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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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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窗子朝北,临窗便能瞧见对面街上开的店面。一家银楼,一家药材铺子,一家绸缎庄。苏可饶有兴致地打量庆儿,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知道我来这家客栈是什么目的?”

庆儿关好门后就一直站在门口,这会儿摸了摸后脑勺,小声说:“南市这边多客栈,姑娘指了名要这间,我来的时候瞧见对面那间药铺,琢磨着姑娘可能是为了这个而来。”

苏可点头,她确实为这间生药铺子而来。

“既是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那这几天我们就将它盯好。看都是什么人来这里拿药,有没有大宗的买卖,什么人来送货,是哪里的供应。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探听到。”

庆儿满口答应下来,帮着苏可叫了饭,眼看天色太晚,给苏可留下一把防身的匕首,然后赶着回去了。

他一走,苏可也没了胃口,起身去查看那个留下来的盒子。

四四方方的普通木盒,里面整齐叠放着厚厚一沓银票,有五十两一百两的面额,也有一千两的大数额,算下来至少有万两之多。除此之外,有一包鼓鼓囊囊的碎银子和两吊铜板。一枚一寸来长的玉牌坠子,通体碧绿,水光莹莹。穿着一根捻金线的黑绳,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个贴身之物。

苏可抿着嘴唇,将玉牌坠子套上了脖颈。

邵令航这毛病大约是改不了了,从大红穗子到白玉的无事牌,后来是怀表,现在又是玉牌。好像她身上必须有一个他的东西才行,这样才能套牢了拴住了。

什么逻辑。

苏可复又低头仔细去看那玉牌,上乘的翡翠,价值不菲。她将玉牌塞进衣领里,又去瞧盒子里的东西。

除了以上之物,在银票下面有一个用青色绸子裹起来的小包袱。里面是八张硬板的纸卡,四张宣平侯的名帖,四张没有抬头的拜帖。另附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是邵令航的私印。

然后便再无其他了。

没有书信,没有只言片语。不做交代,因为还有来日。

……

在陶居客栈蛰伏了十日有余,苏可以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身份,在客栈里和掌柜账房打听这南市的买卖行情。账房以为她要做些什么营生,凭着苏可的好样貌,天南海北地将京城里不能招惹的地痞流氓世家纨绔讲了个遍,又帮着分析现在的京城时局。

苏可问药材生意怎么样。账房瞧瞧她,又瞥眼看了下对门的生药铺子,神色里多有讥讽,“这生意得有门路,一般人做不来。那是什么人家,有宣平侯府的后台托着才能做这么大。”

说这话时,客栈里没什么人,掌柜的不在,账房三十出头的年纪,对苏可动了什么歪心思,苏可看得很明白。他这架势,苏可在醉香阁瞧得多了,懂得三言两语将对方高高捧着,有的没的就都哄骗了出来。

“你初到京城,好多事都不知道吧。那宣平侯可是个厉害人物,平定北境的将军,又是宫里贵妃娘娘的胞弟。多拔尖的人呐,可惜战场上杀的人太多,一身的戾气,打街上过,连恶狗都不敢朝他叫。这铁板似的硬命,上哪说媳妇去?年前闹出一桩丑闻,说宣平侯每到月圆之夜就双目赤红淌血,侯府的老夫人还巴巴上钦天监算命格去,好家伙,算回来一个天生孤寡之命……”

账房啧啧两声,“得了,这基本就断了门户了。可是侯府里还有两位爷呢,那三爷虽是庶出,娶的可是工部侍郎的嫡女。虽说侍郎家多的是闺女,但这个三太太也是个人物。生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明,小小年纪就送到谨才书院读书去了。今年下场,秀才是指定没问题的,看往后吧,估计高中也指日可待。”

苏可佯装不知情,哦地瞪了瞪眼,小声问:“那侯爷若是无后,往后爵位有可能给三爷的孩子?”

