圣上体贴皇后的一番心意。这一点,皇帝不说,你自己心里要清楚。”

泓低头应了,太后又道:“哀家年纪大了,宫里的事一向懒得管,由着皇帝胡闹。不过胡闹也得有个分寸。圣上国事繁忙,一时想不周全,你服侍御前,却不能不劝诫。侍奉皇帝是个辛苦的差事,你想长长久久的干下去,脚底下就得好好扎根。如今你荣辱盛衰全在皇帝一念之间,纵使热闹,又能拿什么来托付终生?哀家怜你孤苦,给你找棵大树依靠,等将来婉娘入主中宫,你的功劳,她不会忘记的。”

她言下之意,便是要泓劝说皇帝立后。泓低了头不吭声,太后就看出他的桀骜来,把脸一翻,厉色道:“圣眷虽浓,你也要掂量下自己的斤两!不懂规矩,哀家就亲自来教!司礼官带下去,赐浴兰汤,洗干净了再来回话!”

她话音一落,司礼官就向前迈了一步,示意两侧宫人近前压制。众人刚碰上泓的手臂,只听得“锵”地一声,寒光一闪,泓竟然把腰间佩剑拔了出来,剑尖微颤,在身前划了道优美的青弧,冷冷道:“别碰我。”

御驾前不得见兵刃。他一身御前影卫服色,常年在宫中行走,太后也没想过提防。这一下杀意毕现,吓得人皆变色,立时团团护住了太后。

泓逼退了众宫人,便反握了短剑,在腰上一错一脱,将刀鞘卸了下来。他挺起身子,换成了武者的单膝跪礼,挽了个杀气凛冽的剑花,立即归剑入鞘,横剑在身前,那剑柄上金灿灿的皇家徽记就在虎口边闪耀。他环视一周,沉声道:“臣乃天子刀兵,皇朝护火人。帝王威仪,不容进犯。陛下钦赐佩剑,特赦御前血光。有敢犯颜辱臣者,杀无赦。”

这话里饱含威胁,太后一辈子金尊玉贵,何尝被人如此顶撞过?登时把脸一沉,就要召唤宫外侍卫。众女官都吓得花容失色,无人敢出声,正自僵持间,突然一位宫人贴墙溜进来,在太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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