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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朵娇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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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寒时第一次见立冬, 正是齐国都城被攻破之时。

齐太子章,与他同年入李国当质子,却因当时北燕不过一蛮荒小国, 而燕寒时亦是无名无分的王子,母亲又是一普通宫娥,便被齐太子章百般欺辱。

甚至连带着他的母亲也被辱骂。

如今地位倒置,胜者成王。

燕寒时本就野性居多,当时齐国境内一片哀嚎哭泣, 他皆不为所动。

弱者只有被蚕食的道理, 这是他从小就深知的。

齐国流民拥挤在角落处, 目光怨恨又畏惧的盯着他瞧。

“是他, 是他将我们的国家摧毁!是他害的我们无家可归!”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战争!我可怜的孩子啊,被活活的饿死了!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最后只饿的小小一团窝在我的怀里!”

“不要抢!这是贵人赏给我的!阿爷要是再不吃些东西, 就要死了!”立冬小心的护着怀里发嗖的馒头,拳脚踢打在他身上,毫不顾及会被伤到。

“不过一个老乞丐而已?你还真当他是你爷爷呢!咱们都是没有家的, 快点拿出来!不然打死你!”

立冬大喊了一声:“不!我有阿爷!我有家!”眼泪打着转不肯掉落。

他想起躺在破草席上奄奄一息的阿爷, 猛地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 抱着馒头直冲了出去,却冲撞了北燕王的兵队。

他忙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拖下去。”燕寒时随意瞥了一眼, 忽然顿住。

本以为再也不会想起李娇的,可是看见跪在马前的小男孩时,记忆瞬间涌入。

那是一双与她如出一辙的双眼,即使小男孩的脸上尽是脏污, 可是眼睛却亮,就连眼角的弧度都与她一般。

有几个瞬间,他甚至都忘了此时已经不在李国,他也不是威名大震的北燕王,而是跟在她身后一小小的奴隶。

任她差遣,随她打骂......

“慢着,你叫什么名字?”

立冬狠擦了下眼泪,“回军爷,我叫立冬!”

“可会武艺?”

小男孩摇摇头,却急声道:“我力气大,也能吃苦的,什么都可以学,只求军爷赏几口饭吃就行!”

后来立冬拿着热乎的汤面回到破草席上,阿爷已经咽了气。

他哭了整整一个日夜,边哭边用手挖土。像他们这种人死后能有一块破布蔽体已是不易,能够入土更是极大的好运。

待将老人安顿好,他便去了北燕王的麾下,一直待到了如今。

晚间,城西营地。

立冬躺在通铺上,翻来覆去。

“别乱动!吵的我都睡不着了!”与他一起干活的北燕少年阿严道。

立冬轻踢了他一脚,道:“今日我见着王室的大公主了,就是那个被派来当质女的公主!”

阿严嗤笑了声:“贵人们向来看不起咱们,更何况王室的人,怎么,被骂的睡不着觉了?”他大笑了几声。

立冬立马反驳道:“才不是!公主她,她很温柔的!”还给他糖吃,但是他不想跟别人说,这是他跟公主两个人的秘密,他私心想着。

阿严要睡觉,并不想听他说话,敷衍道:“肯定是装的!”

立冬翻身背对着阿严,不想跟他说话了。

——公主她才不是装的!

他常年在营地里跟着正规的兵士训练,身板也强健了不少,虽然站在公主的面前比她还要高一些,可总是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可公主并没有瞧不起他,反倒给他糖吃,还说他的眼睛好看......

立冬笑了一下,眼睛弯起。

她这样的温柔,若是、若是自己的阿姐该有多好啊!

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不会让她被坏男人欺负,营地里的兵士说起女人来浑的不行,他一定好生的看着!

想了好一会儿,他又失落了下来。

公主身份何等尊贵,而他只是低贱的平民百姓,是他痴心妄想了。

许久,他沉沉的睡去,自阿爷死后,头一次做了个好梦。

梦中,他再不是无家的孤儿。

平阳城内,北燕王死而复生的消息猛然炸开。

当时太后正亲自守在燕王庭的灵堂上,哭成了个泪人。北燕王直接带兵闯了进去,高兴的太后当场昏厥了过去,至今已过了三日还未醒来!

