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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内，望不到边际的皇城灯火辉煌，层层的金殿铺展到了天际。城墙之外，满城灯火与桂花交相辉映，像是满天下煌煌的富贵，都落在了这一片城池之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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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摇光转头看向商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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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之上，灯火虽暗，商骜却还是看到了沈摇光眼中惊喜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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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骜的神色顿了顿，静静地看着沈摇光，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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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曾来过陵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中秋，与他同行的人，也与今日一样，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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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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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眼中的神色，并不是这样初见这般美景的讶异和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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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这样的深秋，那人却是不必像今日一般，裹着厚重的大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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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他也是总爱穿白色，一尘不染的雪白道袍衣袂柔软如薄纱，携着飘飘然落在这片城墙上时，轻轻落地如体态优雅的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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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商骜抬起头，便见金色的月光笼罩之下，那人端站在城墙上，一双清透的眼睛，难得被这满城的灯火与桂花染上几分俗世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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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年独自游历至此，恰逢秋日，便是在这里看到的桂花。”当时，那人淡淡对他说着，面上虽有冰消雪融的淡笑，却又像是俯视众生的神祇一般，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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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你是否喜欢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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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骜听见那人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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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哪里还能够答话呢。他那个时候，只剩下愣愣地点头，宛如痴儿一般，一双眼睛，却只落得在那人身上，再看不进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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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灯火是美的，满城花瓣飘飞的桂花也是美的。但这前提，是它们有幸做了这位仙人的背景，映照着他的身形，映照进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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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这位仙人的点化，再漂亮的东西，存于世间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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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看见那人端站在那儿，一边远眺着满城的风光，一边解下腰间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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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在他微微起伏的喉结上，引得商骜的喉结也跟着上下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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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喝下一口酒，才意识到商骜正盯着他看。他愣了愣，在商骜正要仓皇地收回贪婪的目光时，看向了手里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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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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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惊讶。只是这满城桂花佐酒，正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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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讲酒壶收回腰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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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年岁尚轻，不该饮酒。再等几年罢，待你年岁大了，我再领你来此，喝一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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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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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商骜将一物递到了沈摇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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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摇光垂眼看去，便见商骜手里握着一个酒壶，正递过来，是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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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摇光愣了愣，迟疑着接过酒壶来，问商骜：“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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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骜却说：“你身体不好，喝两口就行了，不要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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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摇光迟疑着打开酒壶，正拔开瓶塞，便闻见馥郁的酒香合着清甜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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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惊讶中多少带了几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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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特意准备的？”他问商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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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尝。”商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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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摇光仰头，缓缓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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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就在他仰头之时，八月十五最为皎洁的圆月映照进了他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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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迎面洒下，那一口夹杂着桂花甜香的佳酿恰好滚入了他的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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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佐酒，便像是将这满目的月色和灯火，和着桂花，一并咽下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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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沈摇光笃定，他若是早知有这般好的月亮，定然会给自己备一壶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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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这想法似是有些熟悉，像他早就这般想过、也这般做过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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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熟悉感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可下一刻，商骜的侧脸便撞入了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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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冰凉，却被月色镀了一层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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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摇光握着酒壶，一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撞进了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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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这满城月色笼罩、灯火辉映的桂花，是商骜特意送给他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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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是商骜想要还给他的、本该属于他的满身清润又纯粹的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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