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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熏帐, 盘里的黄玲珑大佛手弥漫一室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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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用香极其精细,有太后和皇帝两处照应着,奴才们只敢选用一些温和, 不会被动手脚的果香给阿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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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祕嗅着枕畔橙香, 前胸趴着, 四肢颓废地胡乱摆在榻上,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小脑袋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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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翘叹了口气,从五花端着的托盘里取了药膳,吹吹气哄道:“阿哥, 您用几口吧,廖公公准备了糯米糍,喝过这药膳就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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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所有的肢体动作都汇聚在脸上, 愁眉苦脸拒绝:“方才的药我都喝光了,怎么还要用药膳?又不能让我马上就爬起来, 我不想喝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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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还不小心打了个药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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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银翘跟宋嬷嬷也不敢催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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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亲王允祐立在不远处, 听到幺弟这么说,心中焦急, 顾不得腿脚上的不便与礼数走过去。先前幺弟摔了马, 他就自责不已,若是能早些赶到,也不至于叫他等的无聊做这么危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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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 只是尾椎骨脱位了。若是真叫腿脚出了什么问题,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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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与幺弟不熟, 听说他的性子被先皇宠的无法无天, 便试探着问:“要不还是喝一些?七哥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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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像个机器人一样只仰起头, 看他七哥焦急又内疚的模样,叹了口气:“七哥,你是不是还在怪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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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习惯性的扯了个小谎,笑道:“七哥没怪自己,就是心疼你不喝的话病好得慢,还得多受几天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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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对大人的情绪变化是最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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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七哥嘴上不说,可从他眼神里、语气里、举手投足里都能看得出来,明明就是想往自个身上揽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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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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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老成的叹一口气:“七哥,你这样可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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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允祐一个中年老哥哥,闻言紧张兮兮道:“怎么了?是还有哪里疼吗?要不七哥现在就去找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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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我好得很,你可别找四哥来,说不定还要打我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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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招招手,叫他七哥凑近了,坐在榻边,宛若小老头一般教导起来:“你都这么大人了,不能什么黑锅都争着往自个头上揽呀,我瞎胡闹的时候,你人都不在南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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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头一次见识到小幺如此清奇的一面,怔怔的坐在旁边挨训,甚至没反应过来该回两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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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熟稔又操心的语气,叫他脑海中只剩下“阿玛”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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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还在对着他呆头鹅似的七哥小嘴叭叭,允祐的心思却早已飞窜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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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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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时,知道他天残之后,汗阿玛便动了心思,想把他过继给纯靖亲王隆禧。这位皇叔去得早,膝下仅一子名富尔祜伦,也早早夭折。因而,他从一出生便没有在内廷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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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养他的是隆禧的嫡福晋尚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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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不知汗阿玛出于什么考量,将他的玉碟依旧记在宫中,尚为庶妃的额娘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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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福晋是个极有智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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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还记得,自个被教导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即便日后能回宫,也莫争,莫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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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的位置,以你的身子争得头破血流也争不过,反而惹得万岁不痛快,不如就埋头办事,吩咐你做什么就做好。日子久了,皇上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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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被教养成了宽和淳厚,知足常乐的性子。能得到如今的位置,已然十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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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跛足逐年严重,怕是不能在军务上帮着新皇分担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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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雍正匆匆进了寝殿,看到的便是一幅小幺趴在榻上,悠哉悠哉批评兄长的“兄弟和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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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哼笑一声,连讽刺带挖苦的迈着大步走进去:“老七有什么错,朕都不知道,竟然还要你一个摔断尾椎骨的惹事精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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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忘形的胤小祕偏头一瞧,嘴巴张圆了:“皇,皇兄你怎么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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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来,老七都要被你教训的差了辈分了。”胤禛没好气的说了一声,悬着的一颗心却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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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瞎说八道教训兄长,可见伤得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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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放了心,再看胤祕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连带着起身行礼的允祐也被划入“不顺眼”这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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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撩了衣摆,坐在小团子身侧,伸出手虚空点点这个,又没好气的指指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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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口先教训幺弟:“朕准你跟你七哥去南海子骑马,是有意叫老七带带你,也好叫你们兄弟联络感情。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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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的嚣张气焰已经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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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家伙算是把“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给玩明白了。不过片刻,就能对着他皇兄做出一副认识到错误的悔恨表情来,配合上他只能趴着的姿势,还真叫人心疼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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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渲染到位了,才眨巴着眼小心翼翼问:“四哥,我知道错了,别打我成吗?或者,或者就等我伤养好了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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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宫的奴才们,连同苏培盛都忍不住起了怜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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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哥这回可是遭了大罪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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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似笑非笑,与身旁立着的老七对视一眼,才虚虚伸出食指点点小幺:“瞧见了吗?