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地，她觉得他不仅看到了消失前的夜露，也连带领会了这些花朵被采摘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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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似乎变得柔和。但那不过瞬息，她立刻觉得那可能是晨间柔和光线营造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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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进献的鲜花我收下了，作为奖赏，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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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芙妮困惑地眨眨眼。奖赏？她好像只是守信前来而已。但这样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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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出鼓起勇气的表情，也确实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至关重要的词句：“司掌疾病与康健的阿波罗，我向您许愿，我恳请您治愈我无法使用水泽之力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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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出“许愿”这个词语的时候，脑海深处像猛地扎进一根极细的针，激起发麻的轻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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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确实是疾病，在我为你治疗皮同留下的伤口时，它就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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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达芙妮有些惊讶。没想到阿波罗当时直接给了她一个等同万灵药的圣光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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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咬住下嘴唇，表露出这种情况下该有的失望，适时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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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该到了。她想，同时努力牵起嘴角，双手捧着花瓶举得更高一点：“我本就没有资格获得多余的奖赏，您收下这些鲜花就是最好的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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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嚯地抬眸看向天空，身形一闪，瞬间与达芙妮拉开距离。箭无虚发的银色神弓同时现形，他作势要拉弓，又硬生生忍住，冷声喝道：“厄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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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之神愉快的轻笑响起又消散，像滑过耳廓的柔风，察觉他经过时，他的形迹已然难以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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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晰的弓弦弹响令空气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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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再度闪身回避，停下时看向自己胸口，疑惑地拧起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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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够闪避我的箭矢，但其他人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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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神明的瞳仁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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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僵住不动，没有转头，好像那样就可以逃避唯一可能的答案。然而丝毫不给他充分理解现状的时间，达芙妮站立的位置重物哐当坠地，陶器碎裂时发出清脆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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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眸看去的时候，阿波罗看到的是少女胸口一截正在飞快化作金色尘埃散逸的箭矢尾羽。仿佛藤蔓抽芽，又像是坚冰化水，爱神的金箭在他眼前深深扎入达芙妮的血肉、而后与她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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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箭那瞬间她的表情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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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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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目前的进度并不乐观。示好也好，撩拨也罢，全都油盐不进，阿波罗真是难搞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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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芙妮侧头，打量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潭水幽深澄澈，忠实地映出天光和她的样子。这具躯体的外貌就算到不了海伦的那种传说级别，也绝对称不上普通，放到现代当模特乃至电影演员都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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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阿波罗那眼高于顶的样子，只能说也许他喜欢的不是这个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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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的少女视线与她相对，她扯了扯嘴角，轻轻说：“嗨，达芙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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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也回她个无奈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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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笑弧淡去，倒影映照出的达芙妮变得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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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吓了一跳，不禁伸手摸自己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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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的少女没有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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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惊悚片场景出现了！这个水潭有问题，必须快点离开！身体却不听使唤，不要说站起身后退，就连放下手臂都变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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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陌生的悦耳女声呢喃，靠得很近，再凑近一点就会在她的颈后耳际肆意喷吐气息。达芙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既想回头确认声音的来源，又害怕会和恐怖片路人一样遭遇回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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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她连回头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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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她想问，但舌头变得滞涩沉重，喉咙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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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声咯咯地笑，嗓音忽然变得与达芙妮别无二致：“我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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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思绪断裂，分不清属于自己还是谁的声音还在继续说：“我就是你，但拥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不信？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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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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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睛有自己的想法。她看到水中的达芙妮招招手，另一道身影随之出现。是阿波罗。他看了她片刻，无奈地扬起眉毛，最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水中的达芙妮趁势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的下唇上轻轻抹了一记。阿波罗眯了眯眼睛，反手扣住她的双腕将她拉得更近，细碎的亲吻就顺着额头一路向下，经过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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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停一下，这么热情主动的真的是阿波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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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自己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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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归壳般沉重的坠落，她感觉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掉进坚实的怀抱，双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不，不止有嘴唇，寒凉的水波包围着她每寸发肤，仿佛是有生命有意志的活物，正挥舞着无处不在的触须，将从她口鼻散逸的气泡无情地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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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芙妮彻底清醒了。但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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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她落入水潭已久，气息几近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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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想要划动四肢，但诡异的水流给手脚戴上沉重的镣铐，根本使不上力气。她艰难地抬眸。视野也被水流模糊，只隐约看被绿荫侵染的光点，摇摇晃晃，像暴雨中的一盏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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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她不想死。不想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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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尽力气伸出手，求救般地、道别般地试图去触碰那遥远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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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点骤然变大，宛如从天而降一颗明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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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辉光笼罩她，有力的手拽住她向上提，她忽然又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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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全是水，有那么片刻达芙妮什么都看不见。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咳嗽声，剧烈得像是要把肺叶都咳出来。湿透的衣袍分外沉重，她的膝盖抖得厉害，整个人难以抑制地往下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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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指尖金属坚硬冰冷的触感令她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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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逐渐清晰，她这才看到，自己抓住的是镶嵌着宝石的金色编织腰带。视线继续上移，她与金发蓝眸的年轻神明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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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啊，”她脸色一变，下意识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看水面！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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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阿波罗的嗓音难以分辨情绪。他说着眨了一下眼睛，睫毛末端扫过她潮湿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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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睫毛原来是这种触感，和人好像也没什么差别。达芙妮怔了一下，迅速缩手。水珠从阿波罗沾湿的眉骨上下滑，顺着内眼窝淌落，却无法被误认作泪滴。勒托之子又怎么会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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