“这不明摆着么,侯爷随便娶一个,死了就死了,三房俩儿子,过继一个给侯爷为后。凭着宫里贵妃的照应,这爵位还不顺理成章的就沿袭下去了。”账房朝对面街努了努嘴,“京中的人都这么议论的,打那之后,这三太太手底下的几间铺子生意都特别好。谁傻啊,买谁的不是买,跟三太太攀上交情,早晚有有用的一天。”

听了这话,苏可的后背暗暗生出一股凉意。

之前她只想到三房想要分家,三爷带着老婆孩子与生母早早离了侯府,是想去过太平日子的。可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的目的可能更大,想要的可能更多。如果许妈妈真的和郑太姨娘勾结在一起,那么这个预谋就四下里对上号了。

难怪许妈妈能将话说得那么满,许给她前程的时候也志在必得。

随便娶一个……不正合了她的心意么。只怕真的成为侯爷夫人,她也生不下一男半女。左不过一年两年,她的名下就会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然后早早封为世子,这盘棋就算尘埃落定了。

“你这是怎么了?泄了气了?”账房拨弄着手下的算盘珠,半斜着身子倚靠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却又言有所指地说:“要我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想什么营生啊,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是正经。”

苏可回过神来,看着账房眯着眼瞧她,她心底里生出一股厌恶,“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嗷嗷待哺的年纪。我嫁人,势必要带着这三个拖油瓶的。我男人生前就是贩药材的,所以我才想问问这间有名的生药铺子是怎么个情况。既然背后的背景这么大,那我就换一家好了。”

谁都不做亏本买卖,纵然苏可有副好样貌,可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这就不是一桩划算的事情了。

账房的热情有些退减,苏可的心却一片寒凉。庆儿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苏可僵着一张脸和账房别过,同庆儿一起回了房。

庆儿这几日和苏可混得熟了,进屋先给自己倒了碗水喝,然后立在一边同苏可汇报,“查着了,除了东北和山东两处的药材是单独供给,剩下的供货都是南边一个贩药材的商人统一送过来的。那商人姓姜,是福广那边的人,南边许多大商号的药材铺子都和他有合作。最近人已经北上,听说正在沧州谈生意。”

“沧州?”苏可还因为刚才账房的话儿心绪不宁,这会儿在屋子里踱步,人显得不冷静,可是脑子却飞快地盘算着。

沧州。沧州。

谁家是沧州起家的来着?

苏可咬着嘴唇苦思冥想,那边庆儿看苏可这焦头烂额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小声地打岔,“我还打听回来一件事。说沧州那边闹了雪灾,积起来的雪足有半人多高。朝廷开了粮仓救济,但是那边收成本就不好,所以派了人专门去协调那边的富豪乡绅拨粮救灾。”

其实这本没有什么联系,庆儿说出来,只是想提醒苏可除了药材还可以走别的路子。比如三太太就还有两间粮食铺子。

但一个“富豪乡绅”却让苏可的脑子轰地一响。

沈家,是沈家,华北数一数二的商贾,本家就在沧州。除了一个长女之外,剩下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皆出于继室和妾室。而这个长女就嫁来了宣平侯府。

药材,姓姜的商人,雪灾,粮食,沈家……

苏可心如擂鼓。这重新开的一盘棋,每个子都有老天相助的。

☆、83.083 贪心不足自败

正月十五那天,从年初一就没有正式露过面的侯爷,隔了这半个月,终于收拾利索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然后一起进宫朝贺去。老夫人一直在担心这件事,见侯爷终于收拾妥帖地出现,高兴得不行。话也不多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帮人浩浩荡荡去了玄武门。

坐在马车上,三太太黄芷兰不住去打量老夫人的神色,许是看得多了,老夫人睁眼瞧她,眉目间冷冷的,低声道:“进了宫什么都不要提,你知道分寸。”

黄芷兰忙垂头应是,心里却有一股烦躁。

一个苏可而已,若还是在宫里当着正六品的司言,众人忌惮些,也是常理。现在不过是侯府里一个下人,娘家里最为显赫的,也顶多一个福瑞。要不是侯爷打眼瞧上了苏可,福瑞现在还只是个挂名的管家,什么实权都没有。这样一个人死了,瞧瞧各个讳莫如深的样子。

果然都是些不中用的。也不怪她心比天高。

黄芷兰嘴角有一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嘲讽,一闪而过,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但老夫人微闭的眼睛其实一直看着她。那挺直的脊背在老夫人看来,不过是被人硬插进骨头里的一根木桩罢了。

元宵佳节,宫里张灯结彩,比除夕时还要热闹。

顺贞门那里遇到几位世家夫人,寒暄拜年,有特意的目光扫向老夫人身后,除了无双,没瞧见苏可其人,别人顶多多注视两眼,却谁都不会去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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