跟朕都玩起苦肉计了,你还在旁边瞎操心,给你自个揽黑锅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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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叫这惹事精吃亏的,从来都只有他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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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无奈的望一眼幺弟,心中感叹他似乎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无法无天,可是,却并不惹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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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这位冷面的皇兄都很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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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蠕动又蠕动,在床上拱了半天,都必须得叫脑袋扭成个八角麻花,才能窥见他四哥跟七哥的脸。小团子折腾半天,最后还不小心带到了尾椎骨一抽动,疼的“嗷嗷”直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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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气得扬起大掌想拍在这不安分的小家伙屁股上,陡然想起他这回伤得最重的就是这附近,一只手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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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还得补充一句:“等你养好了伤,看朕不重重罚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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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扁扁嘴,眼睛因为生理性疼痛已经濡湿,卷翘的睫毛也因此变得几根糅作一团。他梗着脑袋给自己揉揉眼,眼尾都被搓得红了,语气自带委屈:“罚就罚,阿玛不在,四哥想怎么欺负我就怎么欺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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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气笑:“若不是你贪玩逞强,非要闹什么马上行走,能从那匹豹花马上摔下来?难道还是朕叫你跌下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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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索性扭过头,不看他四哥,将小脑袋拄在自己的双臂上趴着,倔强反驳:“因为阿玛夸过‘大清第一巴图鲁,就得有马背上的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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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眸光一闪,侧目看着趴着生闷气的小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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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家伙发辫已经蓄的够长了,年龄也在增长,只是心性还是那般纯真。阿玛当年中秋家宴一句玩笑话般的“大清第一巴图鲁”,竟被他记到了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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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越是珍视,胤禛越不愿意这宝贝疙瘩去做什么“第一巴图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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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血与汗一分一分挣出来的荣耀,他的幺弟,当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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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禁不住将眸光转向老七,七弟应当懂得其中的苦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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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胤禛难得的向幺弟低头服软,大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脊背:“《三略》中有句话说的好,讲‘英雄者,国之干;庶民者,国之本’。这话就是说英雄是国家骨干,人民却是国家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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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把脸从臂弯里露出来,闷闷道:“皇兄跟阿玛已经有许多子民了,不缺我这个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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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闻言失笑,忍不住弹了幺弟一个脑瓜崩:“不论你是英雄狗熊,朕与阿玛何曾嫌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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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哼!我才不是狗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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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瞧了一眼幺弟趴趴熊的姿势,忍住没有戳破,而是将话题重新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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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祖爷在世常说,大清是马背上打来的天下,却不能只靠马背治理天下。因而,朕觉得阿玛所说的‘第一巴图鲁’,并非是期望你马上武术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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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认认真真把这话听了进去,追问道:“那,那阿玛是希望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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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法表里,文武左右。你若能用你这脑子,帮着朕把百姓的日子过好了,才算真正的英雄。到那时,朕也会承认你这个大清第一巴图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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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揉了揉幺弟睡的乱糟糟的发辫,见这小家伙终于哄好了,暗自长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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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过来问责的,怎么就被小幺一出苦肉计带偏了,变成哄着这罪魁祸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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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摇摇头,这才抽出工夫问立在旁边的太医:“小阿哥的伤势如何?要多久才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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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骤然被提问,怔了一下,连忙答话:“回皇上的话,阿哥这是尾椎骨脱位,幸而发现的及时,七爷又处理得当,一路送回宫中,如今已经用了活血的药,外敷内服,这里还备着镇痛的药剂。阿哥这段日子必须卧床静养,微臣每隔三日再来针灸一次,应当不出半月便能下地如常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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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叹一口气:“罢了。阿哥的伤,朕便全权交给你来负责。他年幼,不比年长的成人,用药须得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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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领了旨,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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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眼见证过皇帝对这位先帝幺子的宠爱,哪里还敢懈怠,这就准备赶回太医院请教同僚,打算将医治方案再稍作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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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趴在床上还给趴饿了,脸滚床榻卖着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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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翘,我要吃烧烤,想要烤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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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他的是皇兄的冷声喝止:“不行。如今病中,不可用这些辛辣刺激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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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扁扁嘴,半点不敢反驳,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喝一碗甜醪酒总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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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笑的和善:“别想从朕这里蒙会过关。甜醪酒里要放多少高粱酒,你这个老饕不会心里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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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皇兄不如饿死我算啦。”小团子负气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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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不知道雍正与幺弟向来如此相处,乍一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心中为幺弟捏了一把冷汗,急得不行。谁知,下一瞬,这位冷面帝王竟然认真想了想,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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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叫养心殿膳房给你阿哥爷准备一小盅酒酿圆子。汤圆用芝麻馅,少放几个,糯米不宜克化。余下的,叫他们看着弄点补养身子的。不必再弄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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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笑吟吟领了命,插了句嘴,对胤祕道:“皇上都是为着小阿哥伤能早日恢复呢,等您好了,养心殿膳房和咸福宫小厨房,哪样不是随着您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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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佯装怒气,伸手挥了挥:“就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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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这回倒是只笑,麻溜退出去吩咐人办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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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叫奴才们都退了出去,给老七也赐了座,室内净剩下他们兄弟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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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一双狗狗眼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忍不住笑了:“七哥跟四哥好像有些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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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惊得允祐就要起身告罪,却被雍正一把拦下,淡然道:“这就是个闹腾惯了的,他说什么多半也没走心,七弟不必往心里去。再者,朕倒觉得我们兄弟相像,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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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能说什么呢,只好诚惶诚恐的附和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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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祕对于四哥给自己的评价十分不满,掰着手指头,一定要给两位哥哥掰扯清楚:“我说七哥跟四哥像,是因为七哥也是一个埋头做事情,被泼了脏水也不出声解释的人,哪里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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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雍正倒是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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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看了七弟一眼,笑道:“你跟你七哥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就又知道了?