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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_第2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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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徵正色道:“我正是为了振远镖局多年的基业。”

温惜花奇道:“愿闻其详。”

宁徵把眼睛转到前方的路上,叹道:“振远镖局太依赖我爹啦!从二十二年以前,我爹保一笔上百万两的红货一路过半个中原,遇四十七起路匪盗贼,平安到达时候起,振远镖局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镖局就出了名。这些年,之所以牌子越来越硬,大江两岸黑白两道见振远扬威镖旗无不叹服,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以前镖师流的鲜血,更是我爹手中的百步穿杨神弓。”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后代儿女,却不想着如何励精图治,振兴镖局,只一味依赖家父先辈创下的名号,坐守其成。这次的暗镖被劫,镖局里上下都觉得只是一时失察,大意所致,我却以为绝不是偶然。那正是振远已不复当初鸿图,人心不齐的发作,长此以往,迟早也会出乱子。我还很感激这次的事情,出一次事,让这块金字招牌退退得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席话让温惜花听得肃然,此前他从未见过宁徵,只是听说这位二少爷长年在外走镖,擅使挂门长刀,性情耿直豪迈,声誉颇着。今日听他说话,不止条理分明,更有宁家其他人身上看不到的高瞻远瞩。

振远镖局几次交往下来,温惜花对宁啸中颇为失望,觉得此人精于算计,城府太深。曾几何时,“百步穿杨”宁神弓带领一帮兄弟在打下一方天地的豪气,已在数十年江湖生涯中再也看不见了。此后见宁渊、丘冷衫都让他对振远镖局的评价大打折扣,但是今日见宁徵表情刚毅,思虑周详,方才感到虎父无犬子这句老话实在有些道理。

温惜花沉吟片刻,才笑道:“可惜令尊已放出话去,到了日子这件事无法交待,我不怕自己的招牌倒了,你父兄也不会善罢甘休,终究还是会有人查出来的。”

宁徵摇头道:“不会的。我相信除了惜花公子,这件事江湖上再没第二个人能查的出究竟来。”

温惜花苦笑道:“你太抬举我了,我跟你保证,只在这洛阳城里,就有三个人能查的出这件事来。”

宁徵奇道:“其中一人自然是你自己了,另外两个呢?”

温惜花微微一笑道:“一个是我的姊姊,另一个,是我的朋友。”

宁徵恍然大悟道:“不错,洛阳城里又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温家当家的。你说的另外一人,莫非就是沈白聿?”

听他略有怀疑的语气,温惜花也不奇怪,只是道:“论智谋心机,他与我相差无几,对形势的判断力,甚至还胜一筹。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江湖经验太浅,不够狠辣。若有一天,非要与他一较生死,我真没有十分把握可以从他剑下逃生。”

宁徵叹道:“竟能得惜花公子这样的赞誉,江湖人对沈白聿的误会都太大啦。幸好你们是朋友,不会有真的要分出生死的一天。”

温惜花笑了笑,却低声自问道:“不会吗……”

没等宁徵询问,他已抬头道:“宁兄,若是令尊令兄迫我,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宁徵喜道:“多谢!温兄请讲。”

温惜花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宁兄此举,除了替振远镖局打算,有没有一点为着自己的私心?”

呆了好半晌,宁徵才苦笑道:“温兄这一句刺的实在,简直比闻名江湖的方天银戟还要锋利几分。”

两人相视之下哈哈一笑,宁徵又道:“若说我一点私心没有,那便是在睁眼说白话,其实我不但有私心,还有不止一点私心。”温惜花笑眯眯的,也不打断他,听他道:“我听宁湄说过你问她的话,就知道你已经大约觉察到真相了。唉,我父已年迈,对待儿子难免不能一碗水端平,只是大哥,大哥他居然这样鬼迷心窍……”

见温惜花似是早已知晓的样子,宁徵索性一点也不瞒,坦白道:“大哥对我娶千红的事情十分忌讳,一方面自然是千红她来路不明,武功路子又诡异;另一方面,他也暗地欢喜我娶了这样一个老婆,我爹嘴上虽不说,其实却对千红很有微词,只是碍于我和宁湄的面子不肯发作罢了。我娶了千红,也是表示我无心镖局的事务,只想跟心爱的人平平静静的过完一生。

只是大哥也未免逼人太甚,今次之事,千红或有莽撞,但若没有她拦着,几个宁湄肖四也给人宰了,更别说能生擒贼人。他何必苦苦相逼,非要把不实的罪名强加在一个女子身上。”

温惜花见他神情又是忧虑又是悲愤,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小小一个宁家,斗争也惨烈至此?他道:“既是这样,我若能查清真相,为尊夫人洗刷冤屈,岂不是一件好事?或者……,宁兄也有什么顾忌?”

听了他的话,宁徵先是怒容满面,很快又变得黯然,许久才无奈的叹口气,道:“不论温兄相不相信,我虽不忿大哥的作为,他也始终是我的同胞手足,我从无赶尽杀绝之意!”

他的话斩钉截铁,自有一种诚挚之极的味道,温惜花立刻歉然道:“刚刚是我说话不经考量,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宁徵笑道:“无妨,我说话前后矛盾,也难怪温兄会有这样的猜疑。至于千红,我既娶了她做妻子,不论她过去桩桩怎样,将来种种如何,作为她的丈夫,我自然是要一应承担。纵使她错了,她做了,那又如何!再者,千红为人看似冷淡,其实极重情意,她和宁湄感情极好,绝不会做出让宁湄伤心的事。”

温惜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许久才道:“尊夫人身上也有不少隐情,对此宁兄心中从未有半点怀疑?”

宁徵坦然一笑,道:“不会,我相信千红。其实人这种东西很奇怪,只要愿意去相信,哪怕真的有所疑惑,也会慢慢的视而不见。千红毕竟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间互相猜忌,还有什么互敬互爱可言。她嫁给我之前已过去数十载岁月,隐情,她有我又没有吗?——是以从一开始,我就从未怀疑过她,甚至从未想过要怀疑她。”

温惜花沉默半晌,才道:“我此前跟小白说你乃是至情至性之人时,心中还存着几分疑虑,看来这评价倒真是无心插柳。宁兄襟怀坦荡,我很是佩服。”

宁徵笑道:“小儿女之言,倒叫温兄见笑了。”

温惜花摇头,叹道:“小儿女之言?世上又有几个真性情的人,能说得出这样荡气回肠的话来。能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个人,说明你自己心中也不染尘埃,如同我这等成日疑神疑鬼的人,就定然做不到。”

宁徵大笑起来,道:“温兄说笑了,我一个粗人,想得不多,只能选最省力也是最简单的法子。你聪明绝顶,在江湖上行走又受声名所累,凡事会多些疑心是自然的事。”

温惜花苦笑着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道:“……真的只是这样?”

送别了宁徵,才发现两人边走边说,已走过了大半条街。温惜花回头看看沈白聿影子都摸不见,又是大白天,不好飞檐走壁。只得找了一条小巷抄近道,从中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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