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雯雯看服务生胸口的姓名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拼读：“F-u-z-z-y，fuzzy。”

“费斯？”顾晗晗紧跟着开口，“垂耳兔？”

“我想我明白为什么是‘三月兔窝’了。”郑雯雯说。

“我也明白了。”顾晗晗摊手，“我的错误。”说完就要拿包起身。

“两位小姐这样美丽，为什不尝试一下素食呢？”虽然没有直接阻拦，但这位花名垂耳兔的服务生开口的时机恰到好处。他彬彬有礼的说，“按照银河系通用的食疗标准，素食比肉食更具有美容功效……比如说我们这道皇后浓汤，全银河系的女士，凡是尝过的评价都非常高。”

如此这般赞扬了一番素食的好处之后，这位服务生忽然语气一顿，探过身用只有三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两位就点这道菜吧！其实这道萝卜汤是照2000多年前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独/裁王朝清朝的慈禧太后拜佛的素膳食谱弄得，正牌的历史文化遗产。别看只是萝卜熬汤，实际前面用了三十多种肉哪。什么煎炒烹炸，爆溜焖炖，凡是数得上的技法，这道菜都有。出来比肉好吃，而且还让您尝不出一点儿肉味来。您想啊，慈禧太后都尝不出来。现在点我可以给您打九折，还送两碗绿畦香碧水晶饭，啊，就是白米饭。您看，您只点一道菜，有能吃好又能吃饱……”

天哪……你们这些挂羊肉卖狗肉——哦，挂青草卖肉汤的兔子们！

顾晗晗仰望星空，实在无话可说。

垂耳兔眨了一下眼，一笑露出俩儿酒窝：“两位可一定要保密啊，否则我会被老板追杀的。”

顾晗晗发现，这只兔子笑起来还听好看。不是基因改造人那种美到让人大脑缺氧的好看，而是从心里向外让人觉得熨帖的一种好看。

“你也是地球原住民吧？勤工俭学的大学生？”郑雯雯笑着问。

“是啊，”垂耳兔笑笑地说，“我是黄庄大学地贸专业的，二年级。”

郑雯雯大眼睛瞪圆了，恬不知耻地宣布：“我也是黄庄大学地贸专业的，比你低两届。”

“哦？”垂耳兔炸了眨眼睛，瞅着郑雯雯直乐。

“889755412——”郑雯雯嘴皮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

顾晗晗抚额：又来了，雯雯你刚踹了你男朋友换的电话号码好吧？有感于郑雯雯一年换十三次电话的豪举，顾晗晗只有在心里盼着这只兔子反应迟钝，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儿。

反应迟钝的兔子，郑雯雯是不会为它浪费一个电话的！

然而，遗憾的是，兔子反应很快，立即回应道：“费思域，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下次告诉你。“

然后，就全是眼神交流了。

顾晗晗实在是看不下去。一场新恋爱这就算开始了？她“咚“地一声敲上点菜单，大声宣布：“皇后浓汤是吧，好，我们就点这道菜。”

费思域立即转回职业化的表情：“好的，皇后浓汤一份，配绿畦香碧水晶饭两例，请稍侯……”礼仪周到地一欠身，他走了。

郑雯雯将视线从霍思域笔挺的背影上收回来，埋怨说：“晗晗，你真性急。”

“我性急？”顾晗晗真是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倒打一耙的了，“郑雯雯明明是你搞早恋！”

郑雯雯伸出两根手指在顾晗晗眼前晃了晃，纠正道：“不是早恋哦，我早就超过十八岁了。我觉得这只兔子听不错的。晗晗，你不觉得一个地球原住民的大学男生，休息时间不下副本不谈恋爱，反而跑到只有外星人才会光顾的餐馆打零工，挺了不起的么？多励志，多奋发向上啊！”

顾晗晗想了想，说：“一般般吧。”

郑雯雯摊开手，说：“反正伺候外星人的事，我是肯定干不来的，就算没有钱买伯恩的新专辑也不干。”

顾晗晗表示不信：“那可不一定。你上次为了伯恩的签名画册，不是也连着一个月没吃晚饭么？”

“那怎么一样？”郑雯雯嗤之以鼻，“不吃饭而已，生活习惯问题，算什么？给外星人干活，那是可是品德问题！那叫自甘堕落！我肯定不能干。”

顾晗晗笑了：“你还真是双重标准哪！啊，你给外星佬干活就是自甘堕落，那只费斯兔子给外星佬端盘子就是奋发向上，励志传奇，你——”

