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汀心想,才不是这样……二哥才不会把他扔下,不会嫌他碍事……
以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不爱用功,每天就琢磨着如何翘课逃学,偷懒出去玩。一旦爹爹要考量功课,二哥总会帮他补习,给他偷偷传小字条。每次被爹爹罚抄书,二哥总是挑灯替他一起抄。二哥会模仿他的字迹,写的连他自己都辨不出来。
他以前那么不听话,那么贪玩,二哥都没有嫌弃过他,现在他已经很厉害了,他可以替二哥打仗,替二哥夺天下,二哥怎么能不要他?
什么丢在庄子里,才不会……
胥律带着大巫赶来的时候,那榻上的白虎皮已经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叶汀血人一样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唯有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发出细微的颤抖,方能察觉到一丝性命尚存的迹象。
胥律惊了一惊,两步上前将叶汀揽在身旁:“怎么才一会儿就这样了,叶汀?叶汀!”
身披翎羽,颈带骨牙,手握长杖的大巫看了眼叶汀,低头咕噜自语一番。
“大巫,他怎么样了?”胥律摸着怀中已经渐渐发冷的人,有些慌乱。
大巫摇了摇头,随即命人在帐中点了几处篝火,把手中的朱砂撒向火中,口里念念有词。
胥律松了口气,对怀中人道:“叶汀,有大巫替你祈福,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挺硬气么,怎么生个孩子就半死不活了?孤后宫里那些弱质女流都能给孤生一打孩子。”
叶汀眼皮颤了颤,满是血的手指无力地攥住胥律的领口,半晌才模糊唤道:“哥……”
胥律冷笑一声,不等说话就瞧见叶汀眼睛发红,布满红丝的眼睛里笼上一层泛着血色的水芒,随着睫毛一颤,落下一串眼泪,碎在他怀里。
“二哥……你别不要我……”叶汀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乞求,像是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我很厉害的……我可以替你去平西北……那些匈奴打不过我的……”
胥律冷眼看着他,轻哼几声。
“还可以替你去守伏击,我,我不怕冷的……”
“我还有飞鸿军……他们都很厉害……能替哥去破皇城……”
“就算是废了手……我也可以替你打仗的,我的剑法也很好……先皇都称赞过我……”
“二哥,我不会碍事,你不要……丢下我。”
叶汀闭着眼睛,细碎的呜咽声在满是巫铃的营帐里几乎低不可闻。
胥律沉默半晌,将抱住叶汀的手臂紧了紧,冷冰冰道:“魏渊不会不要你的。”
“你那么好,他脑子坏了才会扔下你。”胥律有些不耐烦道:“他祖上积德了,能有你这么替他拼命。干!真他娘的运气好……”
叶汀从喉咙里挤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都绷紧了般,双腿间的血在虎皮上积起了一层渗不下去的血洼。
胥律黑着一张脸,道:“安心生孩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魏渊不要你……”他把剩下半句咽回去,冷哼一声去看叶汀身下情况。
双腿间的宫口早已经打开,胎水和血不住的从下面流出,污了一榻。
叶汀痛喘几声,混沌的眸子渐渐有了几分清明,伸手无力扯住胥律的袖口,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
胥律皱紧眉头俯下身去:“怎么了?”
攥住他袖口的手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指甲泛着淡淡的灰白,止不住的颤抖。
胥律鬼使神差的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半晌才酸里酸气道:“这会儿知道疼了,当初跟魏渊上床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今天?还给他生孩子,他给你脸了?”
叶汀呛了几声,恢复了几分神志,无力呻吟道:“胥律,帮我把孩子剖出来……别拖了,呃嗯……再拖下去……一尸两命,你什么都捞不着……”
胥律愣住,眼前的叶汀满身几乎都被血淹没,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一如当年策马西北时飒飒凛然,大漠孤烟落到他眼里,带着他独有的那份飞扬跳脱。
“稳着点来,别伤了孩子……不然……我二哥不会放过你。”叶汀挤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眼睛,连喘息的力气都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