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沐浴过后, 循柔披着半干的乌发坐在南窗下的美人榻上拨弄棋子，一局棋罢，索性撂开手, 推开了边上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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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流淌在树影婆娑间，撒落一地银辉, 黑漆漆的楼台树影, 错落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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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柔没有睡意，在窗边托着下巴，用目光描绘景物轮廓, 她的视线忽地一凝，远远地看到从月光下走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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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姿轩朗, 俊逸高秀，闲庭信步般往绣春馆走来, 不是沈冥清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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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他把她送到绣春馆外就走了，这次他却走到了门外, 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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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循柔思虑之际, 他已经走到了绣春馆外, 抬手敲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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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清曲指叩响门扉, 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第三下还未落下, 就听到一声略带疑惑的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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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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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清循着声音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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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窗外探了探身，乌黑水滑的头发散了下来, 身后是暖橘色的烛光, 从她的周身透出一层浅淡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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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清的眼中好似藏某种莫名的情绪, 闪烁着奇异的光, 一瞬不瞬地瞧着人时, 让人感觉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住, 下一瞬就会被摁在利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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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腹在手里的木盒上轻轻摩挲，在她疑惑地看来时，那种压人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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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想到了什么，拢住头发，往窗后退了退，“表哥稍等，我去把头发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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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清行至窗前，“我与表妹说几句话就走，这会儿梳妆，一会儿又要拆，岂非麻烦？乄嗎羀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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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柔歪了歪头，抬眸瞧了他一眼，她也就是说一下，没想为了他在深夜里梳妆打扮，所以说他为什么要挑这么个时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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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看出她的些微不满，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眼睛，温声言道：“我下次早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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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仿佛一无所觉，一双素白的手搭在窗沿上，甚是贴心地说道：“表哥事忙，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不用劳烦表哥费心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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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下次早点来，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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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让他费心劳神，他还不一定撩一撩眼皮，她倒是懂事体贴，只是这份懂事体贴永远用不到正当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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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清没说什么，将手里的木盒递给了她，说道：“看到了一对镯子，水头极好，正适合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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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柔接过木盒，“多谢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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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睨了她一眼，“不打开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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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柔怀疑他喝醉酒了，闻不到浓郁的酒气，但他的眼角晕开一抹浅浅的薄红，眼眸幽深，流淌着浮艳的波光，看人时眼神定定的，像是要把她拉进沁凉的湖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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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把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对翠玉镯子，翠色莹润，青翠欲滴，看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不禁让她怀疑他是要拿银子来“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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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送来她身上的甜香，沈冥清眼中映着她的身影，声音微哑道：“表妹戴上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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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柔拿起一只玉镯戴到了左边的手腕上，沈冥清将另一只玉镯戴到了她的右手上，翠绿的色泽衬托着白皙纤细的皓腕，说不出的动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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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好镯子，他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循柔问道：“表哥，这对镯子很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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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戴在表妹的腕间，才可言贵重，若是表妹瞧不上眼，那就是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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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循柔差点被他捧得找不着北，她看了看手上的玉镯，兀自点了点头，“肯定不值五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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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清抬眸看向她，缓缓道：“五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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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说漏嘴似的咬了一下唇，又耐不住好奇地倾过身来，悄声问道：“表哥，五万两银子的美人有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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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了一双水润明澈的眼眸，她正满是好奇地看着他，沈冥清压下心底的烦躁，“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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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样？”循柔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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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她一眼，“要是你的阿郎买了一个美人，你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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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自己先蹙了蹙眉，压根不想跟那人相提并论，但既然问了出来，他也没有收回，反而紧紧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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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柔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他根本拿不出五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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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我是说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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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迟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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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清青筋一跳， “他没银子，我借给他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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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柔呆了呆，旋即扬起了笑，“表哥真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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