而据说被贼人一箭射杀的北燕王,生龙活虎,将王庭中不明真相阻拦他的卫兵全部捉拿了起来,连带着近日代替黑虎军看守城门的姒奎将军,也被扣压在大牢中。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生怕牵连了自己。

还有传闻说,北燕王出生时便克死了生母,大巫曾断言他是天煞孤星、命里不详,巫神都不肯收了他。

不然几日之前还身体康健的太后,怎么会一见他便被冲撞的卧床三日不醒?不是煞神又是何?

传闻一起,更是闹得人心不安、惊惧不已。

燕寒时这几日忙着肃清王庭,众人皆夹着尾巴做事,生怕惹怒了他遭到杀身之祸。

唯李娇这边,清净的舒坦极了。

金凤殿。

檐上漆金的凤鸟展翅欲飞,爪上悬挂铜铃,风起便闻铃声叮咚。

宫娥引李娇走进长廊,道:“宫中人少,只大王的寝殿在前方,太后则住在西面的芳华宫。其他的宫殿废弃许久,不宜公主居住,这里是新建的,内里都是全新的,公主放心。”

李娇盯着檐上悬挂的铜铃,问道:“为何要悬挂铜铃?”

她只听说过燕人信奉巫神,倒是不知这铜铃又是何故?与巫神有关?可挂在檐下,风一吹便叮咚作响,很是吵闹。

“......此玲是大巫做过法的,专门用来镇压邪物,公主切不可乱碰。”

李娇诧异:“邪物?”

宫娥猛地看向四周,低下脑袋再不敢多言,只道:“公主去殿里瞧瞧,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便差人换掉。”

李娇又多看了那铜铃一眼,虽上面绘制繁复的花纹,但与她平日里挂在帐幔上金玲并不任何的差别,摇头失笑。

她不再多想,提步进了内殿。

她自知来了北燕,便不会再有回李国的那一天,是以眼下这金凤殿是她往后要居住的地方,自然要置办的合自己的心意。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都挺满意的,只是这墙上悬挂的画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画卷上——

秋风萧瑟,吹落一地的海棠花,女子轻捧起地上的花瓣,仰头去看面前的海棠花树,那女子眉目轻扫,嘴上一点嫣红,虽只看到朦胧的侧影,但能窥探到其若是真人该是何等的惊艳。

一侧写着“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李娇皱起眉头,指着画卷问道:“这是何意?”

她本意是想询问,为何会在墙壁上悬挂这般苦恋愁闷的画卷,且这画卷应是女子会喜欢的,可是北燕王的后宫中并没有任何的女人,除了她与太后。

宫人也不会私下悬挂,难不成这座宫殿在她之前还有人住过?

或者说,传言都是假的,北燕王其实有过姬妾,只不过辜负了人家,害的女子日日对着画卷排解愁丝?

宫娥不解其意,只是轻叹口气:“正如公主看到的那般,痴情女子被负心郎抛弃,却仍旧苦苦的等候,盼着他有回头的那一天。”说到动情处,她轻试了下眼泪,“公主也觉得这女子很痴情对吗?”

李娇觉得眼前这宫娥阴阳怪气的,方才一路前来,她总是话里有话。听着是赞扬北燕王,可是话外却是表明宫人有多么害怕他,与他相近之人大都不得好下场。

现在又对着这幅画,问自己画中女子痴情与否?

痴情与否......关她何事?

李娇猜想这画中的女子定是北燕的某位贵女,观其穿着便能猜测出来,但她对女子是谁并不在意,只觉得这幅画挂在这里碍眼的很。

她向来不喜痴情之人,大都是真心错付。

“将它摘下来。”

宫娥犹豫不前:“奴瞧着这画放在这里正好看......”

李娇并不多言,只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众位宫娥。

这时,后面走近一位比其他宫娥都要高些壮些的宫娥,她一伸手将将画卷扯了下来,“,公主,这幅画该如何处置?”

李娇满意的看了这宫娥一眼,指向之前领路的宫娥道:“既然她喜欢就赠给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娥浓眉大眼,声音亦是浑厚:“奴本名叫大丫,入宫后还没被贵人赐名呢!”

李娇瞧她一眼,“喜欢吃桂花糕?”这宫娥身上的桂花香气满溢,许是来之前吃了不少的桂花糕,衣领上沾染了些碎屑。

大丫重点了下头,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问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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