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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 远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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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最后一只火烛噼啪一声, 燃尽了,只留下白色的烛泪在金铜色的四方烛台上。

一小缕烧灼过的灰烟袅袅升起。

搅散了满室旖旎。

封砚心口抽痛起来,就像是被藤蔓捆住了, 在缝隙的地方,所有的情绪却疯狂涌了上来,充斥在他的胸腔里每一个角落,让他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此时此刻的他该扯出什么表情来。

该怎么面对这荒唐且难以收场的局面。

盛则宁侧着身, 两手掩着嘴,哭声小了下去,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封砚想伸手去抱起她, 但又唯恐在这个当头再次让她承受惊吓。

自从她产生了抗拒, 此处最不受待见的人应当就是他了。

他如何还敢去触碰她。

从扯过一边的薄被把盛则宁仔细盖好,封砚起身坐到床边。

“对不起今夜是我唐突了, 你且好好休息,我我这就离开。”

薄被簌簌动了一下,封砚侧头看过去, 以为她会挽留, 却看见盛则宁已经把自己的身体都藏了进去, 只剩下几缕乌黑的发丝留在外面。

无人能见,他唇边就扯出一些苦涩。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还有一丝奢望。

虽然说着要走, 可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勾起那缕乌发, 入手沁凉的发丝还带着桂花馥郁的香气,让他想起不久前他们还唇齿相依,亲密无间,可转瞬他们就形同陌路,让人无所适从。

正当封砚还想开口说些话安慰盛则宁, 门口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关在窗外的八哥第一叫了起来。

“小人”

“小人”

谁能想到窗户下面挂着一只鸟,外面的人被吓得滑了一跤,只听德保公公的叫痛的声音伴随着鸟扑棱着羽翅,乱成了一团。

“官、官家,不好了”德保公公十万火急的声音穿透了门板。

极力将每一个颤抖的音调都挤进来。

若不是真的要紧事,他又如何敢在这个关头跑来叫门,这不是给人找不痛快吗

封砚抬起头,看见被子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

他从一边捡起自己的衣裳边披穿到身上,一边走去开门。

盛则宁数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才把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眼睛哭得干涩难受,她费劲睁开半只眼,打量了眼四周。

不知道是哭久了还是酒喝多了,有一种缺氧的窒息感让她难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得以缓解。

她刚拢好身上的衣裳,就听见外面不寻常的动静,像是无数的人跪倒在地,叩拜。

盛则宁用手擦抹掉脸上的泪痕,正不知道该不该跟出去看看,就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昏黄的光线里,封砚的脸色苍白,犹如被月辉染上了褪不下去的清冷惨白。

盛则宁看着他直冲自己而来,适才被他手指反复掌控的感觉浮了出来,让她忍不住又抱住被子想躲开。

可是封砚却先于她的动作,克制地站定在她三步的距离外,没有再往前冒犯她一步。

虽然他可以,可是他不敢。

就像是看着一只绚烂的泡沫,不敢再伸手指染一下,怕它就此会破裂,消失无影。

他们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经受不住他任何放纵。

盛则宁见他停下,神色稍缓,只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还目不转睛看着

他,似在无声地询问。

“宫中有事,我即刻命人送你出宫,你”封砚低声道。

“出宫,真的”盛则宁一下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恩怨,身子甚至都朝他倾了倾,她的嗓音里还带着一种低哑的哭腔,像极了受尽委屈后不敢轻信却又忍不住期待的样子。

封砚注意注视着她。

盛则宁意识到自己太过欣喜,像是表现出对他避之如蛇蝎。

有些不好,她闭上嘴,也收敛起脸上的惊喜,慢慢把身子坐回远处。

封砚这才环顾了下四周,这处空荡的后殿自有了盛则宁在,才逐渐丰富了起来。

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紫檀木美人榻、梅花式填漆小几、黄花梨花鸟纹五屏风式镜台各色的珠钗环佩被打磨光亮的铜镜倒映出五光十色,他重新开了口,低声道“你可以收拾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带走。”

“我没有什么可带走的。”盛则宁摇头,这些都是宫中物件,她要来何用

封砚愣了一下,心里苦笑自己忘记了,盛则宁在家中所用也不差之多少,多稀奇罕见的东西她也不会贪多。

他只能回道“好。”

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载着盛则宁出宫去了,直到离开了宫门,盛则宁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刚刚一心想着离开,都忘记问了。

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马车才驶进御道,沉沉夜幕里忽然撞响了沉重的钟声。

一声、两声、三声九声。

停顿了三息,又周而复始。

盛则宁从钟声里听出了端倪,身子无力地往车壁上一靠。

国之大事,帝王崩殂,方能敲响大钟九次。

太上皇驾鹤西去,甚至都还没有等来冬天。

皇帝驾崩的消息当夜就传遍了上京城,就连在远郊的官员收到消息后,也得立即折返回来。

盛家老小赶着夜路,在清晨时分回城。

盛则宁早已经指挥府中下人换下家中所有颜色鲜艳的帷幔、屏风,包括系在树上的彩绳装饰,在这个时候谁还敢高调享乐,就等着被言官谏官弹到天边去。

丧服简单,只要有粗麻布简单缝剪就可,唯一重要的是盛二爷与苏氏所用,盛则宁也为他们准备妥当。

好让盛二爷一回来就能换上前往宫中。

父女二人只能匆匆打个照面就分开,都无暇关切盛则宁这几日在宫里的事,不过看着女儿安好,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寒鸦掠空,天气又冷了几分,还未到初冬,好像已经嗅到了寒冷的味道。

