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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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有爹妈的孤儿, 乾十字文活得异于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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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唐非要和他说什么父母八卦，落在乾十字文耳朵里和硬生生戳伤口没什么两样。哪怕后来，杀手唐好说歹说, 追在小孩屁股后面道歉, 乾十字文也懒得理会对方，半生气半憋屈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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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乾十字文离奇地睡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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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被窝里爬出来, 已经是早上十点钟。床边贴了一张黑子哲也留下的纸条，大意是：十字文昨天辛苦了。今天请好好休息。早餐和午餐他们打算在外面解决。纸条下还有一个装满钞票的信封。乾十字文稍微一点, 发觉这是昨天自己垫付的菜钱，还有一部分额外多余的钞票是相田丽子支付给乾十字文的劳务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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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饭也在外面吃啊。”乾十字文忽然闲下来, 有点不知道做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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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沙滩上卖凉粉？熬煮和放置都要时间, 现在这个点去采购也不清楚还有多少货。乾十字文打开冰箱，扫视两眼，最后去旅店老板哪买了一杯泡面。他煮开水, 将面饼放下去, 撒上调料，合上盖子。冰箱里剩余的午餐肉切片，放在平底锅上煎熟, 两面微微有些焦黄，拿出来，再敲个蛋到锅里，两面煎熟透，蛋白的边缘有些发脆。最后简单炒两片青菜叶子, 把所有东西加到泡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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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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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抱着泡面碗, 坐在餐桌边上吸溜吸溜面条。来到日本多年, 他身上难免会有很多日本的生活习惯。比如吃面时发出声音, 比如睡在榻榻米上。他回忆起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光，人生地不熟，最开始一段时间很黏糊乾真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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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乾真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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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姐姐乾日向子，是他那个混账父亲乾真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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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幼的乾十字文眼中，父亲乾真一郎未曾谋面，却是当时身边唯一一个会说中文的人。他害怕得整天睡不着吃不好，原本以为父亲会照顾自己，不曾想发生了，乾真一郎看他的眼神越发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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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乾十字文便跟着姐姐乾日向子生活，乾真一郎总是要工作，吃住都住在公司里。双方见面从一开始无话可说，到后来频频吵架，最后看见对方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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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对父母的印象到此为止，再多一句都显得和他们太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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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筷子夹破鸡蛋。橙黄的溏心蛋蛋黄流淌出来，门口老板的声音又一次想起，伴随木屐踏踏的声音，高喊道：“客人。乾十字文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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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抬起头，老板已经站在厨房外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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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朋友来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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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个人就算……嗯？”乾十字文放下汤勺，看着站在门口略有些拘束的同龄人，吃惊地站起来，“司瑛士？司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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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司瑛士的样貌，乾十字文对司瑛士的身份更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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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现任的远月十杰第一席，换算成普通高中，约等于高中学生会主席，还是那种具有一票否决权，可以决定下周学校食堂加不加鸡腿的实权派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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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找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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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很难不多疑，他后退一步，下意识说道：“我是不会回远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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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瑛士紧锁眉头，目光却不放在乾十字文身上。他直勾勾盯着桌子上没吃完的泡面，语气凝重，“你就吃这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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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哑然。他辩驳道：“起晚了，随便做一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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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瑛士理解，可很难接受乾十字文如今需要随便吃泡面饱腹。但非要自己去说点什么，司瑛士又难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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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语气骤然衰弱下来，变得极为不自信，司瑛士小声嘀咕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抱歉，我马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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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以为乾十字文是专门做午饭……不对。乾十字文的料理怎么样，现在的自己都没有立场去评价对方。一来，他们两人不是在食戟的舞台上。二来，乾十字文打定主意要离开远月，用远月十杰第一席的身份压制对方，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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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乾十字文正好不晓得吃完饭去做什么。他也乐于司瑛士找自己玩，“我等下要去商店买漫画。你要一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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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在这段夏日中，乾十字文除了给篮球队员们做饭、做买卖、解决下成年杀手的口粮问题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司瑛士今天不来，他就计划去买本漫画书，躺在沙滩上，一边麻烦大婶帮自己擦美黑，一边看漫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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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料理？除非那个跳跳糖炒饭的厨师出现，乾十字文和其余人也聊不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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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瑛士能来，只要不是带着任务来。乾十字文还是很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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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司瑛士眨巴眼睛，显然对这个词有点惊讶。随后，少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羞红地捂住嘴道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乾十字文你，会把时间花在看漫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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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啊。”乾十字文也是旅行路上买一本解闷，他敲敲脑壳，打趣道：“感觉有些漫画很有趣吧。比如亚城木梦叶的漫画。