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凤说的无错。
时机已逝,外头的厮杀声所剩无几,卫军统领恰在此刻带着数十亲兵涌入殿中,想来殿外也已布下天罗地网。
"你留下,余下的人出去吧,"冯凤面上仍带着那丝厌烦倦意,打发卫军统领道,"眼乱。"
那卫军统领甚有眼色,待兵士撤净,无须冯凤吩咐便掩好殿门,执着兵刃守在门边。
"大哥,"尘埃落定,却是冯笙先开口,仍是那一句,"......是我料错了。"
"你与我说过,五五之数。"陆遥挟着杜庆面色肃寒,话音却带了几分温意。
就像小时候,他背着他回房,寂静的夜里,不长不短的回廊,一步步走着,脊背与胸口相贴的那一丝暖意,在谁都看不着的地方留了下来,一直留了这许多年。
"大哥......你明明知道......"冯笙话里却突地带了两分哭音,"......我说的不是这个。"
"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陆遥尚未作答,冯凤先一步笑道,"我若不成全你们这份同生共死的心,倒是对不住你们了。"
"我不知如何当面开口,便留了信给你,只想着这事了了,你怨我也好,怪我也好......"冯笙并未理会冯凤话中讽意,再压了压胸中气血,仍向陆遥续道,"可有句话我未写在信里,本不想让你知道......"
"冯笙!"陆遥一声轻喝,那瞬间杜庆觉出架在自己颈间的绣春刀竟微微一抖,"......莫要再说。"
"大哥,是我对不住你,"冯笙终忍不住呛出一口血,"只是到了这步,我不想再有事瞒着你......"
"冯笙!!"
"............"面白如纸,冯笙抬起左手抹去唇边血渍,"他让我转告你--"
贰拾壹
"裴剑文!"冯笙拿准时机,一掌击晕陆遥,揽进怀里探了探伤势,方转向裴剑文道,"你若肯放下剑随我回京,冯某肯拿自己的命跟你作保,大哥和我定会全力设法保你平安。"
".................."
"我知你信不过我,"冯笙见裴剑文仍是静立不语,急急补了一句,"可你也看见了,他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难道还信不过他?"
"非是信不过他,只是......"裴剑文顿了顿,"冯大人,你的好意,裴某心领了。"
"你......"冯笙且急且气,怒斥道,"你这是辜负了你爹一片苦心!"
辜负......裴剑文慢慢垂下眼,细细嚼过这两个字。
其实他如何不知,爹瞒了自己这些年,最后又将自己跟小娘远支泉州,皆是为了保全自己一命。
可是爹已经不在了。
他已来不及告诉他,这些年我从未怪过你;或是告诉他,你儿子终是知道他这个一条路走到黑的牛脾气随了谁。
虎父无犬子,裴世宪身为人父,一片苦心只求妻儿平安,却忘了他既无法对顾谦说出那个"不"字,又如何能要求裴剑文苟且偷生。
裴老爷子一心一意想教出个好儿子,堂堂君子,顶天立地。裴剑文也未辜负他的期望,识文能武、少年英雄、义气傲骨、宁折不弯,哪一条拿出去旁人都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全是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