太上皇虽然死得突然,可是他早已经立诏退位。

新皇也能挑大梁,独当一面,而且他还在第一时刻就发了诏书,命诸军、藩王留守封地,不得赴京离任,这次的政权过渡必然平稳。

即便人心难免会惶惶一阵,但也不会出大乱。

整个国丧要持续一个月。

树上的叶子都落得七七八八了,光秃秃的枝桠显得繁华的上京城一片萧瑟。

不但大相国寺,上京城里其他的小观和小寺都要鸣钟三万杵,从早至晚,每个人耳朵里都嗡嗡作响,心绪不宁。

盛则宁素衣简约,坐在苏氏的屋中力求安静地看着账簿。

苏氏抬头看了女儿一眼,推开手里的算盘,忽然说起一事,“你大哥哥聪明睿智,得中解元,董夫子惜才,遂向庞太师举荐大朗,他不日就要离开上京城,去

西府受学,你可愿意同去”

盛则宁从满页的墨字上抬起眼睛,足足愣了一息才听懂她娘说的意思。

“阿娘是让我同大哥哥一起去西府”盛则宁呆呆地张开樱唇,还不敢相信。

从前她只是稍提一句想要像祖父一样出门游历,就会被爹娘晓之以理劝她死心。

谁家的女儿会抛头露面,学那些商贾人家走南闯北。

清誉不要了名声不要了

所以盛则宁太惊讶,这件事会由苏氏主动向她提起。

“你外祖父来信也说,许久没有见你了,上一回见,还是你七岁的时候,老人家年纪大了,挂念血亲,但是为娘这个身子骨你也知道,不好长途跋涉了,所以才让你回去,代替娘尽一番孝心。”苏氏怕盛则宁高兴过头,把秀美的脸一板,严肃道“可不是由着你去玩的,可明白”

盛则宁把手里账簿一抛,绕过书案,抱着苏氏的脖子,喜不胜收。

“知道知道,我一定乖乖听外祖父、外祖母的话。”

苏氏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唇边挂着微笑,眼底却藏着一抹担忧。

都说隔代亲,这苏家二老又是出了名的疼爱孙辈,只怕跳跳去了那边,要月亮摘月亮,要星星摘星星,哪个还真会管教她呢

盛则宁抱着她,嘴里犹如炮仗一样吐着问题

“大哥哥什么时候走我二姐姐也去吗”

“如果要去的话,是不是得在冬天前出发”

“我爹会同意吗”

苏氏无奈地将她推开,让她站好了说话,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挂着大人身上,谁看了不要笑话。

“你大哥哥计划十一月中旬就出发,你二姐姐正准备议亲,当然不能去,你爹爹也早就同意了,他还准备让你与大朗跟着就要去西府上任的李大人一家同行,互相也有照应。”

盛则宁听到最后一句,才明白过来,原来准许她跟着大哥哥去西府一事,是爹娘早就商议过了。

这是在担心她与皇帝的事对她影响不好,趁着现在大家都为太上皇驾崩一事无暇分心,想送她出去避祸。

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强迫她一定要进宫,哪怕皇帝对她已经做到如此逾矩犯界的地步,心思昭然若揭。

“娘”盛则宁挨了过去,不管不顾地跪坐在地上,亲亲热热把脑袋搁在苏氏的膝盖上,还当自己是个小姑娘。

苏氏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轻摸着她的脑袋。

“我和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从来都是盼着你能好,可是经历那几日的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就怕万一所以,便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比得上我的跳跳快活自在地活着,你既不想入宫,非将你拘了进去,一辈子都不快活的话,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无用。”

盛则宁闻言用力点点头,可是不敢出声,生怕被苏氏发现她已经不争气地哭了。

这世上,每时每刻,万物都在变。

昨夜的树叶与今天的树叶都不敢说一模一样了,人心也是。

从前她觉得爹娘将她当作维系与皇家权利的工具,可现在他们也终于愿意为她考虑了。

盛家长孙要出行的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没有多少人知道此次出行还有盛家二房的三姑娘。

盛则宁也适当选择地告诉了几位木兰社的成员,以及柳娘子和梅二娘等人。

她们都为她有这样的机会感到高兴,争先

送了一些有特色的小东西供她带去西府送人,就怕那边的人会对她不好,不上心一样。

颇有种要嫁女儿,亲朋好友纷纷添妆给她压场面。

盛则宁还答应要给柳娘子寻找西府的特色菜谱,给梅二娘找杭绣的花样,每个小姐妹她都答应下了一箩筐好处。

竹喜都打趣她,出一趟门,家底都要赔光了。

可谁叫盛则宁高兴呢

哪怕外面秋风萧瑟,在她心里也犹如春天万物苏醒,一切都在欣欣向荣地发展。

她甚至还在临行前去了一趟谢府。

谢朝宗这次被打得重了,趴在床上养了近两个月,谢朝萱带着她过来的时候,谢朝宗正在床头剥着橘子。

她们在外间,并没有入内,还隔着一面屏风。

但是桔子的清香还是从里面溢了出来。

谢朝萱往里面瞥了一眼,哼了声“还吃呢,盛则宁来看你了。”

屏风后的人努力地爬了起来,“宁宁,你怎么来了”

“你不用出来,我们就在这里说就行。”

盛则宁说是来探病,倒不如说来告别。

这次去西府,她打算多逗留一段时间,所以短时间是不会再回到上京城了。

谢朝萱拉着盛则宁在玫瑰椅上坐下,“不必理会他,他就算能爬起来,也走不了几步,我爹这次险些没把他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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