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真的对他十分习惯了。
回到珠市口那个公寓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
我抬头瞧着那个四楼的窗子,突然发现,那里亮着一盏灯,在阳台上。桔红色的灯光,在亚克力板材的月牙形灯罩中渗透出来,铺撒在整个阳台上。
花纹美丽极了。
北京的天空太脏,你永远瞧不着月亮。
可是我却仿佛瞧见了一轮皎洁的下弦月。
我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长大了,奔三了,这么久以来,我要的东西除了钱和□,其实也就只是一盏等我的灯以及一碗热腾的饭。
从那个排挤我在外的家庭。
到会做饭的喜欢揍人的张腾。
再到这个小公寓。
只要能满足我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我开门的时候,差点笑出来。
坐在餐桌上看着报纸的宋建平,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的大哥还有一边不自在的盯着体育频道的张腾。
我刚想到的几个人,竟然一下子凑齐。
张腾一下子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晓易,不、不好意思。你哥又来找我……我只知道你住的地方……就……”
“好热闹。”我说。“等我吃饭吗?”
我哥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扬起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屈晓易,你要不要脸!”
我被他一巴掌抽的差点站不住,退后两步,摸了一下,才发现嘴角有血丝。
屋子里顿时静了。
只剩下电视声,还有宋建平翻报纸的声音——那声音悠闲的可恶。
“……晓易,我还有事儿。我先走。”张腾心虚地说着,几乎是夺门而出。我真的很想嘲笑他,但是嘴角痛的有些难受。
宋建平这才慢慢地合上报纸,反锁了门,瞧了我们两个一眼,平静的说:“我去盛饭。”
客厅里只剩下我跟屈晓枫两个人,他正在气头上,也不知道是气了多久,抽了我耳光的手掌在发抖:“屈晓易,如果不是别人说,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疯了吗?你还当不当你是个男人?”
“废话。”我瞧他,“找男人才能证明我是个男人。”
“你怎么能这么自甘堕落?”他怒道。
“怎么了?”我反问他,“你不是最喜欢研究什么李师师,苏小小,秦淮名妓,八大胡同什么的。到我这里就是自甘堕落?”
“这完全不一样。”他气得脸都憋红了。“我研究的都是古代文学作品。你这是现行。”
“怎么了?”我冷眼瞥他,“你还真以为满世界的‘妓’都是有苦衷的?你当卖身葬父的有几个啊?我告诉你,就是为了钱,就是为了爽。我没觉得我自甘堕落。我觉得我活的挺快乐。得艾滋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屈晓枫最后被我气走了之。
宋建平出来闲闲的说:“我还特地做了三个人的饭。”
“你当初不想让我见我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我嗤笑。
宋建平叹气:“我不是就怕你们出这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