雄壮的国歌突然响起，像一阵飓风狂卷过原，打断了顾晗晗的说话。湛蓝碧绿的天空陡然裂了个大口子，霎时间乌云盖顶。来的本该是暴风雨，然而转眼满天乌云旋转扩散，几番变幻凝结出的却是联邦一套电视台的环形台标。

现在插播一条特别新闻：地新社7月25日电，当地时间下午3点35分，银河联盟保护人类起源地环境物种委员会第378次会议，暨《地球保留地公约》第二十五次谛约国会议在马尔斯帝国首都奥琴召开，6435个国家与地区领导人参加会议.马尔斯帝国首相马克西米连里安元帅出席会议开幕式并致开幕词。下面请听详细报道——

“联邦政府真恶心，越来越没下限了。”像所有的叛逆期愤青症候群患者一样，郑雯雯对联邦政府的意见特别大，“有事没事都要强制插播特别新闻，简直侵犯人权！”

“可能是因为这届大会比较重要吧。前一阵不是马尔斯和欧格拉为了争夺这届《保留地公约》缔约大会的举办权还爆发了战争么？欧格拉都丢了好几个大星系呢。”顾晗晗挠挠头说，“你都没有背时事政治么？高考占十分呢！”

“正是因为背了，所以才说地球政府节操和内裤一起扔了啊！”郑雯雯白了顾晗晗一眼，说：“往届地球公约开会咋没见他们特别报道呢？还不是因为马尔斯轮了欧格拉，不但抢到会议举办权，还一跃成为银河最强的国家，所以抱人大腿来着？切，一野蛮落后的专/制国家，至于么！丧我国威啊！那个什么首相叫什么马克什么安来着，一听就是个丑八怪老头，还好意思出来抛头露面要特写，在我大地球人民面前找存在感！他有我们伯恩的花容月貌么？真气人——伯恩！”

郑雯雯陡然一声尖叫，把听得正津津有味的顾晗晗吓了一大跳，赶紧拉郑雯雯：“咋了，雯雯？”

郑雯雯尖叫的声音都有点儿抽抽了，捂住脸，大声尖叫：“伯恩，快看，伯恩！”

顾晗晗闻言也有点儿抽抽，兴奋地举目四顾：“在哪儿呢？”

四下里目光歘歘歘歘地射过来，全体非洲大草原的活物都往她们身上看，包括前方不远处坡地上撂爪竖立的一群鼹鼠。喝水的胖子和大小移动珠宝架子也都停下嘴，投来探寻的目光。

郑雯雯罔顾全餐厅的围观，持续保持着高分贝的尖叫，手指指向前方天幕。顺着郑雯雯手指指向的位置，顾晗晗抬头，发现联邦政府强制插入的特别新闻中，伯恩一身笔挺制服绶带，站在镜头前说话，目光真他妈的迷人。

顾晗晗觉得有点晕，抓着郑雯雯的手跟她一起尖叫。尖叫了几声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大对劲。

那个美男，可能不是伯恩吧？紧急新闻说得是银河联盟加盟国举行《保留地公约》谛约国会议的事儿，伯恩总不可能是去开幕式表演的吧？联合国大会诶……

她们旁边那个喝白开水的胖子大概实在忍不了了，出声提醒她们说：“那位是马尔斯帝国的马克西米里安元帅大人。”

被打破美妙幻想的郑雯雯狠狠剜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一眼。也许这位富裕得只剩下喝凉水的胖大叔的确是好心，但郑雯雯真的不需要他的这份好心。她懊恼地拍着桌子，抗议道：“什么嘛，为什么不是伯恩，联合国真讨厌！”

郑雯雯不死心地长久端详着新闻中那位国家级大人物的脸，端详他的脖子，他军装领扣上方露出来的喉咙，他的胸，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他的长腿，然后她突然抓住顾晗晗的手，用发现新大陆的口气说：“诶，晗晗，你有没有发现，这个马克西米里安长得还真有点像伯恩诶。原来他不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啊。”继而感慨道：“要不然说还是专/制国家有优越性啊，你看咱地球的元帅，老得都走不动路，脸上除了褶子啥啥都没有哇。”

“的确很像，不过他没有伯恩的下巴性感。”顾晗晗鸡蛋里面挑骨头。

“对，”郑雯雯立刻表示赞同，并紧跟着发表自己的看法，“他的鼻子也没有伯恩的挺。”

顾晗晗再接再厉：“头发也没有伯恩的亮！”

“眼神也没有伯恩的犀利——”

“抱歉……”

热火朝天的找别扭活动被打断了，两个女孩儿一起转头，发现好心的胖大叔侧过半边身体有点别扭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一副不吐实在忍不了的样子。郑雯雯的脸一下子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