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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君故(番外)_第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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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心如死灰,觉得自己这一片心给了对方,真是生生让他用来践踏的。若是当真恨自己怨自己,拿自己的心来千刀万剐也就罢了,好歹还是知道自己这颗心的。然而他不言不语,直当这颗心不存在一般。悠然自小哪受过半点委屈,逆他心意之人常常命不久长,可对眼前这男子,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谁不巴结我,谁不拿我当宝,谁敢对我说半个不字……我为何偏要作践自己来缠着你……”悠然咬唇,却不说了。

若不爱你,我照样可以眼也不眨地折磨你到死,哪至于现在这般万般小心换来这结果。哪至于……心里恨极,却半根手指相加都不舍。

少年轻轻笑了:“所以说,人就是贱啊!你说我怎么惨到这地步的?”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纤细而寂寥。

“悠然,你听我解释好么?”他腰际忽然一紧,却是君笑从河里跃出,从后面抱住他。悠然傻了,木在当地动弹不得。君笑却也发觉自己情急,脸不自禁地红了,放开悠然。

悠然回身,怔怔看着君笑,看得君笑脸更加发红。君笑讷讷道:“刚才……刚才是我不好,我竟然、竟然想要对你……”

“你中了春药。”悠然心道君笑你真单纯,竟然还是不解欲望之事,“你错拿了我的蛇床子,又不知和什么药煎在一起,加上我房里燃香……”

其实君笑是知道自己中了药,只是他觉得这是推托之辞,在道歉时全无意义。他见悠然怔怔的,回答问题都是三魂没了七魄的,不由怜惜。想这孩子为自己一抱竟然成了这样,虽是为难,但也着实有种隐隐喜悦。

“悠然,若因为自身欲望就伤害别人,那也不过是自私之人罢了。”君笑道,“春药不是借口,我中的药,为何要他人承担结果?”

“可我甘愿!”悠然仰起头看着君笑,眼神毅然,“我甘愿承担,是你不愿!”

“是你连碰都不愿意碰我!是你宁可浸冷水也不愿意要我——”悠然喊了出来,声音越来越高,“你觉得我恶心吗?你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令人作呕是不是?所以你怎么都不碰我!即使我送上门去你也不要我——”

“悠然,我发过誓的,除非是真心所爱,否则,我绝不放任自己。”君笑的声音低沉却清晰,“除非是彼此钟情,否则绝不肢体交缠……”

“啊?”悠然奇怪地看着君笑,“这为什么?”

“我是在窑子里出生的——我娘,是院子里的姑娘。”君笑道,目光悠远,却是在回忆。

悠然立时目瞪口呆。

君笑不去看他的脸,只是轻轻述说:“我不知道我爹是谁,当然也没有必要知道,院子里迎来送往的,是谁的种又能怎样?我只要有娘就够了。”

“所有人都怀疑我来历,其实我身世最简单。娘不忍心让我出生便入贱籍,于是找了户平常人家,给他们些银两,便把我算作他们的孩子。”君笑微微一笑,“当然他们不会代养,我还是在窑子里长大,长到八岁,遇到师父。”

“娘认为我不该在窑子里长大,正好师父问她要我,她便在我名义上的父母家旁买了间房,让我和师父住在那里。后来,娘去世,我长大,师父离开,我便去当了捕快。”

“只是我毕竟在窑子里待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影响。娘极疼我,极力保护我,但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君笑看向悠然,“悠然你还小,你可能不知道有些时候,欲望是多么肮脏的东西。我确实觉得恶心,我知道那些女子表面上的迎奉背后,是什么心思,知道她们有怎样的痛苦,知道她们的生老病死……悠然,我娘去世的时候,还不满四十!”

悠然感觉君笑似乎要落泪了,伸手揽住他,君笑微微低下头去,随即抬头看他:“为了一些人的欲望,有一些人就要被折磨以至死去。我住的院落里都是姑娘,另一个院里有小官,我小时常会看到一具具尸体从院里向外抬……”

笼罩的,是死亡的颜色。只不过是要活下去,便要受折辱,便要在不同人间婉转承欢,即使身体已经麻木,脸上还要做着恰好的笑。

“院子里的姑娘都要学琴棋书画,要知书达理,我小时也跟着学些。”君笑道,“其实那些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用身体如野兽般交媾。”

“萧,你要难过,就哭一哭吧。”悠然抱住君笑,君笑震动了下,却没挣开他。

“哭是不行的,梅姐姐说,就算眼泪已经到了眼底,也要把它咽下去。永远,都只能笑。客人上门,本来就是买笑的。”君笑道,他是坚强的,但童年的记忆在脑中太深刻,今天还在跟自己说笑的女子,明日便满身血的从床上爬起,或是直接断了气息……长大后,凡是看到倚门卖笑的女子,就会觉得是哪位姐姐阿姨,甚至娘亲。绝对不可能为欲望而去随便找人发泄,因为太清楚那些女子笑容背后的东西。

由此,憎恨欲望,不信那些情爱。习了武去做捕快,只希望能帮助一些陷入绝境中的人。太久了,一直温和笑着,像是忘了幼时接触到的残酷。但实际上,在内心深处始终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因为太黑,所以自己不能染上那些肮脏。他救不了那些姐姐,他救不了娘,他只救了自己。所以他要救别人,因为——他活下来了。

所以他不哭。

少年抱着他的手臂极有力,像要把他身体和灵魂都抓紧一般。看似柔弱的少年,竟然能用纤细的身体环住他。君笑闭上眼,这一晚又是春药又是回忆,身体和心,都累了。累得竟然不想挣脱。

“如果我早遇上你——”悠然低低道,君笑噗哧一声,懒懒笑道:“你比我还小,早遇到又有什么用?而且天下我这身世的人多了去了,我才不信你有那菩萨心肠。”

“十年前,左丞相奏请皇上,请求消除娼户、乞户、乐户等的贱籍。据说当时靖王世子刚好入宫,言道下贱之人还想翻身吗。皇帝因此终未准奏。”悠然问道,“萧,若皇帝准奏了,你是不是会好过些?”

“那时我已经十五,一切还能有什么不同。”君笑摇摇头,“那些上位者,哪里会明白下面的苦楚。悠然,除了自己,其实谁也依靠不来的。”

悠然抱着君笑,感觉他身上衣衫尽湿,把外衫脱下来给他披上。不知怎地,心中满漾了从不曾有过的温柔,所有的怨、痛似乎都不存在了:“若我早生十年,若我宽厚无比……就好了。”

明明比君笑要矮些,明明比君笑纤细的多,却能把向来坚强的君笑抱在怀里。君笑终是抗不住药性,体内冷冷热热折腾了一阵,意识渐渐沉寂。

“我要保护你,要把你脑子里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除去,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抱住我也被我抱。”原来他的迟钝,其实是躲避;原来他的热心,是为了温暖曾经阅尽丑恶的冷眼;他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是因为他看了太多情爱欲念,所以轻易起不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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