莫非是先皇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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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摇摇头:“不是啊,我摔了马,还要七哥揽黑锅,不就是被泼脏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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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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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知道啦,我什么都清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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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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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决定不跟他聊了,跟这种混不吝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得多了他都得被带到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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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的雍正,把平静又带着审视的目光重新投向七爷允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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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一经小幺提醒,他才意识到七弟或许是个真正的可用之人。若是他这腿上的天残症状能有所缓解,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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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不由想起,这几日川陕总督年羹尧回京请安时递上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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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卜藏丹津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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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起源于康熙五十九年,圣祖爷为“驱准(准噶尔)保藏”,合青海蒙古诸台吉,剿准噶尔将领策凌敦多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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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罗卜藏丹津对于清廷一直未能继续出击颇有说辞,直到这回圣祖爷驾崩,终于按捺不住,煽动迷惑青海蒙古各部,不认清廷给的贝勒贝子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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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派出去谕和的使节常寿,更是消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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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心中清楚,这一战必不可能避免。但是该派谁出去,他却有些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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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首选人应当是十四弟,可如今他们兄弟关系紧张,加上皇额娘在中间裹乱,暂时还不能放他出京,以免闹出不可挽回的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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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特意来报此时是何用意,胤禛心中也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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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已是川陕总督,获封三等公,加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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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妹妹年氏从前在藩邸便是侧福晋,如今业已册封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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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还想要往上更高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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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这份野心,胤禛不到万不得已,不愿叫年羹尧功高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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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收回神思,一双帝王威严的眼里透着意味深长,对允祐道:“七弟,若是有法子叫你这腿有所好转,可愿替朕出征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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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便是已经过了四十岁,听到这话也不由瞪了眼,半晌才回神,磕磕巴巴就要起身跪下,被雍正伸手一挡,命他重新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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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从前便不怎么说假话,如今也一咬牙直言:“臣弟,做梦都想做个健全人,若真能……只要皇兄信任臣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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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七爷这份溢于言表的激动,被宠爱和蜜罐子泡大的小团子无法理解,胤禛确是深有感触,拍了拍老七的肩头:“你的心意,朕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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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也是像七弟这般,希望跟汗阿玛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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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七弟要幸运,在阿玛临去之前,总算是有些许理解了阿玛作为帝王和父亲的不易,也因此和自己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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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不知为何,探手去寻了幺弟的小脑袋,使劲揉搓两下,才没头没尾道:“你这没烦恼的,才是最叫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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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扭动着身子捂住脑袋,哼唧一声:“谁说我没烦恼啦。我烦的事可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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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食指轻轻推了推他的脑门:“你毛都没长齐,能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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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将头扭到一边:“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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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告诉四哥,整日里都在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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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们的身心健康,侄子侄女们要平安长大,最最重要的就是四哥的命数,小团子到现在也没看出,为什么四哥会死的那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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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他几乎没有见过四哥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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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将他移植到土里的宫人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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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四哥是暴毙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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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么是叫人暴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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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团子的概念里,就只有毒药这种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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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担心有人要tóu • dú,他才会听了九哥说的“人参灌铁屑”事件后,这么紧张四哥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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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听不清小幺叽叽咕咕在说些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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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戳他的头,起身道:“行了,待会会有司膳太监给你送些吃食,这回可得用完。朕还有事要与七弟商议,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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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团子毫不留恋的挥挥手:“走吧走吧,七哥等我好了,我们再一起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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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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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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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小祕的注意力这会儿没放在他七哥的腿上,一时忘记了人参籽的事情,雍正也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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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还是得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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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急用忍”,这是汗阿玛给他的赠言,也是他打算拿来与兄弟们的相处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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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没心没肺的小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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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自个慢慢受着这份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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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受着痛的胤小祕过得十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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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走了以后,他就把二筒可怜他送给他的一套漫画书翻了出来,继续趴在榻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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