我觉得就很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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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美食漫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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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一个智斗漫画。”乾十字文聊到这个，带司瑛士去自己的行李边上，从压箱底里抽出一本皱边的漫画，介绍道：“《这个世界靠金钱和智慧》。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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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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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自认为没那么脑子去构思出这种精彩的故事，出来小半年也没赚到什么钱——反观这篇漫画，完美补充了他的赚钱脑子！无论看多少遍，乾十字文都会陷入到梦幻的想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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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瑛士完全被乾十字文带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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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要快速说明来意，可看着那双菜刀眼罕见柔和下来，他神使鬼差打开漫画，一发不可收拾地读起来。两人坐在餐桌边，一个继续吃掉早饭，一个看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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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瑛士最开始淡然的表情，到后面不断发出惊讶的“居然是这样……太奇妙了……天啊”等赞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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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看完漫画，迅速成为乾十字文购买漫画的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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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文。你是要去买亚城木梦叶老师的新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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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希望这次还是智斗题材。”乾十字文至今都没有注册自己的社交账号。不过他下载了jump杂志旗下的漫画论坛，在杀手唐的二次元语录教化下，娴熟学会蹲点自己的漫画家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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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需亚城木梦叶老师的作品补充自己的金钱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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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无论司瑛士来不来。乾十字文都会按照自己制定的路线继续走下去。他去便利店购买一本jump漫画，把人拐到沙滩，两个男高中生蹲在冷饮大婶的遮阳伞下，共同看亚城木梦叶老师的新作《疑侦探TR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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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题材啊。”乾十字文感叹道：“我还没有遇到真的侦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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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瑛士犹豫道：“遇上侦探……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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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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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身边的杀手唐，脊背一凉，点头道：“看漫画，看漫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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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感觉这个话题，有点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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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挤在一起，漫画书就那么点大。不知不觉中，乾十字文的手臂贴着司瑛士，两人却浑然不在意。偶尔为翻页争执两句，继续安静地看漫画。等第一话看完，两个人又翻看起其他漫画家的作品，有点评价出一二三四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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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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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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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得真好。”乾十字文感叹道：“怎么有人的脑子可以想出这么厉害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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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他，只有找到一个有趣的点，一个现实中打动他的人，才可以制作出新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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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越想越觉得漫画家厉害，他对司瑛士道：“一想到他们还是周刊，每周都要出新作品。我就觉得漫画家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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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二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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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故事走向不一样啊。”乾十字文躺在沙滩上，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子，烤着少年的背，“创作这种事情，就像我们做新菜一样，要不断尝试，如果一周让我弄一个口味出来，哪怕是同样的菜，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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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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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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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掂量自己的实力，要做到不断尝试各种配方，每周出一个新口味，并不算难。如果是一年前，乾十字文仅仅是想到这个实验方式，就会兴奋地去胡乱搭配，寻找各种新奇口味。在实力和财力足够的前提下，乾十字文有把握用一段时间组合出“一种做法的不同口味”“同样的材料，不同的食物”等各类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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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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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乾十字文最近最大的感受。明明上一秒他还为杀手唐所说的“料理信念”嗤之以鼻，可看漫画时主角用诈骗的手法破案，包括主角的坚持又忍不住让乾十字文感觉到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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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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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说出来很有意思，感觉如果是有信念的人，在大家面前也会倍有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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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料理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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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十字文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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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想不明白，便直接问司瑛士，“司瑛士。你有料理信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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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贯彻始终，不是局限于一道菜，而是吃到口中能让人感觉到厨师信念、意志、强大决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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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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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跳得太快。司瑛士有点跟不上。他本身就对处料理之外的一切事情不太自信，有趣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乾十字文思路跳跃得越快，司瑛士链接大脑和舌头的速度就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